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娘娘》乌霜天

45、第 45 章

　　“好吧，”凤归思索片刻，开口道：“小时候我最喜欢爬到树上掏鸟窝，有一次掏出来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黄鸟，毛都还没长齐。我想要养活它，每日也不玩耍了，跑到花园里给它捉虫子。小黄鸟也争气，一日比一日长大。可惜后来刚会飞的时候，被一位娘娘...”凤归察觉到口误，忙改了口：“被一位姨娘养的猫叼了去，那猫没有吃它，却是叼嘴里玩弄。我发现的时候，小鸟的羽毛已经差不多掉光了，没几天就死了。我特别气愤，大哭了一场，想给小黄鸟报仇。”
　　凤归记得自己用失忆当借口，可是祁知澜此刻烧得迷糊，若是自己讲的故事能让他清醒一些，便还是顺着他来罢。再说，等到次日退烧，估计祁知澜也就忘了今晚的对话了。
　　没等到祁知澜回应，凤归疑惑道：“祁...王上，你在听吗？”
　　过了一会儿，祁知澜似是惊醒一般，声音透着一股虚弱：“孤在听，那你后来报仇了吗？”
　　“没有报仇，那只猫被姨娘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金贵，直到它寿命尽了，我都没有能踏入过姨娘的院门。”凤归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别的什么情绪。
　　凤王一贯喜新厌旧，那名娘娘也没有子女傍身，没多久就被凤王遗忘到了角落。
　　当凤归成为将军后打了胜仗，回王宫参加庆功宴时，那娘娘只能在冷宫里抱着自己的猫惨淡度日。
　　小鸟初死时，凤归想进入那名娘娘的宫殿，抓住猫为小鸟报仇。可是他被一干仗势欺人的太监拦在宫门外，进不去。
　　如今的凤归，是凤王器重的七皇子。那名娘娘变成了已被凤王忘却的落魄妃子。
　　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宫门上的红漆剥落得丝丝缕缕，无人修葺。宫里众多的宫女太监，也早就四散而去。
　　凤归的脚踏上一级台阶，踩在满地枯枝残叶上。他停留了一瞬，却没有踏入娘娘的宫门，而是转身离去。
　　到了如今，凤归对猫的敌意已经散了，终究只是什么都不懂的畜生罢了。且若不是诸如此类的事情提醒了他，他可能并不会去学这一身本领，而是在宫中浑浑噩噩当一个落魄皇子。不知哪天就悄无声息地死在皇室争斗中，成为一个可怜的牺牲品。
　　似乎是应该感谢这些人吗？凤归笑了笑，不，他应该感谢的是自己的努力与坚持。但是凤归也没有选择怨恨与憎恶，因为他会一直向前走，而那些曾经给予他刁难与迫害的人，都已经停在了原地。回头去找这些人报仇，不值得。
　　从万千思绪中抽离，凤归才察觉身边人半天都没有动静。
　　“祁知澜？”凤归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想看看祁知澜的状态。
　　随着侧头的动作，凤归的嘴唇擦过一片柔软，是祁知澜的额头。祁知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头完全靠在了凤归的肩膀上。
　　这样的触碰令凤归一惊，他下意识地推开身旁的人。
　　可怜祁知澜发烧烧得迷糊，没有防备地被凤归一推，头磕在石头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这声音让凤归听着都觉得头疼，他回过神，连忙又揽过祁知澜，询问后者感觉如何。
　　身旁人没有答话，不知是撞到头部没回过神，还是早就烧糊涂了。
　　许是祁知澜平日身体康健，这偶尔生病，病情才来得很是迅猛。
　　昔日强大的君王此时像个布娃娃，身子软绵绵的，头一歪，倒在凤归身上。
　　他身上热得像个火炉，嘴里却还迷迷糊糊地喊冷。
　　凤归知道，祁知澜虽然体温滚烫，可是还是要保暖。只是二人也没有带生火的工具，且此时天色已晚，洞外只有一些细碎的星光，出去寻找柴火也极为不便。
　　看来看去，此处唯一的热源，就是凤归自身的体温了。
　　若是凤归原身，那他自不会推辞。祁知澜为了救他身中一箭，他帮发烧的祁知澜保持体温，理所应当，没什么说的。
　　只是此时凤归占的是温沉水的躯壳，温沉水是一介女子，还是祁知澜的妃子。这不得不让凤归处事说话都要先考虑三分。
　　可祁知澜没给凤归多少迟疑的时间，他的身体因为寒冷时不时地发抖，嘴里也开始说些胡话。祁知澜本就受伤流血，若是发烧一夜，恐怕挺不到早上，不能再拖下去了。
　　打定主意，凤归也不是扭捏之人，当下行动起来。
　　先将二人身下的狐裘披风仔细摊开铺平，确保二人不会直接挨着冰凉的地面。
　　接着把半坐着的祁知澜放平在铺了披风的地上，扒开他胸口的衣服，露出胸膛。
　　接下来...凤归一咬牙，脱下自己的白色棉袍，只身着白色里衣。他紧挨着祁知澜躺下，将棉袍盖在二人身上。
　　此时有云飘过，遮住了点点星光，夜色笼罩了大地。
　　黑暗中，凤归胡乱扯开自己胸前的衣服，双手搂过祁知澜肩膀，用自己的胸口紧贴着祁知澜的胸膛。
　　融融暖意传来，祁知澜渐渐止住了颤抖。而发烧的祁知澜身体温度比凤归要高，也让凤归觉得温暖不已。
　　先这样吧，凤归思索着：明日起早一些，再把衣服穿起来，这样既帮了祁知澜，又不会让他发觉。
　　困意袭来，凤归阖上眼，坠入梦中。
　　有风雪落下，入目皆是纯白肃杀。
　　在这一片寒冷寂静的天地中，有一方小小的山洞默默屹立着。
　　在山洞中，两个人相互依偎，与对方分享自己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