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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死生须臾(下) ...
傍晚时分,伊珞抱着一丛犹带露水的红玫瑰悄然而入,没有假手于侍从,亲自细心的插入白琉璃花瓶中。才缓缓回望围在床前的一圈法兰克医师和侍从,虽不由的皱皱眉。却忍耐地不说什么…… 因为这个是她和威廉.泰尔等议廷大臣达成的协议.。
……
“王后陛下,您居然!”难得眼前这老持沉稳的执政伯爵有着失态咆哮之时。
“伯爵大人,这七日内,您不可以去打扰国王陛下!”没有理会雷蒙德的吓人的怒气,伊珞身边所站的穆族医师只是用着僵硬的撒丁语再次重复。
压下怒火,雷蒙德试图理智地提醒,这个倔强地把他拦阻于宫殿外的王后,却免不口气的嘲讽,
“你擅自带人,闯入陛下的宫殿,扣拿侍从,破坏祭礼!任何一条都足够让你被法官审判,送上绞刑架!你为基曼王抢夺王冠的心也太过急切了吧!”
立于高高阶前的伊珞,不怒反笑,一笑回眸:
“哦,比你想当幼主摄政的心还急切?”
“你……”雷蒙德被成功地气得语塞。
倒是一旁的威廉泰尔叹气,认命地拉住这位冲动的军人。在内维尔的女学生面前拼辩才,显然是想让自己被当场气死之举。
示意不安的议廷执政官退后。自己上前,抬首仰望傲立于宫殿阶前……睥睨微笑俯看他们的王后……无奈地再叹一口气!
……
上帝太戏弄人了!三天前自己镇定地在此拦下王后,现在换她来让自己体尝“无助”的滋味。
但是这位睿智的宫廷老师,还是在趋前之际,敏锐地从伊珞的浅笑中捕捉出一丝不安。沉思了片刻。
立刻放弃了自己先前和伯爵等人商议之词,恭敬地一行礼后。道:
“王后陛下,……我承诺绝不擅闯宫殿,也会安抚议廷和一众不安的贵族。但是请你屏退侍从,到旁边来一下……”说着,微笑地招呼,惊讶怒看自己这个临阵“背叛者”的伯爵,“伯爵大人你也过来一下!”
……
一侧,未等脾气火爆的伯爵的来得及开口,威廉已经先看向他,忽然道:
“伯爵大人,记得两年前,吕西尼昂家族……这个因为西碧拉公主婚姻而立足家族,居然直接告发您和您所在的家族,有着叛国的罪行!若非国王陛下不信……”
“你说这个干什么?”提及这段往事雷蒙德显然没有好气。这个吕西尼昂家族的人大多一样卑鄙!
“尽管为了防止这个家族的盖伊染指王国,国王陛下立了他的侄儿……但西碧拉公主依旧是幼主之母亲,不过到那时他们若检举您说叛国,您以为结果会……”
“威廉,你想说什么?”不耐烦地追问。
威廉看看了伊珞,镇定地一笑
“我是想说王后陛下的行为,实际已经宣布了她的立场……她绝非想和吕西尼昂家族有所合作!另外若是王后是为了基曼和教宗那里的利益……她何不再等,却要选择如此舍弃一切的绝路?”
这句宛转的提醒,让雷蒙德当场安静下来,半晌才嗫喏道
“难不成,您以为我是因为自己利益才……”
“不……我们都是一样的忠诚,所以导致的关切,那为什么不能再等七日了?”威廉很快打断伯爵的话,同时看向伊珞:“而且王后陛下应该能承诺让我们派部分医师等探视,用以保证她并非……”
“我不能答应!”未等威廉说完,伊珞断然拒绝!
威廉一笑:“王后陛下,……您必须答应,为了您……也为了我的学生……国王陛下!”
伊珞微怔了片刻,瞧向这磊然望着自己,目光中闪着透彻的光彩的臣子。恍然领悟了他话外的真意……不错,这是让自己洗清嫌疑,杜绝谣传的机会!
且不说博杜文本身病重的垂危,无人敢报以希望。如果自己医治一旦有效,若是被盖伊等人散布谣言,这份起死回生乃是巫术,与魔鬼的交易。在无知的诱导下,那么就是博杜文也会受到不必要的困扰。
……
叹然垂眸:“我……答应!”
