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温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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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夜里约瑟夫醒来时，有些意外地发现卡尔竟然不在自己身边。他伸手摸了摸冰冷的被褥，然后轻叹一声披衣起身，循着黑暗中隐隐约约的灯光一路走到了书房。
“叩叩叩”，约瑟夫屈指轻轻在半开的门上轻轻敲了敲。正凑在油灯前的卡尔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蹦了起来，下意识地将手里的东西藏到了身后。
约瑟夫忍不住挑了挑眉。
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卡尔垮下肩膀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低声嘟哝：“这本来、本来就是写给我的。”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一叠从河畔古堡带回来的信，显然刚才凑在灯下，就是在读这些约瑟夫很久以前就写下的、原本注定不会被自己收到的信。
“那也不必大半夜偷偷读啊。”约瑟夫终于笑了起来，他伸手从门口的衣架上取下一件大衣递给卡尔，一面拿起那盏油灯，“走了，回去睡觉。”
卡尔小心翼翼地瞥了约瑟夫一眼，发现他果真没有生气的意思，便连忙把信重新锁回抽屉里，这才笨手笨脚地把大衣披上。这大半夜的，他生怕惊动约瑟夫，所以只穿着睡袍、光着脚就溜出来了，这会儿的确冻得有些手指发麻，连动作都有些僵硬了。
约瑟夫见他几次都没能把带子系好，只好叹息着代劳，然后伸手搂住卡尔的肩膀把他往卧室带，“说实话，我都忘了自己当年究竟写了什么东西了。”他一面低头轻吻卡尔的发心，一面随口说道。
“也没什么。”卡尔嘀嘀咕咕地说，然后往约瑟夫身旁又凑了凑，仰起头，“约瑟夫？”
“嗯。”约瑟夫轻轻应声。
卡尔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含含糊糊地说道：“都过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约瑟夫拍了拍卡尔的肩膀，然后把他推到床上，“有时候真觉得像做梦，是不是？”
卡尔用力点头，他常常半夜惊醒，以为自己还在欧利蒂丝庄园。这个时候只有转身能够抱紧约瑟夫，才能让他剧烈的心跳缓和下来。
“其实欧利蒂丝也不是那么糟，至少它让我们重新走到了一起。”约瑟夫漫不经心地说，然后他熄灭了原本就很昏暗的油灯，让卧室彻底陷入黑暗。
过了好一会儿，卡尔才低低地问道：“那么，你现在还会做噩梦吗？”
“偶尔吧。”约瑟夫的声音听上去捉摸不定，“你呢，伊索？”
卡尔有些恍惚地说道：“我不知道。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回、回到了欧利蒂丝庄园，但我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梦。”他沉默了许久，“我觉得那不是梦。”
在那里，他再次见到了仍旧时时怀念的老朋友们。那座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欧利蒂丝庄园里，有些旧人离开了，有些新人到来了，就像是永不停息的命运之轮。卡尔不禁想到在约瑟夫进来打断自己之前，他在第五封信上看到的最后几句话。
卡尔在被窝里悉悉索索地动了动，然后抱紧了约瑟夫。自从古堡事件之后，约瑟夫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正常，然而他的体温仍旧不像是活人所有的。
不过卡尔喜欢约瑟夫的怀抱。
“你真的觉得，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吗？”又过了许久，卡尔轻声问约瑟夫。他知道对方也没睡，也许比自己还要清醒。
约瑟夫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卡尔的后背，他几乎能感觉出怀里的人脊梁骨的形状，“别担心，卡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少最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我知道。”卡尔回答。然后他将叹息埋在心底，冲约瑟夫扬起笑脸。
约瑟夫轻轻拍了拍卡尔的脸，忽然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事情是否真的已经过去了，但我知道接下来我们该干点什么。”
“嗯？”卡尔闻言已经，微微撑起身子问道，“干什么？是又发生了什么吗？”
约瑟夫扯了扯被子让卡尔重新躺回去，说道：“没发生什么，你没必要瞎操心。但管家之前找到我说，你的身体好像一直不大好的样子？”
“……哦。”卡尔闻言心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没、没什么不好的。”他也不知道管家都和约瑟夫说了什么，只好惴惴不安地偷看着约瑟夫的脸色。
