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奥尔良兔头

125、第0125章

　　高殷被高演秘密派人处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晋阳，虽然此事有些突然，但大家却并不意外。

　　从高演即位的那一刻开始，满朝文武就猜到了这个结局，只不过谁也不敢说出口而已。

　　唯一对此感到愕然的，恐怕只有身处深宫的娄太后，当初她帮高演夺下皇位的时候，高演曾答应过她会善待高殷，毕竟高殷是高洋的子嗣，也就是她的孙子，她着实不希望对方就这样惨死。

　　但她没想到的是，高演食言而肥，竟真的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她的心里又气又急，当晚就病倒了。

　　高演向来孝顺，这一次自知理亏，亲自在太后的寝宫门口跪了半宿，试图取得太后的原谅。

　　太后的心里虽然难以释怀，但碍于高演已登帝位，即便她是他的母亲，也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勉强答应不跟他计较。

　　但这么一来，刘桃枝就有些倒霉了，太后的心里不痛快，首当其冲地自然是拿他开刀。

　　他被召进皇宫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凶多吉少，虽然不至于因此而丢了性命，但总归不会好过到哪去。

　　因此，在进宫之前，他对杨氏谎称自己要为天子办事，大概有好几天不能回来，让杨氏别为他担心。

　　安抚好杨氏之后，他才整理好衣服进宫向太后请罪。

　　太后见他施施然出现的样子，一双眸子格外冷峻，“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刘桃枝，上次你跟哀家见面，说哀家对你有大恩大德，如今你就是这样回报哀家的？”

　　刘桃枝跪在太后面前，面色虽然惶恐但却坦荡，“微臣自知对太后有愧，所以特来请罪，但于公于私，微臣自认为已经尽力而为了。”

　　“尽力而为？”

　　太后气得发笑，“你所谓的尽力而为，就是为了讨好新帝，亲手斩杀先帝的儿子。你这样做，跟忘恩负义有什么区别？”

　　刘桃枝垂下眸子，笑容有些勉强，“微臣的确是忘恩负义，但如果不忘恩负义，太后今日可能就见不到臣了。倘若臣抗旨不尊，可以换回济南王的性命，臣很愿意那么做。可太后应该比臣清楚，即便臣拼死违抗陛下的旨意，陛下也会派其他人去做这件事情。不仅如此，陛下还会怀疑微臣的忠心，更会怀疑太后向他推荐微臣的好意。”

　　听见最后一句话，太后的脸色稍有缓和，显然她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即便高演是她的儿子，但只要登上帝位，就难免会疑神疑鬼。

　　倘若刘桃枝得不到皇帝的信任，那她这个推荐刘桃枝给皇帝的人，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又能高得到哪儿去呢？

　　她一把年纪了，对于权位早就没什么要求了，如今只想好好地在皇宫里安享晚年，但高演却未必这么看她。

　　太后冷冰冰地望着刘桃枝，沉默很久才缓缓开口，“难怪你能在老-二身边保住性命，果然能言善辩，避重就轻。”

　　刘桃枝俯身向太后磕了个头，平静道：“臣不敢推卸责任，只要让太后难过，便是微臣失职，微臣甘愿受罚。”

　　太后冷笑起来，“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甘愿受罚，哀家可没有强迫你。”

　　刘桃枝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表情无比地坦然，“请太后赐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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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刘桃枝挨了二十大板，被人从皇宫里抬了出来。

　　他没有直接返回郭家，而是让人把他送到了一人堂。

　　飞雪看见刘桃枝血肉模糊的样子，吓得惊叫连连，就连去打水的时候，双手也一直颤抖。

　　反倒是赵夭夭比较平静，有条不紊地指挥人将刘桃枝抬到里屋，然后亲自动手处理他的伤势。

　　刘桃枝静静地趴在床上，任由赵夭夭为他上药，尽管她下手十分轻柔，可他还是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捱到赵夭夭把药给他上完，刘桃枝长舒了口气，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赵夭夭用飞雪打来的水清洗了一下双手，这才坐在床边，帮刘桃枝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刘桃枝才会伤成这个样子出现在她的医馆，但她可以想象，刘桃枝来之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她身为大夫，没办法为刘桃枝排忧解难，但能在他受伤之后，及时挽救他的伤势，赵夭夭的心里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同时，她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担心，不知道刘桃枝的伤势好了之后，还会不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赵夭夭守在刘桃枝的床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半夜的时候，刘桃枝的伤口开始痛了起来，生生地把他给疼醒了，他一睁眼看见赵夭夭守在他的身边，目光瞬间就柔和了许多，突然觉得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赵夭夭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便缓缓睁开了双眼，当她对上刘桃枝的眸子时，整个人惊喜地跳了起来，“你醒了？是不是伤口太疼了，所以你睡不着？”

