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堂本清风

15、姐妹情深

　　霍去病的降生让奴仆们居住的南院热闹了起来，而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也使得卫少儿在一夜之间成熟起来，入住公主府后，卫孺和卫少儿她们就受到了优待，只有她们和江雀三人住在一个屋子里，即使现在多了这个小孩子也不会觉得吵闹。前世，因为卫子夫她们吃住的条件都不是很好，而且还要小心不被府里的人发现，所以霍去病刚出生的时候就体弱多病，因此这一世，卫子夫在照顾好平阳公主和曹襄之余，还要分出心神去照顾好二姐，确保她的饮食营养跟得上，甚至还会帮她把活干了，免得动了胎气。可饶是如此，霍去病出生时，身体还是很弱，小小一只被卫子夫抱在怀里，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卫子夫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不小心一个用劲弄疼了他，用药食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孩子的身体渐渐好转，可还是很瘦小。这天，卫少儿专心的给孩子喂药，在喂完最后一勺后，卫少儿盯着怀里的孩子看了一会儿后，轻轻的说：“这个孩子就叫去病吧，希望他这一生都能够无病无灾，平平安安的。”“去病。”坐在一旁的卫孺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温柔的笑着说：“这个名字好，他肯定可以健健康康长大的。”卫少儿笑着点点头，然后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卫子夫，似在征求她的意见，卫子夫看着二姐期盼的双眼，又看看此刻在她怀里安睡的孩子，最后还是注视着卫少儿轻笑着点头，得到卫子夫的赞成，卫少儿开心的看着孩子，慈爱的说：“去病，从今天起你就叫去病了，你放心，娘亲一定会照顾好你的。”看着大姐、二姐还有江雀都围着孩子，不时的摸摸他的小脸，握握他的小手，卫子夫不禁有些伤感，她很清楚这个孩子的命运，他会健康长大，甚至会成为一个英雄，可是他也会担负起很多，付出很多，甚至是......生命。卫子夫无法再经历一次失去去病的痛苦，这一世，她只想他做个平凡的人，既然她无法阻止他的出生，那就好好的守护着他。“那他是叫卫去病吗？”江雀的疑问将在座的的人从各自的世界里唤醒，卫孺“呃”了一声，不知该如何作答，卫子夫看着二姐等着她做出决定，虽然这个孩子跟着她们姓卫也未尝不可，可若是姓卫，那取“去病”这个名字就有些不妥了，卫去病，未去病，这么一来就与起这个名字的初衷不符了。卫少儿似是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看着孩子那与父亲略微相像的眉眼，摇头轻声的说：“不，他姓霍，叫霍去病，他应该随他父亲的姓。”江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触了二姐的伤心事，忙转移话题：“啊啊霍去病挺好听的，对了，前段时间我看公主找了好多美女入府，你们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吗？”卫孺摇了摇头：“我也看见了，不过公主和侯爷那么恩爱，应该不是给侯爷选妾，子夫，你知道缘由吗？”卫子夫点点头：“其实，这些美女在公主刚嫁入侯府时就已经开始网罗了，只是一直放在府外的院子里集中教习歌舞，如今公主府已经建成，府内也为她们设置了专门的院落，自然就把她们接进来了。”江雀听后似是很感兴趣：“那是不是只要加入她们就可以学习歌舞啊？”见江雀这副欣喜的模样，卫孺轻笑道：“怎么，雀儿想去学歌舞？”江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只是想要学唱歌，当一名讴者而已，跳舞就还是算了，我又没有人家那样的身段。”卫孺和卫少儿都笑了，只有卫子夫微微皱眉沉声道：“可是小雀儿，你可知公主为何会广选美女，教习她们歌舞？”江雀摇头，卫孺和卫少儿也看向她，“这些人都是为皇上准备的。”“皇上！”江雀惊叫出来，随即发觉自己失言了立马捂住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卫子夫，卫子夫表情严肃的说：“是的，如今皇上刚刚登基，正是扩充后宫的时候，公主府离长安不远，皇上随时都可能会驾临府上，到时候这些美女就派上用场了，不仅可以给皇帝表演歌舞助兴，说不定还会有被皇上看上的，皇上一高兴，赏赐肯定是少不了的了，而且公主日后在宫内也有人了。”卫子夫的话让在座的三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卫孺有些不敢相信的说：“子夫，你，你怎么会……？你可知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大逆不道的啊！”卫子夫低头不语，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她们知道，卫子夫说的是事实，从小在宫中长大，见识过各种宫斗的公主自是明白，皇上的喜怒决定了贵族的荣辱，虽然她是皇上的亲姐，可她还是要依附于皇上的，若想盛宠不衰，只有讨好皇上，投其所好，然而卫子夫能想到这一层也着实令她们吃惊，即使她再得平阳公主宠信，公主也万不会将这些都告知于她。不过江雀到底年纪小，对于卫子夫说的这些也没有往深处想，所以最先打破了这种微妙的氛围：“可是，我只是想学唱歌啊，我，我又没有那些人长得漂亮，皇上，皇上怎么可能会，会看上我啊，对吧！”看着江雀努力的试图说服大家又带着一丝丝期盼的表情，卫子夫笑了，确实，江雀虽然长得很清秀，但不是皇上喜欢的类型，从他后面宠爱的各类夫人就可以看出，皇上喜欢一眼就惊为天人的美艳女子，从江雀的长相上来说，确实不用担心她会被皇上看上。见江雀眨巴着眼睛一脸渴望的看着她，卫子夫无奈道：“那好吧，我去跟公主提一下，看能不能让你去学唱歌。”江雀开心的一把搂住卫子夫的脖子：“哈哈子夫，我就知道你最好啦！”见此，卫孺和卫少儿均是无奈的相视一笑，明明子夫比雀儿还小，可总觉得雀儿才是最小的一个。
