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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幻境未来 完 ...

  •   万物沉入梦乡的深夜时分,银青的月光掺着夜莺轻啼,和着一阵微风偷入清雅寝宫。银灯高挑,流泻着不适宜睡眠之神造访的明亮灯光。灯下,一盘未完的水晶棋旁,书册微散,博杜文斜靠在椅上,十指空灵地交合;侧目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棋盘,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遥遥传来的殿门轻阖声,惊回了他的思绪。没有回头,却敏锐地感觉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不由地微皱一下眉。他没有召唤任何人进来就是不想让人打搅他的静思,但最近这些侍从老是频频冒然进来劝他休息。

      “先退下,需要,我自会唤你们进来!”
      未料却身后之人一声清脆的笑音,却不无讽刺地问道:“罗马史书上曾记载,一位统帅性好炫耀,所以在两军交战的紧张时刻,常常喜欢不带一个侍卫的去前沿侦察阵地。好几次都差点被流矢射中。您觉得他可算一位优秀的统帅!”

      博杜文回首,目光转过眼前宛如从灯光精灵中幻化出来的少女,一笑,没有过多的惊讶,轻松应道:
      “他不算……战场须臾,死生之地。他身为统帅,若是被流矢射中身亡,将可能给己方带来毁灭般的后果。”

      少女没有摘下面纱,却有如闲庭信步在自己房间,轻盈地走近,继续追问:
      “那么有如这统帅;若在王国可能危机潜伏,前途命运系于一线的微妙时刻。一位君主,明知自己重病却在此时都不加休息,任由病情可能因此愈加恶化下去,……他对的起自己国王的职责,对得起他的臣民?”

      这么重却又入理的指责,逼得一向冷静的博杜文,也不由有些抬眼瞅向窗外,无语而问天。伯瑞安当初从来都没有赢过自己小侍从;那么自己多事地救了她,是否属于自找苦吃的典范?

      以手扶住头,淡然回应:“他是否对得起国家,不由他评断,将来自有上天神灵来审判他……。但是现在,我却知道,哪怕贵为他国特使,不经同意,胡乱闯入王宫。这位君主亦有权处置她!”

      伊珞滟滟笑意流转在眸中,轻松立在博杜文面前,笃定地道:
      “但这位君主一定不会此等命令?”

      “哦,为什么?”

      “身为王者贵族男子,从小学习的礼仪,不可以对待一位女子失礼;身为骑士道最高贵的精神,不可以对女士粗鲁!”

      博杜文有些无奈笑意掠过。他现在再度肯定自己当初是多管闲事兼自找麻烦……
      不过即便心中有这个念头闪过,可也诚如伊珞的话,在不威胁大局的情况下,他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和修养都不可能面对一个弱质少女失礼。所以只得一比旁侧,示意伊珞坐下。却似不经意的道:
      “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让私自放你进来的一干人明日不会得到处罚!”

      伊珞狡诈地一笑:“国王陛下,您对于臣下都毫无半点信赖之心吗?若我没有被反复搜查过,而且若非真正要紧的事情,他们何以敢冒触怒您的危险,夜半时分放我进来?”

      说着,伊珞没有如礼般在一旁远远的椅子坐下,反是优雅地挥开长长如波的裙裾,就近并膝侧跪坐于地毯上。这个角度令她微微一抬首,就恰恰可以触及博杜文的目光;而博杜文也只需目光略低,就正好可以迎上少女浅笑盈然的明眸。

      轻咳一声,博杜文有些不自然转过头,避开那双水漾眼眸,淡然而道:
      “如果现在反复和我饶舌算是你所谓的要事;那我真遗憾,……你出色的才华居然全部浪费在伶牙俐齿上!”

      尽管颜上笑意依旧,伊珞手上却一紧,任衣带上紫水晶的棱角扎入掌心。她怎么忘了面前人虽然病弱淡漠,看似文雅。实则乃是和西菲那只狐狸一样并称的君主:骨子中犀利,难缠并不相弱!
      正因心转此念,反让她立刻忘记了去顾念博杜文眼前的病,棋逢对手般傲然抬起头。

      “国王陛下,我的老师曾经屡次提及您的军战才华,是有一个军事问题困扰我很久。百思不解,而明日一早,我即将离去。所以不得不深夜打扰您!”

