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逐月华流照君》肖贝

36、第 36 章

　　所有人一直忙到天黑，才把所有的丝线浸完，一共查出来掉色的有五捆，绣品没法浸，不知道有多少用了这一批丝线。月见头疼，采购的人一共有三个，怎么知道这五捆线到底是谁买的？她暗自懊恼，自己轻信于人，应该做到入库登记，责任到人的。
　　大家都累了一天，月见让他们都先回家。蔓菁坐着没走，冬青和南星夫妻俩也没走，说是多个人总能想想办法。远志看剩的人不多了，开口道，“月见姐，我知道这几捆线是谁买的。”
　　月见诧异，“你怎么知道？”
　　远志说道，“每一批货入库之后，我都做了标记。店里有三个采购的人，他们每个人的货，我都用不同的线重新打捆，也写上了日期。这五捆都是用绿色的线，是常山买的。”众人低头，果然看到是绿色的线捆的，只是都没注意。
　　远志蹲下来看上面的字，都写了八二三。说道，“这都是八月二十三买的。”
　　木香恍然道，“怪不得，每次你一进库房待在里面好久，原来是在干这个。”
　　银杏咬牙道，“这个王八蛋，竟然干这样缺德的事儿！”
　　月见问木香，“八月二十三到的货，这批线有没有用过？”
　　木香叹气道，“肯定用过，这都九月中了。绣坊里十几个女孩子，每天都得用线”。
　　蔓菁一直没说话，她扭头看着白果，问道，“之前有一回，你们学堂的先生的生辰，给你们放一天假，你还记得是哪天？”
　　小孩对于放假总是记得很清楚，“八月二十啊，我们先生生辰是八月二十。”
　　蔓菁看着月见，肯定道，“这批掉色的线绣品里没用过。绣坊那些女孩子都是练习，还没让她们做过成品。白果八月二十放假那天，我让她帮我去拿线，这孩子来来回回跑，拿了一大堆，跟小山似的，都放在里我们做工的屋子里，现在都没用完呢。”
　　银杏一拍脑袋，“是的，我想起来了。我还说她那天瞎跑不写功课，要打她呢。”听得绣品还没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冬青说道，“掌柜的，我知道常山住在哪里，我去把他找过来。”远志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月见点头道，“那你们小心一点，先别说实话，不然他狗急跳墙，再给你们起争执。”
　　二人点了点头。
　　常山的住处离得不远，二人到的时候，常山和他老婆孩子正准备吃晚饭，见到他两很是惊讶。
　　二人说想来找他出去喝顿酒。常山看着老婆，他老婆也去过店里，认识冬青和远志，看他们来家里相邀，没好意思拒绝，就让他去了。
　　三人一行来到大街上，远志一摸口袋，说没带钱，要去家里取。到了店外，常山道，“这大晚上的，店里住的都是女眷，我就不进去了。”
　　他二人对看一眼，远志说道，“说的也是。不过她们都在后院，你进店里等一会没事的。”没等常山答话，二人就把他推了进去。
　　屋里的灯都点亮了，常山这才看清，屋里有人，月见坐在椅子上正看着他。冬青怕他要跑，堵在门口，远志把线提过来，直接扔在他面前。
　　常山知道是东窗事发，自己昧着良心做的事，终究是瞒不了多久。他扑通一声给月见跪下了。
　　月见叹了口气，温言说道，“常山，你起来，店里又没有外人，你没必要这样。我知道，你一直是老实本分的，所以采购交给你去做。这次的线，肯定是你一时糊涂，办了错事。我怕人多嘴杂，这事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所以店里的人我都让回去了，现在就我们几个人，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常山本来就因为自己干了亏心事内疚，料着是要被重责的，哪知月见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还为了他考虑没让几个人知道。他吸了吸鼻子，说道，“我说，我都说，这件事是我一时糊涂，贪图了小便宜。是，是周记的老板让我做的。”
　　周记绣品是这条街上最大的店，在其他街上也有分店。和他比月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店，她为什么盯上了自己？
　　常山接着道，“周老板有一天找到我，请我喝酒。我想人家一个大老板，怎么能看得上我？他说跟我是同乡，他看我日子过的艰难，想帮一帮我。给了我十两银子，我没要。后来他就时不时的请我吃饭喝酒，我儿子的学费也是他给垫的。后来……，后开他说他有个亲戚是做丝线生意的，让我买线的时候从哪里买，价格给的低，让我从中间赚钱。我就买了。不过我就买了一次，就买了十捆。都说亏心钱不能赚，我儿子从那天开始就发热生病，我也好后悔……”
　　常山说道此，忍不住掉了眼泪。
　　远志咬牙道，“你知不知道，这些线要是都用在绣品上，店里亏钱不说，整个店的声誉就全坏了！店要是倒闭了，你去哪里找工作？你的同乡周老板给你钱，他能帮你养家？”
　　冬青道，“掌柜的，我们去报官，去告他！”
　　常山立刻摆手道，“不能，不能去报官！”
　　冬青道，“不让去报官，你是怕自己坐牢？”
　　“不是，我不是怕，我是敢作证的。周老板在这里势力很大，他是商会的会长，而且他和知县老爷是儿女亲家。我们和他打官司，就是鸡蛋碰石头。多少人在他手里吃过亏，没一个能告倒他的。”
　　月见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周老板生意能做的这么大。她让常山先回去，进货的事情暂时交给冬青，让他以后只负责搬货卸货，常山答应后去了。
　　月见心中暗想，这个周老板肯定是看自己店里生意好了，店面又扩大了，想整一整自己。难道就奈何不了他，难道就只能受人摆布？丝线只是一个开头，他肯定还有其他手段，要是不反击，以后不知道要遭受什么呢。可自己一没钱二没势，该怎么做才能讨回公道呢？月见很是头疼。
　　今年秋天的青州城，和往年不太一样，出现了很多流民。到了十月份，一条街有半条街都是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的人。整个城的人都说，是南边边境打仗呢，老百姓为躲战乱跑出来的。月见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猛地揪了一下。打仗了，那他，他得上战场了。刀枪无眼，他会有危险吗？她看向对面，一群鸽子立在屋檐下，招了招手，几只扑棱棱的飞下来，窝在她腿上。她摸着其中的两只，是当年她从王府里带回来的，心道，他说让我给他写信，我一封都没写过，如果你们两只有灵性，让飞来飞去的鸽群告诉他，我的信中只有两字，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