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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公主远嫁 下(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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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后的圣地,在络绎不绝的朝圣者中,再度迎来一浩大而奇怪的朝圣团。
说浩大,是因为这一行乃是有着上万人骑士军团集结,宛如再一次东征大军来临般浩荡从基曼国内出发。最终停在基曼,拜占庭,圣地几国交界之敏感地。这一军团的行动曾经使得穆族和拜占庭等等都万分警觉地观察着其动向,谁料大军就此分散于当地城堡,海港城市内驻军,颇有常驻之势。
奇怪的是在圣地王国的海边登陆的几十船只中,只有三百骑士登岸,一行人严盔整甲地迅速向王都而去。因百年来朝圣来的人不断,所以从王国建立的那天起,为了保护朝圣者的安全,不仅仅是先后圣堂,医护骑士军团得以成立。在其沿途都有安排有完备制度和措施来负责食宿和防范变乱。而消息自然就是传递的最快一种。所以很快这行人的身份,目的等资料皆传递到了王国相关执事的手中。于是根据他们的身份等级,雅法的主教亲自赶去迎接了这一行皇家骑士。
尽管得到了周全礼貌的接待,但是领军的两位贵族骑士依旧能感觉出那分礼貌下的疏离和保留。这份疑惑是直到圣城之后才慢慢得以解除。
原来在此之前的一次东征,从西菲,基曼曾经集结过大批军队打算扫平穆族沿海重镇。
谁料,军队刚出发不久,一世威名赫赫的腓特烈红胡子大帝,居然淹死在过河的时刻。于是继承人不得不草草收拾起大部分军队归国。而指挥之权就此落在了当时西菲国王路易身上。但是路易国王一登陆,几乎就同当时的雷蒙德伯爵产生了分歧。
其实在圣地王国数十载建立岁月中。当初东征的骑士部分已经失去了旧日的宗教狂热,与穆族邻国的生活方式已日趋一致。对此,路易王这些新朝圣者既不能理解、也不愿宽恕。本身伯爵的意思是现实的利用新来的军队,攻占阿莱普,以此加强王国的北部,毕竟这才是东征的最终目的。但是,新来的军队以着路易王为首只是一方面表示完全乐于消灭异教徒,另一方面又表示他们首先是作为朝圣者前来洗涤自己的灵魂的,不顾计划。先去朝圣为先。
这等分歧之下,草率决定进攻穆族要城大马士革。在兵临城下五日后,军队就不得不败退回加利利。
细观这次战争:领导分裂、指挥不力、内部不和、猜疑背叛等都是导致这次大失败的因素。而这次的失利其实给教宗各国都带来了严重的后果。西菲军团的败走,之后就频频面临国内教派分裂,王室危机等等问题。同样,这场战场也让圣地王国伤筋动骨。防守进攻的天平就此倾向穆族一边。
而当时在位的梅利森德女王束手无策。……直到她的儿子博杜文三世国王长大,积极巩固王权,收回安条顿公国权利,调整军战力量等才挽回王国的局面。之后再通过阿莫利一世和当今博杜文国王的努力,才夺回王国战役攻守中主动权。
这段往事可谓让圣地王国教训深刻,所以此后每当面临这些西大陆热血而来,偏激冲动的骑士军团。圣地王国的执事们都保持着油然戒备的心理。
不过这次的条顿军团却颇不同于以往的朝圣军团。安静,守礼下整齐行动,处处严格依从圣城王国的规定。倒颇让执事官员和主教欣赏。可惜的是这份高兴来的太早。这基曼皇家骑士在临走之际,还是给执事官员出了一个难题。……
最高议廷中,一干侍从悄然退下,随手关上办公厅的大门之际。匆忙赶来的提比特才留意到议厅的几位高级官员和大主教皆在座。显然出了不寻常的事情。好笑地问道
“这是怎么了,我瞧见外边客厅还候有他国的使臣。你们怎么把人晾在一边独自开会?”
摄政王雷蒙德伯爵烦躁地瞪了提比特一眼。数落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看看这个。”说着把办公桌上一封信递给他,并且解释道:“接待基曼使节的执事刚送来的……真是见鬼了!”