这份臣子防微杜渐的拳拳苦心,自己不能拒绝;只是想到此举背后的无奈,伊珞微润了眼睛,很快转眸忍下,掉首走开,不让他人察觉自己异样。
威廉向雷蒙德交递了一个眼神后,才跟了上前。
回望眼前华美而幽深的宫殿回廊,伊珞没有理会身后的人,只是凄然微笑道:“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他身上的责任,居然让他连安静养病的机会都不能拥有!”……上帝所赐予世间王者之冠原来真的很……重!
“所以王后陛下……当您说您能有把握救治他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身后的威廉此刻提及自己学生时,一丝复杂微笑露出,并没有使用公开场合的敬词称谓。“因为我看着这个孩子长大……没有人比我更能明白在那份万人尊敬之后,代价是什么……所以他能摆脱这世俗的痛苦,回归主的身边。我其实并没有那般难过。但是您……,如今我只能代替这个王国的臣民感谢您……却不是我!”
“威廉大人……”伊珞有些酸楚低首,难怪当初威廉拼死拦阻自己。想来,这位孑然一身的高傲学者,何尝不是在这个学生身上倾注了父执一般的感情。由衷道:“博杜文应该感到欣慰,在他的身边……始终有你这样的忠诚之人……始终不曾低看过他!“
威廉不以为然的摇首,淡然开导:“王后陛下,您不必感激什么,在这个世间任何事物皆是互为因果。同样忠诚和敬佩不是凭身份与生俱来。对于……您应该感到骄傲,只是……”
说到这里威廉话音不免一黯,“他的病若是稍好一些,有些责任将更不容他回避!”
此言令伊珞也黯然低首,“姐姐说我救了博杜文,将来必然会后悔!……威廉大人,您的话让现在的我都……我是否太过自私了?”
倒是威廉很快收敛了不该的悲叹情绪,释然自信地笑出:
“如果国王陛下,自己都选择了坚持,那么他就不需要他人,甚至你我的半分同情哀怜之词!而公主……”至此,威廉头一次没有把伊珞尊称成王后,而是以着她少女出嫁前的身份相称呼,目含笑意:“您敢把自己推在悬崖之举,那时的绝断和勇气并没有错! ……请原谅以往我们对您的置疑和误解!”
伊珞睁大眼,一时有些不敢置信,……这个算议廷执事官至此认可了自己?在自己那样任性的情况下?
看出伊珞的惊讶,这反令威廉有些汗颜,其实自己早该信任国王陛下的眼光……由衷而道:“或许这就是上帝的旨意。……不够坚强的女子不配站在我们国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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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席话下,伊珞得以忍下最大的耐心,瞟过那群法兰克医师的检查。掉首
示意侍从熄灭掉镜前,宫殿各处一排排高烧的烛火,推开一扇落地窗让清新的和风吹进。
“王后陛下,等下我们的药中是否需要用鸦片汀?”穆族医师趁着此机会,瞧瞧手中记录,询问伊珞的意见。他事前都曾听伊珞描述过灿梦草医治过程中巨大痛苦,这几日观察下来,也的确如此。所以斟酌之下,打算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法。
“最好不要,在我们国度曾有以此做麻醉而出事的先例。其实沉睡有时是最好的止疼剂!”
伊珞当然明白穆族医师想把此法研究后推广……只是,且不说灿梦草本身生长环境的苛刻。单它由剧毒化成药时,实际药效掌握也十分谨慎。她曾亲眼看过试验中病人忍受不了剧烈药力的反应和疼痛,忍不住夺刀自尽的例子。也为此,她一直迟迟不敢使用。
尽管博杜文绝对是自己见过的最坚强之人。自己甚至都未听过他呻吟半分。所以曾一度高兴认为那巨大的痛楚不曾打扰过他深沉的梦境。只是……
直到有过医师无意提及:
从小,当这个孩子接受各种繁琐折磨的医治时,都是微笑着安慰自己身边医师和侍从。后来一次,好容易才听懂他和他老师的交谈。身为王族,哪怕面对死神逼近,也需要有自己的尊严,何况面对“区区疾病”?
所以从小到大,当掩饰痛苦成为习惯时;再大的病痛下,也只是不眠反侧;绝不是呻吟抱怨。
……
至今伊珞微微叹了一口气,从小学习医术,曾见过太多面对感染恶疾被折磨地近乎绝望而恐惧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贫民,都是要么抱怨,要么贪婪求生,但是第一次见到他时,银色面具,微扬的头,目光平和,眸清如水,没有丝毫对于命运的抱怨。曾让自己诧异,那份言谈中流转自信是何从而来?