      目光停驻在一旁翻开的书页上,略一迟疑。
      “你马上将回到西菲,西菲并不乏常年领军,富有经验才华的将领,为何要求教于我?”

      伊珞早料到博杜文有此问,流利应道:“因为他们少有和异教徒对战的经验,而我在西菲尽管得到骑士尊重……但是毕竟是从内政文官而调职过去。我怕我的问题不仅仅是在招来一片嘲笑声后,而且一无所获!”

      尽管不清楚这个精灵般少女意欲何为,但显然谈及军事,博杜文也因此升起一丝好奇心,客气道:
      “那么请说,若我知道,将尽量给予一些意见!”
      “也许将有一场无可避免之战。敌人弓强马快,后备兵源充足,行动如风;而我方却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怎么谋策都无法赢下这次大战。所以……”

      博杜文微一皱眉,“这个很难给以你明确的答案,战场瞬息万变,天气,地理,指挥等任一微小改变和失误都可能扭转战局的走向。就算战前有着全盘的战略,也不能僵硬的照搬。但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未战先言输?”

      “因为我方,铁甲厚铠,移动缓慢,对于地形的熟悉远不及对方。”

      “这不是理由!”博杜文很快应道:“重甲可以有效对抗敌方的攻击,避过攻势。移动缓慢只要有效的配合步兵,断敌人逃逸之路,压上前。等待屠杀就是对方!”

      这番分析令伊珞暗自点点头;博杜文军战上的天赋才华的确不是空口传颂而来。却故意保持着疑惑的语气道:
      “若是本身我方的统帅,就是一个临战犹豫不决,在处理意见时只能任由两派人争执,吵焦了头而茫然不知所措的人?”

      疑惑看去,隐约感觉少女话外有玄机,但是很快依着自己本能反应回答:“只要他能选对手下正确地意见,也未尝不可以一战。”

      “可问题是他听不进手下建议,非要离开给养充足的城堡基地,在漠海中寻觅敌人,决一胜负!”
      听到此话,微眯起眼,博杜文对此添了一份认真和谨慎:“你说得太模糊了!”

      ……眼见对话渐入自己布置之局,思及自己话将可能带来的伤害,头一次伊珞反没有欣然的感觉。不过此刻面对博杜文这等对手,根本不是分心的时候,所以立刻按下有些纷乱的思绪,伊珞眸光四转搜索着可用之物,触及桌上的水晶象棋。抬手一比,相问
      “介意我用它来演示一下吗?”

      其实这个请求等于没问。伊珞也没有等回应;就径直随手拽下了棋盘,却未能控制好力道,不少棋子翻跌下棋盘,翻滚着撞上了桌脚点金鸢尾花的纹饰,顿时撞缺,碎裂几个。
      可伊珞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就手推开棋盘,只管拾起骑士,国王等棋子。不分黑白的将其混在手边。

      见此,一丝笑意掠过,“伊珞,你不用棋盘?”其实若非顾忌失礼,博杜文更想问是:你会下棋吗?

      伊珞面纱下的脸一红,她的确不懂下象棋。却大方似不在意般应道
      “领军的思维可以拘泥于战地吗?何以我们要拘泥于区区棋盘?”

      这等“新奇”的说法,令博杜文忍住笑意,干脆也拾起一个被摔缺了头的水晶骑士,对坐一侧静候伊珞的“演示”。

      伊珞摆出一个白骑士站在不远处,有如自言自语般:
      “这个骑士要去的目的地,就得要在茫茫烈日下,横穿一个滴水难存,荒芜无边的高原。尽管他们的队形安排的很好。”

      博杜文瞟了一眼,随手拾过一块水晶的碎片摆在骑士前方,
      “尽管冒险,只要他们趁着凉爽的早晨出发,计划路程在正午前或者推后一些时候,寻找到水源也可以支持作战!”

      伊珞把黑骑士放在那片水晶的旁边,微叹
      “事实刚好相反,我们拔营出发都很晚。而敌人已经占尽了先机,水源充足的是他们……且他们步步为营。把我方可能寻觅到的水源一一下毒!”

      略皱了一下眉,博杜文思忖了片刻。看着远离棋盘的白骑士,问道
      “事实上,这方已经不可能马上退回到城堡?但是敌人一直在旁边骚扰?”

