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卿不悔》不归1

46、矛盾

　　有人逃脱这场游戏的最终审判，就必定会有下一个参与者进来。
　　三日又过了三日，胡兰芬终究被放了出来，短短半月有余，曾经丰腴的身形竟轻减了不知几圈，头发和脸颊似是被打理过，却也遮不住她此时的狼狈。
　　李代亦愣愣的看着眼前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胡兰芬，暗暗权衡着这人吃人的社会，远比自己经历过的要更可怕些。
　　胡兰芬见到李代亦时错了神。
　　胡家是她的娘家，苏家是她的婆家，她为了胡家可以放弃所有，而胡家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而弃她如敝履；她为了苏家可以背负满身的狼藉，而苏家也可以为了名声亲手送她入狱。
　　讽刺的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她曾放在心尖上的亲人亦或是丈夫，而是那个她多年来视为眼中刺肉中钉的人。
　　以李代亦的性格断然没有落井下石的可能，但却有袖手旁观的立场，奇怪的是这两者她都不曾。
　　李代亦不动声色的将那人的抛给她的疑虑以及难以置信都照单全收。
　　显然，在场受到惊诧的人可不止胡兰芬一人，柳惜文的步子顿了顿，神情自是不比胡兰芬的精彩，她盯紧背对着自己的人，再看一眼胡兰芬的表情便了然于心。
　　柳惜文快走几步上前，没再给那人一个眼神。
　　“临时有事耽搁了，还望姐姐别见怪。”
　　胡兰芬哪里来的资格去责怪任何人，唯有感激之情，眼里瞬间蒙上了层水雾。
　　“妹妹说的哪里话，姐姐感激还来不及呢。”
　　柳惜文上下打量了胡兰芬一圈。
　　“瘦了，定是在里边受了不少的苦。”
　　“泽儿还好吗？”
　　“姐姐放心，泽儿被照顾的很好，就是太想你了。”
　　胡兰芬眼里立时噙满了泪。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寒暄个没完没了，倒是站在一旁的透明人李代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看着往常同样生活于谎言与背叛里的二人，如今竟站在她的眼皮底下你来我往的互表真心，此事难免有些滑稽，也着实让人站不住脚。
　　惺惺相惜，这样一来李代亦确实想通了，随即便无所顾忌的转身往回走。
　　胡兰芬眼神示意下，柳惜文若无其事的人扫一眼旁边的位置。
　　“你看我一开心倒不识眼力见，姐姐现在定是难受的紧，快些回去洗洗歇着。”
　　胡兰芬看破不说破，捏起袖角掩唇微微一笑。
　　“是该好好歇歇了。”
　　胡柳二人并肩同行，和李代亦拉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妹妹是怎么劝动老爷放过我的？”
　　柳惜文向李代亦的背影抬了抬下巴。
　　“她。”
　　“她？也是，这世上能劝动苏燮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妹妹可真是用心良苦，就是不知道某人愿不愿意领你这情。”
　　柳惜文朝前头那人看了一眼，不置可否的一笑，胡兰芬跟着自嘲一笑。
　　“像我这种罪行怎么可能救得了。”
　　“你既能当替罪羊，别人也可以。”
　　“谁？”
　　“这个你不必担心，一个将死的女烟鬼，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死的有意义些。”
　　“如今这吃人的社会，该死的人比不该死的人命长。”
　　“这便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我今天算是又认识了姐姐一回。”
　　“怎么说？”
　　“不先担心自己的处境，倒关心起了那个替罪羊，厌世嫉俗，可怜不该死的人，这算不算是忧国忧民。”
　　胡兰芬尴尬一笑。
　　“你可别给我乱戴高帽。”
　　“看来我对姐姐的认知还远远不够。”
　　“人都是如此，有丑恶的一面，也必定会有相对应的另一面。”
　　“姐姐想说的是美好吧，干嘛不直接说出来呢？”
　　“也许是在阴暗的地方待久了，怕玷污了那些词汇。”
　　怕玷污的又何止那些个词汇。
　　柳惜文怅然若失的偏了视线方向，望向了混混沌沌的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