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成为怪物》故人行知

186、第九章，破碎的微光在眼前消失（2）

　　肖谷视角。

　　喧闹声哄响，几乎快要将空气震碎，操场上我们和高三的对打篮球，郑锡涛一行人都不见了踪影，郑万航也不知道窜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心情开朗的从篮球场走出，我看到了坐在阶梯上聊人生的郑家兄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聊些什么，也不知道娘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每天都迷迷糊糊的和未知做抗争，我觉得我快透支了。

　　上楼的时候我们在楼下遇上了郑茜月，那小丫头像是求救一样的窜到我身边：“肖谷哥哥。”
　　“怎么了？小妹妹？”
　　她指着班级门口一个刺头的男孩子：“他老是缠着我，我怎么说他，他都不听。我哥呢？我想找他帮我想想办法。”
　　身后传来脚步声，带着火龙的愤怒感，他伸手拉过郑茜月，排外的扫视了我一眼，然后问她：“哪个？”
　　“那个。”郑茜月抱住郑万航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指着那边的男孩子，然后郑锡涛就爆发了，我没有走，站在那里看着兄长是怎么教育不懂事的小男生。
　　易灵隐如雪一样飘到我眼前，对着那边极度混乱的场面开口：“郑锡涛疯了吗？”
　　“快了吧。”
　　“你最好拦着他一点，高三的学生有太多会因为压力大而变成疯狗，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的。郑茜月是个笨孩子，上次救她的方式应该被她自己毁掉了。”
　　“怎么毁掉了？”
　　“你知道女孩子很容易被眼前的镜花水月吸引吗？”她露出冷笑：“她是个傻丫头但是也拥有女孩子的虚荣心，漂亮的脸蛋如果不知道收敛的话很容易惹来祸事。”
　　“可是我看他们班男孩子并没……”
　　“谁说是男孩子，女孩子会妒忌，只要有了情绪的罅隙，谁知道女人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易灵隐离开了，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觉得害怕：“郑茜月渴望别人的关注，她有病的。郑家那三个都有病。”

　　事情闹得不小，班主任也都出现，那个缠着郑茜月的男孩子被叫了家长，郑茜月的父亲也出现，我没有留下来看戏，说实话，我并不希望我家娘子被卷进这种事情里去。

　　第二天娘子精神气近乎满值的跟着我来了学校，他今天依旧像喝了假酒，两颊带着水灵灵的颜色的，眸色也点入碎钻一样晶莹，那双羡煞所有女孩子的睫毛也尽数舒展开，他是盛开状态下的清艳书画。
　　语文老师看到他都不禁感叹：“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吧。”
　　他温和玩笑：“那说的是洛神。老师你不能误会了曹子建的意思。”然后整整一堂课语文老师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慷慨激昂，连带着说知识点都多了很多课外内容。
　　下课了，我看向那个正盯着原文书做翻译的少年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你就是代表和平的白鸽啊。”
　　“这就是用脸的结果。”他捏着自己的下巴，琢磨着开口：“肖谷你说……我是不是该多想想怎么用脸呢？”
　　双手扳过那小子的肩膀，我无比认真：“请你拉倒。”

　　又是一节下课，水杯里的水没有了，他伸手拿起自己的水杯，然后静静坐在位置上，我从试卷里抬头看向他：“你不去打水吗？”
　　“你不陪我去吗？”
　　“我是你的狗吗？”
　　“走吧，旺财！”

　　认命的拿起那边也空荡的水杯，只恨他没有长条尾巴，不然肯定会摇摇晃晃，嘚嘚瑟瑟。
　　他已经习惯了我和他的靠近，搭拉着他的肩膀，他戳着我的额头问：“累？”
　　“嗯。但是为了娘子还是要走起来。”
　　他眉目弯然，笑意洒脱，弯弯如垂柳：“你高三的难点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会轻松很多。”
　　“真的？”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我还以为将来会更累！
　　“我把你的缺点全都集中到一个章节，让你一次堕落个够，之后都是你的强项或者都是些比较简单的。”他伸手揉乱我的头发，不太靠谱的开口：“你的苦难就要结束了，再坚持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
　　“娘子，你不能整我啊，我真的很相信你。”张口想要咬他一口，他伸手给我推开，然后点头：“我什么时候整过你？”
　　“你每天都在整我，我又不是你的对手。”
　　他冷哼，小气吧啦的计较：“你不是可以告状吗？”
　　“切，我才不告状呢，我是正义的。”
　　“……”

