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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父母亲戚 ...

  •   珍珠才换完衣服出来,便看到玻璃拿着鹦哥的针线正在品评,于是她也凑上去跟着请教一二,毕竟玻璃是针线上的人,得她几句指点,胜过一个人闷头练习许多天。
      三人说了一会话,又听到廊下传来琉璃的声音,玻璃便告辞了出去,只剩下鹦哥和珍珠二人还在思索着针线上的事。
      又过了一会儿,便是中午了,宝玉和迎探惜三姐妹一起回来,贾母摩挲着宝玉的脑袋,一面问他早上玩了什么,去了哪里,一面叫人传饭,尽都不提。
      日子便如流水般过去,贾环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贾母的院子里,初时大家还好奇地打探消息,又过了几天,便无人再提环哥儿的事了。
      眨眼到了年下,邢王夫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鹦哥有时随着玻璃去其他院子里送东西,或是去要东西的时候,总能看到来去匆匆的媳妇子们和总角小厮们。这个时候,饶是玻璃一向爽利有人缘,见了他们也不过点头问个好,若是见到大队人马匆匆走过,便忙忙拉着鹦哥站到墙根下,以免误了他们的事情。
      太太奶奶们忙的脚不沾地,贾母索性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只拘着宝玉和三姊妹,不让他们乱跑出去添乱。不过小辈们自有小辈们的乐趣,三春和宝玉也不是爱出门的人,再加上近日无人督促读书认字做针线,便每日和丫鬟们一道,剪窗花,翻皮绳,跳毽子,下棋,逗鸟……玩得不亦乐乎。鹦哥和珍珠等一干同龄小丫鬟们本职工作之一便是陪他们玩耍,能不用做活计又不用看嬷嬷和大丫鬟们的脸色,只觉得这日子过得比三春还要快活。至于宝玉,他只要看到女儿们在欢笑游戏,便十分满足,自觉世上没有比他更快乐的人了。
      然而欢乐的日子没过多久,除夕就到了。除夕夜荣宁二府开宗祠祭祀,祭祀后贾氏族人团聚吃年夜饭,许多一年到头没见过的贾氏族人都来了,有些还是贾母辈的老太爷老太太,这人挤挤挨挨地站着,都要把宁国府的屋子站满了。阖府通宵守岁后,没能休息多久,五鼓不到,贾母便要按品上妆,到宫内请安朝贺,领宴回来,又至宁府祭过列祖,方回来。之后一连七八天,各色亲友不断上门贺节,贾母辈分高年纪大,不必出门,但遇到老亲,总得见一见。邢王二夫人又是到处拜年,又得操持家务,孝顺老人,忙的脚不沾地。每年的这个时候,便体现了贾府人多的好处了,王夫人在管家方面天赋一般,做事中规中矩,但好在人手足够,也没出什么大乱子。鹦哥作为贾母房里的二等丫鬟,年纪又小,平日里本是极闲的,但在过年期间也忙的团团转,恨不得一个人分身成两个人来,因此就算是府内装饰一新,上下人等都打扮得花团锦簇,也没能让她高兴起来。
      一连忙了七八天,才完了,又元宵将近。宁荣二府皆张灯结彩。十一日是贾赦请贾母等,次日贾珍又请贾母。王夫人和宁府贾珍之妻尤氏等也有互请年酒的,不能胜记。到了十五晚上,又有小戏花灯烟火等等,真是热闹至极。贾母喜欢热闹,鹦哥却爱静,只不过她是个丫鬟,没啥人权可言,反倒要每日穿的喜喜兴兴的,到贾母跟前伺候。因为年节客人多,光是几个大丫鬟撑不住场子,她们这些小丫头们也有上前露脸的机会,鸳鸯年纪大些,又伶俐,早已得了贾母喜欢,她和珍珠要好,便想法子引荐珍珠上前侍候。不过珍珠大概是天性使然,虽然勤快又能干,但是在说话讨人喜欢这点上没啥天赋,贾母见她闷闷的,便笑话她是“没嘴的葫芦”。珍珠最是要强,听了贾母的话便有些闷闷不乐,倒是宝玉素来在女儿的事上心细,体贴珍珠的心思,常常赞她,一来二回的,贾母也察觉了,便常让珍珠跟着鸳鸯去侍候宝玉。
