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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第五章,寒假里出现的那些修罗场(6) ...

  •   肖谷视角。

      窗外阳光明媚,冻雪寒心,娘子他已经睡了整整二十三个小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给大师兄打电话,他们过来看过只说是太累,睡醒就没事。这份疲倦延续到夕阳沉下,五点少年浑浑噩噩的醒过来,缓了很久,清醒过来。
      “醒了啊,睡美人。”我关掉平板在床上滚了一圈,停在他身边,轻轻撞了他一下,彻底给他弄醒了,拉着他左右看了看,嗯,确实没有事情,脸色也不错,然后放他去洗漱。

      他超级不爱出门,无视掉他的意见,直接抗在肩膀上带出房门,带着他四面散散步,真是懒骨头,总是躺着肯定会出问题。
      偌大的会场我们真的想要避开一些人很容易,但是会场也就只有这么大,有些人想要找我们更容易。下意识的我把郑雨歇挡在身边,希望他的生父没有看到我们,他好像也发现了我的意思,主动往我身后退了一点,像是在寻求保护。
      我很欣慰,他终于知道依靠身边的人。

      游戏厅里我和他对战打僵尸,因为他总是赢,我玩的没什么意思,他察觉到之后立刻开始偏让,好歹让我赢了几局。
      “跟我在一起不无聊吗?”走出游戏厅后他认真又小心的问我。
      “为什么?”
      “就是,我也不能陪你打篮球,我也不怎么说话,也不能……”
      “可是很轻松啊,和别人在一起我可不能这么笑。”我伸手搂过他,叫他不要胡思乱想,郑雨歇就是死鸭子嘴硬,连连否认。

      休闲区里我约了几个不认识的人一起打篮球,他就坐在一旁摆弄平板,看守衣服财物,买水,还买了不少零食等着,我觉得我以后找女朋友都找不到这样好的。怪不得我爸说人生难得真心朋友与爱人。
      三楼是食品区,晚饭我们站在电梯口等待,不锈钢所致的电梯门照出我和他的身形,他突然发问:“肖谷,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望着镜子里面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自己,认真点头:“娘子手艺太好,过个年冒了不少啊。”算来我现在大概有一米□□了吧,一定加油冲到一米九!
      提出这个话题人表情不怎么好看,我笑着用手臂撞了他一下,他没说话,咬了咬牙像是有些不甘心,这小子也不矮,他少说也有一米八,在我们学校也算是高的,他自己也调侃过,以他这样的情况能长到这个么高,简直就是人类奇迹。不过就是太瘦了,远远看着整个人都比我小一码,我站在他前面就能把这个孩子的身影彻底挡住,有些可怜啊,捏着他的肩膀说:“娘子你多吃一点吧。”
      “我吃的很多。”
      “那就,吃点有营养的。”
      他可算是笑了,然后伸出手臂和我对比了一下:“运动的人和不运动的人是不一样的,你看,咱们肤色都不一样。”
      “咱们是奥利奥。”
      知道吗?郑雨歇笑起来特别温柔,宛如百合酿出的花酒般沁人心脾。明显身边在等电梯的几个人视线都飘过来,有两个还拿相机拍,我伸手拦住她们:“不经过别人允许拍照是很不礼貌的。”
      那两个立刻收了手机转过头,郑雨歇叹气,拉着我往楼梯的方向走:“咱们走楼梯吧。”
      “你不累吗?挺高的。”
      “累的话,麻烦你背我。”
      “你最近使唤我越来越熟练啊。”
      郑雨歇一脸无语道:“习惯成自然,大师兄和昊然哥哥都喜欢抱,你只是背,比他们好多了。”
      渐渐的往楼上走,盯着他面上轻松的神态,我突然生出一种极其不容易的感慨,你说我多不容易才和他这么亲近!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感慨。一开始我一个劲的往你那边冲,你理都不理我一句。”
      一声叹息,他道:“我实在不懂你要和我做朋友的理由。”
      “有什么难理解的?你对你自己评价这么差的吗?”肖谷说:“不过我那个时候也是个神经质,你不理我,我就一个劲的想知道为什么?毕竟还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我。”
      “要是那个时候我对你态度好的话……”
      “那咱们现在关系肯定特铁。”要把这家伙的话堵死,免得他说出气死人的话来。
      我们继续爬楼,他习惯性地拍着楼梯的扶手,然后小声道:“肖谷,如果你没有一起来的话,我可能在只会躲在屋子里面看视频,看书,拉小提琴。别说温泉了,我可能连房门都不会出来。”
      “为什么?”
      “因为会遇上很多不想见到的人。”
      “但是这几天你也有可以玩的地方,看起来也很高兴。如果不是我也会有昊然哥哥他们带着你吧。”
      “他们不会像你这样勉强我出门,他们太溺爱我。”郑雨歇说:“能把我从屋子里面带出来的人只有你。”
      “我让你为难了吗?”
      “如果真的不愿意,我会说的。”
      我笑,问他:“那你觉得是躲起来好,还是走出来好?”
      他顿住脚步,仰头看着站在高一步楼梯上的我,笑意缓缓展现,宛若春风化雨,一瞬惊艳岁月,我最好的朋友他说:“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明年也一起来吧。”
      怎么办!我突然很想像昊然哥哥那样亲这小子一口!
      “来吧,娘子,咱们亲一下。”
      “……”
      我觉得他好像要揍我。

