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余温》青唯

42、西娅

　　从西娅刚刚踏上比利亚斯堪的土地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会被带到这个地方。
　　不是监狱，而是市政厅的负二层。
　　寂静，潮湿，冰冷。
　　像极了机械人本身。

　　也不知道肖恩和诺曼怎么样了。
　　四天前；大战完变异的畜生之后指挥官用炮火轰开了洞口，分别前迟赢突然发难要抢走芯片，她只好借机用诺曼·卡洛琳祖孙作为人质顺利回到比利亚。
　　原本的计划是迟赢·霍尔悄无声息的将诺曼带回去，由于希德勒·卡洛琳的疯魔情况只好临时改变策略。

　　诺曼只有被劫走，才会真正从芯片丢失的罪状里寻求安生之机。
　　只是现在西娅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这里没有黑夜，也没有时间。
　　机械人不用睡觉，在这个地方就显得愈发难熬。
　　西娅背靠在墙壁上，反反复复的猜测执政官福格雷斯要用芯片做什么。她原本以为执政官只是单纯的不想受人类的掣肘，露易丝一次两次的提示，迟赢的笃定，指挥官陈兵伯朗山；这一切，无一不在说执政官准备向人类开战。

　　啪嗒——
　　门被打开是一身军装的战友盖尔。
　　西娅连忙站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脸上才稍微有了点颜色。
　　盖尔脸色凝重，说：“很抱歉西娅，我不是来接你出去的。临行前，来看看你。”
　　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

　　西娅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说：“谢谢。”
　　“今天凌晨接到消息，异种已经渗入菲尔特，菲尔特全面禁严。菲尔特的机械人已经被全部控制，其余机械人正在被实行抓捕。指挥官以人类私自扣押机械人为由发起进攻，相信很快人类就会被全部控制。”
　　疯狂，太疯狂了。
　　西娅几乎立刻就想到她在卡洛琳家里看到的文献记载，尸体如果不进行保存自然存放时间超过12小时机械人将无法进行改造，还有魔法师，没有人知道整个诺尔辰希有多少魔法师，并且异种很有可能是人类暗中进行改造用来对付机械人的。

　　一旦人类与机械人彻底决裂，撕开这个口子，本就稀少的机械人将岌岌可危。
　　“菲尔特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攻占的！”西娅难得的有些焦躁，盖尔不懂更没有时间细问，他能来这一趟已是最大的情分。“切勿强攻！”说完又觉得甚是多余，此事定然是指挥官本森全权负责，盖尔即便身负官职，也只能服从命令。
　　“走了。”
　　西娅叹了口气对转身要走的盖尔说：“一定小心。”

　　盖尔走后，西娅立刻就采取了行动。
　　她从耳朵上拿下一根细小的耳针，打开门后整层楼就响起了警报，看守人几乎是立即就把西娅堵在了门口。
　　“我有要事见执政官！”
　　领头的那人并不回答，只抬了右手。
　　五六人守卫齐齐攻了上来。西娅连冲五六步连踹两脚，双臂齐齐发力将迎面而来的两人颤抖一起，借对方的力道腾空而起，却不料上半身被人钳制，西娅一个高空翻身，将钳制那人摔倒在地。其余三人又攻上来，她膝盖手肘用力，连击对方，同为机械人，实力相当，偏西娅是个愈挫愈勇的。
　　丝毫不曾退让，即使对方拳头直击面门她也不曾躲避，直至拳离面部一寸不到才微微侧脸双臂连击对方前胸数十下；后一脚击退身后一人面门。
　　守卫还要再攻，福格雷斯的声音传来：
　　让她上来！

　　西娅这才整整衣服，经过几人身边时说：“身手不错。”

　　西娅刚从军队退下来那几年在联盟学校还有些威望，自从她领了文职的职务，就很少接任务；因此一些刚成为机械人的新人并不知道这个身材娇小的女议员身手这样果决。
　　上了一楼，奥科多果然在电梯外等着她。
　　原本以为福格雷斯要单独见她，西娅没想到会是在议会厅，二十三人的高层会议。
　　安静的会议厅因为西娅的出现瞬间炸开了锅。

　　她原本满肚子要说的话，在见到一众旧人之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里所有人是不是都知道福格雷斯的野心并且也是他们的心之所向，她沉默的站在议会大厅门口，所有人齐齐静默的看向她。
　　只有福格雷斯坐在高位上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恭喜西娅议员在机械人实现自治的里程碑上做出的巨大贡献！”福格雷斯严肃的白皙面庞上一直带着浅笑，他的一句话让在座其余的二十三位议员脸色的表情精彩纷呈。

