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奥尔良兔头

111、第111章

　　卫新见此状况，连忙开口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二位别吵了，我知道你们是在开玩笑，但玩笑开大了也不太好。”

　　说着，他伸手去拉刘桃枝的胳膊，劝解道：“下官知道都督的话并无恶意，赵姑娘她也只是为我不平而已，还请都督切勿见怪。”

　　卫新都这么说了，刘桃枝再杵在那里便有些不像样子了，他重新坐了下来，只是脸色依旧无比地阴沉。

　　赵夭夭也知道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语有些伤人，她的心里虽然后悔，但见刘桃枝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她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真的越来越怀疑刘桃枝一次次出现在她面前，就是为了给她添堵的。

　　刘桃枝望着眼前少女气鼓鼓的样子，眸子不禁愈发地黯淡，难道卫新对她而言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他不过才讥讽了一句，她就已经气成了这个样子？

　　卫新看着他们二人赌气的样子，整个人不禁尴尬极了，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方面，他很高兴赵夭夭能为了他而顶撞自己的兄长；

　　另一方面，刘桃枝的官职比他大了两级，而且又是天子身边的红人，他实在是不想跟对方的关系闹得太僵。

　　就在卫新左右为难的时候，赵夭夭突然拈起一粒桌上的葡萄，顺手递到了他的嘴边，“卫大人，尝尝这葡萄怎么样？”

　　刘桃枝的眉毛跳了跳，卫新则一脸的受宠若惊，他也顾不得刘桃枝高不高兴了，直接一口将赵夭夭喂来的葡萄吞下，“赵姑娘喂的葡萄，自然是格外地香甜。”

　　赵夭夭淡淡一笑，有些挑衅地看了刘桃枝一眼，又顺手拈了一粒喂过去，微笑道：“卫大人喜欢就多吃点。”

　　刘桃枝冷着张脸看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一个敢喂，一个敢吃，只觉得自己的脑门突突直跳，恨不得立即起身掀了桌子。

　　他一直以为自己身为赵夭夭的兄长，只要肯压抑自己对她的情感，就一定能够克制的了。

　　可是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并不是说克制就能克制的，至少现在这一刻，他已经快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赵夭夭虽然不停地在喂卫新吃葡萄，但其实眼角余光一直观察着刘桃枝的反应，他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波澜，但实际上手掌扣在桌子的边缘，几乎快把桌子给抓出几条缝来。

　　赵夭夭望着刘桃枝那冒起青筋的双手，这才意识到原来许多事情是她在不知不觉中给忽视了的。

　　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可身体的本能却是骗不了人的，他那无法控制的双手，暴露了他真正的心情。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赵夭夭瞬间就开心了许多，喂卫新吃葡萄的动作也缓了下来，她怕自己再这样挑衅下去，刘桃枝会忍不住将画舫上的桌子给掀了，那就未免有些太夸张了。

　　赵夭夭的动作停了之后，刘桃枝的情绪果然平复了许多，他默默地将扣着桌子的手缩了回来，试图继续维护他毫不在意的形象，但他不知道的，赵夭夭早就已经看穿了这一切，眼底也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卫新并不知道赵夭夭和刘桃枝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他见赵夭夭的动作突然停了，便也拿起一块蛋酥礼尚往来地喂到了她的嘴边，赵夭夭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看了刘桃枝一眼，但还是礼貌地将蛋酥吃进了嘴里，“谢谢卫大人。”

　　卫新满意地笑笑，一转头瞥见刘桃枝的黑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赵夭夭之间的动作有些不妥，连忙将桌上的果盘往刘桃枝面前推了推，讨好道：“都督要不要也吃点儿？”

　　刘桃枝气都被他们气饱了，哪里还有心情再吃东西？

　　他猛地站起身子，一脸愤怒地开口道：“船舱里太闷了，我去甲板上透透气，你们两个人不用管我。”

　　说着，他就径直转身离开了船舱。

　　卫新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尴尬地向赵夭夭问道：“都督好像不太喜欢在下？”

　　赵夭夭回过神来，歉意地向卫新笑笑，“没有的事，只不过他近期政务繁忙，所以才总是一脸暴躁的样子。”

　　卫新微微点头，一脸了然地开口，“新君登基不久，朝中的确有不少事务需要都督替天子跑腿，都督身为天子近臣，倍受天家荣宠，着实令朝中文武百官羡慕不已。”

　　“是吗？”

