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余温》青唯

33、第32章

　　似乎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就像是一颗石子扔进海里并不会引起什么浪花一样。
　　不过几日来，西娅一直忧心忡忡，晚上的赛马会也没有兴趣再去。
　　让露易丝感到诧异的是肖看起来，居然也有一些萎靡不振。

　　肖本来是打算让西娅帮助自己解决掉它闯的祸，可是那晚大雨过后，肖居然有些不太敢去找那位可怜的魔法师，生怕看到他红肿的双眼，和他母亲冰冷的尸体。
　　它也不再去打扰西娅，毕竟西娅现在这个样子，是它几十年陪在西娅身边头一次看到她那样萎靡不振，好像是有天大的事情一样。

　　不过现在对于西娅来说眼前的确有一件天大的事。
　　福格雷斯已经知道她的失败，另外加派的另外一名和她同等职位的蜘蛛的人员来替代她成为新的盗取芯片的。
　　西娅手里的芯片如同烫手山芋，她不能把它扔出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跟执政官交代。

　　就在西娅焦头烂额的时候，破烂的小木屋同样发生了一件让肖恩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事。
　　泰西斯从那晚大雨过后就昏迷不醒了，他跑了好几个诊所都没有办法请求帮助，他察觉的母亲微弱的呼吸，他心里的恐惧让他战胜了一切，他再一次把心里想要忘记的电话号码回忆起来，用家里最后一点粮食换取了一通电话。
　　“你好，我找一下墨洛温先生。”
　　“我是，你哪位？”
　　肖恩·墨洛温激动的握着听筒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几欲哽咽，张了好几次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对不起。我，泰西斯女士快不行了，您可以来看看她吗？”
　　那边的布莱尔·墨洛温先生手盖住了听筒，看看周围，确定并没有人才再次将听筒放置耳边，压低声音说：“我会尽快让人送钱过去，生病了就去看医生。”
　　“您真的这么狠心吗？原谅我父亲，是我太幼稚了，我，真的，真的不会再去找您了，拜托您来见见母亲最后一面吧，我求求您了。她已经昏迷了两天了，什么都吃不进去，我，我担心她下一刻就去世了，我——”
　　“住口。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我会主动联系你。”
　　“父亲，对不起，我——”
　　嘟嘟嘟——

　　他心里最后的一点希冀，终究还是灭了。
　　挂断电话，肖恩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刚走了两步，猛的几声咳嗽，他看着手心里鲜红的血液，无比凄凉的笑了笑。
　　居然感到安慰了一些，如果，他能在去天堂的路上陪着母亲，或许母亲也不会感到孤独了。

　　回到小破屋的肖恩，居然看到了下地打扫卫生的母亲，连忙接过她手中的活：“妈妈，您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泰西斯见儿子这幅样子，几乎就立刻猜到他方才去干了什么。
　　她清楚那个女人的手段，她可以一辈子都不见那个负心的男人，她也不能让自己用命来守护的儿子出事，一点事都不可以。
　　想到她如果死后，肖恩被发现，那个恶毒的女人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来折磨他，可能会要了他的命，泰西斯心里又难过又生气。
　　她只能哭着说：“答应我肖恩，一定不要去找你的父亲。”
　　母亲那双满含殷切的眼神，让肖恩的心痛如刀绞，方才那个人冷漠的话，让他内心压抑的感情濒临决堤，他为她的母亲感到不值，那样软弱的男人怎用的他脆弱的母亲这样拼了命的守护。

　　“难道您不想见他吗？您等了他一辈子，我只是想让他来看看您，不可以吗？”
　　泰西斯第一次见到儿子这样反驳她，气的浑身发抖：“我说过什么，不要去不要去。你把我的话都没有听，你到底是有多脱离我们这个家，你想跟着他去享福是不是，你也不想要你的母亲了是不是？”
　　“妈妈，您到底在说什么。我爱您，我心疼您，您为了他一辈子在这个地方生活，就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您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母亲，我只是，只是想让那人来看你一眼，你为那个人付出了那样多，那样为他着想，我本以为他会来看你，这样你就能开心一点，说不定，说不定身体也能好起来了。”
　　“愚蠢……我……我从小是怎么告诉你的……啊…..”
　　一句话没说完，妇人接着又咳嗽了两声；肖恩连忙扶着脸色涨红的母亲坐在小板凳上。

　　“肖恩，妈妈是为了你。有些事你不了解，你父亲的妻子，很厉害，如果被她发现你还活着，她会要了你的命的。你想让妈妈怎么办？”泰西斯哭的声泪俱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肖恩跪在地上握着母亲的手。

　　“ 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去见他……”
　　“我知道了母亲，你先别说话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去见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

