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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指尖的大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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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给我的好运一直持续到了我见到云雀的那天。
大名鼎鼎的云守和传闻一样可怖,我躺在满是裂纹的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云豆从他的肩膀上跳下,一蹦一蹦地凑到了我的面前。
我想是因为它一定还记得我曾经喂它吃零食的恩情,可把我从地上拖起来的草壁却说,这已经不是以前的云豆了。
一只鸟的寿命能有几年呢。
我愣了愣,下意识地蜷起伸出的手指。
云豆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歪了歪脑袋。
“山口奈奈子?”
在一片怔愣中,我听到云雀喊了我的名字。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紫色的衬衣熨帖妥当,垂下的丹凤眼中却凝着冰冷的碎光。
云雀好像是笑了下,又好像是没笑。
他说:“你没有觉悟。”
我没能燃起火炎,这是我和纲吉最大的区别。
有人告诉我,十几岁的少年穿越时空拯救未来的故事。
他被云针鼠吞噬,数次被击败,又数次爬起来,最后继承了彭格列的意志。
纲吉说是因为他想回家。
回家的话,就能吃到奈奈妈妈的菜。
于是我漫无目的地在西西里闲逛,希望能找到我的觉悟。
“碧蓝的西西里啊,珍珠般的小岛,前进吧船帆,你会在这里采到一朵玫瑰……”
流浪的歌手拨动着吉他,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正打算上前时却有人按住了我的肩膀。
“哎呀。”白发的青年说,“这不是奈奈子吗?”
我回头去看,没能从脑子里找到针对这张脸的半点印象。
“白兰杰索。”但对方但是自顾自地介绍了起来,他的眼角下有着一道紫色的刺青,笑起来的时候极为明显,“我在其他世界见过你。”
“……其他的世界?”
“是啊。”白兰说,他看上去有些苦恼,尾音也拖长了不少,“太宰君拜托我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还活着,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惜你那个时候还在忙着帮纲吉君赶吉娃娃。”
“所以我对太宰君说,你变成了个看上去很讨人厌的小不点,扎了两条辫子,叉着腰的时候凶巴巴的。”
“结果啊——太宰君却笑了,明明是快要崩溃的人,却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希望。”
【“干杯?”】
【“是啊,庆祝奈奈子还活着的这件事。”】
【“不,你就是单纯地想喝酒吧,太宰。”】
【“诶——我伤心了哦!”】少年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整个人气馁地趴到了吧台上。
织田作和安吾相视一笑,最后还是举起了酒杯。
【“为了奈奈子。”】
透明的冰球滚动,在杯口碰撞的清脆声响中,太宰却垂下了眼。
他的侧脸苍白,笑得却很柔软。
【“真可惜。我也想见到凶巴巴的奈奈子。”】
太宰。
太宰。
我还是想不起来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任何东西。
我想我大概是遇到了江湖骗子,秉着警惕的心理,我后退两步,最后做出的决定是大声宣布“我不会给你钱的!”
自称白兰杰索的男人笑得前仰后翻。
他笑吧,我可不理他。
我冷哼一声,没了逛街的兴致,决定回去和纲吉告状。
但不凑巧的是纲吉正在开视频会议,狱寺让我在楼下的小花园等他。
这一等就是很久,从黄昏等到夜幕,纲吉办公室的灯却一直亮着。
我数了数,在这期间,我一共被叮了三个蚊子包。
“讨人厌的小鸟。”
远处的树林里传来陌生的对话,我犹豫了一下,好奇地凑近时看见一堆陌生的黑手党。
他们的手上戴着手链,那是彭格列客人的象征。
有人对云豆举起了枪。
我吓了一跳,正要阻止的时候,领头的少年却率先开了口。
“所以我都说了不要把中也养的废物塞给我啊。”他嘟囔着,语气像撒娇,声音却很冰冷。
“太、太宰大人……”
“果然,废物就该被扔进回收站里。”少年转过了脸,笑得灿烂,“毕竟连对那个云雀的鸟下手会遭到怎样的报复这点情报都不做好的话,也没有什么活着回去复命的必要了吧?”
男人收起枪,脸色苍白,诚惶诚恐地说了声“抱歉”。
他们接下来似乎还说了什么别的话,但自从那句“太宰”出现,我就没再听了。
【“奈奈子,我好像很爱你。”】
影子又一次出现了,这次不是在梦里,他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
少年的半张脸沾着血,嘴唇贴近我的耳畔,声音缱绻又温柔。
我一瞬间想起我还没有履行的约定。
我和太宰约好,要在春天自杀。
我们永永远远,永永远远在一起。
想到这里,我的气息猛的一滞,站在树荫后面,艰难地喊出“太宰”两个字。
太宰回过了头。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鸢色的眼里有一瞬间闪出杀意。
港口黑手党年轻的干部朝我礼貌地挥了挥手,最后也没有追究我偷听的这件事。
于是我开始理解,那个名叫白兰杰索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我的太宰。
我失去了我的太宰。
我意识到自己在哭的时候,云豆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我的手。
“彭格列!彭格列!”
“草食动物!草食动物!”
我捂住眼睛,想让云豆别再叫了,却在指缝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有人匆匆忙忙地朝我跑来。
是纲吉。
顶楼的窗户开着,他似乎是直接从那里跳下来的。
我抹了把眼泪,松开手,问他:“你开完会了吗?”
纲吉一愣,尴尬地揉乱了头发,诚实地回答:“没有。”
——不过因为看到奈奈子在哭,所以和大哥他们说了抱歉。
纲吉说完,叹了口气,在我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很有耐心,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回答,只问他,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不见,他还会找到我吗?
纲吉很久都没有说话。
明明是一句话可以敷衍的事,他却郑重其事地想了很久。
纲吉说,他是彭格列的首领,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也许不能立马来找我。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成为首领。”
“直到现在,我也觉得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所以,奈奈子,不要再哭了,我想狱寺他们也一定能理解我的决定。”
纲吉的语速很慢,橙红色的眼睛里却溢满坚定。
“我会来找你的,以沢田纲吉的身份来找你。”
温和的大空之炎映亮了夜空。
在这一刻,我的指环上突然蹿起红色的火炎。
——永无停歇的怒涛之岚。
我破涕为笑,对纲吉说“骗你的,这都是为了给你展示我的火炎的铺垫”。
纲吉一愣,神情松散下来,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伸出手的时候问我“还站得起来吗?”
我点点头,握住了他的手。
回彭格列大楼的路上,我问纲吉,既然没想过成为首领,那什么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呢?
纲吉想了想,说大概是家人和朋友吧。
“奈奈妈妈?”
“嗯,奈奈妈妈。”
得到纲吉的肯定,我想起那个有着温柔的栗色短发的女人。
我小声对纲吉说“其实我也有妈妈的”。
纲吉没听清,疑惑地问了句“什么?”
可我并没有再说一次的打算。
在这被月光映亮的漫长路上,我只是握紧了纲吉的手。
我下定决心,要保护纲吉爱着的一切。
我只会杀人。
没了这个,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纲吉不明白,如果有一天我消失,我并不希望他来找我。
连路过的小偷都怜悯的教父一点也不清楚,被称为“小开膛手”的我是个曾经多么恶心的存在。
我想当奈奈子。
纲吉眼里,无忧无虑,无畏无惧的奈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