　　身后有一圈人急吼吼的往楼下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想起郑茜月那件事，拉着他说：“我昨儿和你说的郑茜月的问题，你知道了吧，要是她今天找你，你打算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解决掉呗。”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不太希望他搅到郑家里面去，索性就说：“要不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吧，反正你马上就要走了，没必要再在他们家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我总要回来吧。”他说：“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躲着他们啊，我又没有做错事情。”
　　“那……你不会觉得很辛苦吗？一旦管这些事情就要和郑家有联系。”盯着他眉目之间恰如水波的灵动，两旁清风徐徐，少年得天独厚的容貌更添了几分平和与清雅，他说：“我即使不管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你信吗？郑锡涛他爸过段时间就会成为我生父的说客过来找我。”
　　“为什么？”
　　“因为我过得很好。”他眼底毫无波澜，并未因为这些事情而伤心：“因为他们看不得我过得好。”
　　我顿住，看他的表情变的复杂：“他们……还……”
　　“这是本能。”他一声叹气蕴藏萧萧之意，悲伤的颜色浓重的暗藏在他心里，我知道那是再怎么都掩盖不了的现实，他捏着杯子像个孩子一样低下头：“他们一家子再怎么受我的好处，他们心底里都是看不得我过得好的，只有我过得没有他们好，他们才会觉得这是应该的。”
　　“为什么！你都不和他们联系了，为什么他们还要！”
　　“因为在他们眼底，我是个野种啊。”他将答案揭露，随后扶着我的手臂，开始陈述：“郑家人骨子里面都高傲的，他们毕竟是被金钱养出来的孩子，这种深藏在骨头里面的高高在上一辈子都不会消失。肖谷，无论我怎么厉害，得到再多的成就，在他们眼底郑雨歇永远都是一个不能越过他们的存在。这是血统决定的东西。所以，如果我过得很好，他们心里就会犯嘀咕，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我抢回去，让我活的不舒服。”他说：“这是他们的本能行为，没有理由的本能行为。”

　　“所以，你需要清然这个名字？对嘛？”比起其他的东西，柳清然这个名字对你而言才更为重要，是吗？
　　“嗯，我最需要的就是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很好听，很适合你，有种清风拂面，百花盛开的感觉。加上你老爸的这个姓就更好了，柳清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世家的小少爷。”想起上次那个宋叔，我问他：“哎？对了，上次那个宋叔为什么叫你少爷啊。”
　　“山庄有我师父的股份，而且……”他嬉笑道：“你知道昊然哥哥家是做什么的吗？”
　　“啊？他家，我不知道啊……”
　　“昊然哥哥家里是做房地产的。”
　　“！！！！！！”我惊愕的望过去：“什么意思啊？”
　　“就是我师父是小股东，昊然哥哥家是大股东，外加上我以前帮着昊然哥哥家里解决过一些事情……你懂吧，他爸妈也很喜欢我。”
　　“所以宋叔到底是谁啊。”
　　“昊然哥哥家的管家啊，还能是谁。”
　　“……”想起那天和我抢一碗鸡汤的昊然，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过来云斋过苦日子？还成天哭穷？
　　我问娘子：“那……他家不说他吗？他过来学艺术，家业不管了？”
　　“昊然哥哥在家排行老三，他还有一对龙凤胎的弟弟妹妹。”
　　“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家大业大吗？”