夜色中，约瑟夫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有着温柔的颜色与光泽，他轻声说道：“德拉索恩斯家的产业不止瓦姆达那一处，在法国还有个温泉山庄。相信我写一封信过去的话，我那位亲戚是很乐意我们过去拜访的。”
“唔……”卡尔听到瓦姆达三个字不由微微抖了抖，那里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并不是这样短的时间能够消除的，不过和约瑟夫一起出门散心这个主意的确令他心动，“你想去吗，约瑟夫？”
约瑟夫回答：“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希望留在这里，每天让那些不相干的家伙来打扰你的话，那我也留下来陪你。”他的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似乎已经猜准了卡尔的选择。
虽然卡尔如今已将大部分家族产业都交给了外人打理，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亲自过问。他本人对每天和陌生人见面仍旧十分抗拒，只是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有了一个连管家都会支持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逃避这些事务，卡尔忍不住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而且事实证明，出门散心的确是个好主意。
那位约瑟夫的远方亲戚用一种恰到好处的热情欢迎了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也许是约瑟夫在去信中特意说明了什么，这位名叫亨利的法国青年并没有按照当时的客套礼节来接待他们，而是留给了两人足够的私人空间。
“虽然此前我从没有见过亨利，”约瑟夫对卡尔说，“但早年我们一直保持通信。依我看，他是一个正直并且感情强烈的人。虽然以前也对绘画很感兴趣，不过听说后来却进入了军队。”
亨利安排给他们的这间客房足够大，卡尔正一面听约瑟夫说话，一面好奇地浏览着书橱里的一排排精装书本。他闻言扭头问道：“是不是，你们德拉索恩斯都很有绘画天分？”
“说不准呢。”约瑟夫眨了眨眼睛，“不过我父亲并不擅长这个，倒是我祖母留下了很多出色的作品。”
卡尔已经完成了对房间的探索，心满意足地在约瑟夫身边坐下来，轻轻晃着小腿说道：“那，他现在怎会住到这里来？很偏僻呢。”
的确，就算从山庄骑马去最近的城镇，至少也要花上一天半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不过此地风景也的确很美，眼下虽是早春时节，山中更是寒凉，但也许是因为温泉的缘故，附近不仅绿意盎然，而且山花烂漫。
卡尔猜约瑟夫一定会挑个好天气去写生，他自己对此也充满了期待。
而且温泉也很棒。
“大概是为了疗养身体吧，”约瑟夫犹豫了片刻才不确定地说道，“我之前一直以为亨利并不住在山庄，不过眼下看起来，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不短的时间。”山庄里明显长期有人活动，这并不是雇来几个佣人定期打扫能维持的。
简言之，这里并不冷清。
不过卡尔只好奇了片刻，便把这个问题完全抛到了脑后。午后没有刮风，晴朗的阳光使得天空呈现出一种纯净的蓝色，约瑟夫趁兴拉着卡尔到了山庄后的温泉，打算好好放松一下。
“我现在知道，哥哥为什么喜欢度假了。”当把双脚跑到泉水中后，卡尔忍不住轻轻喟叹一声。
他们很少提起过去的事，无论是克雷洛夫还是乔伊，都是约瑟夫与卡尔之间的禁词。但放松下来之后，卡尔一时间忘记了这些，顺嘴便说了出来。
而约瑟夫似乎也并未心生反感，只是笑道：“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每年来打扰亨利，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真的？”卡尔微微睁大眼睛，热切地看着约瑟夫，“我们可以，每年度假吗？”
约瑟夫忍俊不禁，“当然了，我的伊索少爷。”他戏谑地看了一眼卡尔，“现在咱们家不是你做主吗？”
“啊，你又在笑我了。”卡尔鼓起腮帮子，不过其实并不生气，笑意不断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
也就是在这时，卡尔看到了那个苍白瘦弱的男人。他原本应该长得十分英俊，但因为身体憔悴，看上去像是传说中昼伏夜出的吸血鬼一样。
当卡尔与约瑟夫相谈甚欢的时候，他正从一片树林里钻了出来。这人看上去心不在焉，一直走到近前才察觉到两人，然后迟钝地露出惊讶的神色。
“日安。”男人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对两人点了点头，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地招呼道，“您是德拉索恩斯先生吧？听亨利提起过两位要来的事情。我是亨利的朋友，叫我迈尔斯就好。”
约瑟夫起身与迈尔斯握手，颔首道：“幸会。”
而卡尔的目光则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迈尔斯左手中紧握的某个东西山，那似乎……
是个蝶形帽针？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2.温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