“哦?使节还能出什么大事。”提比特漫不经心地展开手中信,留意到信上的徽记,一怔;立刻飞快浏过。随着目光扫过信中内容,提比特本是冷静的脸也颜色频频改变,最终化成一脸的不敢置信,惊讶而茫然回望向雷蒙德确认。
“这……”
“这是真的!的确是基曼皇帝腓特烈二世的亲笔信。”一旁的执事官显然已经熟悉了读过该信后人的“特定”表情,好心的告之。
这句带着名衔的告知,没让提比特当场呆住,反让一边的年轻从事官按纳不住怒气,生气道“可恶,这种话那里值得相信!他们是想拿我们的国王陛下开玩笑吗?”
提比特把信小心放在桌上,扬眉一笑,:“年轻人别冲动,我倒觉得这封信的措辞,语气十分谦虚有礼。根本没有玩笑之心。”
这时倒是雅法的主教慎重的开口:“是的,我们也是如此认为,只是不明白基曼腓特烈皇帝提及这段往事干什么?还有他说的国王陛下和法第玛公主的婚约,是真有其事?”
“的确有此事,那时是来朝圣的公爵和先王订下的。不过随着国王陛下幼年就发现的恶疾,此事当然不了了之。但是说什么,不能违背两位先王的遗愿,愿以最小的凯瑟林公主代嫁,又是怎么一回事?”至此,一位年纪居长的执事官也忍不住满腹疑惑的问出。
这下厅中一片寂然,无人相应。
……原来,这封信乃是新继承皇帝之名的基曼王亲自写来的。信中除了外交辞令的问候外,还郑重的提及,当年他的父亲施沃尔本公爵(红胡子大帝之长子)与圣地国王阿莫利一世的订下的婚约。可惜因为自己妹妹法第玛公主任性和皇族事务关系不得已订婚该国公爵。思及自己皇族的失信,心中万分懊悔难过。所以愿意将最小的妹妹腓特烈.凯瑟林公主嫁与博杜文国王等等……
“这位凯瑟林公主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最终还是有一人打破了沉默僵局,狐疑地问道。
雅法主教微叹,他身为接待中教会一方,所以有些消息还算比较清楚:“凯瑟林公主是亨利王(施沃尔本公爵)和其王后的合法公主,只是刚生下来就被王后因梦的感召送入修道院。所以外界知道这位公主的传闻几乎没有!”
“哦,那连这位公主是丑,是胖,都没人知道!”身为基曼国度如此离奇的身世经历倒也叫人惊讶。所以年轻的从事官忍不住好奇问道,直到因此收到雷蒙德伯爵因此狠狠盯来的目光,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的失言。王家公主美丑都不是最重要,何况博杜文国王能谈及婚姻?
反是雅法主教合作的解惑言道:“这位公主,曾被其祖父巴巴撒拉大帝(红胡子)万分疼爱;也因其传奇的出生经历,被人称为圣殿公主。至于容貌倒真不曾……”其实不必提及容貌,单论及前两条,都足够令人惊讶的。……红胡子大帝一代枭雄,行事不拘常理。从不对于私情有着半分在意,流传于世就是他们家族对于孩子斯巴达式的冷酷教育。这位公主却得到他的看重,想来也非一般的娇惯无知之人。
倒是提比特眼见话题越说越离开开始的中心,瞅眼看向在这场议论中始终保持着沉默的雷蒙德,插话反问:
“伯爵大人,如何看这封荒谬而真实的提议呢?”
一下子,厅中安静下来,皆将目光集中在雷蒙德伯爵身上。等候他的意见。未料雷蒙德一声苦笑:“如何看待?人家公主早已经随着军团来此了!”要真仅仅是一封亲笔信还好办,外交上兜圈,宛拒自有王国相关的人员去办完。可现在,居然是……
这话让厅中一片震撼哗然,众人一致惊讶的表情难得齐落出现。半晌才有人缓过神,结结巴巴问:
“那……那……怎么办?”怪不得,大军出动却又只守在边界,护送领军是那样两位器宇出众的年轻贵族骑士。
“怎么办?”雷蒙德没好气的重复:“公主好像根本没有听懂议厅的宛拒,只是要求觐见国王陛下,说亲自一谈!”
