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卿不悔》不归1

32、陈年旧事

　　“他们要是真为我伤心难过，也就不会任由我死在刑场而无动于衷。”
　　“苏代旭你在说些什么，你知道他们为了你找了多少熟人跑了多少门路，爸因为你差点病死在上海。”
　　他意外的撇撇嘴。
　　“是吗，这点我倒是诧异了，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去感激涕零。”
　　李代亦不可思议的望向了冷漠异常的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
　　苏代旭若无其事的转身背对她。
　　“我一直都这样，谁叫我曾是他们的孩子。”
　　李代亦压下胸腔里的复杂情绪，尽量语气平和些。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李代亦忽的意识到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早已不复存在，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面部扭曲到令人生畏。
　　“因为你我根本就是他们生下来相互报复，彼此威胁牵制的工具。”
　　李代亦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心头突突的跳开，但是她仍旧倔强的仰着头，盯着眼前如此陌生的他，期盼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些什么。
　　苏代旭不忍心的闭了闭眼，面色缓和不少，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彻底跌进了谷底。
　　“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们的父母有多么的残忍可怕，然而这一切我在十一年前就领教过了。”
　　她听到他说起了十一年前，心里头紧绷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哥。”
　　她分明是在祈求。
　　“告诉我十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晚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跳湖？”
　　“亦儿，我本想着这辈子都不让你知道这些，可是我别无选择，别无选择你能明白吗，你那么聪明，日后一定都会明白的。”
　　她见他躲闪的目光略过她的肩头，跃入湖中的一枝枯莲。
　　“我希望他们失去我之后能就此放过你，不要让你沦为他们争斗的牺牲品。”
　　李代亦强忍着的眼泪尽数掉了下来。
　　“哥哥，我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对你，我不信，从小到大他们都是那么的爱我们。”
　　他也曾和她一般不相信，所以毅然决然的纵身一跃，就想着沉入湖底，也就一了百了。
　　“都过去了，哥哥盼着你以后一定学会保护自己，谁都不要相信，包括家里人也包括我。”
　　李代亦彻底崩溃，她一边抽泣一边质问他。
　　“哥，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告诉我这些却又不和我说为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苏代旭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他该是个比任何人都克制隐忍的人，却头一次在她面前失了控。
　　苏代旭的眼睛涩的厉害。
　　他把她抱入怀里，一下一下安抚性的拍着她的脊背。
　　临别前他交代她。
　　“苏代旭已经死了，现如今你眼前站着的人是苏为晟。”
　　苏代旭把父母亲的自私冷漠学了个十成十，他将他们对自己伤害又悉数强加在了亲生妹妹的身上。
　　他一边笨拙的向她遮遮掩掩，另一边却毫不犹豫的掀开了衣角，翻出血淋淋的伤口给她看。
　　这便是他父母的馈赠。
　　显然伤口早已结了痂，那疤痕歪歪扭扭，丑陋异常。
　　他的不忍对她而言却是再残忍不过。如果可以，他打算捂着伤疤永远不会让她看到，为了大局，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苏卿还会回来吗？”
　　“会又或许不会。”
　　苏代旭的目色随着暮色浮浮沉沉。

　　李代亦浑浑噩噩赶回苏家已是傍晚，苏燮也已经回了苏家。
　　李子怡看着神情恍惚的女儿有了不祥的预感，却又找不出缘由，她看看李代亦衣衫和出门前一般规整，隐隐放下心来。
　　“亦儿，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妈妈？”
　　李代亦望向自己的母亲，那双含星的睦子里头如今却是空洞洞的什么都不曾有。
　　她不敢相信她的父母真如苏代旭所说的那样残忍可怕，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
　　十一年前是她亲眼见他落入水中的，被救起时面色惨白如纸，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她的面前。
　　她以为她的哥哥就像下人私下偷偷议论的那样，真的就活不过来了。
　　那时她在想，往后没了哥哥她要怎么办才好，那种绝望和无助她到现在都还清晰记得。
　　可能就是从那时起，她便对溺水事件的恐惧异于常人，不管谁人落水，她总会不受控制的想起那晚毫无生气的苏代旭。
　　闻讯赶来的苏燮心疼不已，在李代亦屋里束手无策的来回踱步。
　　李子怡站在床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儿忧心忡忡。
　　良久，李代亦涩然开口。
　　她其实是想替自己问一句那些个不堪是否属实，她也想替哥哥问一句“午夜梦回，可曾有过不安？”
　　最终只是不堪重负的轻声说了一句。
　　“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她怕话一出口便再无后悔的可能，怕幸福美好的一家四口成为世人口中的笑谈，怕看到爹娘的沉默不语，更怕一家人就此万劫不复。
　　李苏夫妇二人终究放心不下，但听女儿坚定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只得吩咐下人一声小心伺候，而后相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