　　说着笑话在水房排队，他自己拧开杯子，我伸手拿过来，等到两个水杯都打满，我们转身往班级的方向走，如同我幻想的剧本，郑茜月果然冲出来，她笑盈盈的拦住清然的去路：“哥，好久不见了。”
　　“听说你又惹事了？”清然靠在高一班级门口，温和的笑问：“上次灵隐没有警告过你不要乱用你这张脸吗？”
　　他这一笑，惊艳了众人的视线。
　　“……”郑茜月的表情变的僵硬，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清然脸上陌生的笑意上，似是在辨别他的真假：“哥……”
　　我不知道四面的议论声是因为这小子的美貌，还是因为我们三个聚在一起的奇怪感，总之不少人都光明正大的把视线落在我们身上，正在班级里面批改试卷的高一班主任走出班门，像是在寻找这场哄闹的源头，身为源头的我们与老师对上视线，他盯着郑茜月，最后蹙眉：“你少和男孩子说话，免得惹出事情来。”
　　我觉得这话听得很不舒服，好像感觉到之前许文静事件的缩影，现在的男老师都有病吗？
　　清然抬眸，一笑生花。那老师被弄得一窒，想说的话没出口，最后作罢，郑茜月转头看向班主任，似是反抗一般喊道：“他是我三哥，不是什么男同学！”
　　这一喊把所有人都喊愣了，清然却愈发的轻松起来，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任凭郑茜月他们三个把血缘关系昭告天下，别人认为的都是郑雨歇，可他不是，他把名字改掉了，他不是雨歇，他已经是清然了。

　　清然侧眸过去，盯着教室里面各色男孩子，冷静开口：“这个孩子从小就被家里的哥哥保护的很好，所以会对男生亲近一点，家里有几个哥哥，加上哥哥们又有比较多的男性朋友。”清然与班主任对视上：“导致这孩子性情上和男孩子玩的更好一点，她从小就一直是郑家的小妹妹，被人疼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老师可能不太能理解吧。”他语调疏离，言语之间没有提及关于自己的事情，全都是站在客观的角度分析，然后推开郑茜月的手，对她说：“不过你们班主任说的也对，你不该把别的男孩子当成哥哥，这样很容易出问题。”

　　他在撒谎，他在给郑茜月找理由，他在替郑茜月解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助纣为虐吗？

　　“要上课了，你好好听课。”说完，他就这么笑了，微微上扬的眉目宛若星月，星光点翠如同堕入晨阳之下的五彩琉璃，他的眼底暗藏了浴火重生的清艳温柔，霜雅的气韵舒展开来，宛若慢动作一样，这份清美刺入人心最平静的地方，如沐春风，沁人心脾。看他一眼，如同喝了一盏百合花酿出的甘甜熏人的酒水……他生来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这是天资。
　　“走吧，肖谷，回去了。”
　　从这家伙的迷魂阵里面出神，上前勾住他的肩膀，我问他：“你干什么？为什么要帮郑茜月说那些解释的谎话？”
　　“因为她被排挤了啊，她是来向我求救的。”
　　我明白清然的意思，但是有点迷茫：“这样是能让她之前引人注目的行为得到解释，可是……到底还是不能解决什么的啊，你觉得郑茜月会懂你想要做什么吗？”
　　他被袭来的风呛到，咳了两三声，随后盯着庭院落花，丁香盛然笑道：“郑茜月也一样的。”
　　“什么？”
　　“郑茜月是郑家三个孩子里面最不喜欢我的一个。”
　　说实话，我被这句话吓到了，我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我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漂亮的哥哥，和郑锡涛，郑万航都不一样。她从小就很很讨厌我，她现在会这么靠近我是因为我收敛了锋芒，如果我真的夺了她地盘的风头，她会怎么办呢？”
　　“娘子……”有一种很好的预感在我心里蔓延开，我伸手拉住他，厉色道：“你答应我，绝对不能干出什么有危险的事情，流血受伤，一样都不可以！！”