      “对!”
      “那就说明敌人离我方很近,为什么不用足够的步兵以致命的弓箭压制住那些打了就跑的穆族人,不让他们靠近自己的主力部队和后卫?”

      无奈地应答:“因为出发很晚,烈日烤炙着铠甲,他们只想前突,在干渴之下尽快寻找到水源!”

      博杜文低咒一声:“早干什么去了?……那此时,就该趁着军队还能战斗,没有干渴到束手待毙的情况下,找出旁边觊觎着敌人的主力,立刻集结精锐决一战斗。因为穆族的军队,并非一个国家的常备军,而是各个部落的集结。一时拖久的战斗或者一方溃败,只要善于利用,崩溃的可能反是他们!”

      伊珞一笑,领军的人有博杜文一半的勇气和才华,或者结局该是两样;宛叹之下,扯过已经被摔掉双手的白国王棋子立在旁边。
      “可惜,我方的国王十分胆怯,他现在被手下两派停下行军和加速行军对立意见吵地头昏眼晕。当时根本没人去想,或者说有勇气去战斗!”

      拾起那边闪耀若粼粼水光的水晶碎片,博杜文断然言道
      “若不能马上作战,就绝不能停下行军;相反应该抛弃辎重,不惜一切代价突围到水源基地之处。”

      耸耸肩,“很可惜,我方没有这样做,却下令就地扎营,继续慢慢‘讨论’。这边敌人趁机把周围的灌木一一点燃,让士兵们更加难以忍受。这这样熬过了一夜,……敌人在艳阳下发动了总攻……您觉得还能赢吗?”

      出乎伊珞意料外,没有因为颜面而强加辩解,博杜文扔下这边手中棋子,一笑带过,坦然承认“我不是神……无法在一开始就荒谬的出征外加其中演尽所有军战错误的战争中,肯定获胜。此时,或许祈求神灵显示奇迹,把敌方军队变成瞎子,也许还有赢的希望。”

      点点头,能正视失败的其实才是真正的优秀的统帅!可惜了……那时领军之国王已经易人。无声叹过。伊珞看向博杜文,学着他淡漠的口气反问:“可你相信奇迹吗?”

      博杜文扫了一眼城堡和骑士的棋子,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冷淡的口吻:“那时与其浪费时间相信奇迹,不如想好战败后,你能保全多少的人,如何重新整合军队,包括他们的信心……如何防守住领地!”

      头一次伊珞移开视线,避开博杜文的眸光,语气涩然,试探问道:
      “如果……如果这场战争本就是一场输不起的倾国之战呢?”

      蓦的,博杜文眼神凝住……他何等明澈之人,从伊珞起初冒然闯入到她看似不经意问题;此时几乎是立刻就隐约勾出前后双方对战的全部蓝图,甚至……背景!似明白了什么!
      无由的口气也冷硬起来,追问:
      “为什么要集结全国的军队?”

      伊珞苦涩地一笑:“我说过主帅是无能之辈,他需要大量的军队,给予他面对战争的勇气!但手下军官分裂为不同派系,争吵不休!”

      “就算是有分裂的派系,任何一个国家都不缺起码明智的人,为什么无人劝阻?甚至要甘心做无谓的牺牲!”

      伊珞把手边国王,骑士的棋子调了一个方向,话音幽幽回荡:
      “任何一个战争,都有其发生的原因;贪婪,狂妄,野心常是最好的起因;同时污蔑对手,搬弄是非的人任何时代都不缺……可惜的是,这等小人的话往往屡被采纳。……而那些明智之人若曾经立誓过对往昔英明君主的忠诚,即使后来继承之人再愚蠢。他们也会听命。因为他毕竟乃是往昔君主的所立或者传承下来。那么这等忠诚坚持下来,就是对于无能之辈也不放弃……哪怕良策被拒,明知面对是死亡!”

      话到这里……有时我在想对这场愚蠢战争中无辜牺牲的万千生命;对这个失落国家该付责任的究竟该是谁?……是后来那位愚蠢的君主吗?蠢人的幸福之处就是哪怕他做错了,也不懂地后悔或者内疚!或是那些搬弄是非,野心贪婪之人吗?任何时代皆有这等人,过错推之他们无济于事。……该怪的是那些明智的人!当断不断为所谓的道德,荣誉束缚却给国家带来了毁灭的灾难!更该责备先前那位英明君主!……在他的光环下,逼得他后来之人,急于奢求天大的胜利,来获得心中的平衡。因为坚守对他忠诚,让他人能容忍下了一个无能之辈!也为了坚持对他忠诚,所以当被质问是否忠诚为名的名义下,就犹豫而让步来获得一致‘团结’!”

