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犯自救指南》神俏

61、认罪·一

　　云杉接到了自己爷爷的通知，意思就是说同意他回国了，还要加派人过来接他。

　　云光：“都是专业人世，专门负责涉外这块，只要你人到了国境线上，不管你在龙国犯下过什么错，都能一笔勾销。快回来吧，你爷爷我最近老是做噩梦，梦见你被Qiang杀，还被推下了楼……”

　　云光梦见的居然刚好是云杉前世发生过的事情，云杉惊讶了一瞬，没法去探究。

　　‘国境线么……’

　　与雪国接壤的国境线在龙国的最西北，在新疆省阿尔泰地图，距离浙江省实在太远了。

　　而且云杉清楚爷爷口中的“国境线”是个特指，大部分流亡在外的云氏雪国人，要想回国，接头和受保护的起点就在北部最高峰“五□□”上。

　　他们到了喀纳斯或者布尔根之后，还得越过雪线，攀上阿尔泰那苍苍莽莽的山脉，才能在海拔4700米的地方，达到所谓的国境线。

　　过了国境线，就是雪国的领域，云氏是地头蛇，当然不能对云杉怎么样，但事情难就难在此前。

　　从浙江到北疆，五千多公里的路程，路上会遇到无数的排查关口，入了新疆域内，对身份的排查更是严苛到极致，他所携带的“石英”杀手小组里还有几张突/厥面孔、两个白人，一入疆内就会被重点排查。

　　分开行动是个好主意，如果SOSAD提供的下一个假身份可靠的话，那么只要谨慎些就能顺利回国，但问题是他现在还有个行动要去做，一个势必会引来警察穷追猛赶的行动。

　　云光以为孙子在担心警方会因为之前的事情继续追捕他，便叹气道：“你啊，我从小就教育你，不要管下头人，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你心肠软，怎么教都教不会，现在为了个失效的棋子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唉……我也不说你什么了。我会动用我安插在龙国内部的一颗大棋子，他会帮你干扰视线，君家那只疯狗没机会下口的。”

　　云杉支支吾吾：“爷爷……”

　　云光：“还有什么问题吗？”

　　云杉：“爷爷，我可能需要稍微晚一点才能回来，你让人先在国境线等着，好么？”

　　云光紧张地大吼起来：“你要干嘛？别再给我惹事了！小心真把小命正丢在龙国！”

　　很多事情在雪国是做得的，在龙国却属于跨国犯罪，在国内，无论云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云光都给他兜着，但在龙国不同。

　　“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成的。爷爷你放心，孙儿……”云杉迟疑了下，笑得很温柔，“……有很多想要做的事，在此之前是绝不会轻易死掉的。”

　　整个雪国风云，各方势力相互倾轧，而云氏则已经从根部开始腐烂，无数势力渗透了进来，将来会死掉不计其数的人，有的对他有恩，有的对他意义深重，有的他欠了一条命，保护他们是他今生的执着，在此之前他没有资格随便死掉。

　　云光在电话里追问：“到底什么事儿？喂喂喂……”

　　云杉挂掉了电话。他知道，爷爷是绝不可能认同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他要去——

　　救森梦回。

　　……

　　第三次庭审前。

　　律师是个中年人，戴着厚底的眼镜，按现在的球面镜片来算，近视度数少说有800，上不封顶，有点斑秃，有碍瞻观，看着就是生活压力很大的人，估计经常想案子想到秃头吧？森梦回家里没几个子儿，请不起大律师，只能找这种考证都不知考了多少年的乡村律师来撑场子。

　　本来还想见一见古美门那种精英熟男的森梦回很失望。（古美门：日剧《legal high》的主角，以辛辣犀利恶毒的语言风格闻名，没有他打不赢的官司。）

　　白心本来是去找十几年前帮忙打过森梦回生父案子的王律师的。

　　王律师拒绝了白心的请求，“你先父的案子是证据确凿，是个人上场都能胜诉，这次同样是证据确凿，对方也是百分百胜诉的。你还是省点钱给你女儿办后事吧。”

　　王律师说的太狠了，白心很生气，骂了两句。

　　王律师冷笑：“你还有脸骂我？当年就是你丈夫的案子害得我后来事事不顺，各种被针对，最后退出律师界整整五年！五年，男人事业的黄金期都熬过了！现在我还在这破律师所打杂，这一切都是你们家害得，你们还想来祸害我？”

