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奥尔良兔头

90、第090章

　　郭顺还在茶楼的时候，赵夭夭已经将煎好的堕胎药摆在了云想衣的面前。

　　“你真的不等二兄回来再喝？”

　　听见赵夭夭劝她的话语，云想衣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他回来，也改变不了这个孩子的命运，那他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赵夭夭垂下了眸子，“我只是觉得，在这个关头，有二兄陪着你会好一点。”

　　云想衣冷笑了起来，“我才不稀罕他陪我，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看见云想衣一提到郭顺就咬牙切齿的样子，赵夭夭便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怕是无法挽回了。

　　赵夭夭轻叹了口气，多多少少都有些于心不忍，“二嫂，你真的要想清楚，这碗药喝下去，就没办法回头了。到时候你后悔的话，哪怕华佗再世，也救不了这个孩子。”

　　原本还满心悲戚的云想衣，在看见赵夭夭这副苦劝她的模样之后，不禁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你这么郑重其事地跟我说喝下这碗药的种种可能，就不怕我真的后悔，到时候不肯打掉这个孩子，然后生出一个痴呆儿来？”

　　赵夭夭一噎，尴尬地挠了挠头，“你这么理智，我看你不会的。”

　　云想衣挑眉，“如果我会呢？”

　　赵夭夭愣了愣，认真道：“如果你会，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身为大夫，有责任告诉你服下药的所有后果。至于你怎么选，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无权干涉。”

　　云想衣微微一怔，她这才发现，赵夭夭每次以大夫的身份出现时，眼里都闪烁着无比自信的光芒。

　　这样的赵夭夭充满了魅力，一点也不像是个没有及笄的小丫头片子。

　　曾几何时，这样的光芒也在云想衣身上出现过，可随着她年龄的增长、世事的变化，那些年少时的野心与梦想渐渐地变成了求一个安稳。

　　云想衣突然有些哽咽，到底是什么时候，她不知不觉地磨平了自己？

　　赵夭夭看见云想衣红了眼眶，整个人顿时慌乱了起来，连忙向云想衣问道：“二嫂，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云想衣回过神来，抬手拂去眼角的泪珠，苦笑道：“没事儿，我只是想到这个孩子马上没了，心里有些不甘罢了。”

　　赵夭夭沉默了起来，她知道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话来安慰云想衣，都是十分无力的。

　　云想衣的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她伸手拿起桌上的药碗，“这碗药喝下去之后，应该不会很痛吧？”

　　赵夭夭犹豫了一下，坦诚道：“痛还是会痛的，但也就一下子的功夫。”

　　云想衣被赵夭夭的实诚逗笑了，然后鼓起勇气将手中的药汤一饮而尽。

　　赵夭夭看着她把药喝完，心里忐忑极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把别人打胎，难免会有些不安。

　　这个孩子虽然有九成的机会是个痴呆儿，但他还有一成的机会是个正常人，赵夭夭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是那一成机会该怎么办？

　　她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惶恐与不安，连她的心里都如此忐忑，更何况云想衣是这个孩子的娘亲？

　　所以赵夭夭只能装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来告诉云想衣她的选择是没错的。

　　身为大夫，赵夭夭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用最大的努力来给云想衣一点力量，让她勇敢地做出对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云想衣把药喝下去没多久，药效就开始发作，即便她疼的浑身抽搐、满头大汗，她也依然保持着一个千金小姐的素养，坚决没有喊出声音。

　　赵夭夭看着这样隐忍坚韧的她，再回想起昨天晚上对着郭顺放狠话的她，心里默默地为郭顺捏了一把冷汗。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云想衣就顺利地把肚子里的死胎产了下来，赵夭夭不忍她看见之后难过，所以迅速把死胎抱出去交给府中僮儿拿去下葬。

　　云想衣躺在床上，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眼泪止不住地直往下掉。

　　赵夭夭看见她这副绝望又疲惫的样子，主动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二嫂，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的。”

　　赵夭夭的安慰让云想衣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飞雪和莲珊站在屋外，听着里面传来云想衣崩溃的哭声，二人的眼里都写满了担心。

　　郭安昨天在堂屋待了一夜没睡，一直在等家里的僮儿找郭顺回来，但他没想到郭顺不仅彻夜未归，就连早上也迟迟不见踪影，他眼睁睁地看着家里的丫鬟在赵夭夭的指挥下跑来跑去，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却又不好意思询问。

