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血脉来归（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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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金色的阳光穿透晨曦和缕缕烟火，溅满积水的绿地上仓惶的乱像居然奇迹的停下。
为首的骑士揽紧被自己带上马的少女，确信了她的安全后。才回望山谷石坝冲开的潭水已经化成奔涌之势，继而漫泄出狭窄的河道。显然依照这种湍流速度，谷中的刚燃的大火将不足为惧。
一丝淡然逝过清澈眸中，划出手势正要示意身后的骑士掠过呆若木鸡的人群，谁料忽然
“呀！”一声低呼逸出，猛地吃疼一勒马。为首的骑士几乎立刻捂住一下了脖子，但斗篷所在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身后的几名骑士察觉到异状，正要紧张的驱上前相看。为首的那骑士已经一比手示意他们不必担心。低首一盈闪水光的星眸映入眼帘，但此刻这少女翡翠般眸中不复平时静谧，写满挑衅的回瞪着他。
低语一声，骑士当然明白怀中少女怒气何来。所以不敢再去碰脖上被忽然咬伤的部分。只是似“毫不心虚”般避开她的眼神，道：“幸好不是全套的链甲。否则……”
这一句低语让少女眸中怒气稍敛。看见周围看着他们呆滞的人群，总算老实地任骑士搂紧，但口中冰冷的质问：
“我的主人，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不仅仅是阿萨辛的势力范围，更是疫区！”
“出去再说！”身后骑士回复冷静。
此时那数十手握反弯刀的马穆留克护在贤女莎希达面前，戒备地盯着这些骑士。其实不需要多余的解释，从这些骑士的风过衣袍处闪现的银色链甲，已经告知了身份：拉丁王国的重甲骑士！（马穆留克：就是奴隶的意思。）
这些从小以着奴隶身份训练出的穆族战鬼骑兵纵横大陆诸国，唯一的天敌就是单兵战力更为强大的法兰克骑士！
而保持着阵列的骑士们也惊讶认出不远处几十满面烟尘的骑兵正是死对头之一。几乎没有犹豫，哗的几声十字剑已经亮出。
就在紧张气氛就要蔓延之际，清朗的女音适时介入，飞快追问：
“在生死之刻，彼此对持动手有意思！不能坐等他们发现火焰渐熄再度屠杀我们。莎希达，……最好方式 ，就是我们一起合作冲开阿萨辛派对于谷中的封锁！”
“不需要这些异教徒帮忙，一样能……”没等伊珞的话音落地，人群中已经有穆族人出声。
骑士们听见此话，冷哼一声，却沉默不语。
可也几乎同时莎希达已经抢先应诺。
“如何可以携手找出出路自然最好，谷口已经被封闭。如何能？”说着转看骑士沿着瀑布而下的路。显然那里不可能。
转思对策，此时似看不惯这须臾必争的时刻还在慢悠悠的思考，一简洁话音断下废话：
“跟来就是！”
莎希达吃惊地闻声望去才发现是为首那名骑士，这是自己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但是却简短让自己疑惑，“我们跟着你们即可？”那人静静点点头。马穆留克的头领立刻嗤笑出声：
“若这火是阿萨辛派为了防止疫病蔓延放的，那么他们决不可能给任何人留出路。谷口那里应该是刀箭陈列等候着人，所以干脆我们守在水源这里，等山火过去，他们入内察看时，出其不意！”
那隐在斗篷披风中的骑士闻言只是低笑出声，轻拍了一下怀中伊珞，示意代为解释。伊珞回瞧了一眼，才很快解释道：
“山谷口无法列骑兵。所以应是步兵张弓等待。而且……你们穆族弓箭对于重甲骑士几乎没用。他们同样不曾料想山谷中除了医师病人外，还有骑士。当我方骑士忽然以着疾速冲出山谷时，区区步兵根本不敢栏！”
这番话落在奔乱的人群中，当然是茫然无解，但是对于马穆留克的骑兵已经足够了。所以不再多说，迅速并步跟在马后。
……
