《[第五人格]遗照》羊笔笔羊

53、3.迈尔斯的故事

　　“哦，你们遇到迈尔斯了？”亨利一面从壁橱里取出一瓶酒，一面诧异地挑起了眉毛，“我还以为以他孤僻的性格，你们过几天才能见到他呢。”

　　约瑟夫回以几乎一模一样的挑眉，问道：“他是你在军队里认识的？”

　　“是啊。”亨利说着叹了口气，苦笑道，“不过他现在可看不出以前也曾是个军官的样子，是不是？”

　　卡尔忍不住问道：“他生病了吗？”

　　“如果心病算是病的话，他可以算得上是病入膏肓了。”亨利回答，旋即压低了声音，“他的妻子离开了他，可怜的迈尔斯这些年一直在找那个女人，几乎疯魔了。”

　　卡尔闻言忍不住心生同情，“难道，他一直、一直没有找到吗？”他回想起那个男人苍白瘦弱的样子，低声道，“找了这么多年，他，一定很爱、很爱自己的妻子吧。”

　　约瑟夫轻轻拍了拍卡尔的脑袋。

　　“唉，迈尔斯就是这的人，能为爱情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疯狂。”亨利叹息道，“当初他要娶那个日本女人回家，遭到了他父亲的坚决反对。可最后，迈尔斯还是忤逆父意与那个女人结了婚。”

　　约瑟夫眉梢轻轻动了动。

　　而卡尔则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明白遭到家人反对的感受，更佩服迈尔斯在爱情上的坚持。只是他的妻子为什么会离开他呢？如果他们真心相爱的话，为什么偏偏要分离呢？

　　难道这也是上帝的安排吗？

　　直晚饭后回到房间时，卡尔仍旧对亨利的这位朋友所遭遇的不幸感到遗憾。沉默很久之后，他对约瑟夫低声说道：“幸好我找回了你。”

　　然而卡尔不禁晃了一下神——如果他始终没有找到约瑟夫，会不会也变成迈尔斯的样子？这真是个愚蠢的假设，也是个吓人的假设。

　　其实进入欧利蒂丝庄园前的那些事情，卡尔已经记不得多少了，也许是因为在庄园中的经历太过浓墨重彩，以至于那几年的生活相比之下平淡得不值一提。

　　又或许，是因为约瑟夫离开之后，卡尔就活得心不在焉的缘故。他几乎完全封闭了自己，成为了一名入殓师，那个时候，真的只有死人能引起他的兴趣。

　　“幸好我找回了你。”卡尔忍不住又说了一遍，轻轻抓住了约瑟夫的胳膊。

　　约瑟夫这才回神，他一边把手放在卡尔的脖子后面轻轻抚摸着，一边随口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今天见面的时候，迈尔斯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是个蝶形帽针，”卡尔一下子便记了起来，因为印象确实深刻，“看着模样很精致。”声音转低，“大概，是他妻子留给他的吧。”

　　约瑟夫微微颔首，虽然犹豫了片刻，不过最终还是说道：“我大概知道迈尔斯的妻子在哪儿了。”

　　“啊？”卡尔不由大吃了一惊，“你怎么会知道……”他突然顿住语声，脑海中闪过什么，不过快得捉不住。

　　约瑟夫笑了笑，不过笑意一瞬即逝。他轻叹道：“兜兜转转，没想到竟遇上了这人。”

　　“你说的是谁？”卡尔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想起自己没能捉住的念头究竟是什么，他抓着约瑟夫的衣袖摇了摇，眉心微蹙，“你不是、不是不认识迈尔斯吗？”

　　约瑟夫说道：“虽然不认识迈尔斯，但我和迈尔斯的妻子可以算是老朋友了。”他说着在一张藤椅上坐下来，顺手把卡尔也拉着坐下来，“其实你也见过她，虽然只有一次，但我觉得你应该印象深刻才对。”

　　“你说的是……红蝶夫人！”卡尔终于想了起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怎么会是她？”

　　约瑟夫耸了耸肩，说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卡尔犹豫了片刻，“你会告诉迈尔斯，关于欧利蒂丝庄园的事情吗？”

　　约瑟夫却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件事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可他仍旧在找自己的妻子。”卡尔仍不住叹气，“这样一来，不是、不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了吗？”岂说完不禁哆嗦了一下。

　　一辈子，听上去简直可怕。然而迈尔斯会一直找下去吗？如果，如果他真的知道了美智子就在欧利蒂丝庄园，迈尔斯会不顾一切地去庄园找她吗？

　　卡尔心情有些沉重的入睡了，然而他睡得并不安稳。也许是山上气温比较低，卡尔半睡半醒之间冷得几乎受不了，就像他不是躺在床上、躺在约瑟夫身边，而是置身于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中，腥甜的味道浓郁刺鼻。