　　直到听到云想衣的屋子里传来哭声，郭安才彻底确定郭顺的孩子没了，他心慌意乱之余，也不自觉地走到了云想衣的屋子门口，想看看自己是否能帮得上什么忙。

　　莲珊看见郭安出现，下意识地向他靠近了几步，“三公子，你们找到二公子了吗？他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郭安睨了莲珊一眼，这才发现是上次在堂屋给他唱曲儿的丫头，表情便缓和了一些，“他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情，现在当务之急是照顾好二嫂，其他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

　　他这话既是说给莲珊听的，也是说给屋内的人听的。

　　云想衣听到之后，哭声渐渐地弱了下来，一脸疲惫地抬头望向赵夭夭，“夭儿，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你去帮我告诉他们，让他们别守在门外了，我醒了自然就没事了。”

　　“可是……”赵夭夭有些犹豫，“万一你睡到一半想喝水怎么办？身边总要留个伺候你的人才行。”

　　云想衣苦笑了起来，“那你让他们过几个时辰再来看我，总之我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云想衣都这么说了，赵夭夭自然不好再勉强她，只得微微点头，帮她盖好被子，这才离开了房间。

　　赵夭夭走出房间，环视了屋外的人一圈，一脸无奈地开口，“怎么二兄还没有回来吗？”

　　郭安垂了垂眸子，有些不好意思直视赵夭夭的双眼，“丁壮和王丙找了一夜，始终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但我想他今天之内总会回来的。”

　　“呵！”

　　赵夭夭冷哼一声，对众人吩咐道：“二嫂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暂时都别在这边打扰她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跟着她离开了云想衣的房间。

　　赵夭夭见莲珊走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眸子不由沉了下来，一个丫鬟对主子忠不忠心，看得就是这时候的表现，莲珊这样的态度，让赵夭夭的心里不免为云想衣感到担忧。

　　但这始终是别人的丫头，赵夭夭也不好开口帮云想衣训斥，只得转过头对飞雪吩咐道：“待会儿你每隔一个时辰就来二嫂的房间看看，万一她中途醒来想要喝水、出恭，身边也好有个人服侍。”

　　赵夭夭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走在前面的莲珊听见，她的身子一僵，迅速转身向赵夭夭行礼，“小娘子说笑了，服侍二夫人乃是莲珊的分内事，怎敢劳烦飞雪？”

　　赵夭夭眯起双眸，冷笑道：“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二嫂的丫头，那就劳烦你以后上点心吧！”

　　赵夭夭的话说得直白，莲珊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但还是恭敬地向她福了福身子，“小娘子说得是，莲珊受教了。”

　　郭安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幕，不由挠了挠头，他本来不觉得莲珊的举动有什么问题，可是被赵夭夭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莲珊似乎是对云想衣不够体贴，这让他的心里对赵夭夭佩服极了，不禁下意识地往赵夭夭身边凑了凑，“不愧是都督府里出来的，教育丫头还挺有一套的。”

　　赵夭夭没想到郭安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对她改观，不禁挑了挑眉，“阿兄想学的话，我以后教你。”

　　郭安高兴了起来，“好啊好啊，到时候你可别忘了。”

　　赵夭夭淡淡一笑，领着飞雪回了房间。

　　昨天她陪了云想衣一夜，今天早上又折腾了这么久，赵夭夭早就累得不行了。

　　不管郭顺今天什么时候回来，赵夭夭现在都必须得去睡上一觉，不然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郭顺回到家中的时候，赵夭夭早就带着飞雪睡着了，莲珊也趁这个机会回自己屋子里偷懒了，只有郭安还坐在堂屋，静静地等他回来。

　　郭顺走进府里，看见郭安坐在堂屋一动不动，整个人被吓了一跳，“阿安，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嘛，怎么不回屋休息？”

　　郭安抬眸望着他，眼里的光芒有些晦暗不明，“我答应了夭儿，她负责照顾二嫂，我负责找到你。”

　　听到这个，郭顺的眸子闪烁了几下，脸上写满了心虚，“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等不到我，你就不回去睡觉？”

　　郭安直勾勾地望着郭顺，试图从他的眼里看出什么，但令他感到失望的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二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