　　“我知道。”他回答的漫不经心，我就知道他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家伙，捏着他瘦弱的肩膀，我决定沉默下来，算了，如果这是他选的路……那我就陪他一起走！！反正人这辈子总要去看看南墙长的什么样子，况且班上还有姜瑜斌这个家伙，哎……心累，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四面楚歌啊。

　　不过……郑茜月到底会做什么？
　　我看不懂。
　　但是我能看到懂清然眼底的算计，他一定在计划什么。
　　然后……
　　时间告诉了我答案。

　　人声鼎沸，声声震天，这是来自篮球场的吵闹声，夏季少不了的就是篮球赛，我们班的热情依旧不减，我也拖着恢复元气的身体上阵，最近娘子教的东西都很简单，他说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轻松，果然一对一就是比大课要来的有效用。一个三分球，满场喝彩，女孩子的欢呼声较为明显，往观席台看去，郑茜月正众星捧月的被男孩子仰视，她是学校出名的小美女，除了易灵隐和何静嫣就是她，不过那两个都极其低调，不爱出现在公共场所，漂亮女孩子的便宜尽数被郑茜月占去。
　　又是一阵欢呼声，我盯着小美女得意昂然的声音，一瞬大悟。
　　我明白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东西！！所有人的关注，不用任何努力，用天生的容貌就能获得的胜利。
　　但是！！娘子如果出现在她所在的地方，所有的关注就会被夺走！
　　郑万航和我说过，郑茜月不喜欢漂亮的哥哥。

　　太阳光刺激了我的神经，我大脑一瞬空白，下意识的去确定自己的想法。
　　观众席里没有清然的身影！！他明明答应我要过来。我觉得害怕，急忙交换了选手，拿了手机给他打电话，却是关机！！冲出篮球场，身后是众人迷茫的唤着我名字的慌乱声，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事情发生！！在熟悉地方上下搜寻清然的身影，疾风过耳，焦灼愤懑，就是没有他的影子。靠近仓库的时候，我发现一直敞开的仓库大门莫名被锁上，从主席台下方的办公室里找到钥匙，打开仓库的大门，灰尘和清雅的香气向我袭来，那小子半倒在仰卧起坐的垫子上，阳光恢复了这个地方的颜色，我看清了他不正常的脸色。
　　连忙上前把人拉起来，确定还有意识，我问他：“郑茜月把你关在这里的？！”
　　“你好慢。”他悠闲的看了我一眼，还抱怨：“还以为你能更早一点出现。这里好多灰，我快呛死了。”
　　“清然！！！”我并不喜欢他避重就轻的态度，他察觉到我的心情，随后点头：“嗯，她叫我过来这里，然后就被推进来了。”
　　“她有病吗？！”
　　“我昨天故意在她的地盘抢了她所有的风头，逼得她承认我们的关系，所以……她在班里积攒了很久的全员关注，一瞬间都转移到我的身上，她从‘郑茜月’，变成了‘郑雨歇的妹妹’。肖谷，她急了。”

　　她这么对你，你还要救她？！！
　　我觉得这小子的脑子有泡。

　　下一秒，我发现他的手一直不正常的颤着，苍白着脸色说：“那丫头把我的糖拿走了。”
　　这句话让我大脑一片空白：“你说什么？！”我不懂，既然知道那家伙不安好心为什么还要上当？所以我对自己的无知感到愤怒，我根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扶着我的手臂，盯着门外清如水的骄阳，露出幽冷如鬼魅的残忍笑意：“如果郑茜月真的犯了大错，你觉得……他爸妈还会像现在这样继续悠闲度日吗？”
　　悠闲度日？
　　大错？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说到底，郑茜月只是个缺少关注，缺少父母爱的家伙。如果真的让她认识到父母的存在，或许她现在追求的关注度就会消失，易灵隐和我说过郑茜月她有病。

