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骨》夏小暖丶

61、千年月 14

　　夜鸢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栽在一只小狐狸和一个连姓名都不配提起的鬼修身上。她筹划了七万年，最后只能落荒而逃，又回到了这片沙漠。

　　“是我太大意了。”夜鸢道。

　　“筹备七万年，岂是一句大意能解释得清的？！”君尧冷笑道。

　　夜鸢锐利的眸子狠狠绞着他，“你不是说那只小狐狸是个废物吗？在你槐约客栈待了四千年，从未修炼过？若非如此，我又岂能轻看他？”

　　“哈哈哈哈。”君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们狐族不是惯会骗人吗？，他骗了我也就罢了，竟然连你都看不破。”

　　“倒不是他骗过了我的眼睛，是那冥君太狡猾。”夜鸢的目光飘向远方，“那鬼修手上竟有极阴骨剑，若我功力正当盛时，再阴寒之物又能耐我何，只可惜我如今的功力不如当年十之一二，更何况，我的法身已经被毁了。”

　　“知足吧，你！”君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茫茫一片，看不分明，“若是换了常人，没了法身早就化为灰飞了，你还能活着？冥君没有亲自来收了你……”

　　夜鸢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的确，他如今是个废人了，君尧半点也没有想反抗的意思，任由夜鸢扼住咽喉。

　　“我如今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还这般不知深浅敢笑话我！真是活腻了！”直到君尧的脸张得酱紫，夜鸢这才松开他。

　　被挖了金丹，又被剥夺仙籍，抽了仙骨，如今他死与不死又有何区别？君尧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当初我帮你，以为能得到我想要的，却不想当年令六界闻之色变的夜鸢，如今也只是个丧家犬，没半点用处不说，还连累我赔上一切！”

　　“若不是当初你不肯将那小狐狸的法身给我，我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法施展，又怎会落到如今这地步？”

　　君尧冷笑了一声，“他也是破命人，也不想想，他身上的媚骨肯不肯听你差遣。”

　　“能不能听我的，试了不就知道了？你试都不肯试，又怎会知道呢？”夜鸢那双漂亮的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的确……”君尧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悲伤，就连她失去金丹，失去仙骨，失去仙籍时，也是愤怒大于悲伤，他的心口几乎是绞着疼，“夜鸢，我问你，你抛下他，心会痛吗？你抛下那个为你失去了双腿，为了你，不惜弑神，恶事做尽，为了你，那个在我眼中最明亮的人……”

　　天底下最恣意张扬，潇洒不羁的人本该是他……

　　夜鸢有些惊讶，“原来你喜欢的人是他？你早说啊，我将他送给你。”

　　“说得可真轻松啊！”君尧叹了这辈子最疼的一口气，“可是他……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我……”

　　同样张扬，同样不羁，同样貌美，同样一副睥睨天下之势，同样走了这世间的情侣，不同的是，一个所爱的人愿意为了他种下生死蛊，另一个，却说：“我将他送给你。”就算是一件物件，也该对心疼犹豫。

　　他本以为只要他帮夜鸢，她就能对他好，到最后，他连一件物件都不如。

　　若凌夕能如连姜那般决绝一些，该多好。

　　又或者，他不救夜鸢该多好，他虽然会伤心，至少，他能时时去天庭看他一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被留在天庭，等着那群道貌岸然的神明审判他，自己也成了亡命之徒。

　　他恨恨的看向夜鸢，恨不能食其血啖其肉。

　　“你真是奇怪，既然你喜欢的不是那只小狐狸，为什么不肯将他的法身给我呢？”

　　“如果你得了媚骨，你还会愿意理会凌夕吗？”

　　“还有呢？”夜鸢问。

　　“自然是阿姜与没遇见你之前凌夕肖似。”君尧开始没了底气。

　　夜鸢步步紧逼，“还有呢？”

　　“还能有什么？”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心意都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悲哀，你喜欢的人、是、小、狐、狸。”

　　夜鸢的话一字一顿的直撞君尧心底，只觉得他的脑子快爆了，“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

　　“你看，凌夕被他们抓了，你不好端端的逃走了？半点也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君尧疯狂的晃着自己的脑袋，“不可能……不可能……”但是，越是抗拒，脑海里属于阿姜的身影就越来越多。

　　而属于凌夕的身影越来越少，他几乎快要忘记他了，脑海里浮现了他和凌夕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这是凌夕属于他的记忆的最后一幕了，君尧崩溃，几乎快要倒下，“不！”

　　可也就是在这时，君尧终于明白了，他站在了夜鸢的跟前，也许他此时都没有站得如此笔直的时候，“你居然对我用媚术！”

　　“怎么会？”

　　夜鸢笑晏晏的，半点也没有心虚的痕迹。

　　但君尧看透了，夜鸢的媚术自然也就消失了，“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吗？！拜你所赐，我一身法力尽失，既无仙籍，又无仙骨，我拿什么留在九重天上，拿什么救他？！但是放心，夜鸢，在我失去仙骨前，我用我的神族血脉发下神咒，我咒你与凌夕同命，他若死了，你也活不了，他死得有多惨，你就死得有多惨。我今生虽然护不了他了，但，我会让他最爱的女人给他陪葬！哈哈哈……”

　　“你……”夜鸢咬牙道：“神咒一旦生效，你将万劫不复，你也跑不了。”

　　真是丑陋啊！凌夕，原本，你能有一个美好的人生的。

　　他们能挖了他的金丹，能剔了他的仙骨，能除了他的仙籍，却不能换了他与生俱来的神族血脉。神咒一旦立下，无论他生死与否，都会有效。

　　让我最后再给你开一次花吧！

　　那日，上至碧落，下尽黄泉，九州大地，分明不是槐花盛开的季节，所有槐树一同开花，原本洁白的槐花花瓣上，爬上了红丝，如血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