“那怎么可以!不管人,一定要拒绝!”提比特失声嚷出,且不说此事背后的玄机,影响等等。单说现在病情频频加重的国王陛下怎么能知道此事呢?所谓的婚约根本是嘲讽吗!
雷蒙德再度瞪了提比特一眼,废话,此事还需要他们提醒如何做吗?可是旋即头疼想到真实的情况,无力而应:
“也不知道谁把这个消息告知了陛下……陛下居然答应了私下接见公主;现在接见正在进行!你们开始全是废话一堆,召集你们来是问现在该如何是好?”
这下真的是厅中一干人等再度默然无语,安静中针落可闻。
见此情况,雷蒙德讪笑一声,早知道会是这样;清了清嗓子,正要道出自己的打算。忽然办公厅无声被推开,一位侍从不等传唤,礼貌入内,点头示意雷蒙德::“大人,国王陛下请您立刻过去!”
依在窗前,眺望远处庭院中湖光山色的博杜文,觉察到身后匆匆赶来的脚步,一挥手拦下繁琐的行礼.吩咐道:
“雷蒙德伯爵……立刻去通知他们,让他们尽快准备一场婚礼!”
这话很轻,也因为此刻殿中再无他人,所以无人可以欣赏雷蒙德此时的震惊和狼狈神情。震撼之下,雷蒙德只觉自己也被传染上了口吃,嗤嗤哎哎地相问:“陛下……陛下,您,您的意思!是您……”
“对,是我的!你们将多一位王后!听懂了吗?”博杜文忍住眩晕,耐心地再度重复。
“是!”话已至此,雷蒙德只得咽下万千劝阻的话语。领命。
不过,从命并不代表盲从听命,所以尽管不敢再开口打搅此时沉在思绪中的国王,但是徘徊僵立不肯退下之态,已经说明起码他要等到国王一个解释。
博杜文眸光一扫,早已经注意到雷蒙德的神情,轻笑一声,望向几上的棋盘,被一缕阳光照亮的棋盘:
“伯爵大人,放心,我仔细考虑过了,一切后果,诟病我自会承担起!”
“但是您……”这的确不像国王陛下平日行事的风格。
博杜文微然一叹,其实只是为了这个国家……有人逼他不得不走此一步棋而已。
此时,在城中专门的基曼骑士的公馆中,条顿骑士军团其间的震撼哗然并不比圣城议廷来的小。只是不同身份下此刻反应都是相同的。就如雷蒙德不知道如何向国王开口问及此时。安抚完手下后就立在屏风外的亚利安和格瑞斯,相互交换了十数次眼色,一样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反是在屏风后抬手任侍女上前更换衣饰的公主,早透过折折相传的镜子看见这局促不安的手下,当下立刻明了他们的来意,听着窗外悠悠传来的歌声,却偏含笑有意问道:
“怎么,你们对于那信的真假存有疑虑?”
“当然不是!”两人近乎异口同声回答,互看了一下,终还是由亚利安斟酌着开口:“可是,公主您甘心吗?现在趁着……您的任何选择,我们都尊重!”
因为臣子的身份,有些话亚利安无法明说,可饶是恭敬的态度下隐然的不满口气还是有所流露:这个基曼的年轻皇帝野心太大,急功近利的打算牺牲隐忍的公主,换来插手圣地王国事务的机会。这等做法……尽管不能公开表示不满,但是趁着圣地那边态度尚在迟疑中,婉言托词毁约离开。才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说着亚利安瞧向格瑞斯,寻求他的支持。谁料格瑞斯仅是把头略低,保持着始终的沉默。
正在亚利安不解地瞪向格瑞斯,暗示他跟进附和时。
瞟了一眼,镜中正为自己整齐拽地衣裙的两位宫廷女官,公主把玩着腕际的银链,似漫不经心般问:“亚利安,你要听我的选择吗?而且誓死遵从吗?”