　　对于卫子夫的提议，平阳公主当然是欣然同意，毕竟多一个讴者就多一个可能性嘛，不过卫子夫既然提起了这个事，两人的话题自然引到了这批美女的身上。“子夫，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我在府里养这些人的目的了吧。”卫子夫没有说话，平阳公主也没有在意，“其实，在我心里早就有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不过后来我又改变主意了，那个人就是你。”卫子夫惊讶的看向平阳公主，而平阳公主也在看着她，脸上带着歉意：“我这么说，你不要怪我，其实最初喝过你烹煮的那杯茶后，我就有了这么个想法，因为你烹煮的茶味恰恰是皇上所喜爱的，虽然你故意把它烹煮的很苦，可我还是喝出了你烹茶的技艺很好，特别是那恰到好处的苦感，绝对能让你得到皇上的青睐。”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当初在皇宫中为了侍奉好皇上，自己费了很大的心力去学习那些皇上喜爱的东西，虽然刻意用了大火，可烹茶的手法还是下意识的，无法改变，难怪当时自己呈上那样一杯茶还会受到公主的重视，想到这，卫子夫忍不住问道：“那公主为何又改了主意？”“因为我舍不得啊！”平阳公主轻拍卫子夫的脸颊，“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我早视你如家人，又怎么忍心把你往那个火坑里送啊，皇宫本就规矩繁多，你又没有好的身世可以支撑着你，特别是我那个表妹，最是骄傲跋扈，你如此温顺，若是送到她身边去，肯定是要受欺负的，我怎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让你去受那种罪。”卫子夫此时已经满脸泪水，她知道公主对她好，可她没想到公主竟会待她到如此地步，其实她曾经是有些责怪公主的，为了一己荣辱毁掉这些女孩的幸福，甚至还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今世成为了公主的侍女，这样就不用在皇上面前献唱，也就不会有进宫的可能，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这些都只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是公主在护着自己，是她让自己不用再像那些女孩那样每天练习歌舞只为等待那个人的到来，甚至还让自己去追求幸福。卫子夫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平阳公主怜惜的为她擦去泪水：“你呀，怎么总是在我面前哭啊，这样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别人啊。”卫子夫摇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奴婢，奴婢哪也不去 ，就留在公主身边，照顾公主和襄儿。”平阳公主笑着捏了下卫子夫的鼻子：“说什么傻话呢，我虽舍不得你，但也不会把你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呀，自从有了襄儿以后，我越发明白，这种简单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只可惜我生在皇家，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可你不同，你可以去追寻这种简单的生活，况且，你不是已经有了心仪的人了吗。”听到心仪之人，卫子夫脑子里闪过了朱七的身影，想起那个夜晚他对自己说的话，脸颊又忍不住泛红了，平阳公主见此，欣慰一笑，能让子夫如此系在心上的人，看来是个可托付之人。
　　得到公主允许后，江雀很快就进入别院学习唱歌，成为公主府的讴者，每天结束后回到屋内都会将今天学的唱给卫孺和卫少儿听，还会轻哼着哄霍去病睡觉，江雀开心的心情和歌声感染了屋内的每一个人，连卫孺和卫少儿的笑容也慢慢变多了，看着大家那么开心，卫子夫也就放心了。这天卫子夫服侍好公主就寝后，就来到了姐姐们的屋内，最近天气燥热，去病身体弱又不能减衣，所以总是热的大哭，晚上还睡不好觉，卫少儿又是第一次带孩子，孩子一哭就手忙脚乱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卫孺也没从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也无能为力，所以这种时候只能卫子夫出马了，好不容易哄霍去病入睡了，卫孺赶着两个妹妹去休息，自己则负责在一旁照顾霍去病为他扇风，照顾一天孩子的卫少儿早已筋疲力尽，便也不推辞，在将卫子夫送到院门口时，卫少儿握着卫子夫的手真诚的说：“子夫，谢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卫子夫笑着说：“二姐，你说什么呢，我们姐妹之间何须言谢，再说我有什么好辛苦的。”卫少儿摇头：“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坚持生下去病，你就不用为我担负起这么多，也不用照顾好公主和公子后还要来照顾去病。”卫子夫回握住卫少儿的手劝慰道：“二姐，你不要多想，当初你要生下去病我是同意的，照顾你和去病也是我自愿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又怎会是你的错，再说了去病是我的家人，照顾自己的家人又有什么辛苦可言呢，所以二姐你就不要多想了，照顾好自己和去病就可以了。”