      伊珞却没有察觉当时博杜文于默然中,渐渐越握越紧的手。

      既然话已经到此,伊珞缓缓抬首,纤指下却攥紧了纠缠的衣带,逼着自己必须冷下心肠。望入博杜文一贯沉敛如海的眼眸,平静却若有所指地逼问:
      “怎么这位君主,太有自信觉得这一切不会发生?还是觉得事事能尽在自己掌握之中?他可以安心而去?若将来真有这一天,他在天国的灵魂俯望这个尘世王国的浩劫,他可以泰然心安?”

      博杜文掉首不语。
      微叹中,伊珞难过地垂下眼帘,掩饰去心中的不忍。她当然明白刚才的一席话,是近乎偏激和无理的指责。当自己生前一切皆在控制时,难不成能因为区区小疾就断去手足?那时谁又能保证不会反因伤口恶化而导致死亡的来临?谁该为自己身后的事情负责?

      但不如是,她又用什么理由去逼着这位眼前从容淡漠的人懂得去珍视自己的生命?
      尽管心转千念,想到此伊珞但还是迅速镇定了思潮,隐着一丝关切地瞧向博杜文。

      ……

      从方才的伊珞的一席话后,博杜文就保持着侧首凝望窗外之姿,不让人看清他眼中神色,凝默中如化石雕。

      见状,伊珞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很多话需要时间去斟酌思考。于是时间在心事万转的沉默流逝。直到伊珞理清自己的思绪,抬首无意触及眼前晃过的一抹血色,顿时颜上失色。

      “博杜文!”惊呼出声,疾步趋前,一把执起他闪避的手。强行扳开他紧握的手指,发现刚才的水晶碎片已经深陷入他的掌心,滴滴鲜血顺着指缝滑落,染红白衣……。显然是刚才在自己毫不顾忌细细逼问而谈时,而……

      没有多想,伊珞意识下就打算唤人进来,但博杜文更快的拦下她。若无其事的拔出掌中碎片,扔在一边。冷然道:
      “够了,多谢你的提醒。这是我的事!特使大人,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毕,你下去吧!”

      伊珞白了他一眼,转身不理,就要唤仆从进来。

      博杜文只得一把拉住这个……和自己姐姐有的一拼的任性少女,冷冷提醒道:
      “特使大人,你夜半闯入王宫;再出现这等事情;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
      你非为心怀叵测的刺客?西菲和圣城两国关系,放你进入的人将担负的罪责?你有无考虑过他人?”

      伊珞一怔,反应过来,脸上一热,可旋即压下眼中升起佩服的水光,却任傲气的笑意流转过眼眸,手腕向上:“我是医师,那国王陛下,请把你的伤交给我!”

      瞟了伊珞良久,博杜文沉沉按下一口气。忍让地返身坐下。

      ……
      时光宛如逝回那次禁宫相见,不同的却是宁然中将洒入窗前的艳艳阳光转成了皎然月华。
      还有就是此时半跪专注的少女,优雅自若之姿态,不再让人错认为那谨慎的小侍从。

      倒是博杜文首先恢复平素淡然,不经意地低首,却触及自己手上滴滴滑落的清……‘清水’?疑惑的看去,发现少女一直不曾抬起的头,和紧扼住绷带近乎发白的手指。瞬间明白,自己手上滚落的是什么。心下一叹,淡然劝慰这位愧疚的女孩
      “伊珞……不关你的事;我……该多谢你。只是你真的不该再卷入这是非之中。”

      伊珞压下泪光,摇摇头。自己不留余地的个性,往往最先伤及反是自己最在意的人。刚才当她侃侃道理逼人无处时,的确不曾去考虑过他人心中承受的底线。可饶是在此时,博杜文首先顾念的还是大局。
      但傲骨于内,也令伊珞开不了口去说一声道歉,只得悄然敛去眼中的酸涩,再抬首于灯光下时,依旧是人前巧笑嫣然。
      轻松带开话题,不愿再触及刚才家国的沉重。
      “国王陛下,可以告诉我,您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女子……”

      博杜文一笑,“第一次。”

      惊色染上眼眸,不敢置信的追问:“是伯瑞安第一次觐见您时?……要知道,在西菲若非叛军的原因,自己才不得已公开身份。而之前哪怕是狐狸一干人都不曾察觉过。

      博杜文笑着颔首。

      “为什么?”