      不过珍珠是因为身份特殊,向上不易,自然是牟足了劲想在贾母面前表现一番的,如今在宝玉面前露脸,虽非她所愿,但也是意外之喜了。
      只说元宵过后,府里众人紧绷着的神经得以放松一二,该偷懒的偷懒去了,该回归本职工作的也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毕竟刚刚忙的脚不沾地夜不能眠的,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整一番,也没空想着折腾事情了。贾母连着乐了大半个月,有些不适,连带着宝玉和三春也被强迫跟着休息,整个荣国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一日琉璃看到鹦哥在廊下做针线,便招了招手让她过去:“这几天左右无事,我帮你请了几天假,你也回家和家里人团聚团聚。”
      鹦哥面带犹豫:“这……不太好吧。”
      琉璃笑道:“嗐!这能有什么!她们几个早就找机会回去了,也就你老实,我才和老太太提了,她也说让你回去瞧瞧叶嫂子。你放心,这一轮我只放你和画眉两个的假,等你们回来了,其他人也要回的。”
      鹦哥这才放下心来,笑眯眯答:“如此,我便谢谢姐姐了。”
      她回到屋里收拾东西,发现也无甚好收拾的,便卷了铺盖,又包了些点心果子,换了一身新衣裳,和画眉一起跟着琉璃去谢了贾母,便往下人住的地方走去。
      鹦哥家是贾府世仆,她的外祖母是贾母的陪嫁,陪着贾母走过了少女时代和入贾府做重孙媳妇、孙媳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后来嫁给了一个管事的。她的母亲是外祖母的幺女,贾母念着昔年小姐妹之间互相扶持的情谊,对她母亲格外另眼相待。后来她母亲嫁给了贾代善的亲信小厮,也就是鹦哥的父亲叶平,两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叶平原来管着贾代善的私房,贾代善去世后,除去分给子女的那部分,剩下的仍然归他管着,夫妻俩又管着针线房的采买等事宜,都是极有油水的活。
      鹦哥的大哥叶常德今年十四岁,原是贾珠身边的小厮,现在跟着府里的管家们学着管账,小弟叶福德今年四岁,还没到当差的年纪。鹦哥回到家的时候,父母都不在,家中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鬟,叶福德在隔壁和小伙伴们一同玩耍。那婆子和小丫鬟见了鹦哥,忙上来接过鹦哥的铺盖,又去隔壁找叶福德。鹦哥正看着那婆子帮自己铺床,突然被一个人抱住,回头一看,原来是叶福德。
      鹦哥看着白胖胖的小团子叶福德,心里有点复杂。叶福德和鹦哥岁数相差不大,因为鹦哥的父母白天大多数时候都在当差,在鹦哥到上头当差之前,叶福德一直是由鹦哥照顾的。鹦哥从小就性格沉稳懂事,再加上家里又有婆子和丫鬟,所以带起叶福德来也不费事。小孩子共同语言总是比较多的,叶福德心里也格外喜欢这个姐姐,远胜于父母和大哥,就算是鹦哥现在在府里一年不得回来几回,姐弟俩之间的情谊也没有丝毫减弱——不过这是鹦哥被人穿越前的事了。对于现在的鹦哥来说,家人就像陌生人一样,虽然有关于他们的记忆,但并未相处过,要让她表现出对叶福德的喜爱与亲热,实在是有些难度。
