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说》风临水上

6、第三章 圣城之王

　　第三章圣城之王

　　次日，跟随商队来到圣城，当厚重的城门轰然而开，伯瑞安等人尚未来得及收回那仰望让人眼酸，宽可任人驰马城墙的目光，也未来得及看清周围琉璃教堂，金顶圆顶寺等宏伟久远建筑时，就已经被商队带到了中心市场上。

　　此时，饶是见行过诸国，看惯热那亚百年名城繁华的伊珞，此时也忍不住惊叹四顾。喧闹的中心市场上遍布着来自各方的货物，甚至有着来自东方光彩夺目的精致丝绸，迷人的珐琅和象牙工艺品，连充满热带情调的香料也陈盈其间……

　　其实这份远在数里外就能感受王国的繁华与生机，并不是吸引伊珞能为之饶有兴趣关注良久的景象。
　　更多让目光为之驻留是圣地的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从一丝不苟征抽关税的王国官员，黑袍虔诚的教士，到长袍掩面的穆族女子，全副链甲赳赳骑马而过的各军团骑士，……

　　各色人群和熙相处。既不曾看见记忆中熟悉的教中骑士挑衅围住穆族人滋事，也不曾有穆族孩子带着警惕，敌视目光看着城中陌生人……这一切的一切繁荣与和平，都是在伊珞经行的所有国度不可想象之事。

　　回首看向伯瑞安，同样的震撼也写在他的脸上。
　　避让开一队晨祷归来的教士，伯瑞安低语而惊叹：“我总算明白父亲为什么对我说，圣地乃是骑士梦想的天堂国度。”

　　“是的，主人，您很幸运！”
　　伊珞眸光流过伯瑞安背上的骑士剑，看着几个排开人群正向他们走来的骑士，一抹轻笑扬起，语带双关的回应.……看来事情比想象的顺利，连去王国最高议厅确认伯瑞安身份的麻烦步骤都可能因此而省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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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踵而来的事情，除了印证了自己买下的这个小侍从真的有着狐狸般狡猾智慧，真的让伯瑞安找不出来形容事情的顺利。诚如入城前伊珞所言，与其让最高议厅门外的守卫置疑他们这一身狼狈的主仆是否打算冒认混入。不如在市集闲逛坐等他人的确认。如此而行的他们，在城中广场未及多久，就让几个骑士上前询问伯瑞安身上那铭刻着族徽，镶嵌着红宝石的贵重之剑何来？……几回试探的下来，那几名骑士肯定了伯瑞安乃依伯利男爵之子！

　　很快，他们被送到了城中依伯利的官邸，其间的书记员记录经历，再度确认，安排休息等等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其中繁多但完善的步骤执行的高效，也让哪怕不曾经历过这些的伯瑞安也隐隐想到：在这庞大的圣地之都，任何一新入者皆如一盐入大海般渺小，不值他人一看。
　　但是实际却是自己这个初来者，未及半天就被认出，然后被引导一一妥善安排。

　　……由此看来这个由东征骑士军团开创的国度中，暗中监察的严密；消息的传递，行事的效率简直都有着让人敬畏般的迅捷。

　　不过，伊珞倒是乐见这等事情，因为这样就意味着伯瑞安不会因为太多麻烦而久久不得见到圣地执政之人。毕竟一年之期快到，若是无法得到赦免。也意味着自己真的输了，从此自由之梦将真成泡影。

　　果然，休息了两天之后，伯瑞安就被安排前去城中最高议厅。而且当伊珞适时出现在穿戴整齐，衣饰一新的主人面前，这英俊骑士立刻就凭过往的默契看出了伊珞眼中的请求。
　　一笑，拦下其他侍从的不满，带上伊珞前往。

　　圣城地处东西要冲之地，多年穆族文化习俗的熏染，所以无论是最高议厅，还是与之相连的王宫都有着其东西交汇痕迹：庄严的宫殿一如西菲宫殿那般高大并伴着处处栩栩如生神像花卉的雕刻，但是在殿宇廊柱精美的镂空雕饰上还要镶嵌着金饰和各色宝石，那就完全是富庶东方穆族建筑师才费心在意的事情。

　　……不过，这个倒是充分证明了，圣地王国至从攻占圣地后，据有东西南来北往的商路，的确累金如山！

　　“你是伊珞吧，来吃点东西，你的主人出来可能要需要等很久.”
　　一声招呼打断了伊珞的思绪，随即一盘蜜烤的羊肉，清炙海虾和着一碗草菇墩牛肉汤。被推到了面前。
　　抬首感激地一笑。他们现在是在议事厅侧殿的天台上，因为连着侍从休息室，所以当自己主人进入议厅之后，他们这些身份较高的侍从就留在此，休息并等候传唤。好意招呼她进食的是一个容颜文雅清秀的少年。迎着伊珞感激地笑容，这个害羞的少年有些窘迫的一笑。