      餐厅前大排长龙,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郑雨歇盯着一家粤菜馆说:“咱们就吃这个吧。”
      我看了一眼队伍,然后问他:“这么长,等吗?”
      “那换一家?”话音刚落,“哥哥!肖谷哥哥!”天骐从远处跑来蹦到郑雨歇的怀里,撞得郑雨歇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跌下去,伸手扶住两个人,然后我抬头看到了天骐的爸妈。垂头可见郑雨歇额边冷汗,我问他:“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去?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脚软?还是怎么了?血糖低了吗?我这里有水果糖。”
      少年伸手拍拍我,然后站起来,极其认真的开口:“我……饿了。”
      “哦,哦……”

      沾光了,蹭了天骐一家一顿饭,有意思,郑雨歇身边总有请他吃饭的人,大人们都很喜欢投喂他啊。桌席上,天骐很活泼的在饭桌上给各个人夹菜,他好像不再排斥那个后妈,后妈也很亲切的对待这个孩子,两个虽说算不上亲昵,至少在往亲切的方向走。
      天骐,已经认清楚现实了吗?
      饭后一家三口牵着手离开,小小的孩子站在爸妈中间,抬手牵着他们两个。

      盯着他们的背影,我搂过正在打哈切的自家娘子:“娘子,你这么好我都不舍得放你离开去找自己了,要不咱们两个考一个大学吧。”
      他幽幽的看了我一眼,有些像是恶作剧的孩子:“你考不上的。”
      “……”
      突然这么现实的回答,让我觉得很受伤……

      晚上在温泉池里,他浑身都被热气熏红,我就问他:“你是容易泛红的底子吗?”
      “嗯。”
      “脸红也是因为这样吗?”
      “应该是吧。”
      见他舒展开的眉眼,总有种手痒的郁闷感,我问他:“能不能碰碰你的睫毛啊?”
      “我睡觉的时候你不是玩过很多次吗?”
      “……”突然有种很尴尬的气氛,他叹气:“肖谷你和昊然哥哥果然很像。”
      “他也在睡觉的时候玩过你的睫毛?”我问他,然后不可抑制的开始狡辩:“我只是每天早上起来觉得很无聊,然后看到你这小扇子一样的东西觉得好奇而已,我这不是没有见过这种嘛。我自己也没有。喂,这个会影响你看东西吗?”
      “……”
      “哈哈哈哈,随便问问,你别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我。”
      他用水泼了我一脸,然后被我报复性地钳制住不能动弹,因为是贵宾区,偌大的池子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再怎么闹都不会被人围观,但是下一秒就被打脸。
      “你们两个闹得很厉害啊。关系这么好?”天骐爸爸走进水池,顺势在我们身边坐下来,侧目盯着郑雨歇看了两秒,然后幽幽的转头:“怪不得天骐那么喜欢你。”
      “为什么?”我发问,天骐爸爸挑眉反问:“你觉得呢。”转头去看郑雨歇那张水灵灵的小脸:“娘子,出道吧。”理所当然的又被泼了一脸的水。

      我们的打闹稀疏平常,稍稍文静下来,我盯着娘子心口的排骨发呆时,听到天琪爸爸说:“能问你个问题吗?你对我家天骐施展了什么魔法?他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嚯!这一看就是亲爹,性情大变这样的词都敢用在自家儿子身上。

      “他是在我这里哭了一场,伤心了一场,然后就自己做出选择。”郑雨歇正经的回答,他依旧不太会和这些叔叔阿姨相处,稍显防备的往我这个方向靠了靠。
      “他开始和我们建立友善关系了,这次我们伸出手他没有躲开。”那个叔叔长叹:“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还是谢谢你。”
      就见娘子的脸被人捏了,郑雨歇极其不习惯的往我这边再靠了靠,他始终学不会卖乖讨巧,大人发现他的生涩,也不会勉强,顺势松手,低下头无奈道:“叔叔好像欠了你很多人情啊。”
      “没有,都是那个孩子自己选的。”

      都是他自己选的,其实也没有多少路可以选,但是……
      伸手保护好娘子,算了,我想那么多干什么,世上无可奈何妥协的人那么多,娘子他都照顾不来,我想那么多干什么?

