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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命运之线 (上) ...

  •   前几日,断续的对话,还是连起来看的好,又乱分章了,不好意思。

      尽管穆族苏丹再度率军包围了卡塔卡城堡,但是对于早已经习惯军戎来去的圣地,这里依旧一如既往的升平繁华。

      正午时分,艳艳灼热的阳光下,王宫的花园中,馥郁的茉莉花香随风转为清淡。国王博杜文手执一份新递来的文件,正听着面前几名骑士的汇报。良久,这场费时颇多的呈报才得以完结,沉思片刻。才抬眸看过正等候他回应的骑士。低声赞道
      “做的很好!”

      “国王陛下,那您打算何时调动?”骑士不无疑惑的问道
      “应该是最近!”
      博杜文徐徐站起,将手中文件交给身边侍从保管,不确定的回应。其实他也只是在等待一个人……所以日期无法确……。
      正在此时无意目光触及,不远处□□树下正牵着一个男孩娉款行来的身影。一抹释然微笑不自觉地从眸中流露。
      立刻转身吩咐:“好了,日期定下,就在这两天内!告诉议廷,我将出席下午的例会,……而你们,例会完毕留下,马上来见我!”

      骑士们虽惊讶这转眼改变的决定,却不敢多问;也同时瞧见行来的身影,了悟。识趣地告退。

      直到博杜文身影落入眸中,匆匆赶来的伊珞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有出什么事,缓下脚步。欣然笑出,挽起长长的裙纱,上前优雅行礼。
      “国王陛下!……希望我到来没有打搅您的议事。”

      悄然阖上手边的地图,博杜文也别有深意应道:“不……我的王后,你来的正好!”,瞧见旁边随着伊珞笨拙行礼的小男孩,有些好奇地问:“他是……?”

      亲昵地拉住匆匆换上礼服的维,没有多加解释,伊珞只是有意玩笑般道:“他是我们的孩子,所以特地带来见您,希望你不介意!”这句话令周围的一干侍从都认为是玩笑而忍不住笑出,

      说着伊珞轻抚过维的头,耳边低语示意他上前单独见礼于国王。匆匆旅程,刚刚回来,面对圣地的繁华,居然被带入王宫,这一切都令维这个孩子有些应接不暇怔忡应了一下。茫然地听从。

      博杜文也笑出,没有摆出国王权威,微笑着示意他上前。维踏步上阶,谁料迟疑停下,回首看向伊珞,找回冷静问道:“母亲……您在和我玩游戏吗?他是国王?他不是麻风病吗!”

      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住,先前的轻松气氛蓦的消失,取而代之的静默中似有什么东西被人生生撕裂开。

      窒息般的沉默中,伊珞首先回神过来,旋即立刻感觉到周围侍从压抑着的愤怒目光。

      明白不能再迟疑,扬手一掌清楚落在维的脸上。然后冷冷退后一步,示意身边的侍从上前,侍从不客气地拎住尚不明白缘故的孩子。正要再度动手,比他们更快是国王淡然的话音。
      “够了,你们在干什么?他只是一个孩子,而且他的话也没有错!”

      对此伊珞有些羞愧行礼,请求告退。“国王陛下,请交给我处罚!我会严惩他的无知冒犯!”

      倒是对这一切仿佛如旁观的博杜文,看过那个全然不知所措的孩子,发现他饶是这等情况,也只是擦去嘴角的血丝,倔强地不发一言站着。一丝趣然逝过眼中,忽然对维说道:“若是你虔诚信仰主,自能驱散瘟疫的影子。” 维愣了一下,不自觉的顺着背下:“至此,主的福音得以在此被承认!”

      这段让人摸不着头脑地对话,反是伊珞马上明白过来,轻轻拍着维的肩,感激的看了博杜文一眼,似无意笑道:“对不起,孩子。我居然误会了,如果打算在陛下面前背诵这个剧本,你怎么不说清楚,?傻孩子,怎么可以如此冒失炫耀你微薄的才华呢?”

