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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三个问题 ...

  •   这红砖房子地上总共有三层,房间不少。会客厅和餐厅以及图书室都在一层,冬月和怀袖作为访客,住的房间被安排在二层,二层似乎都是卧房,三楼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冬月的房间和怀袖的相邻,怀袖跟着他到门口,冬月自己开了门,却愣在了门口,迟迟没有将脚迈进去。

      屋内没有开灯,月光从巨大的玻璃窗照进室内,能隐隐约约将房内看个大概,迎面的一副挂画吸引了冬月的全部的注意力,那画色调阴暗,画有一条小船,只容得一人大小,船的里面躺着一个人,而本应在水中的小船,却是正漂浮在空中。

      那小船上的人不知是活的还是死的,看不清五官和表情。虽然这张画并未描绘什么骇人的画面,但冬月却看得头皮发麻。

      耳边传来怀袖的声音:“害怕了?要不来我房间睡吧。虽然没有两张床我也不会让你睡地板的。”

      “没有,不是害怕,就是这张画挂在这里有点压抑,这是挪威画家奥德·纳德卢姆的画。”

      这里不知为何,窗外的月亮显得格外大。

      冬月在墙上摸到了开关,房间陡然大亮,光线瞬间洒满一室,驱散了刚刚那令人不适的感觉。

      光明驱散了他心中的不安,此刻他当然不会上赶着去和怀袖一起睡,和这个没头没脑的人住在一起,虽然是赏心悦目,但还得提心吊胆,完全不知道他下一刻会有什么危险行为,时刻要提防着他捉弄自己,实在算不上惬意。

      而且他大概也猜出来了,自己的某些言行惹他不快了,在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当然就更不能上赶着去人家房间打搅了,于是他婉拒了他的邀请。

      作为不速之客,太矫情就显得不懂事了。

      他决定自己将就一晚,毕竟平时自己并不难入睡,只要蒙上被子睡着了,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于是怀袖也离开了房间回自己屋子去了。

      这房间里的陈设比怀袖的家里古旧许多,可物件都很精致,这家具和装饰品说不定都是古董,只是那墙上的画与这空间格格不入,令人不快。

      冬月进了浴室迅速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然后躺在松软的床上,在淡淡的铃兰香气中进入了睡眠。

      他在睡梦中仿佛听到了流水之声,那声音虽然轻,但确实存在,似乎来自他头顶上方。他头脑似乎还有一丝清明,猛然间睁开双眼,却发现那声音消失了。难道是自己在做梦吗?据说梦里人是会有听觉和视觉的,若不是梦,刚刚又是怎么回事?

      冬月想要继续睡,但余光却暼到了那幅画,这屋子的窗帘遮光效果不好,还有一点微弱的亮光从窗帘后漏进来,刚好让人能看清那副画,却又在昏暗中显得更诡异了。他的头脑顿时变得十分清醒,之前缠绕他的种种疑问将睡意撵走,无数念头涌进他的脑海,烦人的很。

      这是要失眠的节奏啊,他轻轻爬下床,淅淅索索的裹上睡袍,开门走到屋外,怀袖的房门紧闭,应该是还在睡。

      他轻手轻脚的走在长廊上,走廊铺着地毯,走在上面没什么声音,正合他意,墙壁上有廊灯,发出暖黄色的灯光,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找到了楼梯,蹑手蹑脚迈上三楼。虽然不请自来不是礼貌的行为,但是他实在是非常在意刚刚头顶的水声,巨大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到上面的楼层去看看,寻找那声音的源头。

      走到三楼,他小小惊讶了一下,因为这偌大的一层楼,居然只有一扇大门。虽然这扇门十分宽且高,也太不方便了吧。冬月小心翼翼推了一下门,好在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他摸索到开关,打开之后着实被震撼了一下,这间屋子非常有历史感,甚至可以说具有一种宏大感,完全不想其他地方那样精致精确毫无错漏,墙纸自然脱落,露出了原始的墙面,超高的天花板,破旧的高窗,能看见外面的山景,室内的物品看起来都经历了时间的洗礼。整个空间比楼下图书室还要大上好几倍,一排一排满是高到天花板的书架,一直蔓延到房间深处。