亚利安以着骑士之礼无声宣誓。凯瑟林公主留意到两位女官的动作也略有缓慢相听,一笑扬声道:
“那好……我需要你们的祝福!”
话音落地,两位女官的手一僵,呆在那里,再度将头埋深。尽管女官们不曾抬起头,公主也料想得到那恭顺低头,颜上鄙夷的神色。
反是屏风外的亚利安,不愧其长久训练般很快反应过来。压下一丝失落,礼仪周全地行礼,谁料格瑞斯半跪下来,诚挚道:
“一如传说所言值得骑士们赞美,效忠之人乃是贵妇人,恭喜您将成为这个王国最高贵的夫人!”
公主闻言,微笑流转。挥手示意那两位不情愿的女官先和亚利安下去。微妙的错愕闪过,但亚利安在默然中选择听命。
……
等候他们背影刚消失在门后,格瑞斯就绕过屏风入内,提醒道:“伊珞公主,您不该如此直接斥退那两名女官。”原来方才那两名中年女官,乃是基曼宫廷中抚育了一干王子公主幼年的‘元老’。所以深受尊敬且地位十分高。所以基曼皇把她俩派在公主身边,显然是用心良苦之举
凯瑟林.伊珞公主掩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轻松道:“格瑞斯,听见窗外传来的歌声了吗?在这圣地上来,各族吟诵歌声千年如一,萦绕不散。但是人心可有这歌声的虔诚?”
对于这答非所问的态度,格瑞斯叹气提醒:“公主……”
听见这话中无奈认命,伊珞才转颜轻笑而道:“不用担心,反正她们心中未必承认我这位公主;而我那位伟大的二哥,乐的将母亲约束规范他的眼线转赠于我时,就该料到,我不曾学过忍让监视之人的美德!”
格瑞斯无奈的摇头,聪明的忽略过,想起自己和亚利安的来意;感慨万分,他不似亚利安对于这个消息的全然无措。当初赶到圣地接回公主时一系列事,他皆有参与。尽管也有猜度这事实在太荒谬难行,所以当初也不曾在意。认为一如往昔孩子任性的心性,热情过去,一切将好转。那知道,伊珞断然离开之后,却是冷静周密地步步行来,根本不似一时兴致所致。
但是饶是如此,他依旧不能相信,伊珞会是因情缘而冒行此举。所以径自坚信她于家族长老前的说法。也因此没有太大震撼。
瞧见格瑞斯淡定神色,伊珞就明白他始终不曾明白自己初衷。不禁暗叹。人间女儿之心,有时绝非能用世俗功利对错来判定。所以他不懂……所以转而肃然道:“格瑞斯,我大婚后,你就回自己领地去吧。继承你的家业。”
反是格瑞斯轻松笑出,跪下“公主,传说中骑士对于他的公主都会忠诚,守护到底的!”
伊珞盯住面前优雅从容的高贵骑士,如是应道:“可是吟游诗中,公主未必选择的都是骑士!”
笑容一黯,但转瞬如常。“一如诗歌,虽不曾拥有……那也是骑士的宿命!”
伊珞再度摇首而叹,正欲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行至窗前,随手打开窗口,让微风伴着先前的歌声流泻入内。
此刻在厅中两人默契的寂然中,只有窗外微风轻过,萦转的歌声中隐约可以听出,那反复吟诵的是拉丁古老的曲调:
“I dreamed the kingdom of heaven .(我梦见了天堂国度)
I dreamed the love of heaven (我梦见了爱的天国)
……
There is no god but god!
There is no god but god!”
……
忽然一阵喧哗声由远而近。女官不经传话,匆忙入内,神色复杂地禀报:“公主殿下……王宫中有人到了。”
挽起臂上长长披纱,疾步赶到正厅,触及那正仰首欣赏一个乌木幅柜的苗条身影,不禁低呼:
“恩思夫人!”