　　“贾大夫和我说他给我吃的药有个释缓期，要去医院躺一段时间。正好拿来利用。”他像个顽皮又狡诈的孩童：“有没有兴趣一起玩？反正我和我爸他们都通过气了。我失去意识的时间里面，你要不要来演一下正义的一方？只要随便骂人，随便发火就成。”
　　我伸手掐了掐这小子的脸，如同泄愤，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爸说他想来演的，我说你们可以来个双主角。”
　　“你爸就帮着你胡闹。”
　　“他疼我嘛，你也疼我，你也陪着我胡闹吧。”察觉到他握住我手臂的力气渐渐失去，我知道他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游刃有余，我说：“你睡吧，剩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总是这样，总是会被这些奇奇怪怪的阴诡事情缠上，少年躺在我心口，就这么死一样的失去意识，他让我见识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助。

　　手里的重量比较起从前不但没有增加，反倒轻了不少。
　　我觉得咒骂都不能消除我心底的怒火。

　　郑茜月吗？
　　……

　　带着人走出仓库，篮球赛已经结束，和某些人狭路相逢，我突然离场的原因大伙也都大悟，众人见他一身灰尘就知道事情不对劲，我们班的人纷纷低下头，像是察觉到什么事情，有人在问是不是姜瑜斌。
　　郑锡涛冲过来，盯着某人不对劲的脸色和一身灰尘，满目惊愕，他问我：“怎么搞得！！”
　　大戏开场，我要挑起自己的角色，看向那边的惊色不退的郑茜月，怒道：“你去问你妹妹吧！！”

　　我想说柳予安还是很够资格做演员的，他在学校表现出来的焦虑和悲伤都是真切的，还是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知道重点的带着清然离开，我不着急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剧场，既然娘子把主角的戏份交给我了，我好歹要把演员的角色做好。

　　回到班级收拾东西，我盯着那边姜瑜斌，他一脸愕然和慌乱：“这次不是我干的！！”
　　我想试试看，试试看能不能解决掉姜瑜斌的事情，娘子从来没有说过要管姜瑜斌的问题，我知道他是没有心思再去管别人的死活，他没有时间了。要成为更优秀的肖谷，就必须要拥有自己的三观体系，委屈姜瑜斌就成为我练手的工具吧。
　　我准备收手了，班上却有正义之士开口：“之前几次是你，怎么这次不能是你了！”
　　“就是你！你为什么那么做啊！”
　　……
　　……
　　嘈杂杂的声音把教室填满，伸手拍响讲台，制止了这种类似于键盘侠汇聚的现场，开口的正义之士都安静下来，我把书包提在手上对许文静说：“这次不是姜瑜斌，是别人。是他做的你们骂他无所谓，不是他做的你们不要冤枉别人。”
　　姜瑜斌感谢我吗？不，他根本就感觉不到什么，因为他处在崩溃边缘。

　　走出班级门，我在校门口遇上了郑家的人，我记得郑万航和我说过，他们家周五有一起吃饭的习惯，今天过来接他们的人是郑锡涛他爸。
　　我的路被拦住，郑锡涛端着兄长的架子问我：“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要我去问茜月。”
　　站在郑万航身后的郑茜月不敢抬头，我猛地上前抓住她的衣领，不是做戏，我真的愤怒，郑锡涛立刻上前拉扯我：“你有病啊！！肖谷！！放开！”
　　一动未动，我盯着那小姑娘眼底的惊慌失措，她悲泣出声，不光是郑锡涛坐在车里的大人里也忍不住冲出来，我冷笑，原来清然小时候就是被这群人仇视着，被这些人没有底线的辱骂和欺负，哪怕他长大也不肯放过他。
　　知道吗？委屈不可以求全。

　　我质问着眼前看似柔弱，实则恶毒的郑茜月：“你打算杀了他吗？你知道他低血糖，还故意把他关起来，拿走他保命用的糖！！！”
　　无视掉郑锡涛和郑万航的惊愕，我觉得荒唐和恶心，郑家人从骨子里面渗透出来的那种恶心：“我不打女人，但是，我真的很想揍你。”挥手把人推开，她跌跌撞撞的扶着车子低头掩面。
　　往后退了一步，如同破罐子破摔，我对那家人说：“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敢做，后果你就要承担。”