      安静了没一会儿,那叔叔又开口,如同闲聊:“喂。你知道吗?天骐那小子那天在街头教训我。”

      “教训?”我反问:“他教训你?”

      “我们去给他买奶茶喝,他很不满我没有对店员说谢谢,问我,难道所有人对你亲切,对你友好都是理所当然的吗?”我觉得有意思就接着往后听,就听到那个叔叔说:“我就说难道他们开店做生意,不是贩卖服务的吗?我儿子就说啊,谁都不是天生一天好心情的去面对所有人,说句谢谢就这么难吗?”叔叔转头望向郑雨歇:“我问他是谁教他的,他说是你教的。”
      “……”
      郑雨歇拉着我,一脸难堪:“我好像到点了,走吧。叔叔……我……”

      “别走啊。”那个叔叔拉住他,笑着说:“我又没有说怪你,昨天带他在植物园里面看花,他脱口而出几句诗,把我吓了个半死,我那个猴子一样的儿子居然也会念诗。”

      猴子?
      “他很乖啊。”我说。

      叔叔看了我一眼,然后再去看郑雨歇:“只是在他面前装的很乖而已。他在家里砸门,吃饭吃一半就扔下饭碗躲起来,逃课不去上学,藏在家里玩游戏,还会经常偷跑出去一整天不见人影。别提都多搞了。”
      热气氤氲,叔叔长叹:“那天带着他去看老柳的演奏会,那小子一眼就相中了你,说是想学小提琴。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去找老柳……没想到我家那只猴子居然也能静得下心来学这些东西。知道是你教他,那小子高兴了好几天。”

      郑雨歇却笑了:“也许砸门,扔下饭碗,逃课,玩游戏,逃开家里才是他装出来的。”

      时光会给我们回答吗?会,所有被掩盖的东西都会在不经意的揭露出来,那个叔叔挫败的点头:“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爸狠狠的教训了我一顿,差点和我打起来。你爸那只暴龙从以前就是那个德行,遇上什么事情都忍不住,狠不得用拳头解决所有问题。”
      然后这个叔叔就着从前的事情,絮絮叨叨了很久,我听得开怀大笑,娘子倒是木讷着表情毫无动静。

      一滴水花在水面漾出涟漪,郑雨歇脱力往后倒去,我天,差点给忘了他不能泡太久,我连忙拍着那小子的脸,显然还有点意识,恍恍惚惚的回答了两个问题,我哭笑不得把他带出温泉。

      坐在休息,来往的人都大方的把视线落在他脸上,显然他还迷糊着,用小扇子给他扇着热气,他缓缓回神,然后问我:“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和易灵隐在医院里面那么振振有词的说帮不了,到底最后还是出手了?”
      “我没有,只是和我爸无意识的聊过这件事,他就去找叔叔谈心了吧。我爸虽然是只暴龙,但是是很靠谱的,知道吗?”他趴在桌子上:“暴龙很会保护自己的家人,哪怕是我这只外来的野生兔子……”
      有人靠近,是刚泡完澡的柳予安,他笑看着我和趴在睡着的郑雨歇:“还是和从前一样啊,在哪都能睡。”
      有些抱歉的开口:“一时疏忽,让他泡过头了。”
      柳予安蹲下身抱起某只已经昏睡过去的兔子,我们直径往电梯的方向走,门开,随着电梯不断的攀升,我问他:“那个……天骐的事情是他说的那样吗?”
      “嗯,我自作主张去找的那小子算账的。”
      哦……果然是暴龙啊,就算这么清雅温润骨子里面的性格是不会改变的,我以后也要成为这样会保护家人的人,莫名的崇敬起这位大人,我伸手道:“要不我来抱吧,您拉小提琴的手不能……”
      “他才多重,没事,你正好歇会儿,刚刚是你把他带出来的吧,他肯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没有,他对我也特好!”真的是特别的好,好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
      “我多抱一会儿,他从小就不喜欢被人抱,说是这样抱显得很软弱。”
      我不理解:“可他不舒服啊,强撑着走有什么用?我一点也不觉得他软弱啊。”
      “我们惯性的会保护他,所以他可能会误会。”
      “哦,对,他经常问我是不是把他当女孩子对待了。”我问柳予安:“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的长相?”
      “如果身体没有坏,他应该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心里有执念,所以才会这么变扭。”
      好像,确实是这样,我盯着郑雨歇紧闭着眼睛的睡脸,幽幽的诚实开口:“可我很想保护他,他才这么一点大的孩子,比我小两岁有余。聪明也不能当常识用吧。”
      “慢慢来吧,咱们不能要求他一瞬间就把很多事情都忘掉。”柳予安把他偏过的脑袋,拉近心口:“如果我能在他更小的时候多算计他一点,也许,他早就是我的孩子了。”
      “为什么不算计?”我发问。
      “舍不得啊,当时看不得他不高兴,现在想想,长疼不如短疼,还是应该早早让他认清现实的。”
      知道吗?昊然哥哥也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他们都在说如果当时他们心狠一点,多算计小七一点,说不准……清然不会从他们身边逃走,见柳予安拿钥匙不方便,我伸手:“叔叔,我来吧。您一路抱过来肯定累了。”
      “不碍事,不碍事。”柳予安放弃了求生欲:“他比我家肥婆轻多。”