      随着伊珞半是责备的话音,众人才想起为了民众也能强烈感受教义,所以从西菲佛罗里教堂开始传播一些简单的宗教短剧,经过百年传播,这等在圣诞,主显节日的短剧台词成了一些孩子的启蒙内容,几乎都会炫耀的背两句。刚才博杜文国王的台词正是讲述圣徒治愈君士坦丁皇帝的麻风,从而让教义正式被接受的故事。

      ……
      尽管对此尚有疑惑,执事和侍从们如刀的眼神,不由地一缓。不复起初的凝滞。

      示意侍从先带下那个孩子,博杜文看过有些不安的伊珞,只是道;“王后,介意陪我散一下步吗?”说罢,先行离开。

      ……
      屏开侍从,伊珞追上前,汗颜地低首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料到,他……”

      博杜文一笑回首:"伊珞,你觉得我在意这些吗?”说到此,沉吟了一下,提点:“……不过这种事情虽属于未曾料及的变故,但是,以后你还是得有所小心。”

      “我明白!”显然刚才人都直接认为,是她这位王后有意唆使羞辱于国王,幸好博杜文的应对很快。

      倒是博杜文笑着颔首,和聪明之人谈话的好处,就是不必赘言解释。看了一眼平和淡定的伊珞,扬首几分好笑问道:
      “伊珞,你不生气?”

      摇摇头,伊珞当然知道博杜文所指何意,……显然诚如危急时分,人前的直觉所向往往是不加掩饰的爱憎所在。刚才当小维冒犯的话一出,众人直接看向她的置疑,或者直接是愤怒的眼神,根本不曾给她辩解的机会。已经说明了她这位王后于他人眼中的评价。

      思及此,一抹自嘲笑容掠过。却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
      “我已经习惯了。”

      在这个世间本就无人愿给她一丝信任。母亲兄长如此……祖父如此……基曼宫廷如此……,而今不过是圣城……自己臣民也如此!

      博杜文脚步一停,敏锐地感觉出伊珞这话后的涩然;澄静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波澜,但却没有追问,只是眸中越发深敛如海。

      反是伊珞却非那种心思脆弱,喜欢沉浸在自身委屈而难以自拔的女子。皱眉盯着落在眼前明晃耀眼的阳光,现在正是夏日正午时分;那里是什么散步的时间;显然刚才博杜文只是想适时带走她避开那等尴尬的境地。所以体谅道:
      “陛下,多谢您刚才的帮助,下午议廷尚有会议。我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说着打算告退,她还要回去好好‘审问’姐姐的胡乱传讯!

      出人意料地却是博杜文从容地唤住伊珞:“伊珞,我想听听这一个多月你旅途的见闻。可以多陪我一下吗?”

      伊珞完全地愣住……直接想看看头顶的太阳是从那方而来。以往都是她玩尽花样,都无法见到深居简出的博杜文,而且见面都是自己找尽借口才能留下。今日却……

      合拢手中牙扇,明眸转过笑意,折身轻轻一礼,“十分荣幸,国王陛下!”。

      ……

      “隆法王家行宫?你去了那里……”重复了一下伊珞的描述;博杜文反没有追问伊珞赶去那里的缘故;倒是一些往事如海底浮起的浪花,追忆神情闪过,轻笑着看了一下伊珞
      “我想……伊珞;很早很早以前,我该‘见’过你!”

      “很早?”不可能的!伊珞忍住没有反驳出口;自己被家族“关”的太好,所以连基曼知道她这位公主的人都甚少。

      瞧出伊珞眼中的不信,博杜文笑而解释:“对,从你的长兄那里……那个被誉为圣人的王子那里。”

      那更不可能!但是顾忌一些事情,伊珞勉强牵颜笑笑,她不想和博杜文争辩。

      博杜文先行几步,越过花园拱廊,越过盛开的蔷薇,目光停在更远处的天宇,缓缓而道
      “在我六岁时,夏季,在隆法王家行宫那里,西菲国王和当时基曼君主-你的祖父腓特烈大帝和圣城一起商议西征的事情。先王专门也把我带了去!”

      此话点醒了伊珞,似想起了什么,回眸,惊讶出声:
      “双璧之辉,难不成那次会议后人们赞誉的双璧,是说你和我长兄,两位王子?……而你和法第玛的婚约,就是那时定下的?”
      博杜文一笑带过,算是默认。

      倒是伊珞顺此往昔兄长一些不经意的话语,在脑海中不断涌现。……尽管自己尚幼,无缘见过博杜文未染病前的样子;但是根据他人的描述,和现在本身的高贵气质,可以想象当年能和自己长兄一起被人惊叹双璧的,绝对是聪慧惊人,仪容出色的孩子!所以博得祖父定下两国婚约。

      好奇的追问道:“那么你和我兄长是好友吗?”