那身影听见伊珞的话音,不徐不疾的调开自己停在乌木幅柜内那摆放着象牙盘子上视线,至此伊珞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眼前的宫廷贵妇,除了完美仪态气质和恩思夫人如出一辙外,无一再有半点相似。
那贵妇人抬眸笑道:“那象牙盘子上雕刻着霍德彭“神灵之舞”中的人物,倒是大师少见的亲笔。”
这等无关重心开场白,甚至没有见礼的举止,令两位侍从女官立刻似受到侮辱般皱起眉。但伊珞没有在意,扫过贵妇身后林立的一干敛手人等,不动声色地道:“这里一切都是圣城王国的。只要你属于这里,将会有很多时间慢慢欣赏!”
贵妇一笑,没有应合伊珞的话,道出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却将评价的目光放肆地流转过伊珞周身,审视过她的红白色系的衣饰,触及她颜上面纱。才抬眉淡淡道:
“按王家习俗规定,他国嫁来的公主,在边界上就会有专门官员迎接。然后引导她沐浴,更换掉身上最后一丝他国宫廷的衣饰。换上本国的王家衣饰。你听说过吗?”
伊珞微微颔首。
贵妇人再度扬起高雅得体笑容,却不客气道:
“既然你错过这仪式。那么现在就补回吧。”说着一挥手,身后几名侍女手捧金盘而出。
这等傲慢的行为,终激起基曼宫廷女官的怒火,上前护住,呵斥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
正缓步走回仆从当中的贵妇,闻言,回顾傲然一笑,王家贵气尽在微扬笑意中:
“我?我是先王阿莫利陛下的王后!玛丽亚王后!”
这下基曼国度的众人都难掩满脸难堪,倒是伊珞没有理会双方态度,淡然上前问道:
“怎么说,你是博……国王陛下的母后?”
玛丽亚王后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伊珞
“我并非国王陛下母亲,但阿莫利先王的合法王后却是只有我一人!”说着绕过伊珞身侧,解释道“本来宫廷事务都是西碧拉公主负责,不过既然现在她被勒令不许回来。面对如此大事,所以就决定让我来负责接待和引导公主;我们未来的新王后!”说到这里,话音似疑惑的一停。“基曼的圣殿公主不会连这等王家礼节,都会任性的违背吧?”
伊珞没有瞧身侧的王后,目光淡漠如初锁在前方。冷冷道:
“那么有劳您亲自前来引导,这就开始吧!”
此话引来两名女官齐呼公主的惊讶声,她们根本不曾料及伊珞居然不顾尊严,忍让如此。
王后满意地颔首,正要叫侍女上前。却听伊珞忽然问道:
“按照你的话,既然我要遵从这个仪式,就代表我已经被认可将是这个王国的新后?”
此话令玛丽亚王后惊讶停住脚步,不懂她何以有此一问,但还是郑重的点点。
“对,你将是圣城王国王后,尽管我们都不曾料想会有这么一天!”
径直忽略过王后后半句话,伊珞自是抬首漠然扫过玛丽亚王后身边的一干女官,贵妇。话音微扬:
“既然如此,除了先王的玛丽亚王后,我将是这个王国最高贵之人;你们都忘了该行何等之礼吗?这里既然不曾派出有专门引导仪式的官员,那就暂且让你们来充当吧!”
这一句话,令双方再度被惊撼的波澜湮没,连玛丽亚王后都不敢置信回看向身后沉默凝然的少女。
伊珞没有理会双方此时脸上交织的颜色是什么。只是挑眉冷看圣城王国那方,
“怎么我的话没有说明白吗?”
于是连忙有几位女官,贵妇奔出,接过先前侍女手中所捧盘。
伊珞看过王后渐渐镇定却莫测的神色,自己也宛尔一笑,转身而行。所有人立刻纷纷让开路。
庭院中,先前那不知名的歌声再度悠悠传来,灼灼银灯照开通往幽深内厅中通道上,无人敢拦在前,……伊珞独自踏上。没有回望身后影从之人。深按一口气,傲然而行。她早知道此路上将是独自而行。
“I dreamed the kingdom of heaven .(我梦见了天堂国度)
I dreamed the love of heaven (我梦见了爱的天国)
……
There is no god but god!(这里没有神却有神)
There is no god but 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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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腾的水汽散开,香气氤氲了一旁浴池旁抱瓶女神雕像的脸。
点点水珠滚落击开澄透水面,宛如击开了回忆镜面……
又是熟悉的白色大理石殿宇,金光闪闪的华盖下,高高的紫晶宝座上是熟悉的一干‘老奸巨猾的面孔’……斩钉截铁的话音落下:
“盖伊他们胆敢几次侮辱我,在被屈辱着检查我是否为女子身份时,我就发誓,将来要让他们诚惶诚恐地跪在我脚下!否则不配为我卡特莱斯家族之女!”
