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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虞尚君除夕求退婚,游侍郎命陨大雪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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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赏花品茶下来,就快到年下了,宫里的规矩,腊月三十皇子们要携家眷入宫侍宴,皇后额外下旨让虞尚君以御南王新妇的身份一同入宫宴饮。
大年夜的宴席比往日隆重得多,金雕玉砌的宫殿,皇帝皇后端坐于上,金线密绣的龙纹桌布在烛光下耀眼夺目,桌上的一应碗碟皆为金器,明晃晃的烛火映衬得殿中金碧辉煌。帝后面前一对由各种水果拼凑而成的牡丹果盘栩栩如生,想来厨子是费了些功夫的
两边锃光瓦亮的红木桌分别摆成两排,桌上的果盘吃□□美绝伦,虞尚君跟随众皇子皇妃给帝后请了安,敬了酒,兀自吃自己的东西,并不与人攀谈。只留意了一下坐在皇帝右侧靠下那桌的祁妃,她一身紫衣,虽已是两个皇子的母亲,皮肤却光滑细嫩,容颜姣好,不怪皇帝偏疼些。
酒过三巡,有人从外头进来,从后面绕到二皇子妃身边,俯耳说了几句,二皇子妃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随后又小声跟那人叮嘱了几句,那人便退了出去。
虽然江玉墨并没有离席,却看得出她后半场一直心不在焉,虞尚君悄悄挪去她身边问:“姐姐身体不适吗?”
江玉墨也不向她隐瞒,悄声说:“刚得的信儿,我姐夫游侍郎突遇意外没了。”
她想起那日去二皇子府赏花见过江玉墨的姐姐江墨离,那是个性格爽朗不拘小节的人儿,相比江玉墨的稳重,江墨离更像妹妹,样貌又是一等一的出挑,比江玉墨更胜一筹,年纪轻轻就突然没了丈夫,往后不知该怎么办。
散席后,江玉墨赶着去姐姐府上帮忙处理姐夫后事,匆匆跟虞尚君道别之后就走了。皇后这边又特地留了虞尚君说话,两人便各忙各的去了。
“本宫甚是喜欢你,可惜没早些见你,否则才不便宜玉瑾那小子,让你当我儿媳妇多好。”
虞尚君见此刻皇后身边只留了两个贴身宫女,并无外人,顺势跪倒在地,向皇后求道:“若娘娘觉得臣女与御南王不般配,不若跟陛下请了旨,取消婚约。”
皇后一愣,以为她在说笑,随即笑道:“莫非你当真想给我作儿媳妇。”
“臣女蒲柳之姿,不配入皇室,在南州时,就因性情顽劣,不受父母青睐,一直寄养于舅父家中,没规矩惯了,御南王是皇上皇后最赏识的子侄,前途无量,臣女不敢高攀。”
见她认了真,皇后沉默半晌,毕竟是皇帝赐的婚,岂能说废就废,作为皇后,她也没有这个权力。
提出取消婚约,狠狠打了御南王的脸不说,也让帝后面上不好看,可眼看婚期将近,能私下见皇后的场合少得可怜,今日若是不说,只怕往后更没机会,再怎么也得尝试一下,再者她也拿准皇后不会因此重罚于她,毕竟她是南州嫡女,即便她的请求不成功,想来皇后多少还是会给南州几分薄面。
这时有内侍进来传话,说太子求见皇后。皇后便让她先去外面等着,说一会儿还有话要交代。
她便乖乖的出来了,只见太子火急火燎的从宫门口冲进来,撞见她时欲言又止的提到霍玉瑾的名字,而后还是先疾步入皇后殿中回话去了。
只半刻钟的时间,太子就出来了,也没有跟她多说什么便离开了,随后皇后宫里有宫人急匆匆的出宫去了。
兰曦悄声说:“今夜怪事真多。”
她也隐约觉得事儿不大对,前有户部侍郎游简突然去世,后有太子紧急入宫。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皇后的贴身宫女出来唤她,说皇后累了,让她先回去,来日得闲再召她入宫闲谈。
她只能悻悻的离去,在宫门口还遇上了匆匆入宫的周显。
“周将军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周显走得急,只丢下一句:“庆山雪崩了,县主不要多想,先回去休息!”
按理说,雪灾的年头有雪崩是很正常的事,何须如此着急,周显还特意叮嘱她“不要多想”,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一夜,虞尚君在床上翻来覆去,把今夜的事一一联系起来,想起庆山就在景州地界,她突然坐起来大喊:“兰曦,兰曦!”
守夜的春鸽从地上坐起来问:“县主是渴了吗?奴婢给你倒水。”
“快把兰曦找来,我有重要的事儿找她。”
见主子着急,春鸽也不敢耽误,赶紧爬起来,边穿衣服边往外跑,没多会儿兰曦就从下房过来了,进来时正系着腰带,可见她也已下榻休息了。
“县主找奴婢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兰曦坐到她床边,握紧她的手问。
“你去打听打听这次运送赈灾物资前往景州的是不是游侍郎。”
“县主怎么关心起赈灾的事儿了?”