      博杜文轻笑出声:“不是,我们相见相厌!”

      “……那是因为?”伊珞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那么温和优雅的长兄,居然有对人厌恶排斥的时候?

      “因为,当他人惊叹法第玛公主多么美丽,有如天使般动人时,我却直接对侍从说:‘法第玛公主没有什么了不起,就是那种傲慢认为天下人都只配为她惶恐,跪下拾起扇子的人,却偏偏和我姐姐一样的,脑子中只有一包草!’结果当场把她气哭。”

      这种话,让伊珞默然无语。……那时六岁的博杜文王子,敢当众说这个话,何尝又不是有着不下于自己姐姐的骄傲。

      “当然你的长兄,就见面和我无话。但是……有一天,又一次闪避过法蒂玛公主人后的表演,在庭中,他忽然追上我,犹豫了一下,却微笑对我说,‘王子殿下。别介意法蒂玛的无知……对了,我很高兴认识你’。其实若非法蒂玛公主的原因,我对这位斯文高贵的王子并无恶感。既然他都说这个话了,我们当然就不能显得太小气,所以我大方地邀请他参与进我们一群男孩的作战游戏。
      结果在游戏中,他脖上的金链因为不小心地拉扯而断。记得当时,他立刻很小心拾起链上系住的小金盒,吹掉浮尘。

      漂亮的眼睛升起一抹高兴和骄傲,回看惊讶盯着他的我们,有些郑重打开:‘知道吗,其实我们家族中将来最美丽是我最小的妹妹,这是她的画像。我亲笔画的!”
      最美丽?我和伙伴不以为然,却有隐几分期待。我好奇地瞧去……是一个很简拙小像,就直接回答道:‘天,她才几岁?感觉丑得和黼鼠一样!”

      深深按下一口气。伊珞保持着无语,她那时刚出生,和长兄草草见过一面后就被家族挑选中。而且长兄当时也是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又不是宫廷画师!

      博杜文忍住笑,继续叙述着当时的情形:“结果令我惊讶的是,那个温和有礼的王子;听到这话,一下子赤红了眼,不说一句话,上前拽住我,就厮打起来!当然,我也不曾客气……”

      “谁赢了?”。

      “我!“爽朗笑出,“尽管众多侍从,却无人敢拦我们两人……短剑搏击下来,我和他都狼狈的伤痕累累,但是我虽被划伤手臂,却感觉不到痛。所以我可以支持着站起……但”

      伊珞上前悄然握住博杜文的手,示意不必再说。如果后来她没有记错的话,正是因为王子几次这样虽是流血,却无痛感,当侍从惊讶地告诉了威廉老师,引起怀疑;最终确诊乃是……最为可怕之疾。

      博杜文不以为然笑过:“很可惜,至后我再也不曾见过那位美丽王子。再听见对于这位王子的描述和传说,无一不是说他有着圣人般悲悯的心地,用爱、仁慈和宽恕去教育入民,他把面包送给穷人,把衣服送给赤身露体的人。……想来儿时就有如天使一般他,也必然会成为这等让天主宠爱之人!”

      这等赞誉让伊珞不自觉笑起,颜上闪过柔和追忆的光芒,连连点头兴奋补充:
      “不止如此,他博学多才,是臣民眼中的希望;更是一位值得人尊敬和骄傲的兄长。”

      “真是完美之人“博杜文赞道:“经常听基曼使节和侍女说,我和他十分类似,这么说来到是对我过高的谬赞了。”难得感染伊珞孩子气的高兴,博杜文也笑道,却有些费解,何以他人喜欢拉他和这等人间圣徒类比。

      “不是的,”伊珞连连摇头,眸中生辉,笑着解释:“您真的和我哥哥一样,尤其是气质十分神似,圣洁而尊贵……你们宛如画卷水中相对的倒影!”