而……如今看来错的还是自己,自己依旧不了解他!
此时瞧着围聚在床前的憧憧人影,穆族医师也按捺不下不满的话音:
“若是在我们的国度,我们绝不允许如此打扰病人的!”
“你认为,你们苏丹陛下病床之前就能够安静?”扫过眼前这名正直的医者,伊珞笑而反问。
“医治病人,乃是我们职责所在。面对他垂危之际,有时必须忽略他的身份。”
“前提,你的病人是平民……”伊珞继续笑着补充。
穆族医师不明究里,等候后文。
如无察般拧碎手中玫瑰,伊珞淡然道:
“打个比方……若是你赶去医治好一个垂危的富人,而在此之前他已经把遗产分割好给他的几个儿子。你觉得当治好后,让很多人多年的期盼再度成空……那时你能赢得几多的人感激而不是怨恨?”在这个世间,期许的道德何尝不是轻易地粉碎在人心的贪婪之下?
“但是我们却不可以不救,对吗?”穆族医师坚定而答。
面对此争辩,伊珞好脾气地提醒:“如果你们苏丹陛下在病重之时,有如刚才我提及富人情况……到时恐怕赢得不仅仅是怨恨,甚至暗杀!那时,你依旧会坚持吗?”
“会!”没有丝毫的底气不足,也没有半分的犹豫。穆族医师给予了当的答复。
听到此话的伊珞没有回头,只是眼望夕阳下的染红的教堂十字,由衷的笑意掠过。低语:“我放心了。”
“王后,你说……”医师一时没有听真切,疑惑地反问。
“我说有你这样的医者,是神灵惠赐人间的礼物!”伊珞回首微笑言道……也许在这个尘间世人彼此信仰之神是有差别的,但是总有一些流转于世间的东西却是共通的!
……
四周总算安静下来,放下帘幕,伊珞上前检视,发现博杜文依旧于宁然沉睡中,才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执起博杜文的手,想要让他能感觉到身畔有人……并不孤单,却惊讶地发现扼手成拳,紧紧不松!伊珞一惊,迅速小心检查,才留意到腕部雪白绷带已经隐隐渗出血丝……颜上顿时色变!
……
一阵慌乱的忙碌之后,忍下破口咒骂那群白痴法兰克医师的冲动!伊珞上前接手过侍女的工作。再度确认过无事。周围的众人才如释重负地松下一口气。
“伊珞,必须减少那些人的探视!”
面对此情况。斐德林也有些火大,本身忍受灿梦草的药效,已经是万分煎熬的事情,如果期间还必须忍受那些医师粗鲁的检查,不休的争执和祷告声。还真不如回归主那里免得受折磨!
伊珞苦笑一声:“我也希望呀!”……按自己脾气本来是无法忍受这些的,但是威廉提醒的对!在教宗的国度,一旦被有心人造谣成行使巫术,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只有……忍耐等待事实来说服世人。
正要吩咐侍从退下之际,忽然侍女匆匆入内,不安而报……有人一定要觐见国王,……斐德林和伊珞相顾,无奈……摇头而叹!
……
反手轻轻阖上殿门,忽略过行礼的众人。伊珞只是抬眼瞅向风尘仆仆的提比特,这位忠诚的医护骑士团统领。顿时明白他的来意,却有意反问
“提比特大人,你怎么回来了?我记得国王陛下的命令,可不是如此!”
提比特神色一窘,他身为医护骑士团的统领,为了防止国王去世后各地军队变更期间意外。所以他被派驻于要塞,执行监督事宜。但提比特本身的干练精明,并不下威廉,很快找回言词
“王后陛下,您忘了?医护骑士团不接受各国君主的调配,不接受任何一国主教的命令,哪怕他被教宗委派而来!因为骑士团只听命于教宗一人!我有责任必须确认圣地这里……”
“对,而且还免交十一税,可以自由接受任何朝圣者的馈赠!”