      沉吟追忆了一下:“你的声音太刻意压低。我觉的好奇,所以才让你亲手递上誓书,低首刹那。我留意到了你的咽喉处没有喉结!”
      尽管伊珞明白这正是一位统帅平素征战的敏锐使然,但依旧不服地争辩出:“若是少年,尚未发育,您不觉的太武断吗?”

      好笑地看着面前眼神晶亮少女,淡然相告:“你无意中流露出女子的举动!”

      “不可能!”抗声争辩,正是担心无形中女子习惯举止会暴露身份,从小被刻意训练过。而且众多骑士相处过,无人看穿!

      不紧不慢的解释:“你的举止的确很少有着女子之态,不过……比如那次你和克纳菲争辩后,踢裙而走的习惯,应该恐怕只有贵族少女才有吧!”只因贵族少女的宫廷礼服,长长的衣裙后摆;如何让其高雅的撒在衣后,而不被疾行时绊住,是每一个贵族女孩从小必修的功课之一。

      不过博杜文此时笑意下,没有补充出的是:怒气下,踢开衣裙而行这种举止几乎可以说是任性贵族少女的标记。而他之所以清楚,完全得益于他有一位性格任性到乖谬的姐姐!

      熟谙宫廷礼仪的伊珞,当然知道博杜文没说完的是什么,一丝腆色,选择聪明地忽略过。但细品了一下博杜文的话。旋即却有着更深的黯然掠过,……原来,国王陛下对于侍从伊珞的优容,不过皆是他教养中那分恪守对女子的礼让的涵养。涩然替他说完:

      “多谢,您未能当初揭穿我,我想您之所以会答应提比特当时提议,让我成为医师助手,留在王宫。第一,不过因为我愿意……而您没有拒绝女士要求的习惯,第二,您也好奇,我之所以处心积虑接近你的目的。”

      博杜文眼中浅淡笑意转过,却不置可否。

      伊珞苦笑问道:“那么您现在可想知道?”
      未料博杜文轻轻摇首,他没有穷追他人过往的习惯。
      复杂的眼色闪过,她曾一度以为博杜文看透她刻意的隐瞒时,而不加揭穿,不过是等待适时施恩于人,从而获得忠诚感激。这并非生性的凉薄,只是太多事情曾经教导过她,人并不值得信赖! 不过……博杜文教会了她另一些东西,继续问道:
      “国王陛下,明日你会去追问今晚放我进入王宫的人吗?”

      博杜文依旧摇摇头;也许诚如伊珞开始之言;过度坚守的忠诚有时对于国家是一种灾难,
      但此时此刻,他绝不会放任疑心去毁掉王国中以信赖和忠诚铸就的信仰之堤。

      伊珞明了。欣然笑起;
      自己的确没有看错人,面前男儿光风霁月的襟怀一如他身上始终透出的圣洁高贵气质,不曾改变。仿佛总能让人看见尘世间有一道天国的光辉撒下。!
      所以提比特他们为此誓言不悔,所以……尽管知道哪怕也许自己的选择,不过将来将和狐狸话语预言一般,也绝不后悔!

      摘下自己的腕上的丝带,以着祝福祈祷之节系好,放在博杜文手中。一礼。
      “伊珞,你这是……?”托起手中精巧的丝节,发现丝节环环相系住的是一个光华圣洁,深蓝如海的宝石。蓝宝石?记得这是神职主教最喜欢之物。

      装出若无事的样子“这是感谢您送我的那把匕首,在关键时刻曾经帮过我;所以冒犯献上,希望神保佑于您!”
      之所以选择它,除了传说中蓝宝石被赋予精灵的力量,拥有之人会得到神的垂爱;更因……蓝宝石的精灵,一生一世只选择守护一位真正的主人,纵是他去世,宁为化为恶魔之石,也不会再留于尘世。
      说罢,怕再在言词中流露出不该的情绪,伊珞就要依礼告退。

