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山海经》崛地而起

14、第十四章

　　高墙宫闱之内，雾气迷蒙，叶染站在云头，脚下是无边云雾霞光，摇摇看了一眼泛着银色流光的磅礴气泽，一座巍峨的天宫若隐若现。
　　叶染站在云头举目四望，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他一动，云头像是知道他的心意朝着天宫而去。
　　四周霞光四溢，越靠近天宫流动的云彩越发灿烂鲜活，仿若顽皮的孩子缠绕在叶染周围，堪堪将他的身影挡住。
　　天宫之内，身着朱红色长袍的男子怒红一张脸，冲对面玄袍银冠加身的男子叱骂道，“你疯了！若是剔除骨翼，你这辈子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寂無没想到这个从来冷心冷情的帝君行事竟如此癫狂。
　　就为了一个小小的宫侍，他竟然亲手斩杀冥界下一任继承人，为了留住那人一缕残破的魂念，甚至倾尽数十万年的修为，在这样混乱之际更是妄想剔除骨翼。
　　他怎么不直接去死算了，这简直是个疯子！
　　“我明白的太晚，现下却只有这个办法了。”
　　说话的人声音轻飘飘的，似乎隔着雾海听在耳朵里了无生气，就像空寂的冰潭，唯有潭水细微流动。
　　寂無抬头看去，见他漠然看着手心，背脊微微一颤，就像支撑天地的天脊在这一刻支离破碎，满身伤痕，唯有手心一点银光能够令他缓和眉眼的冰冷。
　　“罢了，”寂無摇摇头，对着这样的挚友，心口更多的话梗在喉间，然后咽了下去，“你既然做好了决定，那么这天，我就帮你撑下去，希望你日后能够得偿所愿，不枉费今日剔骨剥皮之痛。”
　　男子只是小心呵护手心的光亮，眼中显出悲色，银光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情，在他手心轻轻蹭了蹭。
　　“开始吧。”
　　随着这淡淡地三个字，周围的空间开始模糊，一条黑褐色巨龙从天际降下，携带万钧雷霆之力将不远处的人包裹。
　　叶染被这股力量震得晕晕乎乎的，耳边只能听到一个熟悉的喘息，他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却又无法分辨到底是何人的声音。
　　隔着翻腾的雾海，隐约能够看见人影背后有什么东西被雷电劈裂，这个过程非常缓慢，宛如抽丝剥茧，一寸寸将男人的骨翼撕裂，然后脱落掉下九天。
　　寂無叹息一声，“你本该享万载神途，如今怕是唯有从头开始，从新再来。”
　　叶染在梦中咯噔一下，心头一痛，一股酸涩从心底涌出，迷迷蒙蒙的，耳边的靡靡之音逐渐消弭，叶染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窗外月色如华，天际微微泛光，明明是寂静的夜，叶染捂着躁动不安的胸口，带着些微的疑惑。
　　刚刚那是什么？
　　妖怪办事处的宅院里，祭天站在院子里一直没动，肩胛骨两侧微微有些刺痛。
　　第二天一大早，寝室里就热闹起来，主要是王洋起得早，大清早又是洗头又是焚香，问他干什么，他只说，“拜佛要虔诚，以前古代帝王祭天不都要焚香沐浴斋戒三日的吗？”
　　叶染看了看他端在手上的不锈钢小盆子，里面是蚊香燃烧后的灰烬，这会儿里面还烧着一小节蚊香，转头又看看垃圾桶里昨晚上的鸡骨头，默然无语。
　　最后王洋背了一个背包，里面装满了零食，还像模像样的喝了点粥，半点没沾荤腥。
　　今天周末，一路上去金佛山的人还不少，大部分是些老头老太太，都是去烧香为子孙求平安或者运势的，还有一小部分年轻人则完全是去郊游的。
　　九月的天闷热烦躁，公交车上开着空调，不过似乎有人晕车，味道不太好。
　　公交车在山脚停下，乘客陆陆续续下车，叶染和王洋走在最后，下车后，王洋深吸一口气，感叹道“天，要不是我还没来得及学驾照，一定把我哥的车开出来，这味儿太厉害了！”
　　“是有点不好闻，”叶染点点头赞同道，“走吧，等我们爬上去就该吃午饭了。”
　　王洋哀嚎一声，跟在叶染身后踏上了这绵延三千多步的石阶。
　　“金元寺伫立在山顶，这条石阶是寺里的僧众一阶一阶修缮的，听说石阶两旁连绵的枫树林也是他们种的，漂亮吧？”王洋一边爬一边介绍起了金元寺的来历。
　　“确实漂亮。”叶染点点头，不得不承认，金红色的枫叶林连绵起伏，像展翅的金凤凰，落在林建休憩，十分漂亮。
　　金元寺的石阶有些陡峭，地面起伏不定，地势看起来极差。
　　走到一半的时候王洋实在是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石阶旁的大石头上，气喘吁吁道，“不行了，等我歇会儿，再战！”
　　叶染摸出手机看了看，又见王洋烂泥一眼趴在石头上，一副虚脱的模样，只好点点头，无奈道“那我先去前边看看，你等会儿追上来。”
　　王洋有气无力地冲他摆手，把自己装零食的背包递给叶染，“你先去，来，把背包带上，里面还有一只鸡大腿，垫垫肚子。”