      叶福德敏锐地发现了姐姐的异常之处,但他只是把原因归结为姐姐和他好久没见面了,他有些难过地看着鹦哥:“姐姐好久没回来看阿福了。”
      叶福德生的像个福娃一样可爱,鹦哥虽然对他提不起姐弟之情,但仍是被他萌到了,顿时心软了起来,摸摸他的头笑道:“过年太忙了,今天上头给姐姐放了几天假,姐姐好好陪陪阿福。”说完又拿糕点来逗他。
      小孩子忘性快,叶福德听姐姐说会陪他玩,又看到自己喜欢的点心,马上把刚才的事情忘了一干二净。一边抱着糕点啃,一边叽叽喳喳地跟鹦哥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鹦哥微笑着坐在一旁,扮演着好姐姐的角色,时不时回应上几句话,或者拿帕子给小福娃擦擦嘴,或者递上一杯水给他润润嗓子。姐弟俩就这样聊了一个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叶平夫妇和叶常德也都回来了,一家人便坐下来边吃饭边说话。叶家虽然有些小钱,但没什么大规矩,并不用遵守食不言寝不语。况且夫妻俩和叶常德平常都在外忙碌,也难得一聚,用饭时间倒成了一家人交流感情的好时机,所以这一顿饭虽然简单,但吃的挺久。叶平和叶平家的问了问鹦哥的近况,又问她能在家待几天,带了什么东西回来,缺什么,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鹦哥都一一答了。叶平夫妇问的仔细,关怀之情溢于言表,鹦哥见此,心中有些感动,便与叶家人又亲近了几分。
      一顿中午饭吃完,叶平便对鹦哥说:“这几天我和你娘都忙,你在家好好歇歇,多去你姑姑伯伯那里串串门,他们也挺想你的,后街那里有不少好玩的,多出去逛逛,别怕花钱,想买什么就买。”说完就塞了一个钱袋子给鹦哥,她颠了颠,约莫有四五两之数,也不推辞,笑道:“谢谢爹了。”
      叶母又交代了些话,说完后,夫妻俩便匆匆走了。叶常德下午要出门,也告辞不提。鹦哥无事可做,便哄了叶福德和她一起午睡,下午打发了小朋友去找伙伴玩耍,自己一个人往她的姑姑处走去。
      鹦哥的姑姑外嫁给了一个裁缝。这个裁缝姓李,家里祖传的一家成衣店,就在宁荣街附近,生意还不错,因想借宁荣府的势,便找人牵线搭桥,有意求娶一位宁荣府里的丫鬟。恰好当年鹦哥的姑姑到了年纪,府中却无合适的适龄男子,家中便求了恩典自行聘嫁,李裁缝条件不错,人也老实,为了和宁荣府搭上关系,愿意出一大笔钱做聘礼,家里便做主把叶姑姑嫁给了他。叶姑姑长相秀丽,行事大方,叶平夫妇又刚好管着荣府针线上的活计,李裁缝虽然出了三百两银子的聘礼,但叶姑姑的陪嫁也十分丰厚,因此双方都十分满意,李裁缝对叶姑姑百般体贴,夫妻俩成亲数年,仍如新婚一般甜蜜,让人羡慕。鹦哥从小便最佩服这位姑姑的行事为人,以前在家时便常去走动,现在过年回来了,少不得也要去看看。
      她在路上买了些果点,便直奔叶姑姑家而去。彼时李裁缝出去谈生意,只有叶姑姑一人和两个学徒在看店,见到鹦哥十分惊喜,忙拉过椅子让她坐下,又要去泡蜜水给她喝。鹦哥忙摆了摆手说不用,只说自己得了假,想姑姑了过来看看。叶姑姑听了便十分高兴,姑侄二人正在说话,外间传来声音,一个学徒进来说道:“宁国府那边来取东西了。”叶姑姑忙起身出去相迎。
      鹦哥好奇,便扒在门缝上往外看,便看到赖大正在和叶姑姑说话,心中好生奇怪:什么风把宁国府的大管家给吹来了?
      等叶姑姑和赖大办完了事,鹦哥便问最近发生什么事?
      叶姑姑有些诧异地看着鹦哥:“你在老太太身边当差,竟然不知道?”
