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犯自救指南》神俏

67、杀人魔

　　对于逃亡，森梦回确实自有打算。

　　她有三套方案。

　　第一套，老老实实在疯人院呆上N年，用循序渐进的“康复”来让医生在相信她不是装病的同时相信她终于痊愈了，具体会花费多少年很难说，如果跟医生相处得好的话，七八年就够了。最乐天的估计是四五年，若再快，难免让人觉得她是在装病逃脱刑罚，到时候原告再来个上诉，又是一场牢狱之灾。

　　有时候，医生会因为同情心和喜爱而更容易认可病患，相信对方不会再作乱，提前放人出去，反过来，也有明明已经康复，却因为医生的不认可得不到自由的。

　　自证没有精神病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有的说这种“自证”本身就是傻逼的，因为正常人不需要自证，所以森梦回不会去自证，而是去“表现”，表演出一个康复的过程。

　　第二套，利用跟当年的“司膛达”一样的方法，去蛊惑看护人员，让对方产生同情心，最终为自己所用，利用对方减少药量，获得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接着利用她对精神病院安保力量和安排的了解，挟持看护士，逃出生天，这个办法最快，却有风险，毕竟当年她玩儿《盟军敢死队》，往往是一登场就被敌军监测到，然后被杀。

　　第三套，穷凶极恶的精神病变态连环杀人魔“司膛达”会在两年后成功逃离疯人院，她可以利用他制造的混乱，来达到自己逃脱的目的。当年“司膛达”就是利用森梦回逃出去的，连带好几个病人也趁势而起，逃之夭夭。作为当事人，森梦回对当时的情形再了解不过了，可以充分利用之。

　　她打算三套一起实施，即在医生那里表演“康复”，也去博取看护士的同情，同时，等待“司膛达”飞越疯人院。

　　……

　　这一天，杀人魔司膛达依旧孤独地呆在名为疯人院的监狱里，望着空白如也的墙壁发呆，墙壁上有些霉斑，可以作为冥想的素材，他已经对着房间里的每一片霉斑做过无数次联系了，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的思维速度更缓慢。在校的时候，他是学校里的学神，出了名的高智商，思维速度非常快，然而在医院接受了所谓的“治疗”之后，他的思维能力每况愈下。

　　他非常厌恶这种没有自由的猪狗不如的生活，厌恶的情绪折磨着他，令他年纪轻轻就鬓发霜白。

　　杀人魔正在做第10009此意识流创作，突然他听到隔壁传来了音乐声。

　　那是一首非常著名的曲子，叫做《Tennessee》，是《珍珠港》的配乐，适合以钢琴来演奏，疯人院当然不会提供给重症区的病人以钢琴，传来的是空灵的女声。

　　它的调子是孤寂而悲伤的，象征着旷日持久的战火与人们对和平的漫长期待。

　　杀人魔听着那歌声，流下了眼泪。

　　杀人魔从小就情感淡漠，他记不清这是隔了多少年才流下的泪水。

　　他被那歌声感动到了，被旋律中折射出的他本人的孤独感动到了。

　　他是反社会人格，这种人极度缺乏共情能力，人们以为他们不会悲伤，不会流泪，其实并非如此，他们会悲伤着自己的悲伤，会为自己流下真诚的眼泪，顾影自怜，哀戚无比。

　　杀人魔之所以给自己取这么个艺名，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发现自己有司汤达综合症，即在绝对的艺术前会出现过激反应。

　　他曾在莫奈的《睡莲》前颤栗，曾在梵高的《星空》前晕厥，曾在听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时砸烂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曾在阅读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时痛哭流涕——在结尾处，
　　思特里克兰德的朋友按照其要求烧掉了那座绘满绿色灿烂画作的房子时，杀人魔泣不成声，感觉一股庞大的悲伤从心底喷涌而出，直冲大脑，令大脑如岩浆爆炸。他在其中读到了绝世
　　的孤独与凄婉的毁灭，那是伟大不被传承的遗憾，是世俗永远庸俗的悲哀。

　　杀人魔倒是对19世纪法国大作家司汤达不大感冒，还将其一个译字改成了开膛手杰克的“膛”。

　　杀人魔颤抖着身子，虔诚地将耳朵贴近墙壁，希冀着歌声一直延续。

　　可歌声停了，在哼唱完完整的3分39秒之后。

　　杀人魔深陷入情景中，浑身颤栗，悲伤又愤怒地拍打墙壁，痛诉道：“不！不应该停……战争虽然终结了，可人类的纷争是永不停息的！所以你应该一直唱下去！唱下去啊！”

　　墙壁的另一边，有人微笑着道：“好久不见啊，于涟。”

　　光听声音都能让人联想到一张舒张开来的笑脸。

　　杀人狂警惕起来，“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