　　赵夭夭淡淡一笑，却对朝廷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卫新见她不想聊这个话题，又识趣地将话题转到了其他事情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但凡是一点有趣的事情，他都恨不得掏出来逗赵夭夭开心。

　　但赵夭夭的兴致显然不在他的身上，她的目光透过船舱的窗户落在甲板上的刘桃枝身上，望着他迎风而立的孤寂背影，便忍不住站起了身子，“卫大人，我想去甲板上跟阿兄单独聊几句话。”

　　听到这个，卫新的表情有些意外，但还是好脾气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赵姑娘请便。”

　　赵夭夭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甲板走去，飞雪等人则跟着卫新一起留在了船舱，以免打扰她跟刘桃枝谈话。

　　刘桃枝站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微风拂过他的面容，令他躁郁的心情缓和了不少，身后赵夭夭的脚步声传来，他不禁眯了眯眸子。

　　赵夭夭走到刘桃枝的身边，故作平静地开口道：“不是说我嫁给谁都可以吗？那你今天出现在此，又是为了什么？”

　　少女轻柔的声音传来，激得刘桃枝的心里一片动荡，他的眸子微微下垂，勉强敛下自己异样的情绪，“湖面上四处无人，若卫新是个轻佻狂妄之人，即便有飞雪陪在你的身边，我也不太放心。”

　　“是吗？”

　　赵夭夭淡淡一笑，无比讥讽地开口，“那现在证实了他既不轻佻，也不狂妄，那你可放心了？”

　　刘桃枝的眸子沉了沉，有些无奈地望向赵夭夭，“夭儿，若他真的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的人，阿兄必然不会多言。可刚才你我争吵之时，那家伙分明不敢为了你而得罪我半分，这样趋炎附势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配不上我？”

　　赵夭夭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刘桃枝，反问道：“那阿兄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呢？”

　　刘桃枝望着赵夭夭讽刺的双眼，想张口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失去了勇气，缓缓垂下了眸子，“那个人出现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赵夭夭却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他要是永远都出现不了呢？阿兄可会养我一辈子？”

　　听到这话，刘桃枝再度沉默了起来，许久才苦笑着开口，“女儿家始终是要嫁人的，就算我肯养你一辈子，阿娘他们也不会肯的。”

　　赵夭夭不禁自嘲地笑笑，“说到底，在阿兄的心目中，我的终生幸福还比不上郭家人的看法。”

　　刘桃枝长叹了口气，向来沉稳的眸子里竟透出几分哀伤，“人言可畏啊，夭儿，阿兄从来都不是一个能为了谁而不顾一切的人。就算你我都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但阿娘在乎，大嫂在乎，大兄、二兄、阿安他们全都在乎。你我二人一时的痛快，会毁了他们所有人的平静，饶是如此，你还忍心这么做吗？”

　　刘桃枝发自肺腑的质问，让赵夭夭有些无所适从。

　　是啊，她想了无数种刘桃枝不爱她的可能，却独独没有想过若是刘桃枝爱她该怎么办。

　　两情相悦固然是天赐良缘，可若他们的结合是让整个郭家的人难堪，那就未免有些太忘恩负义了。

　　望着赵夭夭沉默的样子，刘桃枝的心里既欣慰又苦涩。

　　欣慰的是，当初那个不顾后果的小丫头终于长大了，现在也已经学会了权衡利弊；

　　难过的是，她终究还是失去了最初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被他一步步地逼得不再纯真。

　　刘桃枝也不清楚这样的转变对赵夭夭而言是好是坏，他只知道，若是能保赵夭夭一世平安，他愿意为此而付出任何代价，其中就包括亲手抹煞她纯真的一面。

　　赵夭夭沉默许久，终是退后两步，俯身向刘桃枝行了一礼，“阿兄的话，夭儿明白了，夭儿也请阿兄放心，当初我既向阿兄保证过，今生今世都以郭家为先，就自然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情。”

　　刘桃枝望着赵夭夭骤然懂事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却还是点了点头，勉强开口，“如此甚好。”

　　四个字落下后，赵夭夭毫不犹豫地转身回了船舱。

　　刘桃枝望着她那虚浮的脚步，心里忍了又忍，却终究还是红了眼眶。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想不到他一介武夫，有朝一日掉下眼泪，竟不是因为上了战场，而是为了这儿女情长。

　　刘桃枝的心里觉得讽刺极了，可却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幸好甲板上风大，让他不至于太狼狈。

　　刘桃枝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