      对此评价,博杜文一笑置之,不曾改动眸中的沉澈:“无论他人眼中是何等形容,……随着时光流逝,可当年这事却令我记忆犹新;想来,能让从小都沉稳清心的王子,却因我的一句直言,就忍不住气得和我打架;看来他真的很疼爱你……而他的英年早逝,想必让你很难过吧。”

      这话令伊珞颜上笑意如潮退般隐去。握紧了手中的牙扇,缓缓点头。
      此神情令博杜文当下了然,自己话肯定触及了一些不该的往事,有些歉意解释:
      “对不起。……前几日,教宗和基曼那边同时来信透露,说想为去世王子封圣,但是时日拖的太久。……尤其基曼皇帝,你现在二哥,希望把此事告知于你。”

      尽管这些信件话语含糊;但是久历政务的博杜文几乎当时就明白了其中玄机;也许基曼国度一直不曾放弃为这位令他们骄傲的王子,获得身后无上荣耀-封圣的机会。但是世俗的人间教宗岂会平白许给予这等光荣,必然是在基曼国讨价还价的拉扯之中。

      而伊珞身后的家族,再加上圣地王后的身份,则就是双方最合适不过的斡旋,争取之人。
      但令人惊讶却是,当时正在他身边的帮忙诊治的斐德琳,居然直接面对基曼的使者,代伊珞冷若冰霜的回答,“请不要再提及此事。我和我家族都不会忘记当年的羞辱和难堪!是非对错将来自有主来评断!”

      就如同博杜文能看透这背后的玄妙,所以尽管话没有说完,伊珞也已经明白了来由。
      ……
      那段尘封的往事,本是自己最不愿触及的。只是此时面对坦然望向她的博杜文,没有隐瞒;

      “在这个世间,兄长和祖父是最疼爱的我,可兄长他……可我却,”黯然转叹:“因不避讳的去探访一些病人,护送圣物,来回的不慎;让他感染了斑疹伤寒。”

      挥去眼中微涩的感觉,力图平静叙述
      “在宫中,御医们束手无策;当我赶到时,居然看见却是已经一天滴水未沾的他,伤害重症发作折磨下,干渴难受的熬着时间。……
      而教士却一一熄灭灯火,赶着亲人,臣子退下,令最后的仆从离开……让他独处。
      我冲上前想要拦阻;殿门却在我面前沉重阖上。
      他们让那扇门后病重的他,独自面对黑暗和死亡;
      我拼命挣扎,试图告诉周围的人,哥哥可能还有救;但是他人却按住哭泣的我,郑重冷静说;‘小公主,王子他必须独自面对上帝忏悔,……请成全他!’

      接着,我只能看着他人含泪感慨着王子有如圣徒行章的生平,高兴写着给教宗的呈文,要求封圣。……看着他人激动谈论着,王子去世后可能将获得:葡萄酒将尸骨蒸离后,分成小块送到各处,受到顶礼膜拜的荣光……却无人愿意去打开门,给他点一盏灯!而我只能……”

      回忆如水漫过,一丝冰冷的笑意浮现。伊珞却再也说不下去。但是自此,博杜文已经全然明白;明白了那在神圣背后,冷酷的真相!
      在伊珞这等出色医师手中,那位王子根本有救;
      ……但是教士却草率决定为他举行了临终仪式,按照神圣的仪式,让他独自忏悔求得灵魂永生,为了体尝主当年的苦难,所以断绝水,也断绝了他生机。

      无声一叹,不忍地劝慰面前一直沉浸在往事,内疚的女孩,
      “伊珞。不要难过了,你当时还小,没人能相信你的话的!”

      伊珞摇头,呐呐道:“你不会明白的……是我为了救治二哥;耽误了时间;” 难堪的回忆侵滞过心际,却只能低首茫然看着自己双手,祖父,兄长,父亲,母亲,一张张脸交错盘旋不去!
      头一次不加掩饰的脆弱,从这个平素傲然刚强的少女身上流露。

      这情景令博杜文微叹,他拉过伊珞,劝道:“小家伙,这一切都和你无关的。这是你们王国的抉择,在一线生机和封圣中,他们选择了后者,选择了荣耀。”