　　想想郑家之后的风波，哇，娘子真的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啊，关键是他啥都不用管，只睡觉就能解决所有……
　　在家里美美的睡上一觉，第二天按照柳叔给我发的地址去到一家疗养医院，推门而入，我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发懵，娘子戴着重病患者才会戴的呼吸器，看着好像命不久矣……
　　郑雨歇很会说谎……
　　心底猛地一惊，紧张的拉过柳予安：“叔叔，他这个什么情况啊。”
　　柳予安说：“贾大夫说清清处在恢复状态，各方面机能都会降到最低点，所以要有辅助工具。”
　　“这么看着，感觉病的好重啊。”我说：“叔，你那边打算怎么做啊。”
　　“怎么做？律师已经去他们家了，该走流程的就走流程呗。这可是杀人啊。那个小姑娘敢做出这种事情，就要付出代价。清清心善，我可不行，正好这小子最近没有意识，我来一并处理了吧。省得他们郑家再纠缠我儿子。”
　　“果然，会护犊子的老爹最帅了，叔，你和我爸一样帅。”
　　柳予安满意的点头：“嗯，这话听得心里舒坦，算是近几年来听到的最让我满意的夸奖。小子你很有前途啊。”

　　这样的轻松的氛围持续到下午，姚爷爷和大师兄过来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静静的侯着时间过去，该到场的人员已经整齐。
　　门外有大队人马靠近，我屏住呼吸静静的侯着，我告诉我自己，我只是个配角，我不要抢了主角柳予安的戏，但是该上场的时候还是该上场的！！

　　事情的发起人郑茜月没有出现，郑锡涛他们也都没有来，来了五个男人，我认识他们，父亲和四个儿子。
　　没有人请他们坐，几乎没有人对他们的到来有感觉，我的视线落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病床上的少年透着孱弱虚疲的透明感，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成绝望。我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惊愕两个字，如果文字会说话，我想惊愕一点都不想和他们家产生关系。

　　先开口说话的是柳予安，他冷漠的抬眸：“怎么？打算来确定一下我儿子死了没有？”
　　“我……”自有威严的郑老爷子开口：“这都是老四家姑娘造的孽，我们……”
　　“免了吧。”柳予安直接截断老爷子的话，一目厌恶的开口：“如果不是你三儿子从以前就弃养我儿子，他也不至于弄出今天这个病来！你们一家子别站在这里恶心我们了，该滚滚，咱们直接法庭上见。这种蓄意谋杀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别说什么废话了。滚出去！”

　　柳予安真的是随心而活的暴龙，这话说的太让人心里痛快了！！不愧是主角啊。

　　“不是，她不是有意的，她……”郑茜月她爸有些不知所措开口，开始为自己的女儿辩解。

　　“什么她不是有意的！”我顺势出声：“你不知道吗？她故意把人关进去，还把他的手机和糖果全部都拿走，你觉得你女儿不是故意的？！”我冷笑：“仓库那里就有监控，要不要我把监控视频拿过来给你看看？！你应该已经看过了吧，律师不是已经去过你们家了吗？”

　　房间里面静默下来，郑老爷子上前冷静的开口：“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我们家说什么解释你们都是不会听的，茜月她也确实做错了事情，但是，雨歇毕竟是茜月的哥哥，这个哥哥把妹妹告上法庭说出去谁的面子都挂不住，不如我们商量一下折中的办法，你们看怎么样？只要你们愿意撤诉，什么要求我们这边都可以接受。”

　　柳予安却笑了，半倚在桌子上漠然道：“这话说的有意思啊，不为了公道为了面子，哥哥？哪门子的哥哥？你们的补偿？折中的办法？行啊，你让你那个小孙女把身体里面的器官移植给我儿子，让我家清清恢复健康，恢复正常，咱们就一笔勾销！”