      鹦哥有些不好意思,身为贾府最高层的丫鬟,居然消息如此闭塞,实在不该。只是因为最近她一门心思扑在刺绣上,闲暇时间便关在屋子里研究她那个小空间有什么功能,对府里的事情不太关心,她只好答道:“最近太忙了,只顾着眼前的事了,哪里还记得其他。”
      “西府那边琏二爷要成亲了,东府的蓉大爷也刚刚说了一门亲事,现在管事们都在准备着呢,我这里也接了几笔活计,赖大的来就是要拿货的。”
      鹦哥这才恍惚想起,过年期间王家的几位太太来过,还谈论起贾琏和王熙凤的亲事。原本王熙凤去年就该进门了,奈何贾珠突然离世,这亲事也就拖后了一年。于是她便笑:“瞧我的记性,初五的时候王太太才和我们老太太说起过这事,只不知道日子定在什么时候?东府的蓉大爷又是定了哪家姑娘?”
      叶姑姑一一答道:“具体的日子我不知道,最迟今年六月,也拖不了多久了,王姑娘今年可都17了。东府那边似乎定的是营缮司郎中家的女儿,是珍大爷亲自定的。”
      “营缮司郎中?”鹦哥知道那姑娘约莫就是秦可卿了,“这听起来倒是不配。”
      叶姑姑神秘一笑:“珍大爷说了,不拘根基富贵,只要模样好性格好就行了。”
      鹦哥想到原著中贾珍和秦可卿之间的传闻,便知道贾珍为何定了秦可卿了——不过“美色”二字。
      不然,贾蓉再怎么也是宁国府的法定继承人,世家公子,怎么会娶一个没钱没势的小官的养女?
      叶姑姑说到此处,又和鹦哥道:“我这里还有点好料子,等会儿你带回去给你爸妈,就说是谢他们的。”
      鹦哥便知这是感谢叶平夫妇介绍生意的回礼,忙点头应下,又和叶姑姑说了会儿话,便回去了。
      之后几日,她又去拜访了自己的大舅二舅还有几个伯父伯母,叶家是荣国府几辈子的陈人了,几位长辈都在府里身兼要职,人脉广大。鹦哥乖巧聪明,又舍得花钱孝敬几位长辈(主要是叶平给零花钱给的大方),大家都很乐意教她一些“当差的规矩”,鹦哥也借此机会恶补了一回贾府内的潜规则和各色八卦。
      这几天,鹦哥也和家里的人渐渐熟了起来。虽然她本人作为一个穿越者,在内心深处仍然十分排斥本体的父母兄弟,但不得不承认,叶平夫妇确实很疼爱这个女儿,吃的穿的一应十分用心,明明忙着贾琏娶王熙凤的大事,但每日还是抽时间回来和女儿团聚。叶母作为贾母的前首席丫鬟,对贾母的喜好了如指掌,又得了自家母亲的真传,因此十分重视对鹦哥的教育,每天晚上都会细细交代一番贾母的喜好避讳,又教鹦哥如何做人行事,如何伺候,如何讨贾母和几位夫人少爷小姐的欢心。叶平和叶常德每日变着法地拿外面买回来的新鲜玩意给鹦哥,最后一天,叶平甚至包了一包几十两的碎银子,并各色玩意儿糕点胭脂水粉给鹦哥,叶常德也偷偷塞了一个荷包给她做私房钱,甚至叶福德这个小团子,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糖果让鹦哥带回去。
      于是乎,鹦哥回家时只随便带了一个包袱而已,但等她休假结束的时候,手上大包小包不算,后头还得跟着一个婆子帮忙搬东西才行。众姐妹见状都羡慕不已,好在大部分东西鹦哥自己也不用,都是送人的,不到一会儿功夫,行礼便少了一大半。大家见鹦哥回家一趟,还想着给她们带东西,都不好意思,各人又有回赠,不过一针一线一鞋一袜一副花样子而已。鹦哥素来和琉璃、玻璃、珍珠等人要好,私下又有额外的赠礼,顺带又从玻璃那里顺走了玻璃做了小半个月的荷包当做刺绣的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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