      伊珞惶然抬眸看去;……博杜文淡淡如常话音传来:
      “其实,以你的聪明应该明白,如果说你兄长的一生已经算是教义中人间的圣徒行为的极致,那么还有什么能比因救护圣物这种去世而更理想,更完美?……虔诚圣徒并不是合格的君主之选,尤其是基曼这种和教宗争斗不休的王室。而你还有另一位兄长!……但是获得封圣却是整个基曼王家的荣耀!所以……”

      “我知道!”
      伊珞勉强笑出,博杜文的话理智地可怕,但这却是人间的真实。

      ……不尽涩然掉首,不让博杜文看清她颜上的神色,只是目光越过花园,当不经意地触及玫瑰花丛畔喷泉落下的点点水珠,……那洒落在一侧大理石沿的点点水珠,在正午艳阳下折射着夺目七彩光彩,也因在灼热阳光下,顷刻化落无痕。……只是……也只能缓缓打开手中牙扇,掩去眼中的哀伤。

      见状,博杜文再度一叹,“伊珞,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扼紧掌心,伊珞反是后退两步,合拢手中扇,笑着一礼道歉:“对不起,国王陛下刚才让您看见这么失礼的举止,请原谅!”尽管此时她真的想放纵地让泪水滑下,但是她却没有忘记……她不可以在博杜文前面的哭泣的!

      对此道歉,博杜文无奈微一颔首,尽管自己未必真正欣赏这等一味逞强的刚强,但他今日真正见识了卡特莱斯家族女子的傲气了!也罢,起码自己该放心了 !淡然承诺:
      “伊珞,其实你不用如此拘礼的,就像他人所说在我身上有着你兄长的影子,……我也会象他那样保护你的!”

      这话没有让伊珞欣喜,只是冷静抬首,兄长当自己是最疼爱的妹妹,博杜文此话是……模糊的灵光闪过,博杜文最近对自己忍让,纵容态度太奇怪。有些迟疑追问
      “您的意思……,我不懂,我兄长!”
      博杜文一笑:“伊珞,你年纪太小,很多东西,你根本分辨不清是因为什么。有时,愧疚会让人一直去固执地寻觅一个影子。将来你就会明白!”

      这份从容和淡定,让伊珞升起一份不真实的感觉,上前拉住博杜文急切想告诉他 “当年的事情,其实我早就预感到兄长会……他太正直和善良,天使不该在人间的!而您则是在我最……”本是急切话音不自觉的跌落,惊骇升上眸中,因为……当她才迟钝地发觉到,博杜文手太“热”,神色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一改,天赋医生地直觉般扶住博杜文的手臂,……那隔着单衣肌肤传来的灼热,绝对不能说是正常。这是……这,伊珞的眸光只看见反是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你……”震惊之下,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话语。倒是博杜文若无其事拦住伊珞探视的手,却错会了她慌乱的神情,“伊珞,不用解释了……珍惜上天给你的时间和机会……去做该做的事情!我们每人都有自己的遗憾,我也有…… 弥补不了的,就不必强求。”说到此,一丝微妙的波动逝过眸中,话焉不详地忽然补充了一句:“多谢你了。”
      其实这句话是他一直想说得,也是今日他留下伊珞的目的!

      回到寝宫,博杜文看过从刚才起就神思不属的伊珞,体谅道:
      “伊珞,你不用陪着我了,你刚回来,先……”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伊珞勉强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转而问道:“请问陛下,议廷下午是例常的会议吗?您必须出席。” 并非想过问什么,只是她必须争取时间来确定一下。

      “我必须去。”博杜文也一笑带过。这等回应让伊珞自觉有些笑不出来,但却明白自己不能在聪敏的博杜文面前让他看出丝毫端倪。心乱之下,回首掩饰,正瞧见几名侍女敛礼入内。

      “让我来!”连忙接过她们所捧的药,借机细看了一下,正是自己所留下的配药,大致并没有异状的感觉。不解中,正要把药交给博杜文。

      忽然一宫廷女官匆匆入内传报,请求面见。博杜文有些诧异,在此时?但没有等到他的回应,一阵喧哗传来,两名执事官和几名医师就已经匆忙闯入。一看见伊珞手捧的银杯,掩饰不住的愤怒神情流出,急促行礼道:
      “国王陛下,我们刚才得到一些消息,说是有人意图卑劣地谋害您!”

      “哦?”博杜文忍下好笑的回应。自己居然还有被暗杀的价值?“是……谁?”