　　“卡尔、卡尔……”约瑟夫的声音几乎有些遥远，当卡尔迷迷糊糊醒来时，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隐隐的担忧，“宝贝儿，又做噩梦了吗？”

　　卡尔立刻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梦境已如潮水般褪去，他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咕哝道：“好渴。”

　　“等会儿。”约瑟夫于是起身去给卡尔倒水。

　　卡尔伸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他依稀觉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却没有一点印象——说明这个至少不是关于欧利蒂丝庄园的梦，因为那些庄园梦境即使在梦醒之后，依旧清晰得如同真的一样。

　　当接过约瑟夫递给他的水杯之后，卡尔一边小口抿着温水，一边哑声问约瑟夫：“几点钟了？”

　　“快天亮了。”约瑟夫见卡尔没有躺下的意思，就抽了个枕头垫着，和他一起靠在床头，“不想睡了？”

　　卡尔沉默地摇了摇头，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然后他又摇了一次头，说道：“不睡了。”转头看了看约瑟夫，“你还睡吗？你要是还想睡一会儿，我就到书房去。”

　　“书房这会儿可没生火，会很冷的。”约瑟夫搂紧卡尔，说道，“你就老实在被窝里呆着吧。”

　　卡尔其实心里也想和约瑟夫靠在一起说说话，于是慢吞吞凑过去，把水杯递到他嘴边，“喝水。”

　　“嗯。”约瑟夫喝了一口，把卡尔手里的水杯拿走搁到一旁的床头柜上，然后低头。

　　卡尔过了一会儿才有机会开口说话：“你说，红蝶夫人为什么、为什么会离开她丈夫？”他轻轻推了推约瑟夫。

　　“提这个干什么？”约瑟夫略为不满地低声说道，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回答，“虽然从没听美智子提起过，但你还记得吧，迈尔斯至今仍旧留着那个蝶形帽针，应该就是美智子留给他的。”

　　卡尔想了想，说道：“所以是有什么意外，迫使红蝶夫人离开了迈尔斯吧。”他惆怅地伸出手指卷了卷约瑟夫的头发，显然想起了曾经的事。

　　“你说，”卡尔忽然低声说道，没有抬眼看约瑟夫，“当初如果我们的事情，没有被哥哥发现，会怎么样？”

　　约瑟夫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良久，他捏了捏卡尔的耳朵，说道：“想这么多干嘛。”

　　卡尔低声嘀咕道：“也没什么。”他沉默了许久，说道，“大概，是为迈尔斯他们感到可惜吧。为什么、为什么迈尔斯的父亲要反对他们啊，难道是因为，红蝶夫人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家吗？”

　　“美智子是艺伎出身，”约瑟夫淡淡地说道，“迈尔斯则出身上流社会，当时又是个年轻有为的军官。他父亲反对这门婚事也并不奇怪。”

　　卡尔已经把约瑟夫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他闻言抬起头来，闷闷不乐地说道：“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不比门当户对，但却没有感情的人结合要好得多吗？”

　　“恐怕会这么想的人很少吧。”约瑟夫叹息了一声，然后把自己的头发从卡尔手里解救出来，准备做点什么好让他老实点。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卡尔意外地在屋外遇到了迈尔斯。后者似乎一夜未归，衣服都已经被露水打湿，正疲惫地往这边走。

　　“日安。”卡尔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虽然对迈尔斯的经历多有同情，但也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便与对方擦肩而过。

　　谁知迈尔斯竟然叫住了卡尔，“请等一下，卡尔少爷，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卡尔顿住了脚步，片刻后开口，“请说。”

　　迈尔斯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拿出一张递给卡尔，半是自嘲半是苦闷地说道：“你应该已经听亨利说过我的事情了吧。”

　　卡尔伸出去的手不由微微一顿，缓缓说道：“您有什么事，要拜托我？”

　　“我的妻子，美智子。”迈尔斯指了指那张纸，事实上那是一张寻人启事，虽然已经很旧了，但显然保存得很好。

　　卡尔低头，然后看到了画像上白净羞怯的面容，既熟悉又陌生。

　　“我一直在找她，如果卡尔少爷遇到她，或者知道什么消息的话，还请告知我。”迈尔斯其实并不知道卡尔的确了解美智子的去处，而这番话他显然对许多人都说过。

　　卡尔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而那一晚，他再次回到了欧利蒂丝庄园。

　　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