　　叶染一个人走在石阶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来游玩的人或者心诚之人，一般人来金元寺都是坐缆车上下，这会儿正午时分，早就没人攀爬了。
　　叶染往上走，周围的空气越发清新，石阶旁的草丛里时不时抖动一下，一小节黑短的尾巴若隐若现，他也没在意，只以为是自己惊扰了一些小动物。
　　越走周围越寂静，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到了山顶，山顶上一座高耸的铁塔像巨人一般驻守这方天地。
　　叶染看了一眼铁塔，只觉得遍体生寒，难怪王洋觉得这塔邪乎，这根本不是什么塔，哪有塔面雕刻四神兽的，这更像是一种镇压的法器。
　　塔上的舍利恐怕也不是拿来供奉的，而是一种祭品。
　　不过看样子这座塔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不知是不是经历了风吹日晒，塔顶铁锈斑斑，随着风吹，微微抖动。
　　这时，叶染突然听到一声轻响。
　　下意识放轻脚步绕到塔后，一个被黑衣笼罩的男人正划破手心，将鲜血滴落在塔身上，然后取出一只青灰色毛笔，以血为墨，在塔身上快速移动。
　　叶染看不清黑衣男人在写些什么，只是直觉不妙，手心窜起几缕灵力就要挥出去，耳边却响起一阵狗吠。
　　一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黑白色猪崽一跃而起，尖利的獠牙狠狠咬在男人青白的手腕。
　　男人吃痛，转过身冷冷一笑，“呵，一只孽畜也敢拦我？”
　　说着，另一只手心涌起红色灵力，对着那猪崽就是一掌，猪崽呜咽一声摔落在地上，甩了甩尾巴，俯低身子又冲了上去。
　　这一次男人停下了笔，脚步慢慢前移，抬脚就要踹上去，早已准备好攻击的叶染手心灵力一动，悄无声息缠在男子的一条腿上，手心握着灵力一拉，男人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叶染看准时机，从背包里摸出一瓶水就要泼在血字上，男人很快反应过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向叶染的后勃颈刺过去。
　　“找死！”
　　叶染也不躲避，反而勾着嘴角将一瓶水全部泼在了血字上，原来不知何时，灵力的丝线编织成了一张巨网，无声无息将男人束缚在其中。
　　对这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一开始他就不怕，只是有几分忌惮他手中的那支笔，不然也不会现在才出手。
　　男人见自己被不知名的东西缠住，握在手心的毛笔朝虚空一划，看不见的灵力丝线很快就破开一道口子。
　　叶染蹙着眉，面色冷峻，这东西果然有几分来历，要知道他的灵力丝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能够破开的。
　　就在叶染觉得棘手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疾速的脚步声，黑衣男人也听到了这声音，面色发狠，看起来像是要鱼死网破，手中的笔突然转了方向，朝着叶染的胸口而来。
　　一股危机感袭来，叶染攥紧手心，就要放出山海经，耳旁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下一刻，身体凌空跌落，撞进一个冷硬的怀抱。
　　“别怕，我在这儿。”
　　这并不是叶染第一次听祭天的声音，却是第一次听出这轻飘飘的声音中暗含的珍重和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脖颈间，甚至是心脏，就像缠绵的雾气，带着至死方休的执念！
　　祭天抬起头，酝酿着星空的黑眸一刹那化作无形的刀剑，只一眼，就叫黑衣男人消失在原地。
　　一阵清风吹过，吹散了那一捧细灰。
　　就在这时，铁塔传来‘咔擦咔擦’的声响，叶染抬头望去，也没来得及看清祭天脸上的表情，拉着人就开始跑：“快走，塔要塌了！”
　　果然，就在下一秒，不知伫立了多少年的铁塔被风一吹，一块块铁皮开始脱落，坠落在地面上砸出半米深的坑。
　　落在后边慢一步的归元目瞪口呆看着自家的铁塔破破烂烂东倒西歪，时不时还掉一块下来，下一秒，铁塔四周凹陷下去，铁塔不堪重负，骨架子都没给他剩下来，全部碎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天，师傅等会儿会打死我的！”
　　叶染看了一眼铁塔，又看了一眼归元大和尚生不如死的脸，莫名觉得有点心虚，不过很快他就抛开这个念头。
　　这塔又不是他弄坏的，他刚才还想帮忙保护来着，所以，这塔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祭天并没有在意铁塔塌陷，即便又一个阵点被毁，他也毫不在乎。
　　他只是微微垂下头，将呼吸压抑到极致，手指嵌入对方的掌心，心跳得越发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