      那些书架分隔成上下两层,书架上有分类标志,扫一眼书架上的书,品类还很杂,从专业著作到杂志画报,从小说漫画到菜谱都有,装帧也不甚讲究,良莠不齐,不见得有什么收藏价值,和楼下那种浓厚的历史气息完全不同,像是普通人真正会去找书看书的地方。这屋子一侧还有一个用四张木桌子拼成的大工作台,上面有一只古老的台灯,上面摊放着一些书。

      冬月走到近前,仔细瞧那些书,《莎士比亚作品集》,《悲剧的诞生》,《过程与实在》,《世界观心理学》,还有一本是《宠物世界》杂志,趣味取向还挺广泛的,摊开的那本书,露出的那篇书页上印着几个字“浮世为梦,夜梦为真”。

      他正要翻动书页看看后面的内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咔哒声响,像是开门声,或许是谁从房间出来了,马上就要被发现了也说不定,他瞬间紧张的起来,胳膊上起了层白毛汗,担心这里灯光会被引来别人注意,马上冲到墙边关了灯,贴在门上安静等了一会儿,直到外面没了动静,才蹑手蹑脚的走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走廊和楼梯上幽暗的灯光让人心悸,冬月觉得自己全身发麻,血液的流速都快了起来,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不禁轻轻咽了下口水,听到楼下没有声音,才轻手轻脚的往下走,左右瞟了一眼确认了二楼走廊没人,这才小碎步跑回自己门前,钻进了房间。

      经过这一遭,墙上那幅画看起来也没那么不顺眼了,确认了头顶没有能发出水声的装置,房间里些许的违和已经不足以动摇他的内心了,紧张后的释放感让他忽略了诡异挂画给他带来的不安,这或许就是有些人睡前反而喜欢看恐怖片的原因吧,他麻利地脱掉外袍翻身上床,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冬月是被一串敲门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还对这陌生环境有些恍然,是怀意来叫他吃早饭,看到他睡乱的头发,便推他肩膀催着他去梳洗,像老朋友一样亲切,完全不像昨天的样子,冬月渐渐放下心来,看来他气已经消了。

      把自己的形象收拾完毕,他跟着怀袖来到餐厅,饭菜刚刚端上来,正所谓赶早不如赶巧。

      早餐是罗勒酱意面,西班牙土豆煎蛋饼,牛油果豆腐沙拉,还有柚子冻糕作为甜点,还带着睡意的冬月也被一杯咖啡唤醒了嗅觉。二人吃着,冬月发现好像不对劲,不是少了一个人嘛。

      “兰姨不吃早饭吗?”冬月道。

      “你今天倒有心情关心别人了。”怀袖切着蛋饼,头也不抬。

      冬月有些讪讪的不再说话。
      “她早上一向在自己房间吃饭的,不和访客一起的。”

      “那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冬月试探地问道。

      “什么声音?”

      “有点儿像是流水声。是不是哪里的水管坏掉了?”

      “流水的声音?完全没有啊,你果然还是一个人睡,害怕了吧?”

      冬月不满他的调侃,也跟他解释不清楚,只好又继续埋头吃东西。

      餐后喝茶时,又见到了兰姨,身穿一身花色长裙,脚上是一双白底青花纹的摩洛哥拖鞋,鞋面上还缀一颗白色珍珠。衬得她十分精神,想必昨晚睡了个好觉。

      她留话说今天有安排要出门,请他们两人随意,不必等她了。

      客人来了,主人倒先走了,这倒真稀奇。

      在这地方,冬月之前只见过怀袖和祝瑶两个,还从未见过他们穿除了白色以外的其他颜色,还以为这里的人都是如此,但见到了兰姨,才知不是这样。

      “我看她年纪不大,为什么你叫她兰姨啊?”