　　刘桃枝勾唇浅笑，“本来有点疼的，但是看见你在我身边，就不疼了。”

　　赵夭夭一怔，接着脸颊红了起来，有些慌乱地躲避着刘桃枝的目光，“胡说什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刘桃枝含笑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心里充满了暖意，以前他遇到危险，都只能一个人承担，但现在不同了，他身边有了赵夭夭，可以陪他承受所有的喜怒哀乐，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有了落脚点。

　　“我没有油嘴滑舌，有你在我身边，我想我再也不会觉得疼了。”

　　刘桃枝这话出口，赵夭夭的鼻子一酸，几乎有想哭的冲动。

　　这几年来，她一直努力地学习医术，逼迫自己变得懂事，就是为了能成为刘桃枝的后盾。

　　在他遇到危险，满身伤痕的时候，可以为他出一份力。

　　现在，她终于做到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给刘桃枝带来麻烦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可以为他提供帮助，让他觉得安心的有用之人了。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充满成就感，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刘桃枝察觉到她的异样，表情顿时紧张了起来，“你怎么了，好好地怎么突然要哭了，是不是我又说错话，让你不开心了？”

　　赵夭夭笑了起来，迅速将眼泪咽下，“没有，我只是觉得高兴而已。”

　　“高兴？”刘桃枝挑眉，“我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你还觉得高兴？”

　　赵夭夭低眉浅笑，坦言道：“我高兴的是，你受伤了愿意过来找我，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默默地承受一切。”

　　刘桃枝勾唇，“我答应过你，有想分享的事情，第一个过来找你分担。事实证明，我并没有骗你。”

　　赵夭夭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就对了，只有你对我坦白，我才不会忐忑不安地去猜测你的心思，什么都不知道的滋味，才是最令人难受的。”

　　刘桃枝淡淡一笑，他渐渐开始明白赵夭夭的心里在想什么了，她宁愿与他一起尝遍苦难，也不愿意像个小女人一样躲在家里，什么事都不知道。

　　或许，这跟赵夭夭的身世有关，当初她阿娘就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地躲在家里，等到出事的时候，赵仁已经为了保住女儿一刀斩下了她的头颅。

　　赵夭夭这些年虽然从来都没提过此事，但她的心里一定多多少少都为她阿娘感到遗憾。

　　倘若她阿娘不是一个小女人，而是一个能为丈夫遮风挡雨的人，那么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赵夭夭看见刘桃枝沉默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先检查一下他的伤势，她主动向刘桃枝靠近，揭开衣服研究他的伤口，“既然你醒了，不如我先帮你换个药吧，然后再去厨房给你煮点吃的。你从皇宫来到这里，到现在为止什么东西都没吃，一定早就饿了吧？”

　　刘桃枝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不由淡淡一笑，主动开口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受伤吗？”

　　赵夭夭一边给他换药，一边平静地答道：“你想说自然会说，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说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你受了伤后肯主动过来找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至于其他事情，我不想过问太多，免得让你的心里有什么负担。”

　　刘桃枝的目光柔和起来，主动抬起右手握住赵夭夭的柔荑，“没有负担，我很确定自己想与你分享。”

　　赵夭夭的眼眶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你今天是怎么了，老是说一些让我开心得不知所措的话语。”

　　刘桃枝的笑容更深，“那你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赵夭夭略一犹豫，尽管她十分羞涩，但还是点了点头，“喜欢。”

　　刘桃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正想再说什么，却见到赵夭夭把手抽出，浅笑道：“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先处理好你的伤势，不然待会儿你会更疼的。”

　　“哦。”

　　刘桃枝微微点头，反正来日方长，他并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