“前几日赏花就听说近来有物资送往景州,夜宴上江玉墨说游侍郎意外去世,周显又说庆山雪崩,太子入宫见皇后的时候提到了御南王的名字,庆山又在景州地界,保不齐这事儿就牵连大了。”
“好,奴婢这就去打听,县主先睡,有消息奴婢马上来回禀。”
“嗯。”她点点头,眼瞧着兰曦出去,悬着的心却怎么都放不下,昏昏沉沉睡了一阵,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再次醒来时,窗外夜空依然是墨色,便问春鸽:“兰曦回来没有?”
春鸽挪到她床前,伏在床沿小声说:“还没呢,曹姐姐出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主子不要急,先睡会儿养养精神,估摸着天亮就回来了。”
她只能又躺下去,不想春鸽看到她心事重重,翻身背对着春鸽说了句:“你也快睡吧。”
后半夜天蒙蒙亮,兰曦掸着身上的雪匆匆回来。虞尚君夜不能寐,早早就坐起来靠在床头看书,见她回来,忙揭开被子,光着脚坐在床边问:“怎么说?”
“出大事儿了。”兰曦心急火燎,一路口干舌燥,赶紧在桌上倒了水,也顾不得主仆礼节,狂饮几口说:“我去御史游大人府上打听了,昨夜刚从庆山传回来的消息,游侍郎亲自给御南王送的救灾物资去,回程路过庆山,结果庆山雪崩了,游大人和一众送物资的官兵全埋了,好像说御南王也在其中。”
“御南王怎会在其中?”
“奴婢也不大相信,毕竟御南王忙着救灾,一时之间没有陛下召令也不能离开,为确保消息准确,奴婢就去周将军营中想跟他打听打听,结果他去了宫里还没回来,倒是遇见了龙惠庭,这孩子也是实心眼,还记着县主的救命之恩,说他在周将军身边挺好的,周将军待他如同亲子。”说罢,兰曦坐到床边,压低了声音:“他悄悄跟奴婢说,庆山那边传回了密报,先头御南王接到处酉国骚扰边境的消息,正欲返回边境,偏偏遇上游侍郎送物资,便接收了物资才和游大人一起离开,结果就同在庆山遇难了,如今尸骨都还没有找到,未免动荡,御南王遇难这事儿目前还不让外传,只说是游大人和送物资的遇难了。”
虞尚君倒吸一口凉气,一开始她猜测游侍郎之死和御南王有关,以为是御南王贪污赈灾物资,才把游侍郎半路弄死,趁国难贪污腐败的案例屡见不鲜,若她猜对了,好早点想法子撇清和御南王的关系,免得牵连自身,却没想到御南王自个儿都把命搁在庆山了,虽然御南王不在了她就不用嫁进御南王府,但她此刻却高兴不起来。
北御国这些年太平无事,皆因有御南王这百战百胜的战神在,他手握大军,无论是边境敌军,还是各地藩王,皆有忌惮,不敢造次,若他当真遇难,周边国家蠢蠢欲动不说,国内也会动荡不安,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虞尚君微微蹙眉,问了句:“游府现在怎么样了?”
“我瞧着游府的下人在连夜准备丧仪的一应事宜了。”
“尸身都没有找到,就这么快把丧事办了?”
兰曦点点头:“说是前面好多天就出的事,景州那边没日没夜的搜救了很多天,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庆山周边的居民证实当时游侍郎带着一队人进了山沟,结果整座山都塌了,一个活人都没有出来。”
她捏紧床单,想了想说:“之前在二皇子府与江墨离有过一面之缘,她待人热情,既然咱们知道了这事儿,也不好装不知道,待会儿你陪我去她府上慰问一下吧!”
“好。”
天大亮后,一乘小轿落在游府门口,虞尚君从轿中下来,瞧着游府门上已经挂起了白色灯笼和引魂幡,还在门外就听到里头的哭泣声。
门口两个看门的头戴孝布,见她们素服前来,听说是少夫人的朋友,前来祭奠的,便没有拦着。走到里头,已经闻到香蜡纸钱燃烧的味道,有戴着孝布的管家前来迎她们,兰曦将她们备的纸扎花圈交给管家,管家让人收下后引她们进里头。
绕过雕花石屏风,后面一汪池塘,已经结了冰,院里一应草木皆为大雪覆盖,银装素裹,院里忙碌的下人皆身着素服,头戴孝布。
这游侍郎的父亲也在朝为官,官居御史大夫,掌管着官员免职留任事宜,游侍郎年纪轻轻就升任户部侍郎,安知没有他的一力促成,这次运送赈灾物资,若是游侍郎平安回来,就是大功一件,定能再获圣上嘉奖,却没想到竟一去不复返,也是命运弄人。
走过几个回廊,来到正堂,已经好些人跪在灵堂前面嘤嘤哭泣,望着身着孝服头戴孝布的人群,根本瞧不见哪个是江墨离,也没瞧见二皇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