几乎是涉水匆忙驰入林地深处，眼见那破败的房舍已经快笼罩在燃烧的丛林。
“救人！”
吩咐话音未落之际，紧闭的门忽然洞开，火光浓烟飘出之际，一男子话音传出
“是凯瑟林吗？”
“阿威罗伊先生，不要理会那些标本了，赶快逃！”伊珞焦急喊道。
房中人长叹一声，却依旧没有露面，“我不能再踏出这里！那天的药方您还记得吗？另外凯瑟林公主，你快离开疫区。请另外阻止斐德林的报复！真主保佑您！”
“我知道，可你……”伊珞的话未完，只见房舍轰然松塌一角，映着漫天的火光，房舍中的情况顿时落入众人眼中。几乎同时一声惊呼，和着马嘶惊骇的退后。
只因屋中燃烧的陈设中分明入目。到处堆叠乃是一具具被开膛解剖的尸体，在火光趋近的高台旁，一黑袍之人正从容把一物放回台中的那具死尸的胸腔中。随着梁上不断跌落的火焰，众人才看清那黑袍人手中血肉模糊的东西正是肺叶。
仿佛没有觉察到火魔死神的逼近，那人只是顺着风来的方向，回头。辨清伊珞所在的，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快走。
“博杜文，我们后退！马上撤离！”苍白着脸色，瞧着面前的一切，伊珞只能理智地出声。含泪先行掉首。这里都是病死人的尸体，那么火烧中的随风飘来的东西，都是可怕的传染物。
现在的她是王后，而不是医师，那她就必须舍弃这并肩过的朋友、
……
博杜文回首望了一下火焰逼近的高台。只见那黑袍人已经平静坐下，开始祈祷。火魔舔上的衣袍的刹那，一病态出血的脸在火光中闪过。瞬间，博杜文立刻明白那名医生做出了何种的牺牲。
压下叹息，策马转身驰开，风中刚才那任由火海吞没之人祷讼的话音依旧隐隐传来：
“伟大的真主，你是天国的主人。请让这肆虐的灾难不再延续。请接纳这些无辜灵魂， ……
无论他们是否曾诚心信仰过您！“
……
山谷之外，徐徐的风吹过，两百阿萨新派的教徒手扣长弓，整齐一致地朝向谷口。这样的戒备姿态已经保持的几个小时。渐渐了教徒眼神有些偏移，不时瞅向指挥的头领。头领也感受教徒精神的游离，再看看了火光映红半边天色，挥手让山谷两旁的斜壁上的教徒陆续撤下。
正在教徒们松气闲散的把长弓抡着玩时，忽然一阵异样的响声传来。几乎是在惊讶寻声回望的刹那，山谷狭道中疾风般卷出几十名骑士，映着漫天火光和烟尘闪现的骑士让迎面对上教徒呆怔中尚未清醒之际，已经迫近身边。十字剑的亮光闪过，鲜血迸起。
近乎是战场上骑士对于步兵的屠戮的再现，没有足够的空隙，间距，斜上方手足无措的弓箭手散出的弓箭根本对快速冲过的骑兵无用，偶然有着未曾落空的箭头，却只能划过骑士披风下的链甲，跌落！但眼望迫近的战马万钧之势，留在最后的一排盾牌兵腿已经在发抖，可也没有给太多颤抖的时间，撞上！盾牌飞出！卷入骑士方阵蹄下，踏上！重剑劈下，血水溅起！瞬间最后的一排障碍已经不复存在。
“不许放箭！”一尖锐喝阻传来。这忽然的女子命令让从震惊中勉强回神的两壁弓箭手一愣。
就是这须臾之间的呆怔，已经让骑士方队全数冲过。甚至连随即赶出的马穆留克骑兵也得以通过封锁之地。
轻拂开眼侧的薄纱，伊珞遥遥回望飞退着的山壁上，一名迎风黑纱的女子站在弓箭手旁也一样望向她这方。
……
城镇之外，通向远处山脉的黄沙道上，正陆续撤回山中城堡的阿萨辛教徒惊呼推搡着连连后退，只因卷着沙尘而来的竟然是马穆留克的骑兵，这些惯于征战的骑兵有条不紊地包围住，层层压上。合拢死亡的口袋。但拔刀指挥的骑兵长忽然神色一僵！只因随着沙尘的淡去，那惊恐的一张张脸上，全然不是受过训练的神情！
“可恶！阿萨辛的精锐战队居然不在此！”掷下战刀，骑兵长气急败坏地说道！
……
另一方，荒丘黄沙混杂的灌木平原上。哈桑勒马侧望……前方流云不定的天际下，数十骑士呈斜线方阵之势立扼在高丘上。为首一骑上少女水蓝色衣纱当风而舞，划出与身后凝默骑士截然不同的柔和弧线。
“凯瑟林公主！”哈桑低呼出声，缠布的包头下阴影如常挡住他的神色，但此时的话音已经泄漏了心底的波动。
前方的少女逆着阳光很快比了一个手势，那是要求单独面谈的手语。
“哈桑大人，不要再和她废话，杀了他们尽快撤回主堡！”长老趋前建议，说着暗示般回瞟了一下身后的层层棕榈林，那里暗藏着阿萨辛的主力战队。
