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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葬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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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卿看着灯红酒绿夜朦胧,纸醉金迷眼迷离的夜上海,实则污垢横流,臭气熏天。她脚下踩的这片土地早已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她随意找了间客房住下,第二日一早便往苏海昌居住的地方去了,眼下的阴影处虽被涂了脂粉却也难掩疲倦之色。
茹儿看眼安静如常的那人,心里难受的紧,她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越是心里有事越是能隐忍。
“茹儿。”
“小姐。”
“怎么就是记不住,我早已是苏家的少奶奶。”
“可您永远是茹儿的小姐。”
“罢了,有外人在可别这么任性。”
“是,小姐。”
许吉茹脆生生的一口答应,苏卿无奈摇摇头。
她唤了茹儿过来,最后却只是纠正了茹儿对自己的称谓后又一言不发,茹儿习以为常,没打算去深究。
“小姐,我们到了。”过了小半日,茹儿提醒道。
李代亦随苏卿去了上海,醒来隔壁屋子已经人去楼空,恍悟那人果然在防着自己。
苏卿在父亲屋外跪了整整一天,苏母心疼女儿,含着泪数落了苏海昌不止一次。
苏海昌冷着脸不为所动。
“如果我今天救了他,日后我女儿的命又有谁来救!”
“不是还没有证据证明他的罪么。”
“你知道些什么,放人不是我一句话就能说了算,再说他那叫自讨苦吃。”
“你呀,怎么就是个这么铁石心肠的人。”
茹儿听了屋里的争吵,泪珠子滚了出来。
“小姐,您再这么跪着会出人命。”
“茹儿,你去码头帮我找一个叫王奎的人,就说亲人有难,请务必相助。”
“小姐……”
“快去。”
苏卿声音又沉了沉,茹儿抹了把泪,最终还是去了。
苏卿动了动麻木的身子,低垂着眉眼,嘴唇倔强的抿成了一条线。
重庆方面施压,判决书很快下达,苏代旭以通共罪于九月九日午时执行枪决。
因犯通敌叛国罪的人被处死,是很少有人敢去寻回尸首,怕只怕那尸首早已被当作了诱饵,等着有人来上钩。
苏燮的身子没好利索,又得此噩耗等于雪上加霜,不禁老泪纵横。
李代亦瘫软了手脚,眼泪扑簌簌的直往外流,她在难掩悲伤的同时还要守着父亲,生怕他再有个闪失。
苏卿好不容易剥开了层层迷雾赶来上海,却又陷入更浓重的迷雾中。
他本可以活着,她本可以救他。
然而,事实却是她亲手将他推上了刑场,如今阴阳两隔。
她在苏代旭被枪决的第二日,日夜兼程赶回了苏井镇。
岁月不公,但这个世界却能把疼痛分的很是公允,苏燮病体缠绵数月,直至年关才勉强起身回了苏家。
他丝毫未顾及自己的身份,“噗通”一声扑倒在李子怡的脚下,他一遍遍的和她说着对不起。
然而李子怡的心,早在两月前得到噩耗的一瞬便生生的被剜去了一块,血淋淋的惨不堪言。
她极度憎恶的垂下眼睫,看到和她同样斑白了双鬓的人,不禁冷笑出声。
“你我就此两清。”
苏燮错愕地望向居高临下的妻子,那人眉眼森森然,气定神闲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丧子之痛,他只觉脊背凛凛生寒,那种冷胜过寒冬腊月。
“是你,是……果然是你,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太可怕了……”
李子怡戏谑的对上那双惊慌的睦子,似是要探清究竟,此时此刻的彼此,谁比谁更扭曲些。
“你也有怕的时候?呵,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苏家院里,苏卿披了雪白色的狐裘,绒毛借了风一下下的轻挠着她的下颌,她目光沉沉的坐在早已凋零了的老槐树下,一动不动。
李代亦探望过母亲后,不知不觉中往这边走来,顿了步子,手里习惯性的攥紧玉坠。
院儿里的那人愣神有多久,她便看了她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