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成为怪物》故人行知

81、第十一章，人总是低估孩子的成长（6）

　　郑茜月在三点的时候醒过来，呆呆的走到书房门口，迷茫的看着我：“哥，你怎么没去上学？”
　　“我今天参加竞赛，下午可以不去学校，在家休息。”
　　“哥……你真有出息。”她抬头看到了放在玻璃柜子里的小提琴，在摇椅上坐下来，疲倦的闭上眼睛：“成绩也好，还是柳予安的徒弟。我那天和你出去玩，不是发了朋友圈吗？我妈就说我要是有你一半有出息，她都能乐的从家里跳起来。”
　　“你是你自己，不需要成为我。”
　　“这种话也就只有哥哥你会说，大哥和二哥他们就说不出这个话，我和他们说什么，他们都叫我听话，要听他们的。”
　　“嗯。”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咬着牙问我：“哥，你就不问我为什么逃课吗？也不和我家里人联系？”
　　“你既然逃课，肯定是不想和家里人联系。”我放下书，转头看着她，伸手拿过桌子上的餐巾纸，递给她，那孩子立刻把滑落眼旁的泪擦掉，她说：“我只是不想去学校。”
　　“你没和四叔说你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情吗？”
　　“我说了。我爸说让我和我妈说去，我妈说让我和我爸说去，他们两个一个忙事业，一个忙自己。都说自己管不了，没空管。”
　　看着郑茜月的状况，我想起曾经许文静对我说过的那番话……

　　她什么都知道，可是绝对不会戳穿别人，因为孤身一个人活着比死还要难受。

　　“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对她们那么好吗？”
　　“因为我很漂亮啊。”郑茜月颤抖着声音，却还强硬的保持乐观的态度，她说：“漂亮的脸蛋会吸引男孩子，她们喜欢的男孩子。原本大家在一起很和谐的，突然有天那个男孩过来向我告白……什么征兆都没有……然后大家看我的眼神就变了，我也不敢和那个男孩子接近……为了掩盖这条裂开的缝隙我只能用礼物去弥补。然后就成了习惯。”郑茜月哽咽着：“可是我现在好烦，每天她们都会说一堆闲话……”
　　“班上的气氛也好奇怪，她们……”那孩子说不下去，掩面躲在躺椅上哭泣，开始还有隐忍，后来放声大哭。

　　我静静的等待着她哭完。
　　哭泣，愤怒是情绪的宣泄，她是个正常的孩子，所以……能哭是一件好事。

　　待她稍微平静一些，我问她：“你觉得这一整件事都很荒唐，对嘛？”
　　“嗯。”那孩子露出一双肿眼核桃，水盈盈的望着我：“很荒唐。”
　　“那我们两个来缕缕，你觉得这件事从什么地方开始出错。”
　　“嗯。”瓮声瓮气的小姑娘吸着鼻子，一脸惨兮兮的可怜样。
　　“开始是那个男孩子来告白。他错了吗？”
　　“没有，他很礼貌的来告白，而且……他是真心的喜欢我。”
　　“然后，女孩子们因为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向你告白，她们心生嫉妒，她们错了吗？”
　　“好像也没有，这是人之常情，对不对？”
　　“那你被那个男孩子告白，你有错吗？”
　　“我是最无辜的那个啊，我怎么也算不上有错。”
　　答案已经出来了，我看着她，让她自己去想。

　　“哥，你是说我……不应该买东西去弥补关系对嘛？”

　　“我没什么朋友，所以也不太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觉得如果你们几个女孩子真的因为这种事情闹得不愉快的话，你选择和那个男生做朋友，抛弃她们也没什么不好。”

　　“哪能这样啊。”

　　“你为什么想要朋友？”我问她。
　　“为了不孤单啊，去学校的时候也能开开心心的。”
　　“那你现在开心吗？”
　　郑茜月无话可说……
　　“拣了芝麻丢了西瓜，郑茜月，你要明白你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不是一味的迎合别人。”

　　她却说：“我不迎合别人的话，我不就是一个人了吗？”
　　“人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要去迎合？理解不行吗？”
　　“那也太难了……”她摇摇头吸着鼻子，对我露出祈求的表情：“那些事情以后再想吧，哥，我现在去学校就要被她们勒索，我都不敢去学校。”
　　“这个简单。”
　　“哪里简单，你说的倒是轻巧，她们说话很难听而且……我们班女孩子都不太喜欢我。”
　　“你今年初三了吧。”
　　“嗯，今年就要中考。”
　　“等上高中交一个真正的朋友，不用奉承，谄媚，迎合的那种，你只是不想一个人。那就重一下质量，不要重数量。”我想起许文静还有陶欣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这么想，你肯定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真的？你没骗我？”
　　“我这种怪人都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我想起易灵隐那个家伙，我们……是毗邻的世界人。
　　我对满目凄凉的郑茜月说：“等你找到了，就来和我炫耀。”

　　她又瘪起嘴巴，眉头一耷拉，再次痛哭出声：“可是明天怎么办啊，我要是去学校她们还找我呢？”哭和提问两边都不耽误，她看着我：“哥，你给我想想办法吧。”
　　“你就说你几个哥哥已经发现这件事了，你要是再乱花钱，家里几个哥哥要打断你的腿。”
　　“啊？”
　　“证明你家里有人。”我摇头重新拿过瘫在桌面上的推理小说：“你跟她们抱怨过你爸妈不管你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道？”
　　“不然那几个人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对你下宰刀。”

　　“这样好吗？你的形象怎么办啊。”
　　“又没有人认识我。”
　　“她们还说要我介绍你给她们认识呢，说你长得和神仙似的。”
　　我觉得无语，叹着气：“你敢介绍，我真的打断你的腿。”

　　郑茜月笑了……

　　叫她自己哭丧着联系了四叔，四叔那边本来要发火，听到她哭声后，心酸的难受，没了火气。
　　我领着她到楼下，郑雨扬牵着我的手紧紧跟着，我对郑茜月说：“回家之后你爸妈会大吵一架，你别往心里去，过几天你把自己的事情和他们两个说清楚，他们肯定能和好，以后也不会再放着你不管。”

　　那孩子吸着鼻子，点头：“我知道了。”
　　她很信任我。

　　远远的看到了四叔的车子，那是来接她回去的车子，郑茜月对我挥挥手：“我回去了，哥。”
　　然后……她又停下脚步，回头怯生生的看着我，拳头握的很紧：“我以后有了朋友，肯定会过来和你炫耀的。”

　　四叔从车子上下来，郑茜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溢了一眼眶，扑到四叔身边就大哭，哭的四叔都不好说她什么，她是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对我的方向点点头，心疼的给孩子带走。

　　没由来的一阵轻松，低下头对扬扬说：“走吧，咱们也去吃饭了。”
　　他报以微笑，玩闹的问我：“灵隐姐姐呢？”
　　“她最近苦练厨艺，说是不和咱们一起吃饭，扬扬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鸡块，鸡条，鸡翅，鸡公煲。”
　　“您还是快饶了那些鸡仔吧。”
　　我们在半阴暗的街道上缓缓往前走，路灯一个个，一个个的亮了起来，我们是谢幕的演员。
　　城市的夜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