      一名执事官站出,深深施礼后,若有所指盯着伊珞:
      “有人在您的药中下毒。”

      面对此再明显不过的指证,伊珞看了一下手中银杯,尽管杯中如镜的液面有一丝波纹震开,却保持如常人前的漠然神色。

      眸中浅笑敛去,博杜文淡淡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执事官示意几名医师随之上前。“陛下……请允许我们现在检验一下。我想这个是消弭异议,传闻的最好方式。”

      伊珞垂眸不语,没有反驳,只因如果这个药真是按照她配剂而来,肯定有着毒;只是此时任凭自己争辩说其实这个是正常,加之她专门请求把教士对于博杜文的医治权交给自己,……那么此时她再多的话,也是枉然,不会有人相信的!

      此时,连一边不明就里的侍从也看出,执事官的针对乃是王后。有些惊讶掩口。

      另一名执事则直接上前对伊珞深深一行礼,探手以待。
      凝滞的气氛中,伊珞反轻然笑起,……这算什么?不过是当年基曼宫廷的一幕再度重演罢了。
      坦然上前,既然曾经经历过一遭,又何尝在意,戏码重复一次?

      正在此时,博杜文忽然清楚道:“伊珞,把药给我!” 四下皆愣住。但博杜文没有迟疑,按住伊珞的手腕,有些强制般示意她松手。
      回看呆住,不知所措的执事官和医师,淡然反问:“这样……我给你们最好的证据!”

      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径直走到寝宫一侧的几案前,一层轻纱落下,但隔着薄薄的轻纱,
      众人皆可清楚看见,博杜文摘下面具,转过手中银杯,默然一仰喝下。

      执事官和医师阻拦不及,惊呼上前,但是博杜文挥手拦下,清冷话音从帘后传出:
      “用你们的脑子想想,如果这是剧毒,等下,你们自然就有证据去抓人!如果这是慢性毒药,那么有此必要吗,我的病若论要死,远比下什么慢性毒药来的快和省事!而之所以要去谋害国王,是需要担负着断头的危险;有什么样理由需要担负这种危险而冒行?

      “国王陛下!”执事官痛心地想劝。“我们不是怀疑王后陛下,只是若有是有其他?”
      “……思量一下,真正急等着我咽气的人,好像还论不到王后,如果你们要查,我不阻拦,
      但是你们刚才行为却让我觉得,你们无心去查,只想把责任堂皇推之一人,了事而已!”

      这等严重的责备和话语中的威严,逼得执事官汗颜跪下,不敢多话争辩。
      博杜文带好面具,缓缓道:
      “听着,我在教会你们,有些东西……不该去怀疑!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

      步回自己宫殿,挥手让所有侍女一一退下,反手阖上殿门。伊珞才任氤蕴在眼中多时的泪水,
      肆意地滑落。这等情况,惊呆了正拨弄着竖琴,转身回看的斐德琳;

      “伊珞,你回来,……我!”
      话未完,伊珞冰冷的手指已经扼进她腕中。急急追问着自己的表姐
      “博杜文的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药根本不见半点效果!而且已经恶化到……“
      如果不是,自己不经意接触到他,只怕还真以为谈笑如常的博杜文已经好转!
      “我也不知道……” 斐德琳愧疚不已:“你也该清楚,在病症的第三期,很难察觉好与不好……半月下来,我以为仅仅是药效慢。直到……几日前,他高烧不退,病症反应十分强烈,
      我才察觉到!所以才让你……“

      “究竟怎会出现这种事情呢?“伊珞厉声追问!这根本不可能呀!就算不能好转,起码稳住病情是不难的。

      此时,女官怯怯禀报声传来。“我们已经全部在此!听候您的吩咐。” 召集了全部的随从的基曼女官和侍女在外等候?斐德琳诧异看向伊珞,旋即明白她的举动。直觉想劝阻。

      但是伊珞没有理会,摔开殿门而出!

      ^^^^^^^^^^^^^^^^^^^^^^^^^^^^^^^^^^^^^^
      一干侍女和女官,惶然无措跪在地上。提起衣裙,伊珞越过她们,沉然落座。眸中凝住一层寒霜般,却微笑着一一瞧过自己女官,对着两名最高的女官长,挑眉问道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们,在我身边有着一双背叛的手,明日我就要看见这双手,你们会如何处理!”

