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妃子笑》江南影

16、第 16 章

　　晚上，太监来传话，皇上有事要忙，今天不过来了。其实，也是，后宫这么多女人，皇上一天宠一个，恐怕一辈子都宠幸不完。能在我这歇一夜，按嫔妃们的话来说，我该感到皇恩浩荡。
　　的确，我感到皇恩浩荡，我感谢他不来。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推开寝室的窗户，我迎窗而立。月上中天，我打发了小琴她们。站了一天，该累了。给她们歇息去。
　　夜半，夜凉如水，宫灯十步一盏。轻而易举。我看到她的身影向我这慢慢移来。脚步，有些凌乱。还没到近前，我就感觉她身上传来一阵淡淡的酒香。有人允许，宫女可以喝酒的吗？虽然说，她是皇上亲自赐下的，跟别的宫女不一样，可是也不能大胆到这个地步，居然喝酒？
　　还好是在我的宫殿，如果在别的宫殿，那些娘娘止不定要拿这事当事说。
　　我倚在门栏，她脚上的铃铛在安静的夜里发出空寂的响声。分外清明。
　　“喝酒了？”
　　她点点头，手指揉上自己的脑袋，站在我面前，柔柔弱弱
　　“恩，喝了一点。”
　　不伸手扶她，我不确定，自己在想什么，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找不出方向。如果可以，我也想灌醉自己，一醉方休。我心乱了，想用酒来让自己清醒。可看她这个模样。怕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从没看你饮酒，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问，不知道她会不会回答。直觉告诉我。不会。
　　揉着穴道，她嫣然一笑，眼神忽明忽灭。
　　“只是喝一点酒，没什么的。我该有什么心事吗？”
　　她反问我，我词穷，她的心事，我如何能懂？我连我自己的心，都还没猜透，又怎么，去猜别人的心。
　　我敛眉。她拉住我的手，手指摸到今天才被小琴包好的手背，手指滑过，一种麻麻的感觉从手背传到我心上。我一陡，连忙把她的手甩开。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托住自己的左手，看她责怪的眼神。回她微微一笑
　　“没什么大碍，是我自己不小心把伤口弄咧开了。”
　　她蹙着秀眉。朦胧大眼盯着我看了一会，我心里有些晃，为什么自我封妃之后，我就感觉我们只间，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
　　看到她，我的心就会难过。特别是当皇上用很热烈的眼光盯住她看的时候。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我病了吗？如果病了，这场病真的好严重。
　　为什么，我之前都一直没有发觉？
　　只是一夕没有她在身边，只是一个清晨没有等来她赤着脚踏进我的锦榻。我突然就觉得不习惯。
　　不习惯没有她的日子。不习惯看不到她的日子。我从不曾想过，五年后我们各自天涯的情景。我从不想。摸着自己的心口，我知道，那是因为我不敢，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对她，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我怕她会离开。我怕她会不理我。我宁愿她向我撒娇，宁愿在清晨，自己不睡，也要看她的睡颜。宁愿在她的背后，学着微笑，只为在她面前，能有一天露出笑意。再换她一笑。
　　她说的不错。。我们都该怨。。我们，同在深宫。，又该庆幸。我们，同在深宫。相识于宫廷。我还不想和她相忘于江湖。
　　不想五年后的情景，我希望能活在今朝。认识她以后，才知道我向往的自由，少了什么。
　　如果我可以，我愿意在出宫后，与她结伴一起，云游天涯。
　　可是现在，一个是妃，一个是皇上看上的女人。
　　我们的五年之期，在帝王的一声令下，灰飞湮灭。
　　“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她轻轻的叹。还准备摸上我的伤口。
　　我连忙闪身，我不该和她，这么亲近的。
　　闪身向里，我及时的躲过她的手，把她迎进寝室。
　　我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她在光影里，坐在灯下，双瞳剪水，顾盼生辉。面色梢带微红，呼吸间露出淡淡香气，红唇微开，两只小小的贝齿也随之露了出来。身上穿的虽然是宫女一类的衣服。可是怎么看，。怎么风情万种。
　　便是我一女子，也不禁看的呆了去。
　　眼睛里，全是她的倒影，她回首，见我呆呆的看着她，甜甜的笑
　　“离妃娘娘，您打算就站那问奴婢的话吗？那要不要奴婢跪下来回答您的问题？您站着，我怎么好坐着？”
　　她的一句话，迎头一浇，我心里升起的点点骚动立刻被她给平了下去，我不说话。她趴在桌子上，懒懒的瞧着我，说
　　“你找我来，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宫殿里？”
　　我点点头，没错，我的确是想问她。她心思倒也细密，我尚没说出口，她就懂我要说的是什么。
　　“恩。我是想问你。昨天你献舞后，跟皇上有什么事情发生？”
　　宴上，曾有片刻时间，皇上没理会我，我那时正在恍惚中，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转念一想，原来当时皇上是吩咐下去，把她赐到我宫殿里来。
　　说是赐宫女，说的好听，其实是他自己想一下子将我们两人一起收于囊中吧。
　　只是才刚封我，不要这么快有册封另一个，先下赐到我的宫殿，然后再慢慢的提升。
　　我虽然不是太懂宫闱之间的事，但是这是显而易见的事。白痴才不懂。
　　我揉自己的眉心，那里又有要皱起来的迹象。最近我皱眉的次数好多。
　　“他赐我到你的宫殿，就这样啊。”
　　她说的轻描淡写，我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你要做他的女人吗？”
　　她转头，把自己埋在衣袖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盯着我，我分明看到她，眼里全是我的倒影
　　“我有权利选择吗？离妃娘娘”
　　她叫我，声声离妃。我一直努力假装平静的脸，再也伪装不下去，我冲上去，一把拍在桌子上
　　“你能不能不叫我离妃，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
　　她又笑，唇角微微翘了起来，露出半边脸
　　“那我又该怎么称呼你？”
　　我摇着头
　　“房君离，君离，离，随便你叫，，只要你不叫我离妃。我不要听你叫。。你别叫。。可不可以？”
　　她笑，突然站起来，搂住我的腰，小小的脑袋压在我的心房上
　　“知道吗？房君离，突然好想和你一起回到，没有皇上的日子。”
　　衣服上，一阵温热。我心跳的好快。我自己都察觉到。两只耳朵什么都听不到，只剩下各自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安静的汹涌。
　　我不知道该抱还是该放了她，我的手，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她却越勒越紧，似乎有一种想把彼此，牢牢的衔接在一起的感觉。
　　我不说话，我不能回答，我该怎么回答？该告诉她，我也想回到那样的日子吗？安静的日子，我们还有可能拥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