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成为怪物》故人行知

97、第十三章，总有些路要一个人走完（7）

　　返校去拿成绩单的那天，我硬是拖到了最后一分钟这才出门，在班级没坐一会儿，班主任带着东西进来，她消瘦了，精神也颓然。扬声叫程青梅把东西分发了。
　　我看着我的成绩表，说不出满意也说不出不满意。波动不大，也没什么上升的空间，只求考试的时候能多细心把错处找出来。年级榜上，我的名字一如既往高登榜首。转头去看身边的姜瑜斌，他眼神就死死的扣在我的琴盒上，我稍稍把琴盒藏得更深一点，他这才回神，因为是假日来学校，有不少人穿了校服，也有像我这样不穿校服。一屋子颜色各异的衣着，花团锦簇似得,百花盛开的喧闹声在身边环响。肖谷盯着自己的成绩表满脸雀跃，好像已经看到了快要到手的大把零花钱。

　　讲台上的司令，说了很多官方的话，然后挥手放任，一哄而散。
　　肖谷挤到我的桌子前，笑盈盈，开朗的说：“开学咱们就做同桌啊，你不能反悔。”
　　不等回话，他就被赶来的王冠一等人拉走，一群孩子张扬着出门嬉笑非凡，是翻涌的海浪。

　　不急不慢的把东西收回口袋，因为考试成绩达到一定成绩就能不写寒假作业，我很满意的把学校发给我的小册子，一本本的放回讲台，然后顺着大流提着琴盒走出学校，站在校门口没一会儿，易灵隐就雀跃跳来，扶着我的手臂大喘气，然后瞪着一双晶莹的眼眸，炫耀道：“我这次第四哦。”
　　“不错，不错，你爸许你什么好处了？”
　　“讨人厌，这么容易就看穿的？”然后捏着嗓子说：“我岂是会被那黄白之物糊弄的人？！”
　　“压岁钱一定很丰厚。”我断言。
　　她开朗一笑，愈发的胜过这寒冬之中唯一可称为暖物的阳光。引得不少少男少女驻足欣赏，我盯着她，不禁也露出笑容：“走吧。认真一点快要开始了。”

　　走出校门就看到车队群中等待郑万航的二伯，他对我的方向挥了挥手，我对他点头，算是问好，然后领着易灵隐往礼堂的方向走。
　　“剧场离学校有点距离啊，不累吗？”
　　“我喜欢和你一起散步，累也没关系。”她说。
　　“太感动了，一会儿给你买杯奶茶吧。”我这么回复了她的真心。
　　那孩子对我露出明朗的笑意，伸手挽住我：“我可以加东西吗？”
　　“珍珠？波霸？烧仙草？”
　　“可以都加吗？”
　　“齁死你。那不是奶茶那是粥。”说完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也无可抑制的笑着，到了奶茶店，点单的一对男女看着我们，有人更是看美少女看直了眼睛，我黯然点头，果然美女比帅哥管用，因为最后易灵隐杯子里面的东西比我的多，她吃珍珠都吃到腻味。路边有鸭血粉丝，飘香十里，顾不得其他，先顾肚子。

　　街角的老铺子干净算不上，新颖算不上，只能说……味道很好。
　　“快要过年，你是不是该囤货了。”易灵隐问我：“过年商店全部都关门你想买东西都没地方买去。”
　　“撑上半个月没问题。”
　　“我那边也搞定了。”她笑意如花：“到时候我要是揭不开锅了，就去你那里蹭饭啊。”
　　“你要真来，咱们两个也只能一起啃泡面。”
　　“我最近在学做饭哦。”
　　“上次那个粥很好喝。”
　　她傻笑，然后我们付钱走人，走过两条马路，意外的在街头看到了杨辰，他正一脸纠结的跟着米娅，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都是一脸通红。易灵隐随意瞄了一眼，然后叹气：“痴男怨女啊，难道这些人都不知道初恋没有好结果吗？”
　　“知道的话，就不会有这句话了。”我推着她快步走快：“看别人谈恋爱会长针眼。”
　　“别说针眼了，我就是瞎了也不能错过八卦，这是人之本能。”她依旧大言不惭。

　　我不管她，只牵着她，好叫她不要因为看八卦走错路撞上树。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我见到了柳予安身边真正的同伴，虽然有不少暴龙的性格存在，但都是实打实的高手，一个个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位置，只是各有己见，排练的时候那叫一个鸡飞狗跳，一开始我还觉得吵，后来看久了也有趣味。几只暴龙一起吵架，还挺热闹。我和易灵隐的排练结束，也不着急离开，坐在一旁当戏看他们一圈人胡闹。明明是热闹的快要掀房顶，却莫名的平静着。李叔叔最后一次排练才来，我们并没有相见，没必要叫我生母提前知道这个噩耗。