哈桑沉吟了片刻，挥鞭之下马已经跃出，见状身边的护卫连忙赶上。
荒丘一侧，少女立在枯败的荆棘从旁，摘下面纱，水眸遥遥望着封闭山谷那方天际，听见身后簌簌足音，缓缓开口：
“你应该把你们族中长老带来！”
“我能做主！”哈桑扬眉断声回应，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才补充道：“你……你还在，我很高兴。”
伊珞冷冷道：“因为我和一些医师的确诊，说这个病的感染到病发时间很短，所以你们也失去耐心，干脆焚谷一劳永逸？真不愧是阿萨辛派，以暗杀为手段！对着自己庇护的子民也毫无仁慈之心！”
“凯瑟林那是你的护卫？……你赶快走！”瞟了一眼远处闲闲站着的人。哈桑没有回答伊珞的咄咄逼问。打算放手，放过她一次，或许这一次能永远让她记住就够了。
此话让伊珞错愕了一下，旋即领悟的笑出：“马穆留克正要围歼你们族人，赶快去！”，哈桑神色微变，戒备迟疑看着伊珞。伊珞一笑，斜睨向他：“你不会当真认为穆族贤女（先知）是空负其名。撒拉丁脑子烧坏了才让一个女子随军？”
“该死！”话音未落，哈桑已经确认了伊珞绝非虚言转身要走，却止步冷瞧一旁的骑士，狐疑道：“你不会仅仅好心警告来此吧！”
伊珞无奈一笑，“因为有人不屑和你们谈条件，而我恪守对于一名医师的承诺，把药方要交给你们，无论你们是逊尼派，还是什叶派！”（穆族分为两大教派，逊尼和什叶派，内争不断，阿萨辛为什叶派中极端恐怖组织！）
“药方？什么条件？”
“二十年内不得暗杀圣地和撒拉丁两方任何人！以你们真主的名义发下誓言！”
哈桑冷笑出声，“如果我不答应？无数的王公贵族，就算上次你们所谓的圣战西菲，茵伦等的勇敢国王，一到这里私下马上还给我交钱送物，免成我暗杀的亡魂。你凭什么……”
“伊珞！”此时一侧反背一手悠然望着远方的骑士，忽然出声。却没有回头，只简洁明了的道：“走！”
伊珞立刻明白，他不愿看见自己因为此时忍让交谈，折杀尊严。所以一拂衣纱，懒得再废话纠缠。打算离开。
这种傲然之态，一下让哈桑难堪无比。阴冷瞧向那名骑士，微眯眼道：
“敢和我这样说话的人，不会长命！”
那名骑士闻言，闲闲笑出声，那笑音中显然是听到哈桑的威胁觉得无比的讽刺。一拂猎猎迎风的斗篷，淡金长发顿时在阳光下折出夺目光辉，依旧没有回头，手扣马鞭，淡淡话音却是对身边的少女说道：
“何苦与愚人废话？走。”
伊珞一笑，将手交给骑士，就要相携走开。
“站住！”
骑士再度忍不住为这个威胁的话音笑出，总算回首徐徐转身，居高临下的淡淡瞅向哈桑，只道：
“叶维什可山谷，第三水泉旁，鹰堡！”
这一句话不仅仅让哈桑当场为之色变，连他身边的卫兵也一下子脸色如土！原来所谓鹰堡正是阿萨辛的主要基地，上百年无数想铲除阿萨辛的各国王公一直在寻觅他们的基地，力图剿灭。但是却难以寻觅，谁料这个骑士居然一言点出精确的位置，这宛如当场剥下阿萨辛于世人面前那层神秘恐惧的光环。
“你……”
“和撒拉丁交手之前，我不介意帮他把这个腹背之刺给把拔掉！”骑士依旧是淡漠如常的口吻，可随着他的话音一种无形的威严和压力扑面而来，让人根本不敢置疑话中的真实性。
伊珞旋即明白了，代为问道：“您已经有所布置对吗？”显然博杜文做事绝对布战精密，如果真的弄清了鹰巢所在。无论这些暗杀刺客对于贵族的威慑有多大，此时剩下对于博杜文不过是指挥的又一场战役罢了。
“掳走你的人是阿萨辛?”这轻问伊珞的话，与其说不如说是一种回答。这次伊珞的事情，若阿萨辛真的让王后有着意外。就算平时多不屑这些暗杀霄小，自怕也会亲自围剿，不会放过任何人！
哈桑颜色青白交加的瞪向伊珞，“没想到，你的那边其实中还能有我的对手！”
伊珞不禁一笑：“对手？你配吗？连阳光战场都无法堂堂正正立足的暗杀头领？”
“伊珞！”博杜文再度示意伊珞不必纠缠。这种愚昧狂妄之辈，他可不愿再屈尊赘言相谈。
“站住，除了刚才的条件，你们承诺不得将鹰堡所在泄漏。”