对此,任性的话语,家族几位长老相顾摇头而叹。“所以你坚持要嫁给博杜文国王?”长老中有一人头疼的无力问道。
见此,旁边年轻的祭师不得不插言提醒:“伊珞,圣地那边要是因为你的胡闹出事。教宗一定会借此发疯般再度组织东征军。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要因此送死!”
没等伊珞回答,一人也颇为头疼的道:“你当时身份仅仅是侍从,就像牧羊女被领主欺负时,没人会认为是不合法的。”
“因为牧羊女不曾如我一样被从小被人耳提面省,教导什么是尊严!” 伊珞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反言相讥!
这话再度令长老们沉默无语,如果伶牙俐齿也算一种天赋的话,他们自问没有,却很后悔把它发掘于面前女孩身上。
倒是伊珞挽起灿烂的笑意,看向族中老人:“其实就和你们希望我嫁给狐狸一样;我嫁去圣地,原本就是一次双赢的机会!”
……
水滴再度落下,层层涟漪荡开追随着前一道波纹。
听腻了宫廷侍从的彬彬有礼的套话,从隐蔽的角落缓步走出,
“我就是基曼的公主,现在要求见圣城的国王陛下,请禀报!”
无视过自己出现带给四周人的惊讶和窃窃私语,径直继续逼问:
“怎么这种事情也要等雷蒙德伯爵的回应。怎么你们的回答却老让令我们异国远来的使者,有着不知道谁才是国王陛下的错觉?”
侍从冷汗滚落,急忙解释:“可是国王陛下真的病重,很早以前就不……”话音硬生生噎在视线中猛然出现的银光闪烁的匕首上。
“那把这个给他看!”
……
抚过匕首上熟悉的鸢尾花纹饰,博杜文目光没有过多去看正亭亭向他行礼的少女。
“欢迎你,凯瑟林.公主!”
伊珞有些疑惑的看过四周肃立的仆从,转瞬明白这是秉持国家间公事的立场。但望向博杜文,饶是远远立于王座台阶下,伊珞也敏锐的感觉出有些不对劲,但没多想,水眸染雾,低首诚挚的恳求:
“国王陛下,有一些话。我自会在议廷办公桌前申明,但此时请给我一个机会!请看在我是一远离故国,孤身来此的女子的份上,不要在此大殿上如此接见我,请不要让我为难!”
沉吟了一下,尽管明白这样不妥,博杜文还是挥手示意所有人先暂退。……
当侍从阖上休息小厅的门,行礼退下。刚被带到此的伊珞,立刻就知道自己方才感觉没错,而且那个饶舌的宫廷侍从的确没骗她,博杜文的确病重,按理无法接见她。迟疑的一下,上前关切的道: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那我改日……”
“不必了!”一直微闭双目,靠在扶手上休息的博杜文,唤住伊珞,“下午,我还有一个会议。之前,我想还能有足够时间听完公主您的话。”
尽管伊珞一向不拘小节,但一如世间任何此间的少女,博杜文面前,一抹羞涩仍在,低头半晌才支吾问道:“国王陛下,你可曾看过基曼……”
“我看过了。”博杜文回答的异常平静,“只是所有人都不曾料想,公主您竟是随着这信一起到来!”