      博杜文清冽目光停落少女婷婷身影上,又转而停落在手中的祝福丝节上,停落在手上雪白的绷带上。……
      之前它曾被一位少女无声的滑落的清泪溅湿过。
      黯然叹息滑过,……病症令他失去的是痛觉,却不曾让心灵就此麻木。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叫住伊珞,轻道:
      “如吟游诗人般的自由,不再为责任和义务所缚。回到那郁郁苍苍的黑森林去寻找传说中精灵留下的足迹。……月色下且听风吟,让竖琴之声流转过银羽泉的波光,再度歌颂古老勇士的传奇……伊珞,你飞扬的才华若是懂的内敛,谦让一些;你所渴求的自由天宇,将任你翱翔!”

      伊珞惊讶地却步,回望,这算是叮嘱?惊色漫过,他居然记得自己无心谈及的梦想?此刻,蓦的记起,卡塔卡战役,那不许上战场,甚至专门下令不必参与侍从军的命令,也仅仅因为她是女子可以解释?顿一下,转而问
      “国王陛下……,在我隐瞒身份其间,你就从不曾担心我会暗害你?”一样的问题,她也曾如是问过菲力狐狸。

      博杜文笑笑。只是道:“小家伙,我已经给了你赎罪之令。自由在手,好自为之……别老把自己向火刑架上送!我恐怕没有机会再救你第二次!”

      有如往昔称呼侍从伊珞般称呼,令伊珞眸光一闪,蓦的明白了什么,确认般追问
      “你是自感来日无多,所以才令西菲骑士将我送回,就是不希望我莫再介入王国过多的纷争。”
      博杜文再度淡漠一笑带过。

      又是如此笑意……但这次伊珞锲而不舍追问:
      “国王陛下,我发现您很多时候,也是在以浅笑带过世事。这算是自信吗?”

      摇首,这当然不是自信,看向伊珞,反问 “只是有时除了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伊珞微叹颔首,眼前的年青君主是和自己那位兄长一样回答,一样的人!……因为睿智而能看透人间。当面对世间的悲哀和无奈,而责任在身甚至不能痛快一哭时,那就选择笑吧,只能选择以不一的笑去面对。

      颔首,不再迟疑,终于下定决心,问道:
      “国王陛下,一如这片王国的创立,和我们儿时耳濡目染的经文,请告诉我你相信尘世天国的传说吗?”屏息以待……这个问题她也曾经问过无数的人

      博杜文清朗笑起,“我相信!”
      伊珞肃然相问:“天堂王国又在何方?”

      “近在咫尺!”

      疑惑浮上“圣地王国?”
      轻轻摇头:“有些东西若在你心中,将永不失落。”
      “一如我追逐自由的梦想?”
      博杜文点头,尽管因男女看事的差别而不愿再说,还是直言提醒:“梦想不该只落于口头!”所以他不愿再多说。
      但伊珞苍凉笑意闪过。其实几人能知,所谓追寻自由,又是何等无奈。不过是因始终无法寻觅见那抹天堂阳光。相反在这令人绝望的乱世,战乱,贫穷,悲叹处处充斥人间。纵是最值得相信的朋友,亲人之间出卖也不过等于日常例餐。当一切皆无法把握在手时,……那起码还有一个自由的梦想可以去追逐。

      眸光掠过渐渐变淡的月色,那是黎明将来的预兆。不再赘言。拉紧面纱,为了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必须得再天明前离去,回望年青的王者,恳切的请求
      “可以答应我,绝不轻言放弃吗?”

      博杜文当然知道她的放弃是指什么,一笑不语。有些东西是不能由他来做主的!

      眼见如此态度,伊珞当然不可能就此离开,有些着急地
      “你我都不会去相信所谓的奇迹,希望!可犹如你我心中的不愿放弃梦想和信仰,何尝不是一份对于希望的寄托?所以请等我回来!……“

      目光流过眼前急切的少女,无由地想起往昔人前那个浅笑盈然的女孩。……一叹,不忍见她如此,就算为了给她临行安心的祝福。博杜文终轻轻颔首承诺!

      PS:我原以为可以两句废话描述完,结果,太聪明的人彼此之间的确难以说服,写的粉烂,
      晚上锁了修改……:(

      另外给想催鄙人另一篇文《凝碧》的大大们,那文的男主原型是日本战国的绝代军师,而鄙人最近反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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