      怀袖挑了挑眉,说道:“这事儿是看长相决定的吗?”

      接着说:“因为她名字叫陈小兰。”

      冬月一愣,怀袖又接着说:“按辈分来说,就这么叫。”

      冬月其实因为昨晚的行动还有些困倦,也不知今日要做些什么,有些想回去继续睡。刚要走,便被怀袖叫住,只好跟着怀袖上了三楼。冬月有些忐忑,虽然昨夜偷看图书馆的事也算不得大事,但毕竟未经主人允许,又是半夜偷偷摸摸的,若被人发现,就尴尬了。

      进去之后,他迅速瞟了一眼工作台,谁知昨夜那些桌上的书本已经不见了,可能被谁收拾了起来,他找个椅子在怀袖对面坐了。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脑子里都是问题,是吧?”接着又说道:“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

      这不是正中下怀吗,虽然冬月一脑子问号,但一直没开口,现在机会来了!

      冬月忙问道:“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当然。但回答不回答由我说了算。”他微笑说道。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你能不能给我详细解释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靠什么生活?”冬月问道。

      “如之前所说,只是一个鲜为人知的避世之地而已,我并没有骗你,如你所见,这里也并不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岛屿,来去自由。”他一双剔透的眼睛完全不惧冬月探究的视线。

      但那种违和感是什么呢?你又为何跟别人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不能在村外过夜?他们在这里以何为生,师从何人?还有一大堆的疑问,但不可以这样一口气问出来,只有三次提问机会,他打定主意要好好筹谋。

      谁知怀袖接着说道:“你听说过巴诺拉玛剧场吗?”

      “巴诺拉玛?好像没有,那是什么?”

      “不知你有没有看过这种东西,那是一种古老的圆形剧场。要想进去的话,首先要通过一条完全漆黑的通道,然后从狭窄黑暗的小路中出来,这是你会豁然发现一个与现实完全不同的脱离日常的世界,也就是说,剧场外可能是寻常的现代都市,高楼大厦,但剧场内部或许是一望无际的高山峭壁或者辽阔大海,也可以是与现代风貌完全不同风格的宫殿园林。”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但实际在古时候,那只是用绘制好的幕布铺满高墙,将一个小空间完全围起来。然后要制作一些符合风景的人形塑像,再用真正的土地和花草树木装饰布景,而且,距离观众越近的地方越要逼真,尽量去模糊真实和布景的界线,以此来增加真实感。最后再想办法将天花板隐藏起来,完成之后就是立体全景画一样的剧场了。当然,后世通过技术把这种剧场的形式搞得更身临其境,比如说4D影院,虚拟现实之类的。但巴诺拉玛剧场最早让人认识到幻象的力量,馆内是一个世界,馆外又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冬月虽说没见过这古老剧场,但对于这种理论也有所耳闻,但实际上这东西太过古早,已经销声匿迹太久,光想象就觉得很假,太容易看穿了。

      怀袖又接着说:“发明者最初的意图,其实是用自己独特的方法,在一个小小建筑物当中,构建一个完全不同的新世界,就像作家在纸上,演员在舞台上创造剧本中的世界一样。”

      “你是在暗示我,这里一切都是虚构的,这个地方和人,都是虚假的?”

      “不,也不是那样。你摸到过我的,也闻到过这里河水的气味吧,还吃过这的东西,这一切都不是虚假的。”

      “难道我是在做梦吗?”他捏了一下自己手背。

      怀袖哈哈的开怀大笑:“三个问题已经回答完了。”

      冬月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人牵着鼻子走了,果然狡猾,他一边懊恼着,一边揉搓着自己被捏红的手。

      “要借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我们回去吧,祝遥今天也该回来了。”

      “冬月嘴里不满的哼了一声,虽然觉得自己又怀袖被耍了,但却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自己太容易被他带节奏了,一个新鲜的话题就给他带跑了。

      无论怎么说,此时他心里还是隐隐认定怀袖是和怀意有着某种联系的,在他没有得到他想要得答案之前,他打定主意留在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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