“您很失望吗?”有些忐忑不安的问。
博杜文一笑,反问:“现在我该如何称呼您,凯瑟林.公主?西菲特使,还是……”
绯红了脸,低语:“伊珞是我被送去修道院前,母亲大人为我取的名字,来自古老的咏叹诗篇,‘咿咿珞水琴音,梦幻天使羽翼飘落。’而在你面前,我希望我永远是伊珞……”
这坦诚的心声令博杜文眸中闪过一丝柔和,也有一丝宛叹的无奈。和缓道:
“那伊珞,既然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那么你兄长的信,我来处理。我不会让你成为权利野心下的牺牲品。”
此话令伊珞眼神一怔,旋即明白话后的深意。博杜文一定误会自己是无良兄长逼迫……,忍住笑意
“可是,这桩联姻却是我期许的。是我需要这桩婚约所带来的权势。”
博杜文眼神一凝,淡淡道:
“希望你考虑,女子青春不复来,你没有必有为了权势嫁给一个每天身体不停腐蚀的麻风病人。”
伊珞浅浅笑开,见识西菲狐狸的求婚之词,相比之下……博杜文真不愧是襟怀磊落的男子!既然如此,更加无由后退!故意有些无赖地道:
“可是,既然我已经来此,若是被你拒绝,蒙羞而去的我,何颜立足于臣民面前,修道院将是我余生归途!”
博杜文明睿眸光转过,付之一笑
“一场败局无关棋子的事情,你聪明的皇兄不会因生气连棋盘都毁掉。而公主殿下你……蒙你远道而来探视,好意心领。在这里,关于一封从来不曾见过的信而引起的无聊传言,我自信能将它消弭!”
“可是……”
拦下伊珞的话语,淡然却有弦外之音道:“听说西菲的国王,对于惹得他颜面尽失,搅乱一团后消失的几名骑士统领十分生气;对了,他见过基曼国度的公主吗?”
伊珞笑意微僵,……不自然地恨恨低头,居然被威胁了!一丝火气冒过;这人怎么再如何病重,头脑都清醒得可怕。要真按他布局而下,自己一切苦心都白费了。
念头转定,将颜上笑意转为平素利落精明的神色,
“国王陛下,我和你谈一笔交易如何?”
“交易?”
“对!你答应联姻,我则等你死后,我可以帮你执行遗嘱,控制盖伊,守卫这片国度。”
博杜文微微抬首,看着面前精灵般少女,话音未有多大波动:
“给我理由,你真这么想得到王后的地位?”
伊珞宛如憧憬般望着窗外流云:
“记得以前,我说过的话吗?追逐无拘的自由就是我的信仰,反正,以我身份第一次的婚姻都不可能有着选择之权;那就和其它贵族少女期望的一样,不如嫁与一个快死之人,之后我就能自由选择所爱之人。而您正是最好的人选!“
没有在意伊珞话中提及的将死的字眼,博杜文不以为然地笑着点头,算认可这个理由。
“你如何能控制盖伊?”
“我有家族的支持,到时以王后的身份,可以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如果连你也认为你的侄儿那个孩子不能令您放心……那么我牺牲一下,先嫁给雷蒙德,帮助他拥有合法王位继承权。等他能握有权利时,我再离婚,可以凭着王后的更丰富的封邑再度出嫁。”
“雷蒙德伯爵有自己的夫人。而且他会答应?”博杜文淡淡提醒她计划中漏洞。
伊珞巧笑倩然:“为了这个国家,他没有选择之地!至于其它……国王陛下,您忘了,主教可以强制宣布婚姻无效;对于卡特莱斯家族这根本算不得什么难事!……当然如果那位夫人还要纠缠,那么为了这个国家,可能真的要委屈她消失了。
至于伯爵本身是主和派的首领……他得到王位,必然会惹来圣堂骑士为首的反对……到时,尽管不愿意。只有将这一支军团牺牲掉了!至于国家失去的兵力,就由我来安排条顿骑士补充,这样依旧可以维系和穆族对战的力量。”
看了看,条理井然分析的伊珞,博杜文侧首不语。
见状,伊珞沉下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轻松言道:“我之所以远嫁,这也是教宗的希望。毕竟……”
博杜文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从他执政以来,暗中大力整改蓝军医护,圣堂骑士军团。让这两只听从教廷命令,半游离于圣地王权的教团骑士兵团,渐渐脱离了教宗的掌握。这毕竟不是教宗所希望看见的。
“还有最后一个原因……我的姐姐法蒂玛公主抢了我公爵夫人的位子,那么我也只好抢她的王后地位了!”