打断提比特的话,伊珞笑着凉凉补充。本来医护骑士团甚至先于王家骑士主力,宣誓效忠于她,所以口气上也没有那么宛转。
此话令提比特也绷不下脸,姑且不说彼此之间的熟悉,医护骑士团本就是将来该支持王后的主力……只是他不能眼看这个任性的女孩,冲动毁掉国王的一切安排!有些痛心地道:
“王后陛下,您不该如此呀!您可知道……如果您救不了国王陛下,不仅还让他多忍受了折磨!而且您的行为也会授人以把柄……陛下的苦心就全废了!”
伊珞沉敛下眼帘,只是淡淡问道:
“提比特大人,还记得幻境未来中,你看到景象吗?你以为多出我这一个王后,命运之线就已经改变了吗?圣地陷落,陷落后的屠杀,一切的一切将随着博杜文去世,不可逆转!”
“我……”忠诚,不忍之下;提比特徘徊中不知如何而应!面临过国王陛下于议廷的那一幕,
他已经无法再以平素的忠诚来坦然衡量这一切……半晌,才咬牙道:“王后陛下,我忠诚的本就是主……忠诚的是教会!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战斗到最后一滴血!”
此言令伊珞惊讶地看去,有些不敢想象这会是提比特的回答!明知道命定之线,可他宁愿选择了以生命来回应自己于国忠诚……,但也不愿违背国王的命令?……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些人宁可背弃对国家的忠诚,也不忍他们君主再受世间的磨难?
……
“提比特大人……可……我不愿意!”退后,抵在殿门前,让自己再无退路!伊珞缓缓抬眼
“我是一个医者,我更是他的妻子!我只知道……绝不屈从命运的摆布!我不可以先放弃!”
“王后陛下!”提比特叹气,“很多事情,就是主已经安排好的,不是可以凭人力去挑战的!”
“是吗?”伊珞眸中蒙上一层泪光,却依旧微笑道:“那您可曾记得这句话!
……
Behind the mask, I see your real face; it is a face of hero! it is a king!”
(在这面具下,我看见了您真实的容颜,那是英雄!是君主!”)
一句话恍如晴天雷击,让提比特当场呆住,怔怔盯着神色绝然的王后,渐渐的……往昔悠悠的一幕幕点点而来,汇聚成奔涌裂来的巨浪,劈开回忆之门。
……
黑夜幕下,漫天急雨中……自己一把拦住那个少年,
“国王陛下,我们将按您的布战而去,请你等候在此!”
断然微笑拒绝,“不,君主没有站在安全之地,等候他人生命换来荣誉的权力!”
……
“可是,你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呀!”
“那……这不就开始了吗?”依旧笑意不变。
……
一轮轮攻击下,圣殿骑士总统领的阵亡,隐隐哭泣声……血腥弥漫的窒息中,最绝望的时分,那个少年策马拔剑而出!
冷冷道:“那有不流血的战场?”
“陛下……”惊呼声四起
傲然回首,少有的怒气闪过,大声而道:
“是军人!就把哭声留给敌人!”
……
朝阳初升时分,金光洒落,经历一场彻夜血战的人,有些不敢相信欢呼着拥抱在一起!
让彼此的热血证明自己还活着……那是一场不抱希望的会战,根本不敢想象总人数不到敌人
十分之一的他们,能战胜敌人最精锐的骑兵!
在欢呼响动天地的时候,自己带着满身血污,虔诚向那个屹立在风中的少年跪下
在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分,激动大声道:
“Behind the mask, I see your real face; it is a face of hero! it is a king!
……You are king! Our king!”
正是在所有骑士掩心跪下的那刻,自己仰望那个落落微笑的少年,明白了什么叫忠诚!什么是家国!……什么是王者!
所以哪怕违背教宗的命令,也要让医护骑士团真正融入这片土地,这个王国!
而今当这句誓言再度被提及时,这位身经百战的军人,也不由地簌簌泪下。泪光中凝望向伊珞坚定微笑的眼眸,恍然中再度重合起记忆中另一双始终透着笑意和自信的眼睛!
……泪中已经分辨不出是感动,还是羞愧;身为骑士,自己居然是先行认输之人?
一把拭干脸上泪水,提比特缓缓跪下。
“王后陛下,请不要放弃!”