　　捎了捎头自我介绍：“我是西提主教的侍从，叫克纳菲。我听说过你，听说你帮你的主人走过困境，所以你应该很快能成为骑士吧。”

　　放下手中刚啃两口的麻仁蛋糕，伊珞不以为意的笑过，被关注的太多的侍从，显然不会是件好事，所以环顾四周，转开话题问道：“难怪克纳菲你看起来如此斯文，原来是主教的侍从。对了为什么这里宫殿中一直有着香味呢？是香料香气，越向王宫方向越浓。”

　　“哦，“克纳菲仔细嗅了一下，才明白，随手帮伊珞面前的杯中倒上澄红的葡萄酒，解释道：“那个是西碧拉公主吩咐的，因为她喜欢这种香气，所以王宫回廊殿宇中大多都焚着这种东方传来的香料！”

　　“西碧拉公主？”
　　“是国王陛下的亲姐姐，她和前夫的孩子今年5岁，据说国王陛下有打算立他为下任国王。”

　　头疼的分辩出那扰人香气中不但混有郁金香，百合等多种香花，还混有沉水香。伊珞摇头，对于喜欢这等浓艳香味的公主殿下实在无法有着太多好感。但还是敏感捕捉出刚才话中的背景

　　“前夫？五岁，下任国王？怎么当今国王要死……”触及提纳菲呆住的眼神，立刻回神，伊珞艰难忍下自己口快的余音，“当今国王要是如此，……说明他病很重？”

　　其实伊珞心中想说是：说明国王根本不曾欣赏过西碧拉公主现任的丈夫。不然不会有这个念头。毕竟若是他去了，西碧拉完全可以成为女王。

　　克纳菲眼中转过一片黯然，站起，走到宽阔天台的一角，指着庭院对伊珞说道：“国王他……已经很久不曾参与议厅这等事情了。我不知道他病情如何，但是我会虔诚为他祈祷！”

　　顺着克纳菲所指的方向，伊珞发现这个角度正好可以俯瞰下边中庭一角。廊下长长的桌上摆着银质烛台，各色精致的食物，水果显然是给最高议厅中人备下的午餐。按习惯，国王有时可以和议厅官员们在此进餐，但此刻，最首的位子空无一人。

　　此时，一些人鱼贯入座，很快，伊珞就认出左首第二位被一个中年骑士亲切带着入座的贵族正是自己的主人－伯瑞安。
　　“那个人是？”指着那个带伯瑞安入座的骑士，他身着蓝色骑士袍，袍上四个金绣十字的徽记，锐利的眼神，笔挺的身姿，无一不带着刚毅骑士的风采，
　　“那是提比特统领！”

　　“提比特……”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在记忆中一转，就让伊珞想起了在起初护送她来圣地的西菲近卫军雷德统领提及自己的好友，正是圣地王国的蓝军骑士统领－提比特！

　　“深得国王信赖，富有经验，才华出众但行事持重。”背出雷德对于自己好友的赞誉，伊珞再度远远打量了一番这圣地两大骑士军团的统领之一。

　　克纳菲赞同地点点头，补充道：“提比特大人和国王陛下一样，主张和穆族人和睦相处，严禁手下的骑士去打劫穆族商队，轻易挑起战端！”

　　“这么说，国王是主张与穆族和平相处？”伊珞有些惊讶转眼确认，身为教宗国家的国王，尤其是圣地王国，这个东征骑士建立的国度，征战，嗜血，掠夺残杀异教徒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居然能主张放下仇怨而和平相处？

　　克纳菲颜上闪着一种崇拜之情，有些兴奋地说到
　　“是的，你还记得你所看见的城中的繁荣平和之景吗？这都是国王陛下帶來的，他允许穆族人，犹太等异教徒进入圣地，允许他们朝拜自己神像，也允许他们凭着自己的才华谋得职位。……但是有些人就永远无法理解这种教义中宝贵的宽容精神，他们认为有任何一个异教徒存在于圣地，就是对于圣人亵渎，甚至私下恶毒说，堂堂圣地国王之所以得那种诅咒的般的恶疾，就是因为他允许异教徒进入圣地，受到的惩罚！”

　　说着指着庭中，一个正摔杯无礼离开宴会的男子，轻蔑的道：“我相信，私下说这等话，必然有他，西碧拉公主的现任丈夫－盖伊，这个西菲国来小贵族，凭着公主身份妄想得到王位的家伙！”