“子夫……”卫少儿感激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直到成为母亲之后，卫少儿才明白自己以前是多么的不懂事，小的时候有兄长姐姐照拂，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顾着玩乐，而进了平阳府后，又有小妹做靠山，更是没有人敢欺负自己，所以这二十年来自己从未真正的吃过苦，直到怀了霍去病，看着小妹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身影，卫少儿才反应过来，正是因为有小妹在身后守护着，她们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可是她才十五岁啊，明明比自己还要小六岁，明明还是个孩子，明明应该由她们这些做姐姐的来守护她呀。见卫少儿一副要落泪的表情，卫子夫不禁笑道：“二姐，我真的不辛苦，倒是你，照顾去病一天了，早该累了，还是赶紧进屋休息去吧，就不用送我了，我走了。”自己这个二姐，自从怀了孕之后就变得多愁善感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卫子夫说完正准备离开，又被卫少儿一把拉住了，“子夫，我，有件事我想问你。”见二姐一脸犹豫，卫子夫转身点头：“嗯，你说。”“就是，就是……”卫少儿似在组织措辞，“就是，我听阿姐说，你，你有心仪的人了？”卫子夫先是一愣，随后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见妹妹难得露出了女儿家的娇态，卫少儿明白，子夫是动了真心了，虽然能让子夫看上的人定是可以信任之人，但卫少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子夫，虽然我的担心可能有些多余，但我还是希望你多小心一些，不要投入太多感情，免得被骗。”子夫看着卫少儿略带哀伤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那二姐，你是觉得自己被骗了吗？”听到子夫的疑问，卫少儿垂眼思考了一下慢慢开口道：“其实，只能怪我自己太傻太天真，他虽然说过很多好听的话，可从未给过我一个承诺，是我自己，太过于相信他，以为他会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是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以至于忘记了现实，最终在我和前途中，他选择了抛弃我。不，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对我负责吧，所以才会在公主府建好后说走就走，毫无留恋。”看着一向大大咧咧的二姐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卫子夫为她的成长感到心疼，如果可以，她希望二姐能够一直开开心心没心没肺下去，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人总是要成长的，“那你会后悔吗？”卫子夫轻轻的问。卫少儿抬眼看着卫子夫，然后慢慢勾起嘴角：“我从未后悔过，我本以为我的一生就会这样在公主府度过，可是他的出现给我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感觉，让我发现原来我也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尽管这份幸福是虚无缥缈的，所以我并不后悔遇见他，而且我现在还有去病啊。”提到孩子，卫少儿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之前，我曾想过孩子出生后就送回霍家，毕竟他是霍家的孩子，而且若留在我身边，肯定是要随我入奴籍的，我希望他可以做一个平凡的人，可是看到孩子后，我不自觉得想起当初青儿来找我们时的样子，我好怕，他若送回霍家，会不会跟青儿一样，被虐待殴打，哪怕只是想想我就浑身冰冷，所以，我就只好拜托你去跟公主求个恩典，让去病可以留在府中。”说到这卫少儿看向卫子夫，一脸愧疚的说：“所以我这才发现，原来因为我的任性，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不住你，所以姐姐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不然我会心疼的。”卫子夫动情的抱住卫少儿，此时的二姐脆弱的令人心碎，卫子夫一边轻抚她的后背试图给予她力量，一边向她保证：“二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让你们担心的事情的。”卫少儿回抱住卫子夫，任眼泪从脸上滑落。
　　了解了二姐的心意后，卫子夫更加珍惜与姐姐们的情谊，也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她们的心情，无论如何，这一次，兄长，姐姐们，青儿，去病，她都要守护好他们。白天，卫子夫在公主院中照顾公主和曹襄，到了晚上，就去姐姐们的院子里聊天，帮二姐做小衣裳，逗逗去病，日子过得十分安逸，再加上今年过年，兄长也从平阳赶了过来，一家人久违的聚在一起更是令卫子夫倍感幸福，以至于让她忘记了那个会改变她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三月初临，一声马鸣打破了公主府的宁静，也打破了这安逸的生活，一名侍卫快马来报，皇上的銮驾将于两日后抵达公主府，看着突然忙碌起来的公主府，卫子夫这才意识到，那个时刻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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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卫子夫作为一个平民女子，能够得到圣宠甚至可以在皇后之位这么多年，除了她自身的因素以外，姐姐们对她应该也有一定的影响，所以前面写过卫子夫与卫孺的对话，让她明白何为爱情后，本章就着重于写与卫少儿的对话，让她记住在爱情里需小心谨慎。下一章二人就可以见面啦！互相有所隐瞒的二人见面后会发生什么事呢？敬请期待！还有喜欢记得点收藏哦，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