……
眼望提比特正打算告退的身影。伊珞松一口气,认命地摇头叹息。这样的王国,这样的臣民,
天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此时斐德林带着侍女从内而出,一见伊珞的样子,脆声笑出。
“怎么又过一关?”瞧见提比特因此停下来的身影,斐德林干脆提高话音有意让提比特听清
“我只能祈祷主,能让我这样情况下去诊治的病人不会太多。”伊珞玩笑般应到。
“伊珞,你抱怨什么;这几日你现在不过才体会到一点麻烦,都不耐如此。想想你的国王陛下,这种耗尽心思的派系中的矛盾,繁琐事务,他说不定日日都得遇见。他都忍耐了近十年,还未尝抱怨一句呢!”
斐德林不动声色的这一席话,让欲走又不想走的提比特,颜上青白交加。汗然呆在一边。
“而且,以一个旁观者看来;伊珞,我不觉的此时这王国中还有谁能够让上下臣服……包括你!……你才华过人,但现在你还不具备掌握一个王国的智慧!”
“姐姐,上帝是公平的。物物相易,必有代价。有些权力和荣耀下代价,我未必付的起!”瞟见旁侧尴尬的提比特,领悟姐姐意思。伊珞也没有避讳,直言以告……若非博杜文,她肯定是一个遇见责任就闪避之人!
斐德林笑笑,正色道:“快回去,陪他吧!你能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不多……”
伊珞感激目光流过,返身而去。
斐德林正要带着侍女下去,却被提比特迟疑地唤住,指着侍女们手中所捧桂枝筐中一堆染血的绷带,惊惶无比的叫出
“那个是……是……陛……陛下的?上帝呀,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去问问那帮医师,”斐德林没好气的应道。
“这种医治过程很痛苦吗?”提比特尽管名为医护骑士团统领,除了懂的在战场上胡乱包扎一下创口,其余的事情一窍不通,所以此时也不得不低声拉脸相问。
“何止痛苦……简直是生不……”忍下自己字眼,为了防止吓倒面前忠心的骑士,斐德林换了另一种解释:“在很快时间,以药力强行遏止住麻风带给肌体的腐蚀,然后刺激肌体的迅速再生。”
“那岂不是……“提比特已经隐隐猜出这种药即使能治好,也会带来不可逆转的巨大伤害。
斐德林怜悯地回望寝宫之门,没有说出更多的内情。只是道:“提比特大人,我会让伊珞多陪在陛下身边。也许会好些!”
可能平时不曾流露出来,博杜文本身意识下都很讨厌任何人接近自己,哪怕医师的日常的检视,尽管不曾醒来说话,都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排斥和疼痛。可在这几日中,只要伊珞陪在博杜文身边时,低声耳语鼓励,她都能立刻感觉出,博杜文似放松很多,能安静接受诊治。看来,……伊珞终究感动了这坚强铁血的男儿。
提比特不明其中关联,忍不住疑惑的追问:“不是有专门的医师吗?王后应该……”
面对眼前这完全献身于教会的虔诚骑士,斐德林认输地压下一口气,含糊地解释:
“因为这个是上帝的安排!”
……
宁静的寝殿中,幔帐低垂,幽幽的茉莉熏香随着香炉镂空的花纹,袅袅淡在空中。如水的银灯只照亮了床前一隅之地。行过跪迎的侍女,拂开轻纱,伊珞回望身后的神色复杂的夫妻。看着他们迟疑地俯身行礼,缓缓握住沉睡中博杜文的手,噙着一丝莫测的笑意:
“看清楚了,国王陛下还活着!”
这句语音清落的话语,令西碧拉近乎直觉地抬首向王后看去
……那名神色冷淡的少女发际的钻石王冠,在灯光下折射出瑰丽却冰冷的光芒。但是比王冠光芒更冷,更不可捉摸的却是少女的碧海一般眼眸。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停落在自己身上宛如瞧见一个宫廷小丑状的人。
尽管按照礼仪低首,盖伊还是忍不住偷眼想看清。这番细微的举动悉数落在伊珞的眼底,只是化成一弧嘲然浅笑。示意旁边的执事官,
“既然已经探视过了,西碧拉公主和盖伊伯爵今日就回领地去吧!”
“你敢命令我?”听到此话,西碧拉不由拉高了话音,怒容立刻浮现。
这一幕宛如当初之景再现,只是一如西碧拉根本不曾认出眼前的公主会是当初小侍从,而伊珞也绝无博杜文的耐心。根本没有抬眼,话音平和道:
“公主殿下,请您先学会看看场合,再用您的怒火来展现您的气度和修养……再次,我有无资格下此命令,您心中有数。若要申述,博人同情,先学习收起您尖锐的嗓音。最后,
我的话绝不重复第二次!”