　　啪——
　　啪啪啪——
　　片刻的寂静之后就是雷鸣般的掌声。西娅在这不知是恭喜还是讽刺的掌声中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她一如既往的把自己深陷在高大的椅被里，沉默不语。
　　往日的她表面看起来心不在焉但是所有的人她一个字都不曾漏听，今天西娅却难得的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一直在思考，散会之后她要怎么开口说关于诺曼的事，以及魔法师的事。
　　包括她的机器狗在紧急情况变成了一个机械人。
　　她内心的天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倾斜了。

　　“你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了。看样子又可以重新带兵了，等占领了菲尔特你就是机械人的第一功臣了，到时候可别忘了照顾我。”旁边是执掌刑律的最高司法部部长安其罗，他生性洒脱不羁，偏偏又是执掌刑律的第一人，工作中的他和平时的他完全就是两个人。
　　西娅面带狐疑的看着安其罗，她已经从军队退下来了。
　　部队新人那么多，西娅知道福格雷斯在练兵这方面从来不曾懈怠，怎么会重新启用自己。
　　“你是不知道我刚从禁闭室出来吗？还是你故意在揶揄我？”
　　安其罗嘿嘿一笑，说：“你当这里谁不知道。你一回来进禁闭室的消息早都传遍尼亚蒂斯，不过这是两码事，有功赏，有过罚。执政官向来赏罚分明。”
　　“但不会用一个犯过错的人。”

　　“西娅。从今天起恢复你副指挥官职务，全力协助本森，尽快拿下辰希。”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西娅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西娅沉默片刻站起来，说：“执政官，我有话要单独跟您说。”
　　“有什么话等会议结束之后再说！”

　　西娅并没有坐下，她顿了顿回视福格雷斯，道：“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要现在说。”
　　福格雷斯面无表情他只是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西娅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对自己不知好歹的厌恶，并且他并不打算私下谈。

　　“根据三个月的调查。我发现机械人生子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第一，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王室暗中操作，在拿芯片的时候我发现了王室的十一王女，并且这次的幕后主使之一曾经是科学院的一名工作人员。由此可以推断是政府在暗中支持想要借此制造出能够与机械人对抗的新物种。第二，我们没有完全掌握芯片替换技术，根据我的了解，人类死后12小时之类必须进行保存，一旦超过12个小时，尸体将作废无法使用。第三，菲尔特有魔法师。我与他交过手，我见识过他的瞬移，即便是身体强健的我们也无法轻易抗衡。”
　　西娅的几句话让在场的高层窃窃私语。

　　“西娅，你有证据吗？可不要仅凭推断就妄下结论。”说话的声音娇滴滴，正是尼亚蒂斯的政府首脑，艾菲尔；她向来喜欢与西娅做对，更是喜欢什么事都掺上一脚。
　　西娅看都没看她，继续说：“魔法师的能力我们从未接触过，如果在没有彻底掌握芯片替换技术就贸然与人类开战，后果不堪设想。请执政官三思！”

　　“芯片技术我们已经彻底掌握了。”
　　福格雷斯一挥手，奥科多打开墙壁上的巨大投影仪；是诺曼。她正在做手术。
　　西娅放在身侧的手瞬间握成拳。

　　“卡洛琳家族的继承人很聪明，知道审时度势，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保护亲人。西娅，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除了工作能力以外人际关系真是处理的一塌糊涂。不过，卡洛琳小姐已经答应我尝试修复你的神经系统，接下来你就到研究所好好做一个试验品吧。”
　　福格雷斯笑笑，说：“你放心，我会把你的狗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才。带下去。”

　　她原本以为她能说服福格雷斯。
　　现在她才发现，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一个想要吞并世界，号令所有物种的野心勃勃的男人怎么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改变主意，她一直以来真的是太天真。因为自己是第一批被改造的机械人就以为自己有所不同，简直是异想天开。

　　成为诺曼的试验品也能让她心理上好受一些吧。

　　别里克科研究所
　　参与设计又格外讨厌的一个地方，冰冷的没有生命气息。
　　她被带入负十一层，果然诺曼已经等在那里。
　　她穿着白色的研究服，挺巧的鼻梁上架着眼镜，头发被扎成马尾。她的眼睛布满红血丝，西娅满心都是愧疚，却始终开不了口。
　　“让我成为人类的罪人，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我最好的朋友西娅。”

　　西娅被脱了个精光，诺曼带她进了一间实验室，白色的墙壁，有一面墙中间是一大块透明的玻璃。她躺在中间的床上。
　　“对不起。”
　　“我的祖父就在今天早上去世了。西娅，你还没进过这里吧，我听说进到这里的人都会疯！”诺曼调剂数据检测仪，手脚大脑心脏所有需要检测的地方她都做好准备，注射一剂镇定剂，足够让她沉睡24小时。
　　就在西娅昏昏沉沉，眼皮重重的合上，她听见诺曼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会等着你醒来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