博杜文站住，一笑，所谓谈判乃是双方皆有互制平等筹码下，这个教派首领居然还在自己面前玩弄阿萨辛的威风。一叹，负光逆风中让人看不清他颜上神色，睥睨眸光扫过，周围的侍从都不自觉的回避开，纷纷低首。博杜文半晌终于对哈桑说了第三句话，
“听着，世间没有任何人敢对我说‘不得’两字！”
……
黄尘扬起，眼望哈桑怒极策马奔回。伊珞嘲然笑出。看着不远处的黑袍女子：
“埃纹多谢你刚才下令，不许放箭。为什么？”
如果自己的记忆没错，埃纹对于他们这些法兰克人恨之入骨。居然出手帮忙？
埃纹没有回答伊珞，只是把手中一个包袱交给伊珞，然后目光穷穿远方，话音和风吹散。
“我所在的村子，已经发现有感染之人。所以下达了封村令。“
“封村令？”
“就是这个村子即日起，封闭出入不与外界接触半分。任何患者死者，都由我们自行照料掩埋……直到死到最后一个人为止！”
“这……”伊珞微叹，知道这和阿维罗伊医师一样乃是为了大局而自甘舍弃的牺牲。“你要回去？”此时埃纹要重返那里无异准备着自杀。
“我的孩子还在那里。”说到这里埃纹含泪一笑看着伊珞：“灾难面前，你们这些异教徒都可以舍弃自身。为了营救同伴，深入疫区。我们又怎么能输给你们这些异教徒？”
此言令伊珞也欣然一笑，话如此很多东西已经不必言传。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将手中一物扔给埃纹。
操手接住，埃纹迟疑的看着手中一小块羊皮纸，内中乃是穆族的文字。
“这个主药随处可以找到，尽管对于病发之人无效。但是绝对可以预防。是阿威罗伊医师以生命换来的。”伊珞已经上马，转首解释。
“你为什么……”手中哆嗦，埃纹一下子明白手中这薄薄一纸代表了什么。刚才首领以为伊珞是戏言，但此时看见伊珞肃然神情，明白绝非妄言。
“这本就是该属于你们民族不是吗？”
“你是圣地王后……为了法兰克，你大可保留，让阿萨辛和撒拉丁等国应此蒙受灾难！”埃纹盯着追问。
“可我也是医者！”伊珞笑意浅浅，尽管医者有自己国家不可背叛，但要拯救的病人却没有国家，这本就是该恪守的！同时回望身边的男儿，笑意更为傲然清艳：“何况，我法兰克男儿不需要我用此方式来折辱他们！”
埃纹闻言爽朗笑意也扬起：“是的，我们不会输！今生我也许无法看见结果！可天堂上我会看着，我们总有再比试的时候！”
说到这里，目光无意停落在博杜文身上，刹那一惊，那份宛如异教圣灵塑像般圣洁高华的气宇，逼人不敢直视，但女子生来的敏锐却告知此人并非一般的侍从，忍不住问道：“他是……你们法兰克的骑士？”
博杜文揽紧身前闻言低笑不止的女孩，瞧了瞧天色，傲然一笑回道：
“Holy land is here!”(圣城在此！)
没有再去看自己的话留给周围人是何等震撼，随即策马掠过，隐入天际下无边银沙。
根据残留的穆族史书记载：这次圣地王国以着不追究阿萨辛的绑架之罪做为了暗下的条件。但是阿萨辛在平安渡过瘟疫劫难后。却再度撕毁信义，忘记自己依据教义发下的毒誓。数十年诸国诸多王公死于暗杀刀下。
近百年后，一支来自中亚草原更为野蛮的游牧民族，侵入穆族国度。其间因为愤怒阿萨辛的暗杀之举。大军讨伐，首领不敌下被迫率众出降。
蛮族在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后，将属于阿萨辛派的一百多个大小城堡尽数捣毁，而大本营鹰堡也是被夷平，堡内财物被劫掠一空。之后有如阿萨辛当年，蛮族又违背了诺言，下令将阿萨辛派男女老少数万人全部杀死，黄尘掩下。这个曾经威震西域近百余年，制造无数恐怖和阴谋的暗杀教派终于土崩瓦解。一如他们当年的毒誓……
（注，中世纪习惯对国王，或者国王自陈皆可以整个国家，王国代指！比如若有人回报说，基曼在前！就是说国王在前方。或者KOH 电影中那个穆族人眼望大军，说回报撒拉丁Jerusalem is coming 就是说国王来了。因此博杜文的之言，意思就是：王在此！）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血脉来归（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