　　等到肖恩再去探鼻息的时候，肖恩的手抖了抖，他自我安慰的笑了笑，把泰西斯抱去床上放好，掖好被子，小声说：“妈妈，我去采药。你休息一会。”
　　肖恩看了看泰西斯安静的容颜。
　　内心深处告诉自己母亲只是渐渐入睡了而已。
　　是的没错。

　　于是他窸窸窣窣的穿上了鞋子，准备出门，准备用这两日雕刻的小章换点钱，好继续给母亲买药。
　　他由于从小就身体不好，并不太出门，若是屋外太阳大些，还容易晕眩。
　　所以从小就跟着邻居的一位大叔学习雕刻，因为体力不行，完成不了大件的作品，只能做些精巧的小物件，肖恩很有天赋，有品位，手也准，几个指头拿起刻刀时非常的准，可即使是这样，进度也是慢的很，得刻一阵，休息一阵，若是连续刻的时间长了，便容易晕倒。
　　之前母亲身体还行的时候还会做些刺绣，编织一些精巧的蕾丝去卖，日子还算有余。可是母亲病了后，靠自己少量的作品就渐渐的入不敷出了。
　　肖恩戴上了一顶黑色的帽子，现在已经几近中午，即使是秋季的日光，他一被太阳暴晒依然会晕眩，这体质是从小就有的，并且随着年纪的增大还慢慢更加的严重了起来。
　　所以从小他就尽量避着太阳出门，不过今天是等不及了，得赶紧把母亲的药买回来。
　　母亲还在等在他的药救命呢。
　　他要快一点才好。

　　藏在暗处的肖更加不敢冒出头来，它察觉到了，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现在让它不安的是肖恩的自欺欺人。

　　可惜它大部分生活在比利亚斯堪，那个几乎没有生老病死的地方，所以这也给它的以后留下了些些的遗憾，当然，等它感受到的时候，那已经是不同于今日的另一番境地了。

　　它现在能做的好像就只有悄悄跟着他，保证他的安全。
　　尾随着肖恩出门的肖随着肖恩在街市上晃荡了一圈，先是去了艺术品店，接着又去了临街的卫生所，最后，眼看着肖恩在街尾的面包店买了一大片因为时间久了而发硬却十分便宜的黑麦面包，在这个时候，肖恩已经明显的体力不支，坐在路边的树荫下默默的休息着。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肖终于还是露了面。
　　而肖恩却不知这个毛茸茸的家伙居然跟踪了自己一整日，有些惊喜又有些忧伤的跟肖打起了招呼。
　　“小家伙，怎么又遇到你了？”
　　说完，肖恩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着谁。
　　“嗯……你的主人呢？”表情还些微带着腼腆，眼神都躲避了一下。

　　然后似乎意识到面前的狗狗并不会回答自己，又露出了一丝自嘲，那样美丽高贵的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平民的街上？
　　即使是她的宠物，大概也是因为好奇或者消遣才会溜达到这里的吧。
　　于是肖恩便不再纠结是否能见到西娅的这件事上了，随手撕下了一块半个手掌那么大的麦包，递到了肖的嘴边。
　　“小家伙，这里得立你家挺远的吧，虽然不是太好的食物，但是充充饥还是可以做到的。”

　　肖当然不会吃人类的食物，便拿鼻子拱了拱肖恩的手，意思是：我不吃，你拿回去吧。
　　“好吧，当然，我只是个陌生人，你戒备也是正常的。或者它不合你的口味，没关系。”
　　一边说着，肖恩一边又把那小半块麦包放回了袋子里。
　　“再见了小家伙，我要回家了，我母亲还等着我，你也快回去吧，不然你主人得着急了。”

　　肖当然不会回去，就是因为担心这个摇摇欲坠的青年它才现的身。
　　肖想着，如果是西娅，只用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可这个少年，它该如何让他明白自己可以驮着他到家？
　　鉴于自己不能写给他看以免他害怕，肖只好一直拱着他的腿，然后频频用眼神看像自己的后背。
　　可肖又不是马，即使它很高大，也无法让人把其联想到坐骑身上，肖恩根本无法理解其意思，只当它在撒娇。
　　肖可是一个很有主意的机械狗，跟西娅待久了又讨厌拖拉，有着极强的行动力，于是肖放弃了沟通，直接强势的扛起了肖恩，也没有理会他惊恐的情绪，沿着街道把他送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到了屋门口，肖恩才意识到这个萍水相逢的小伙计居然是想送自己回家，不由得感动了一把，却突然意识到什么。

　　站在门外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去世的母亲，不敢承认已经过世的母亲，他终究还是要面对他唯一的亲人彻底的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