　　听到这个近乎孩子气的评价，伊珞忍不住笑起，西菲本是圣地开创骑士们的故乡，但是圣地骑士几乎都是出自西菲最高的贵族一系，不少骑士至今都领有西菲公爵的头衔，所以若是西碧拉公主的现任丈夫－盖伊出身不够，那么被取笑几乎是注定的事情。

　　但是当伊珞看清此时庭中这个盖伊当场甩杯给难堪而走的对象是伯瑞安时，笑容也不由一僵，旋即冷笑逸出，这个盖伊还真是修养不够！

　　“伊珞，那不是……”因为隔的远，当克纳菲看清那一幕的对象时，也怔住，期期指着正要说什么。
　　伊珞已经站起，飞快步出。

　　连接议厅的回廊上，当伊珞正巧遇上，看清陪着一华装丽人缓步闲谈而来的骑士时，那个骑士也认出了“他”。
　　“伊珞，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走吧，随我去觐见国王陛下！”
　　伊珞点头谢过，迅速退后一步，回避到一侧，知礼地默然肃立，

　　倒是那个丽人看见伊珞前来也再无相谈之心，嫣然一笑却有些黯然地道：
　　“难得，我那个国王弟弟愿意接见你，伯瑞安，你赶快去吧。我就引你到此，不进去了。”
　　说罢一挥手，带着侍女款款向另一道门而行。但走了两步，摘下面纱，明眸转着盈盈笑意，回望伯瑞安别有深意地道：
　　“伯瑞安，我见过你战场上阵亡的哥哥，他真是一个优秀的骑士……”

　　说罢，留下一片衣香而去。伯瑞安不解站着远送。倒是伊珞蓦地明白了，这个是公主宛转告诉伯瑞安，她和伯瑞安的哥哥有一段情，所以对他颇有好感。但是这乃是贵族的潜台词，伯瑞安自然不懂。

　　听到身后伊珞的忍不住笑声，伯瑞安疑惑的看来，伊珞忍住笑，摆摆手尽职上前引路。
　　“伊珞！”伯瑞安询问地话音传来。

　　抑下唇边划出笑意，伊珞恭敬地答曰：“没什么的……主人，我只是觉得这个宫殿中的焚香让人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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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无数的庭廊，最终伊珞被宫廷侍从拦下，示意伯瑞安独自一人进入面前的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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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伊珞心中也不禁有些着急，刚才克纳菲和公主的那些话，犹在耳边……是的，国王避居王宫已经很久，今日若都无法见到他，那么很可能以后更无机会，……

　　伊珞刚上前一步，就让侍卫再度给拦下，
　　“你是侍从不必入内！”

　　手中触及藏在袖中的那东西，伊珞不避反而上前，恍然想起般，急切扬起手中一卷纸
　　“我明白宫廷礼仪，但是我的主人的誓书忘了带，我必须赶快送去！”

　　因为爵位是伯瑞安父亲临终传给他的，但是做为采邑，必须要得到国王的同意，才能算正式继承，其间，贵族必须向国王递上宣誓效忠的文书，由国王签字。做为正式同意继承土地和爵位，正是料定伯瑞安当然不懂这套，所以才私下准备一份打算有空交给他，没料到现在倒是一最好的借口。

　　侍卫们彼此交递了几个眼色，颜上明显闪过迟疑。但目光触及凌然冷看他们的伊珞那份气势，

　　再度考虑一下，才勉强收回手，放人！

　　疾步奔入殿中，出乎意料的是银灯下，国王的办公桌前空无一人。伊珞闭一下眼，借环顾殿中陈设，来定下自己有些急切的心神，
　　空阔，纤尘不染的殿中居然没有一个仆从，简洁的陈设一如此时那殿侧落地青玉瓶插花所散出淡淡花香一般，高雅而大方。

　　静然中才隐约听见一侧厅中隐隐有着对话之声。伊珞立刻寻去。越近就听清那乃是两人对话之音，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熟悉的伯瑞安，而另一个话音略低，隔着帘幕更加显得无力而虚弱，但却带着令伊珞有着几分熟悉地优雅和从容。

　　“什么人！”此时，一警惕喝问想起，伊珞立刻明白，殿中不是没有仆从，只是隐藏得当，随着喝问，对谈立刻中断，隔着帘幕伊珞跪下行礼，如实地报出自己身份和送誓书前来之因。

　　“让他进来！”是刚才那个略低话音，和刚才有些不同的是，一份威仪自在其中。旋即，有人拉开了帘幕，原来帘后是一舒适的侧厅，午后阳光斜入照亮了书案上随意而置的水晶棋盘。
　　一室阳光让伊珞微微闭了一下眼适应。