      这一句令殿中一下鸦雀无声,两位最高女官面面相觑,立刻求助似的看向侧旁的两名公主的亲卫骑士-亚利安和格瑞斯。两人则默契地低头待命,回避开女官哀求的目光。

      这番细微的举动全数落在伊珞眼底,泯下一抹冷笑。步下高阶,手指绘过手中牙扇上兰花纹饰,代不知如何做答的女官缓缓做答:
      “相信我这道命令下来,明天这里总会有一两人的脖子会去亲吻绞架,或者刽子手的斧头。”

      似开宫廷舞会般优雅停在侍女当中,微笑问:“你们说说会是谁呢?”,说着宛如不经意用扇子轻轻点点身边跪得最近的侍女,
      “是你呢?”
      ……
      “公主,我们没有!”被点中的侍女,哗地含泪哭出。
      伊珞根本没有理会,“还是她?”……挽起拽地的披纱漫步过一干侍女。巧笑倩然问道:“或者你们全部有兴趣成为试毒间中之人?”
      此时瑟瑟低跪的侍女们只能感觉到,公主手中牙扇上冰冷的丝坠轻轻滑过她们的肩头。这蝴蝶拂过一般的细微接触,想起刚才的话。侍女们骇地连泪水都滞在眼眶中不敢掉下。

      “或者”伊珞的目光凝落在两名最高女官身上,“你们本就甘心情愿成为他人替罪之羊?”
      “怎么无人敢追问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这样轻易断你们的罪?还是你们根本心虚就不敢问!”
      随着话音,两位女官大气不敢喘,她们能说什么,因为心知肚明在这个时代,主人的话就是一切。无论有否理由,当不忠怀疑落下时,不必去确认。任何一条法令,甚至教会都不会保护不忠的臣仆。……头一次,有些胆寒想起自己主人乃是脾气暴躁腓特烈大帝的血脉,……至此只有低头静候发落;而其余的侍女皆窃窃哀哭出声。斐德琳看见这等情况,眼中透过不忍,但欲言又止。

      倒是泣声余音的静默中,伊珞停步,抬首仰望阶上所设的王后之位,华盖下……高高在上的宝座。……沉下一口气,吩咐:
      “好了,别哭了,全部都给我下去!”
      这话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不敢置信地看向伊珞。

      冷冷而道
      “如果我当真要清算你们,私下执行则罢,那番话根本没有必要说出!因为我也曾尝过,
      当责打落下时,身为无辜之人心中的不甘!“伊珞的目光扫过殿中,众人一一低首不敢相迎“所以尽管已经有背叛的行为出现,可现在……我依旧选择信赖你们……不要真有让我下令的一天!”

      “公主,这……“守卫在一边的亚利安上前想解释什么。
      伊珞一挥手拦住,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万千神色,
      “你们先退下!”

      自觉是从生死关转了一圈回来的侍女们,复杂地相望都没有敢先站起,也没有敢再哭或者多说一句话。因为是联姻所选,她们早就知道面前宁然清雅的公主,因为身负医师战术等才艺,较之美丽爱笑的法蒂玛那等公主,她纤手执刀的时候远比握扇跳舞的时间来的多。甚至明知道她们的嘲笑和低看,都是漠然笑过。但是刚才事情经历下来,她们才有些隐约觉得,凯瑟林公主淡漠微笑才是下真正的王家睥睨气度!

      ……
      返回内殿,斐德琳难掩脸上的笑意,赞道:
      “伊珞,我一直坚信你,你的理智果然不会让我失望!”
      “那是当然,公主冷静智慧一样是我基曼王国的骄傲!”亚利安也微笑着附和。
      冷冷从壁炉上书架拽下一本书,伊珞颜上不见半丝欣然,瞟过亚利安
      “如果我真的聪明冷静的话,那么我就应该明白,眼下,杀戮就是斩除背叛之手最快最有效方法!”

      亚利安不敢再说,倒是伊珞瞧着自己手中的医书悠悠一叹:
      “明白这种道理的不只一人;但是在可以选择情况下,有人却愿意选择耗尽心力的曲折之路。
      只因这条道路更接近着公正之神。……这就是他的坚持!所以,……我同样不能在他捍卫的国土上,轻易洒满无辜之人的血!”