西碧拉气得扭曲了丽容,却瞟见已经有两名骑士不动声色站到一侧,显然如果自己再有异议,将被毫无尊严的“请”出。
“王后陛下,您不能……”此时盖伊也有些被激怒地愤然抬首。
但伊珞冷冷截下他的话音:“别忘了,国王陛下曾下过什么样的命令。我想当他睁眼之际,看见你们……那么违抗王令是何罪?”说着冷翠色眼眸锁住盖伊,最后一次的提醒
“我不是国王陛下,你和我争执,会有何等后果?你可以试一试!”
这句提醒本来已经神色难看的盖伊,颜上更多一份复杂。盯着伊珞,……仅剩的理智扼住了他的冲动。在教宗国度,贵族和君主之间的争执并不是没有。骑士和民众的选择会情势而定。
但是若是一名得到拥戴的王后,泪诉贵族的不臣。那么人心的背向将瞬间决定!
所以……所以选择只能屈膝从命!
……
眼望着骑士领走的盖伊夫妇,挥手示意侍从全部退下。敛去浅笑,伊珞的眸光幽幽。她何尝不明白当面的如此对立分明的话,绝不该是一个深沉摄政王后之举。只是……只是,她现在总算理解博杜文未曾动这夫妻的原因了,除了王家血脉亲情上的那些牵连。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是他或者她该去考虑的对手!
之所以会有盖伊,雷诺之类人的出现,说到底根本还是这个王国中派系利益的凸现。若不能把握和战平衡之术,这个王国将先从内部被人击败。这点想必博杜文该比她清楚的多,所以
在他眼中雷诺等人并非最主要的问题。
想到此,伊珞正欲站起,不打扰博杜文的休息时。却似心有灵犀般感觉到什么,蓦然回首,借着微然的灯光看清,一清澈眼眸正淡淡瞧向自己。
“博……”伊珞不知所措地站起,几乎意识下地想唤侍女进入。但却立刻感觉到博杜文头一次轻轻回握住了她的手。
一丝未明的浅笑从那双眼眸中闪过,似说什么。却因为疲惫无法说出。
尽管难掩这巨大惊喜,伊珞还是理智地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以着轻柔的微笑安慰道,
“您……醒了就好!过几天,您就可以……”
“那么违抗王令是何罪?”低微的话音轻轻传来。伊珞神色一怔,望向博杜文蕴着一丝莫测光彩的眼眸,瞬间想起了他曾经下令,不许自己进入寝宫半步。
心虚的笑容浮过……却忍不住暗咒一声,她刚刚用这句话质问过盖伊,居然这么快回赠!
瞧向博杜文,很快转换了神色,以着人前最直言忠诚的属下神色,肃然相应
“一个君主可以命令臣下,可一个人的灵魂和良知是始终属于自己的!只因在神前他不可以说我是被迫而为之!”
博杜文微微一晒,两次了!他居然两次被人用自己的话来反驳自己。……现在他很后悔……当初用此话安慰了伯瑞安。
倒是伊珞留意到博杜文的眸光有些涣散,明白他可能刚醒,反应和神志都在极度疲惫之下,未必清醒。所以也没有将辩论赛于此间继续的心思。轻轻探过他的额上的温度,只是让话音低柔有如睡神手中跌落的花瓣,
“好了,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刚才不过都有如幻梦,醒来时将不复存在。”
……
有些侥幸的想到,根据记载,真正清醒后的人大多会记不起现刻之事,那么自己趁此机会有足够时间,想办法对付过去。
……
微微一笑,她还真以为自己神志不清?博杜文轻轻侧首,宁和地看了一眼,面前关切望着自己的少女,掠过她精致容颜,那与花冠不协的短发,让她少女柔和气质下多了那么几分傲气般坚定。她是自己的……却没有再说话,听从伊珞之言,阖上眼,很快任梦境再度纠缠回过往。
灼热的温度再度弥漫全身,不知道第几次挣扎在这种痛苦昏沉的状态中,但神志却依旧清醒把身边几派人的争执声送入脑海。
“陛下只有十三岁的年纪,如果他现在去世;王位当然应该由伊纱贝拉公主来继承!”
“伊纱贝拉公主才几岁,西碧拉公主才是合适人选!”