　　没有敢抬眼看棋盘落坐的人，只是随着侍从引导，上前一步，按礼捧出誓书道
　　“这是我主人遗忘的誓书。请您过目！”

　　身边侍从正要上前接过，却被棋盘边的人一比手，立刻中止举动，负手退到一侧。

　　伊珞只能感觉到一道清冷的目光看了过来，但没有过多停在她身上。此时，厅中一下子沉默起来，但一边素心直肠的伯瑞安以为国王的沉默是不悦，所以赶快开口打算解释，尽管他不懂誓书有什么用。

　　“他是无心……“

　　“上前来吧！”开始那个优雅的话音再度响起，伊珞随着声音的方向上前，借着自己上前的那瞬间，伊珞飞快抬首，才看清窗口处，一个浑身被遮盖的严严实实白衣银面具的男子，正低首看向手边的棋子――那枚水晶棋子正是白骑士。

　　一束阳光穿过窗口正投落在他身上，白袍，银色面具顿时亮丽让人眼睛生辉。饶是这么短的打量，也让那男子觉察般抬眸淡然向伊珞看来，那沉敛中不怒而威的高贵气质，让伊珞无由赶快低首，捧上誓书。

　　尽管低头，她依旧能感觉那个人的目光如水一般流过她身上，但是又穿透过她，凝在不知名之处。

　　迅速在誓书上签名，右手递还给伊珞，这不方便的递还方式，令伊珞接过那时，留意到国王的左手一直靠在棋盘边未曾动过。
　　不巧地是，伊珞细微举动却又再度被国王看见，低低笑了一声，
　　转问伯瑞安，“这个是你的侍从？”

　　伯瑞安不明白国王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还是以着如实再度重复一次。“是……这个孩子十分聪明，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尽快把他提拔到骑士.”

　　“骑士？“国王话音中掺了一份惊讶，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显然这次觐见也该结束了，伊珞暗示地瞄了伯瑞安一眼，而于是站起告退。只是在他们告退时，博杜文国王再度轻轻一笑，说
　　“这个孩子的宫廷礼仪娴熟，伯瑞安……把他留在身边，好好用，他会帮你很多的！”

　　闻言，伊珞一惊，不顾礼仪地转身回看，才发现照亮一室，宛如来自天国的澄透阳光，始终笼罩着国王，宁然专注地看着棋盘地国王……

　　走出殿外，伊珞和伯瑞安两人都怔怔若有所思，这样沉默着不知走了多远，伊珞才回神，好奇问道：
　　“博杜文陛下怎么是那样……连手上都用手套遮盖的严严实实！”

　　伯瑞安黯然叹息地回应：“那是因为国王陛下有麻风病，所以……”

　　睁大眼，目光绕回伯瑞安：“你……主人，谁告诉你的！”

　　伯瑞安不以为然地道：“我刚进去，见到国王陛下，他就告诉了我，……”

　　“主人……你……你不害怕！”伊珞头一次感觉伯瑞安有些失常：自己也罢了，毕竟自己习过医术。但是……对于来自西菲乡野的伯瑞安，那里人对于麻风恐惧，根本是医师难以置信的。恐惧下的歧视，歧视后的疯狂，甚至有着活活烧死的恶例。

　　“开始听说有些，但是后来……两句话下来，我就不自觉的忘了，诚如父亲所说的那样，国王陛下他值的我效忠！”

　　“居然能够不避讳你这等全然不知情的臣子……看来国王陛下真是……“忍下叹息，如果自己刚才没有看错，他的左手臂应该是失去知觉了，而且病情相当的严重。但是论起他，国王才多少岁……二十岁？，却就是这等毁灭人的恶疾。

　　反是伯瑞安豁然笑出，神色轻松，接下伊珞的话：“伊珞，以后你若有机会就会清楚。其实国王陛下本身一点都不自卑！他也不需要他人的哀怜，他是真正的王者，他不曾在意过自己的……在他面前，自卑是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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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风病人，会毁容，日渐虚弱，身体遭受腐蚀之苦，不得见容于人间。所以主以此惩戒世人。麻风病人的另一个含义就烙有受卑视的人！”

　　老师的话音犹自琅琅在耳边……这话音令伊珞不由自主回首遥望国王所在的宫殿，目光沉然。
　　刚才之景掠过眼前，是的……偏偏在这令人丑陋，卑琐的恶疾之下；和风微起，带起阳光中的纤漠微尘飞扬，给予那人却是高高在上的脱俗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