      此话令斐德琳惊异地看去,在她印象中伊珞并不是轻易宽恕之人,“伊珞……你改变了不少”。由衷地感慨。
      “不是我的侍女和女官干的。刚才从她们的反应,我已经确定!”伊珞却没有时间去顾忌这些。飞快地翻书查证着什么。

      “公主……您怎么肯定,不是圣地王国中人所为?”亚利安有些支吾追问。
      “更换药不是一份简单的事情,而且圣地之人,远比我们清楚国王陛下在这个王国的地位,就算有十成的把握,他们也不敢弄这种暗下却是明证的搞鬼;否则,就算是西碧拉也会被取消继承权!“

      “伊珞,你现在查医书干什么?”倒是此时斐德琳才看清,伊珞正从架上取下的书名。

      嘲然问道:“那姐姐眼中,我现在该干什么?坐下来为我丈夫的不幸痛哭,还是立刻去层层追查那个泄漏了我药中有毒的人?眼下于我,什么是最重要,最该去的做,不言而喻!”

      “但是……伊珞你没有时间了!” 斐德琳不由自主的喃喃低语。

      伊珞锐利的目光立刻瞅向斐德琳,抱着书,正要追问。
      忽然殿门再度轻叩,这次不是女官的通传,或者说是没有等女官来得及通报。
      格瑞斯已经急忙入门,一见伊珞跪下禀报:
      “刚才,议廷会议上,国王陛下决定领军出征!”

      ……
      伊珞呆住,此时斐德琳在身后话音幽幽响起:
      “我说过你没有时间了……不光是因为你错过了医治他,这一个月最好的机遇……而他可能本就是在等你回来。“

      没有回答,伊珞只是怆然闭上眼,隔绝眼前的一切。可耳边依旧传来的,交织的却不知道是谁的话音
      “他那次高烧不退时,昏迷中恍然曾把我当做你,曾经低叹一下,伊珞。当时我就猜测到之所以先前没有出战,恐怕就是等你回来……”

      “议廷中关于卡塔卡围攻争议很厉害,正当争论良久,四下无声时,国王陛下忽然宣布,他将领军去;有些人喜出望外,也有很多人纷纷上前劝解,希望他考虑;但是陛下淡然只说,召集军队!……”

      “王后,介意陪我散一下步吗?”

      “珍惜上天给你的时间和机会……去做该做的事情!
      我们每人都有自己的遗憾,我也有……!弥补不了的,就不必强求。“

      “多谢你了。”
      ……

      ……
      “请问陛下,议廷下午是例常的会议吗?您必须出席吗?”

      “我必须去!”
      ……
      原来,他之所以会让自己留下,只因……他决心已下。

      蓦的睁开眼,抓住手中滑落的医书,眸光中转过是如常的傲然和刚强。一拂衣上缠绕的披纱。站起。
      “我要去议廷!”

      “公主!”格瑞斯迟疑的出声:“我回来时,听到说国王下令,说他有事,谁都不见,包括……您!”

      伊珞浅淡的笑意浮现,
      “是吗?他不见我?那我见他!……”

      “伊珞!“
      “公主!“身后顿起的话音齐杂不一。

      扔下手中书,挑眉而问:
      “我很想知道,在圣地王国,真正敢拦王后是那些人!”
      ……

      诚如伊珞所言,无人敢阻止气势凛然,眸含薄怒的皇后;但是最后还是有一人恭敬行礼拦住,呈上一物。

      打量过眼前的皇家骑士,伊珞不动声色地展开手中的信笺。雪白纸上以着优雅的拉丁文草草数着一句话

      “红袍裹尸还,虽死犹光荣!”

      “博杜文他……“赶来的斐德琳换了艰涩的古希腊语,疑惑地向伊珞确认。
      “是他写的!“伊珞也用这种家族守秘时交谈话言,在庭中众人前回应道。

      “他说他自己的决心吗?”让伊珞不要劝阻?

      思忖了片刻,伊珞沉然摇头。“他不是说的他!”
      博杜文乃是理智领军统帅的人物,决不能在毫不清楚战况下,就轻易写这种绝然的誓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命运之线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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