轻叹一声,看来,无论那国王家兄妹间都不曾有过和睦友爱的神话。博杜文继续缓缓道
“就算我和你姐姐有过婚约,这桩婚约也决不会得到执行。倒是她为什么要夺你公爵夫人的位子?”
伊珞一呆,没料到博杜文敏锐至此,很快掩饰过自己眼中黯然。笑道:“那个公国是我们国度中最大,也是血缘最近,最尊贵的。所以一般小国的王后等等,根本不堪与之比肩,论起来只有西菲或者圣地的王后地位才能。”
博杜文没有理会伊珞兜圈的话语,径直再度反问:“法蒂玛公主为什么要抢你的位子?”
伊珞高傲仰首,任性挑衅道:“不为什么,我们彼此都不曾喜欢过对方,既然她将是公爵夫人,无论我将来再嫁给谁。我就是要比她高一等!”
博杜文本是漠然看过,却在灯光微转刹那,瞥见少女抬高眼中闪过的一抹黯然,……一下子,了悟,那高傲的言词下隐藏的是什么。……没有再问。微闭上眼,
“国王陛下,您还有得选择和条件吗?”
尽管口气上倨傲,占尽优势而问;但是此时,面对博杜文,依旧有着一丝迟疑。
博杜文缓缓睁开眼,沉默了片刻,道:“记得以前圣地这边王族曾经和基曼有过联姻,这么说,你们那边应该可以找出有着圣城王族血缘之人!”
疑惑浮上眼底,伊珞不解看向博杜文,不明白他缘何提及此。
“你的眼力应该不差……那你再嫁之人,应该也能有着我们王族血缘,不是吗?”博杜文再度提醒。
这下,伊珞蓦的明白,惊讶地看向博杜文……他答应了?只是要求她为这个王国挑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甚至帮她想好了应对圣地王国臣民的理由。
读出伊珞眼中话语,博杜文点头;
“辛苦你了;我死后,不许伤害西碧拉的孩子,也不要去为难雷蒙德伯爵夫人……。”
“您就这样始终不曾相信过伯爵的能力吗?”
博杜文摇摇头,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淡然一笑:
“他们夫妻历经患难,不该再为这个国度牺牲了!而且我也有私心。
按照你的方法……尽管可以保住军战上的平衡;但是……但是,条顿骑士进入,也需要一个融合过程。有如当年初到的东征军团,虔诚信仰的他们不会明白哪怕是穆族人,也有活下来的权利!而多年来,我一直努力让这个王国获得自由,让这里的军团不再成为教宗手中的屠杀无辜的刀……条顿骑士团若是一个冒失,不该的战争会再起……那时就一切又落在教宗掌握下了。”
伊珞一叹,他眼望的地方真的太远了。“你不在乎,继承王位是你们家族中人吗?”
漠然应道:“王位,身份虽是上帝给予,但是造就组成这个国家基石的,并不仅仅是国王与贵族……”
说着,看向伊珞,“我答应给予你王后位子也是如此,仅仅是这个地位……剩下的,把握在你!”
“我明白!”伊珞上前按住博杜文手中把玩的匕首。迎着他的眼眸:“尽管当时我以着侍从身份欺骗了你,但它是我的,你承诺了,请还给我?”
“你知道将来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吗?”凝视眼前神色刚毅的少女,有意而问
“我知道!“伊珞水眸映着笑靥,反问:“你不放心吗?反正它并不会很长,这本是等价的交换!”
博杜文轻笑,松开了手……
……
更多的清水濯下;纤手拨碎了水中盈盈笑影,回忆的波纹再度散乱。却未能让抿起一抹嘲笑散去。真是何等可笑的人间,权势地位下,肺腑的真话只能人认为神志不清;而近乎刻薄,冷酷的话语反是说服世人唯一之法。真是何等真实的人间……。
只是……只是此时伊珞辨不清,颜上此刻滚落的是水,还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