　　王律师说的都是说话，不过有点他没说，当年的胜诉也给他提供了名气，现在他的客户都挺信任他的，人们都觉得他是个不畏强权的好律师。

　　白心只好放弃，退而求次，找上现在这个斑秃律师。

　　斑秃律师姓古，叫古晁。

　　古律师擦了擦汗，凑过去低声道：“你还是招了吧。”

　　森梦回怒道：“我没杀人！”

　　古律师满脑门褶子：“哎哟欸，可是已经证据确凿，法官只看证据，你若拒不招认，法官就会认为你毫无悔意，最后你肯定会被判死刑！”
　　森梦回语带讥诮：“免了死刑，然后无期徒刑么？”

　　古律师推了推眼镜，沉声道：“给活人翻案才有意义。”

　　森梦回喉咙仿佛被人掐住，艰难地道：“……不是还有死缓么？”

　　古律师愁眉苦脸道：“有，可风险太大了，你顶多有两年的缓刑事件，如果两年内我们没有找到任何充足的证据证明人不是你杀的，那么你就会立即被执行死刑，而无翻盘之日。”

　　森梦回惨笑了下：“翻盘？照这情况，我要么是坐牢做到死，要么就是犯人再次作案，暴露自己，而这通常都得有个十几年的功夫，等那个翻盘之日，我的一生也就差不多完了。”

　　古律师不明所以：“那你的意思是？”

　　森梦回沉默半晌道：“……律师先生，外面是不是都盛传我是杀人狂，精神有问题的那种？”

　　古律师愣了下，森梦回如今是重罪嫌疑犯，手机等通讯设备全部被没收，几乎跟外界断了联系，怎么会知道外头的疯言疯语。

　　森梦回抬头，看古律师愣愣的，不有笑了下，“猜一猜就猜到了，他们肯定会拿我的旧事说事，再加上我有个自闭症早夭的弟弟，势必牵强附会，认定我是早有苗头的变态杀人魔。”

　　森梦回小时候因体质荏弱而养成了自卑、忧郁、内敛的性格，再加上经常骨折，无法参与到体育运动和游戏玩耍中而交不到朋友，融入不到集体，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个独来独往的怪小孩。

　　小学就有人背地里说她是“怪人”，初中没人愿意跟她说话，高中她把自己装成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倒是收获了不少朋友，乃至于恋人，结果一不小心就玩脱了，自己也变成开朗抑郁症，最终爆发，变成一起事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八卦。

　　初中班主任说过一句话，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弟弟是自闭症，你肯定也是自闭症！”

　　班主任根本不知道自闭症意味着什么，就如此妄断，让她直接厌世了一段时间——原来能被叫“老师”的家伙也是这样愚昧无知、牵强附会。

　　自闭症，一种精神残疾，行为举止刻板古怪，说不了人话，也理解不了他人的意思，永远永远生活在自己的星球里。

　　这是这种疾病残酷的真相，然而大部分人都因为“自闭”两个字就误以为其表现为孤僻、沉默，而将正常但内敛的人一竿子打死。

　　班主任那句话等于指着森梦回的脑门说：“你个精神病！”等于辱骂。

　　她一个好端端的，能说人话，听得懂人话，成绩优异绘画钢琴样样精通的人，一个骄傲得要死的少年人，因家人而被当作精神病，真的心寒至极。

　　从那以后，她就不说自己有那么个弟弟了，对自己的家庭背景和过往都含糊其辞。如此，她更难交到朋友，大学里也没个知心的，所有人都觉得她不真诚，不值得交。

　　如今，墙倒众人推，估摸着现在外头能吐上一口唾沫的都吐上了，能抹黑一笔的都已经抹了。

　　古律师脑瓜子不大聪明，但好歹是熟读律法的人，终于想到森梦回是什么打算了，凝视着那双清澈、冷静、理性的眸子，嚅嗫道：“你难道是想……”

　　这房间肯定是有监控的，她不可能跟律师谋定欺诈计划，只能点到为止。

　　森梦回道：“或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少女牵起的嘴角有一丝落寞，侧脸十分美丽，让人一瞬间以为她所凝视的方向有樱花绽放枝头。

　　古律师愣了许久。

　　古律师咽了咽口水，“具体是怎么回事？”

　　森梦回望向古律师，一副无助弱小可怜的样子，秋水明眸泛愁波，戚戚朱唇转哀音，她道：“最近我总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我’。”忽而，她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属于真正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