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扶苏》白熊有只小海豹

14、第 14 章

　　扶苏正和一个端茶的小丫鬟虚情假意地搭话，顺便在心里感叹自己的付出，都开始和青楼女子寒暄了。小丫鬟眉目含情端着一个酒壶，低着头小声说：“迎春姑娘吗，她是脑子不太好，听说是做噩梦吓得，也没什么要紧的……”
　　忽然一阵风吹来，小丫鬟话说一半便没了下文。扶苏正远远看着小丫鬟身后的楼梯上，觉得那个奔跑的身影怎么看怎么有点像子佩呢。正纳闷，就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对劲。低头一看，小丫鬟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嘴巴半张着，手里还保持着端着酒壶的样子，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像是静止了一样。
　　周围的声音都在瞬间停了下来。扶苏心下诧异，抬眼朝远处一看，周围嬉笑怒骂的人忽然全都静止了下来，像是一幕忽然静止下来的画卷一样，滑稽而又可怖。
　　远处似乎有鼓声传来，一声一声敲打在扶苏的耳膜上，他渐渐感觉到肢体的僵硬，想要转头，却怎么都动不了，一股无力的恐慌感传来。似乎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诱导：“留下来吧，停下来吧……”似男非女，难以辨别。
　　扶苏想要摆脱，却使不上一分力气，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一个“好”字卡在喉咙里，险些就要蹦出来，却被他死死压制着。
　　“扶苏，扶苏……”有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在耳朵边炸开，一声一声，盖过了先前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渐渐唤回了他的一丝清明，身体的掌控权也渐渐回来。先是脖子似乎能够转动，接着慢慢向下扩散，直到腿开始能移动，最后手上的触觉也渐渐回来……
　　然后扶苏就看见了子佩，雾蒙蒙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慌张，随即便消失不见，两手拉着他的手不放，温温凉凉的，却让人心安。
　　见他恢复了意识，子佩松开了他的手：“可以啊，居然没被诱惑走。”
　　见扶苏一脸不解，子佩便把冥鬼册诱拐生魂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末了，又愤愤不平地添了一句：“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人间抓生魂，这冥鬼册只怕是活了啊。凭什么？我在冥界不知修炼了千年还是百年才有的灵识，这冥鬼册怎么忽然就成了个老谋深算的妖物了呢？”
　　扶苏对冥界的事情很是好奇：“那块赤色血玉是……”
　　子佩更加挫败：“七羽鸾鸟啊，它身上冥鬼册的气息太充足了，我还以为它是镇压冥鬼册的灵兽呢，哪知道那是个坏到骨子里的坏鸟，居然帮着冥鬼册杀人……”
　　扶苏沉吟片刻，神色变得十分诡异，语气中带着几分揣度：“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是鸾鸟在帮着成了精的冥鬼册，而不是冥鬼册受了鸾鸟的的指示呢？又或者……万一冥鬼册其实就是鸾鸟呢？”
　　子佩当即摇头：“怎么可能，冥鬼册肯定是本书啊，怎么会是鸟呢？”想了想又把这个念头使劲晃出脑海：“你别欺负我啊，冥鬼册，书册，肯定都是书啊……”
　　扶苏用了平静的眸子将子佩望着，两手托着子佩摇的拨浪鼓一样的脑袋，微微抬起，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看着雾气从她的眼角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最终覆盖了她的双眼：“你每每情绪激动之时，眼睛里就会漫上水雾……”末了，又叹息一般说：“别难过，也别内疚。也许真的是孤猜错了……”
　　子佩就用那双雾蒙蒙的眸子看着扶苏精致的脸，良久，她忽然开口问道：“扶苏，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玉石妖怪？”
　　扶苏没有说话，她又自顾自接了下去：“……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是我遇见你的那天晚上，有恶鬼伤人，我没有阻止，因为那是鬼差的事不归我管。后来我看见了鸾鸟，却以为它会是我的帮手，一时大意，不知道让它杀了多少人……”
　　说着说着子佩声音里就夹杂了一丝迷茫：“……那些人死了，是不是都是因为我的自以为是？我现在甚至不愿意相信，鸾鸟就是冥鬼册……”
　　“子佩。”扶苏开口唤她，打断了她无助的自我反省，双手摩挲着她的脸，轻轻拂过她脸上的伤口，语气轻柔：“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好了，你救了孤。”
　　顿了顿，扶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孤知道你是冥界的人，见惯了生死，便觉得平淡。所以之前不甚在意，只是你的习惯而已。在人间待了这些日子，你不是也开始改变了吗？所以你是个好妖怪……再者说……”
　　见子佩怔怔将他望着，表情中的委屈和依赖没有丝毫隐藏，像是很好奇他接下来的话，扶苏忍不住笑出了声：“再者说，你方才还用对了‘一时大意’这个词，值得表扬。”
　　扶苏那么一笑，像是阴霾了数日的天气忽然就拨云见了日，美好的像是彩虹。子佩眼中的雾气一点点散开，忍不住就开口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扶苏你可真有文化。长得也好看，要是在冥界，肯定比孟婆美。”
　　“……”
　　扶苏松开托着子佩脸的手，面无表情拽着她脖子上的衣领：“走吧，孤在外面安插了人手……”忽然顿住，他们站的地方哪里还是迎春院。周遭一片雾气蒙蒙，分不清天地，也分不清方向，空旷的像是与世隔绝。
　　事实上，他们确实与世隔绝了。

　　子佩又恢复了冷静淡漠的样子：“啊，我刚刚忘了告诉你了，我只是把你叫醒了，并没能把你带出去。这里就是冥鬼册……”想了想又补充说：“也就是那只鸟的肚子……”
　　子佩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领，发现并不能从扶苏手里拽出来，遂作罢：“那你别松开我，我们去找找出口吧。”
　　扶苏眉头跳了两跳：“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怎么出去吗？”
　　子佩的语气十分理直气壮：“我连冥鬼册是个鸟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怎么出去啊……”

　　最后扶苏妥协，由子佩的衣领子改为拉着子佩的手腕，两个人在茫茫然的空间里转了好几回，时时刻刻看到的都是一样的风景，简直像是原地踏步一样无奈。
　　子佩很快就放弃了：“我不走了，俗话说的好啊，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再动，我们在这里守着猪等兔子吧。”
　　扶苏面无表情中带着那么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愤怒：“那是守株待兔……还有啊，不要随随便便编出什么‘俗话说’来欺骗孤，孤读过的书摞起来比两个你还高……”
　　子佩叹气：“反正我不走了，我饿了。”

　　于是扶苏也大喇喇坐在子佩身边，反正这里一个活人也没有，谁也不会看到他如此有损形象的行径。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玉递给子佩：“吃吧，吃玉补玉，顺便补补你的脑子。”
　　子佩顺手接过塞到嘴里：“啊真是讨厌死了这只鸟，赶紧出来和我打一架啊……”
　　正说着，远处就有了三三两两的影子，先是几个，后来就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盖满了视线。一群面无表情的人朝着他们两个走来，有的人穿着丫鬟的衣服，有的人围着厨子的围裙，还有的人穿着军队的铠甲……
　　子佩的抱怨停在了嘴边，扶苏也惊讶地看着子佩，像是对这般乌鸦嘴的行为表示震惊。但是没有时间留给他们两个继续闲话家常。
　　无论是冥鬼册，还是封印着冥鬼的七羽鸾鸟，已经派出了真正的冥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