“哼,我倒记得提议王宫执事人选的是你,你的目的,我还不清楚吗?”
……
恍惚中有一人扶起了自己,那是属于女性轻柔的手,是谁?勉强睁眼看去,是一个美丽的贵族夫人,是那个自己该称为母亲却向自己行臣子之礼的贵妇?低柔的话音耳畔传来
“我的孩子,你要坚强,你现在不能死……你去世了,我,我们就真正输给玛丽亚那个贱人了?”
……
了悟的灵光闪过,眼中那张美丽的脸忽然变得模糊而陌生。……原来,自己母亲的亲近仅仅是因此此
……
眼眸阖上,再睁开眼时,依旧掩去一切情绪,也埋葬下一切情感。……支持起身体,瞧向那些在自己病榻前争论不休的臣子!喝住他们的争执!
……
老师的话,没有错!若君主之路注定是孤单,那么就把一切献祭于国吧!
……
当少年时坚定话音未及化成余韵时。梦境中往事又似再度旋转,把被匆匆拖入另一幕中。
扫过手中议廷未及发布的文件,几乎立刻从中挑出了毛病。按下询问,瞄过面前毕恭毕敬的
执事官。不置可否。
这份是关于他去世后议廷将发布的第四份公文,涉及到若是自己侄儿,那个年幼的孩子若不幸未及成年,这个国家该如何?
按自己的安排,其实不必拘泥于两位公主身上。可显然议廷不动声色拒绝了。恭敬地写着,那时是由西碧拉,还是伊撒贝拉继承,将请王后,教宗,基曼和西菲国王共通裁决!
掩下笑意,扫过不安等待的执事官,这些年,他们敢于没有通过自己议案的事情,只有自己提出的退位要求,如今居然再多一件?……显然,议廷想要遏制住雷蒙德,防止他成为国王。真是……一群迂制的家伙!这个王国需要是能担负它的强者,那么是不是自己这一族的血脉有何关系?
想起伊珞此时应该在侧厅相候,那么此事涉及到她,则有必要告知她。
……
出乎意料是在屏退了所有侍从的厅中,一眼望去没有发现伊珞的身影。正在诧异之际,瞧见通向花园的门半开。
……
未及走近,却让自己怔住,缓下脚步;青玉月下,宫殿阶前。那平素一直微笑的少女,默默闭目合手祈祷,晶莹的泪水滑下,在银色月光中跌碎于地。无声的忧伤有如水一般漫过周围的空气。
正欲上前相问。一个俊逸的骑士已经先行从对面回廊奔下。
“公主!”急切中话音昭示着油然的感情。
“格瑞斯……我没事!”少女勉强掩饰着,挥手拦下骑士的探视。
但骑士却不相信,“卡特莱斯家族的女子,从小被教导必须坚强,流血不流泪!女子的泪水,若非用来打动对手的武器,那么就是软弱之态。我不相信您会……一定是!”
说着一甩披风,就要入内诘问。
“格瑞斯!起码在此事上……我没有你想象那么坚强!”
“您是因为……国王陛下”骑士撼然且失落的话音传来。
本以为这是私人谈话,正欲离去的自己,就被凝在原地!
“对……我很担心!”女孩直言不讳,却含泪笑而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再他面前落泪吗?而是一直微笑……是因为他肩负的压力已经很重了!他才比我大几岁呀?我岂能再让我的担忧,我的泪水再去添诸于他的心中?“
……
愣住,旋即回神,忽然间感觉到先前空气散逸的悲伤,似也要浸透自己周围每一寸之地。这比沙场的血腥漠风更让自己觉得窒息,没有惊动任何人,转身离去。
话音远去,不知道何时已经再度回到议廷,直到执事官惊讶话音才拉回神志,看着周围一干人好奇而偷眼看来的视线。涩然轻笑掠过,原来自诩还算冷静的自己也有失神的那刻。
没有废话,把文件扔回给执事官。
“好了,我通过!”
看着执事官惊讶检视过文件,忽然指着一处,想说什么,自己则先帮他说出
“那时将由教宗和西菲,基曼两国君主来决定!至于王后,我删除了!”真的到了那时,她若是想得到权力应该是唾手可得,但若仅仅是因为自己……自己和她之间的承诺。那这无奈挣扎间的权利之争不该再拘绊住那个本该自由的少女!
“另外……传我命令:临终前,我不想再见到王后,请帮我拦下她!”