　　正式启动那日，易灵隐穿着漂亮的连衣裙站在我身边，我伸手替她理好衣角上的褶皱。裙子其实很普通，商店里的经典款，比起一旁各个晚礼服加身的演奏者们，她穿得确实太素净了。
　　“我是不是穿得太普通了？”她问。
　　“你人生的好看，怎么样都好看。”并无奉承她的意思……
　　她微微一愣，面色微红，娇艳欲滴远胜三春，随后含羞一笑，清丽动人。

　　我们在中场，并不着急候场，静候着时间的流逝听着练习附和了无数遍的曲子。因为在后场，我们没有看见柳老师的仪态，只是听这庄重的演奏乐声……
　　“真美。”
　　易灵隐对我说。

　　是，很美。

　　毕老师敲开门，对我和易灵隐招手：“两个小宝贝，到你们上场了。”
　　她也换上了精美的礼服，妆发也都精心收拾过，不是平常吊儿郎当的毕老师啊，对了，他们夫妻二人今天打算在最后来一段斗琴。活宝也有属于自己的绝对专业领域。
　　大批人涌进后台，他们一个个脸色红润一副被音乐滋润过的样子，很享受站在舞台上的感受，饮水，休息，欢笑，后台被一种全新的氛围包裹。柳予安和指挥李叔叔最后回来，李叔叔垂眼看到我，然后倏然瞪大眼睛，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我挽着易灵隐上场，聚光灯将舞台的温度升高，鞠躬示意，参差不齐的掌声传来。
　　台下一片昏暗，别说找到认识的人，就连哪里坐了人我都不知道，微调过后……

　　琴声相合，娓娓道来。

　　柳予安说，比起从前凄苦缠绵的声音，现在的琴声更像是百年之后还记得故事的人断断续续，东拼西凑出来的可叹之声。宝贝的琴声和那个女孩子的琴声相合，漫出了如潭水一般温度的清风，清风如画，画色古旧，音调温柔凄凄，绵延十里，叫人心弦颤动，欲泣不泣。他们两个走过故里的叙述者，相互争论着，相互理解着。

　　他们的演奏染上了独特，洋溢着专属于他们的颜色，温柔，梦幻，却悲伤的颜色。

　　足足十分钟的演奏，为那些人争取来的休息时间，我和易灵隐落下休止符，这场化蝶的凄婉故事已经结束。
　　伸手牵她，微微欠身敬礼。
　　台下先是一顿，随后掌声如潮。

　　我并没有爱上这种感觉，易灵隐也没有。

　　恍惚之间我在台下看见了我想要报复的对象，她坐在第二排正面对的舞台地方，我站在台前很清楚的能看见她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蠢样，这样的表情，看的还挺舒心。

　　领着易灵隐回到后台，厉害人物们都纷纷鼓掌，叫嚣着自己也不能输。柳予安路过我们的方向时，轻轻的拍了我的肩膀，然后对易灵隐笑了笑：“你叫易灵隐是吧。”
　　她耸肩，不以为然道：“为了美人而已，我很久不弹琴了。”

　　“看来你也是个人物啊。”身后的柳予安他们缓步踏上舞台上，如同征途之上的勇士，我握着小提琴对她挑眉：“你不是学古筝的吗？”
　　“两个都可以学啊，反正我常年一个人待着，小伙子啊，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以后才能快点进去养老生活。”
　　我们转头往后台的休息室，转角遇上了迟了一步赶来的李叔叔，我装作没有认出他的，目不斜视的和他擦肩而过，他到是停下来脚步观望了一会儿，然后被催着上台了。

　　决定不告而别，我们换好抵御寒冬的棉衣，悄悄的从剧场的里面溜了出去。

　　刚刚出门就听到易灵隐说：“我小时候听我奶奶念过两三段西厢记。”她刚一出口我就知道不妙，然后鬼心眼多的女孩子就指着我说：“雨歇啊，你看咱们两个像不像偷偷溜出豪门大宅的小姐，少爷啊。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总有种虐恋情深的错觉。”
　　“你嘴里就很难有正经话。”

　　迈了几步路，易灵隐探过头来：“觉得舒心吗？有看到你想看的画面吗？”
　　“看到了，还蛮舒心的。”
　　“真是个小混蛋居然给你老妈找不痛快。”
　　“得罪我的，都别想痛快。”
　　茫茫黑夜的冷气钻进我和她的脖颈处，冻的我们两个一哆嗦，天边一缕白烟闪现，于是乎看到了街边的小吃街。
　　嗷嗷大吃了一场后，心满意足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