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秦椒当官》利夏尔

16、第 16 章

　　第十五帖山茶
　　蒋璨听了，却道：“咱们也没什么是必须的，到底和人类不同，他们求富贵是真求，不然就饿死了。”李炎点头道：“也是如此。”

　　蒋璨见李炎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却也不方便去问，更揣摩不出来，就老老实实地吃了他打包带回来的酒饭，独自到客房去睡了。这边李炎也独自拿了书，听着外面依川河上轰鸣水声鱼声，暗道：“杨格却是花心，做了他的侧室未必有多大好处，再说他还有李清在旁，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即便我要下手害李清，也是无从谈起的。他二人早已相识，又不能怪他。”

　　想到此处，就随笔写下一歌，歌道：“依川声声慢，无由思浪子，浪子心有归，妾心付火纸。”写完觉得不好就眉头一皱放在灯上烧了。又暗道：“男子喜弱恨强，女子喜强恨弱，本来就是常理，无论魔族还是人类，甚至胡蛮皆为如是。他不喜我有气力是自然的事情，我何苦去恨他？再说李清，他既然出了家，自然也是为求精进，免于谈情说爱的。李清若想成为杨格的妻子，除非是不想做教皇了，但看形势，他不想做教皇也由不得他。”如此想来，倒是心里宽敞了一些。

　　且说李炎这几日心怀愁绪，无可排解，只得日日营生照旧，借由生意之事忘掉不快，原是汪，赵等高门大姓把持下的药厂医馆要价极高，普通人若有个伤痛还买不起他们的，民间药贩盐贩就借机发财，但也不乏行侠仗义之人。李炎既然是骑士，对复活，治愈等法术极为精通，因此借着戴着鸦嘴面具外出为人治疗之时卖他的私药，薄利多销，获钱颇多。

　　他与数字草药为伍，加之还要东躲西藏地避开御史台的耳目，很快就忘了此事，就算见到杨格，也就不甚失落了。转眼已经是桃月初一，闱中放榜出来，李炎见自己姓名在榜上，倒是松了口气。
　　放榜出来，新学子们就去朝上朝见，趁朝见之时，李炎瞥到李珠正是自己救下的那个人，却只觉平淡，没什么感到高兴或害怕的地方。李珠因见他是宗室子弟，就问了他和另外一名叫李固的宗室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比如读什么书，学过什么艺之类，两人心里有些慌张，到底李珠是君长，自己就算亲戚，也要谨慎应对，说不慌张是不可能的。

　　等到朝见结束，新进的太学生们方才散开，找认识的人说话去了，而李炎李固等人却无人搭讪，大家都敬重汪赵权势，深知此时虽然汪赵两家人手上兵不多，但两家人说一句话，地皮也抖一抖，若汪家，赵家都生出来六翼堕天使，这魔域姓了谁就不确定了。李固原地站了一会儿，难忍尴尬，腆着脸去找汪氏的亲信说话去了。

　　李炎见杨格周栎等走在一起，他们身边却没什么人，就自然地过去说话，只听杨格笑道：“进了太学咱们可就是同窗了，三日学里祈福之后，河边有流觞会，你们可得过来。”周栎道：“我不敢去，万一赛诗就惨了，我肚里没什么。”李炎没说话只是静听，此时蒋璨也凑过来，道：“子樑兄弟，没有不要紧，你看这么多人，随随便便找一个来一回，保证有。”周栎笑骂道：“你混蛋，什么随随便便，我就是生也得找个好的，不然我枉费了这么多年学海马咒的功夫。”

　　蒋璨笑道：“好的可就不好找了，你就凑合一点吧。”杨格突然小声道：“先别说话了。”果然远远地有几个御史台的人盯着，众人皆正色噤声：若得罪他们少不得吃苦头，虽然魔力强的不怕，魔力弱的可扛不住，杨格等人都是知道个中滋味的，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丢人跌份，更重要的是若让他们在众人面前烂几句，这顶戴可能就给撸下去了。

　　直到脱离了御史台的眼目，李炎方道：“我讲个故事，林地的狗头人训练大象，从小就拿细绳拴着小象腿，小象拉断绳子就打。等小象长成大象了，明明也有了拉断绳子的力气，可他就是再不敢拉断绳子了。”

　　杨格笑骂道：“承明你在骂我们是大象。”却也无什么怒意，只是觉得苦涩。李炎道：“路不平要有人铲，事不平要有人管，若有力却不管事，清闲是清闲了，可长久下来难免有坏处。”杨格就问道：“你所说的‘难免有坏处’是说一个人呢，还是说众人？”李炎道：“一人也是，众人也是。”

　　杨格方笑道：“有道理，但此时也不急，我领你们去见一个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好男子，他却比咱们高一年级，此时下了大殿正赶过来呢。”话音未落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飘来，一人影从后面掠过，吓了众人一跳。

　　那人却来到他们身前站定，见礼之后通报姓名，杨格方笑道：“怕什么来什么，这不就来了？”

　　这位飘来的公子，正是杨格嘴里所说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好男子’，姓荀，名葳，小字黍苗。外表年纪也不甚大，雪肤玉骨，乌发朱瞳。虽然同是穿着朱衣，戴进贤冠，但不似别人那般小里小气，仍有别样雅致开阔的风韵。荀葳正是荀蕤的异母哥哥，荀蕤为庶出。他则是嫡出长子，又在朝中任守宫令一职，自然前程随顺，升迁也是颇有希望的。此时荀葳听杨格说他一句，忙笑道：“是我唐突了，我也是想看看新同学们。”

　　杨格忙笑道：“来的却是巧，我身边的这三个都是，想必黍苗见过蒋郎官了，这两位是周校尉和李骑郎。”周栎也就见礼，李炎却是以师长礼致意的。荀葳忙道：“骑郎不必如此多礼罢，我年轻，知您是宗室，却不知道是什么辈分，不敢称呼。”李炎笑道：“虽然是宗室，却也是晚辈，又曾拜过稷苗小姐为师，自然对您也是这样礼节了。”

　　周栎就从旁将当日赏梅之事说了几句，荀葳听了，笑道：“妹妹年轻糊涂，一时折辱宗室却也不是故意，今后平辈相称就好，若次次大礼，怕是要折福的。”李炎道：“书上写‘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世界上人人皆可为师，有时候一句话就受益匪浅，如此多些老师，有什么坏处呢？”

　　李炎深谙‘朋友起初要互相吹捧着做’这个道理，荀葳也无可奈何，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李炎的做派也无可挑剔，因而就受了他这个礼，讲到大片的盐池火山，火山旁矿池里的水晶莹五色，有的鲜红，有的湛蓝发光，有热有冷，虽然魔族能去里面捞盐开矿但人类去不得，下去就炸化了。又讲到乡下一种地桃，开花时候颇像一个开了膛的羊躺在那里，肝一块肠一块的，只有捧起才知道下面有根钉在土里，花蜜气味也不太好，传粉不是用蜜蜂，是用蝴蝶和乌鸦的，但等到临近结果，才收起这份模样，长出绿叶，这菜的果子长在地下，很大，是黄褐色的，只是有点苦涩，是乡下和军营里常见的菜，城里不上桌。荀葳和杨格虽然都知道乡下有这样的菜，但很少吃过，听了李炎的故事，均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