……
清晨时分,一场新雨倾落。挣脱纠缠的梦境,博杜文缓缓睁开眼,……半开窗,让清风潜入。拂起白纱如烟,不染一尘的殿中,落地青玉瓶中刚摘下栀子花,缕缕花香沁满寝殿…… 这宛如天国静洁宫殿一切,却是自己所熟悉的……人间!
没有在清醒后发呆犹豫的毛病,习惯性想起身,却发现微微一动,身上就有着宛如万针扎过的疼痛;却在支持住的刹那,瞧见自己被麻风腐蚀的手上创口,已经奇迹般愈合了不少!
……
金色的晨星尚镶嵌在东天,伊珞抱着一叠文件先行进入。“王后的职责本身就该在君主出征,病重时执政国家!”威廉话都挑明如此,她那能再逃。谁料刚迈入,就一眼瞧见一人正伫立在胡桃木厚重质地的办公桌前。
……
晨星绽放出十字的辉芒,透过窗棂,洒落在办公桌前,也洒落在他身上,微然中一如初见那般,天国圣洁的光辉透过星光,毫不吝啬集中在他高贵的气宇中!
只是这一次……他的银面具却停落在指尖,侧对自己,头一次可以清楚看清他淡金长发,清落的眉宇间凝住的优雅。
手中的文件哗地跌落,……回神过来的伊珞,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装成侍从不经意闯入。
预计过多种他清醒后的情况,唯一没有料想是现在!可惜伊珞还没有来得及溜走。
清楚的话音传来:
“给我……博杜文这个名字的,是我的叔父博杜文国王在我洗礼上和着这个王国一并给予的我!……从那时起在这世间真正称呼过只有我父王一人。其他任何称呼都会带着敬词,是王子,陛下等等……哪怕我的母亲!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要求……当私下见时,可以只称呼我的名字?”
伊珞暗叹,知道此刻躲也没用,干脆回复自己平素人前的高贵仪态,冷静回答
“因为……主之前,你我灵魂是平等的!”
没有流露过多感情,博杜文只是反问:“不是因为你我一并而站吗?”
尽管不明白此话何意,但伊珞不想让此时刚醒来的他,领教自己的口才,所以忍下,屈膝行礼
“那请原谅,算是我冒犯您了。”
博杜文一笑,回转身,面对伊珞,只是相问
“三途河畔,我听见了你的哭声。真是长不大的女孩!……我不知道,我能否等到她长大的那时……”
伊珞愣住,却很快明白了博杜文的意思,震惊漫过,他的意思是……因为牵挂而归来?
不敢置信看去,却望见博杜文点头,示意她上前。
留意到伊珞的犹豫和惊讶,博杜文释然一笑,微微抬手一比,那是等待的手势,缓缓道
“对不起,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
此言此话下,多日积攒的委屈终于让人前维系坚强的面具碎落,伊珞再也忍不住心酸,奔上前,迎上博杜文等待的手,扑在怀中,有如在外受尽委屈的无依小女孩,低泣出声。
犹豫了一下,博杜文最终还是回揽住伊珞,抚过她的短发……任由泪湿衣衫。
良久,才低声道:
“伊珞,很多世间之情,我并不懂;也不曾想过去知道……现在,我只能承诺你……希望在
在你长大那天,我能够懂!”
伊珞止住泪水,回复冷静,再度为博杜文话中的含义所惊呆,他在承诺努力能接受自己?
……
一抹绚烂的微笑浮现,对于博杜文这样的男儿来说,他能说出此话这已经足够了!执起博杜文的手,微笑抬眸相视,给予自己的回答:
希望、悲伤、宽恕都曾经历过,那么自己也能理解这份信任与承诺!
博杜文也点头一笑,那份笑容告知,他明白!
……
后来身为王国史书的编撰者的威廉。泰尔,于自己私人笔记曾如是记载
“那日清晨,当我不小心,闯入办公厅。却头一次看见国王陛下和王后并立窗前,正观看日出,当时,朝日冉冉喷薄,映红了远方辽阔的天国之域!”
三途河:罗马神话传说的中冥界之河,生死判定之地!
Behind the mask, I see your real face; it is a face of hero! it is a king!”
勉强翻译为:在这面具下,我看见了您真实的容颜,那是英雄!是君主!”但是气势差了一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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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死生须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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