　　“器官移植，这杀人，我女儿怎么，这……”郑茜月的爸爸上前……

　　柳予安说：“是啊，你也知道是杀人啊，你女儿明明知道我儿子身体不好，她敢拿掉他的手机和保命用的糖果，你有想过如果肖谷没有发现我家孩子不见了！！再晚一两个小时会是什么后果吗？！！”他近乎是吼叫出声。然后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对那边的几个人道：“给你们家孩子找好律师吧，咱们法庭上见，滚出去，再不滚，我就叫警察了。”

　　其实我很想知道他们一家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也很想知道，他们家人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明白了一件事，郑家的人都很恶心！
　　怪不得我娘子这么拼命的要从他们身边逃走，原来都是为了远离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盯着那些人的背影，我和清然的生父对上视线，他一直都望着看似奄奄一息的少年，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确定什么。

　　等他们离开，病房再次恢复了安宁。

　　晚上我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准备从医院离开，发现了站在医院大门口的郑锡涛和郑万航。
　　靠近。
　　郑锡涛问我：“他怎么了？”
　　“不知道，医生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总之不会死，你不用这么担心。”先不论郑茜月和郑万航，眼前的火龙有灵魂上的改变，我不想讽刺他。
　　“你们都早点回去吧，不早了。”挥手叫他们离开，无视过他们想要继续询问的剧情，按下终止键。

　　足足一个星期，他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比我更着急是郑家的人，每天郑万航都会问我清然的情况，我都僵硬着表情说他还没死，也还没有醒。周五那天他问我时，我觉得奇怪就问他：“郑万航，你每天问我他的情况，到底是担心他？还是担心你妹妹会不会被判杀人罪？”
　　郑万航语结，他也火大的开口：“我当然是担心他！郑茜月干出这种事情还指望我担心她？”
　　“可是我看你很担心她。”我说：“每天我下楼打水你都会跟着我，怎么，怕我找你妹妹麻烦吗？”
　　他蹙眉，像是有些难言：“她毕竟是我妹妹，我不能不管她。”
　　“你还真是个好哥哥。”
　　许文静听着我们的对话，她面色惨白的靠近我，拦住我的去路，她说：“你能不能和我聊聊？”
　　怎么？开始护夫了吗？

　　站在走廊的拐角处，许文静有些难堪的开口：“我知道你很生气茜月做的事情，但是……万航他是无辜的，你不能把怒火发在万航身上，而且，你发火也没用，郑雨歇又不能立刻好起来。”
　　我盯着她愧疚的辩解，如同看待一个笑话，我问她：“所以，你这次打算不辨是非的站在郑家那边了？”
　　“肖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她急着反驳却又寻不到什么理由，最后落败的点头：“算是吧，我承认茜月做错了事情，也知道万航偏心茜月多一点。”这是她的答案：“我确实会站在他们那边，他们犯得错我不否认，该受到的惩罚都是茜月自己做的孽，但是，我会站在他们那边。”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我冷笑：“从前你被女孩子们排挤利用的时候，你就说了这样的理由，现在你还是一个样子。”
　　“你不是也没有变吗？”许文静冷静的开口：“你不是也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要靠近郑雨歇吗？”
　　我觉得荒唐和无语，就问她：“你有没有良心啊，他帮了你那么多，让你正常的生活，拥有现在的一切，你就这么背叛他？”
　　许文静没有话说，我知道她也是无辜的，可是她既选择了阵营我们就是敌人，我问她：“你知道他为什么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自己去做吗？因为他希望你能真的获得救赎，不是依附着他而活的寄生虫，你现在破茧成蝶了就反手背叛？许文静，我还真的后悔当时帮你。”
　　“可我总要得出自己的答案吧，就像你说的，我总不能一直都做一个寄生虫啊。”
　　“所以你给他的答案就是你要背叛他，是吗？”
　　“我没有背叛他，我说了！”许文静有些失控：“我只是站在他们那边，但是我不会做任何帮他们的事情！我只是站在他们那边！”
　　“为了郑万航？还是为了郑茜月？”我能理解这种感情，可是还是觉得荒唐，为什么伤害别人的那一方有人存在，我娘子这边就孤助无援呢？这种不讲道理的事情还要重复上演多少次！！
　　我质问她：“是为了你的爱情？还是为了你的友情？”
　　许文静的答案在我的意料之外，她颤抖着靠在墙头，如同无法反击的受伤猎物，她说：“为了我自己，今天即使受伤的人不是郑雨歇，我也还是会这么做，我虽然是个蠢货，但是蠢人也蠢人的想法，我不打算违背自己。”

　　听着耳边喧闹之声，我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也有很多关于清然的故事，眼前有个小小的孩子正睁着漂亮眼睛迷茫的看着我，他像是穿越时空而来的使者，我望着那个孩子笑了，没关系，我也会站在你这边，就像许文静不顾一切站在郑万航那边一样，我也能放弃所有的东西站在你那边，清然你没有输。我一定会变成更好的人，这样你也有面子，你看我多好，你上哪去找我这么好的朋友去，入股不亏吧。

　　一声叹息，我轻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其实是一样的，只是我们选的位置不一样。”我笑了：“不过，许文静你也要明白，今天你做了选择之后，以后无论出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再来找清然，你的想法没有人可以指责，但是如果你做了选择之后还要利用我家清然的方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肖谷你一定要这样吗？”
　　“婊子还要立牌坊吗？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你维护那些伤害他的人，等他清醒了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旧当做船过水无痕。”我冷笑，不愧是喜欢上郑万航的女生，这种行事的手法和郑家人一模一样，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说：“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我和你都是无辜的，但是咱们两个选了两个阵营，你是郑万航他们那头的，我是清然这头的。以后你们那个阵营的人不准再来找我家娘子解决问题，就算他心善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今后就算是用绑的我也不会让他多管你们一件闲事，你们那头的人……”我突然想起很多跃身而去的人，恶毒的想法在心底蔓延开：“想要去死就去死吧。”
　　许文静的面色变的很难看，她既然有胆子遵循自己的想法就要承担后果。
　　“如果今天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是易灵隐和郑雨歇，你还会是这个态度吗？”
　　荒凉的沙地吹起长风，漫天荒芜的气息围绕了一片废墟，那片废墟里有两个人，他们守护着一朵不会凋零的花。
　　许文静的问题很有意思，我笑了笑，感受到风声越过耳畔的清爽，有一股很清爽的百合花香袭来，我的视线落在许文静写满坚持的表情上，她很期待的我的答案，一字一句，这是我的底气：“清然和灵隐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除非是别人主动招惹他们惹得他们还击。”我很清楚，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就明白，即使他们做事的方式很极端，很古怪，呈现出的结果让人感觉到悲伤和绝望，他们两个也绝对不会伤害别人，他们伤害的一直都是自己：“他们两个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孩子，比那些道貌岸然说自己是正义的人要温柔纤细的多！”
　　掷地有声，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一件事，但是，这件事不同，我就是有确定的底气，字字句句都是刻在岩石上的深刻，我说：“他们绝对不会为了一己私欲伤害别人。他们两个是多骄傲的人，你不知道吗？高贵高傲到连朋友都不需要，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会像郑茜月一样为了自己的‘想法’把自己高高在上的品格当成狗屎一样踩在脚下？”我蹙眉嫌恶：“许文静，不要乱举例子，郑茜月这种人根本不配和清然，灵隐相提并论。”
　　她没有反驳的机会和话语。
　　我的话说完了，临走前，想了想还是给她最后一击：“还有，你真没有看朋友的眼光。”

　　走在回班的路上，我在想……
　　从此，许文静再也不需要‘郑雨歇’了，娘子下的好大一盘棋，这些人一个个的从他的生命中离开，他就要活得新生，就要恢复正常，这些人终于放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