      然后,他喊了我的名字:“肖谷啊。”
      “怎么了?叔叔。”
      柳予安微微摇头,把郑雨歇抱得更紧了一点,保护的姿态显而易见:“没什么,就是谢谢你把我儿子从那个屋子里面拉出来。”他盯着依旧昏睡不醒的少年说:“我们是没办法把他拉出来的。”
      “因为溺爱他吗?”
      “他说我们这是溺爱他?”
      “下午的时候他自己和我说的。”
      这只爱护家人的暴龙把睡着的野生兔子抱回洞穴,照顾好他,然后对我说:“我们没办法拉他出来不是因为溺爱。”

      那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不把他从阴郁的状态里面拉出来?
      你们不喜欢他现在欢乐的样子了吗?

      答案却出乎我的意料,像是无奈的叹息,他说:“因为……害怕吧。”
      “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能横冲直撞的把他死一样的生活闹得一团糟,破坏他自己建造出来的牢笼。我们对他的过去有了解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柳予安的眼底暗藏着感激和庆幸说:“你和那个叫易灵隐的小女孩出现的刚刚好,一个理解,一个喧闹。两相夹击把他从屋子里面拽出来了。”
      柳叔叔说他们所有人都很感谢我,感谢我不计后果,胡乱的在郑雨歇的世界里面敲锣打鼓的胡闹,如果没有我,可能他不会这么快的离开房门。
      其实,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是他一直不断的容忍我,不断的给予我暂时休息的理解。
      我是自私的,因为我发现了他的好,所以一直都赖在他身边,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他的好,很狭隘的霸占着他身边朋友的空缺。还在全班炫耀自己和他的亲近,别人能不能理解无所谓,反正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成。
      虽然从结果上来看是我阻碍了那些麻烦的人靠近他,实际上只是我自私的拦截了那些想要与他交好的人。

      我很需要郑雨歇。
      太阳落山归家时也希望能被兔子安慰。

      我也是自私的。
      所以才会不管不顾的敲他的家门,不断的把阳光送给他,让他只看见我一个人的好,任何人都不能越过我成为他的朋友。
      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我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纯良。

      柳予安离开了,他叮嘱我照顾好郑雨歇。
      我会的。
      既然他接受了我成为朋友,我一定会保护好他,无论谁来抢他都不会让,会一直站在他这边,毕竟,他一直都安静的站在我身后。纵使死鸭子嘴硬不断的否认,我也知道他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

      窗外寒星明亮,颗颗晶莹。
      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郑雨歇就是在学校,我爸车子在路上抛锚,我稍迟了一步才到学校,站在公告栏前找自己的名字和所在的班级,身边有女孩子的议论声,她们话题的中心,是我。这是我从小学起就一直能听到的声音,我对我自己的外貌有了解,并且很满足于被人这样众星捧月,谁都有一脉虚荣心。

      哦,我在一班啊。

      身边有很多人在挤,稍稍侧身让过她们,转头向一班走,转眸,校门口有人出现,郑雨歇拖着一个类似于行李箱的东西出现,璀璨若碎钻的晨阳之下,他翩然而来,很轻易的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如果说别人看我时是羞赧的打量,看他就是光明正大的欣赏。
      无论男女,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干净的人。

      嚯,天啊,世上还有这种尤物呢。
      心里一颤,盯着他看了很久。
      他停在公告栏附近,一动不动,像是不愿意步入人群之中,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慢慢的拖着箱子走近公告栏。
      好清高啊,人多就不过去吗?

      铃声响起,我回神,继续我的道路,上楼的时候在想,也不知道这位漂亮的孩子是哪个班的,这么好看的人好不好相处啊。看起来挺小的,也不知道多大了。

      一班很好找,遥遥的就能感觉到中学的青春躁动声,进班门前就听到热闹的议论声,推开门,有两声轻微地惊呼,入门后大伙的视线都在我身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讨论声络绎不绝,如同所有的开学,所有的班级莫名喧闹,大部分人已经开始拉帮结派相互认识。我和坐在身后的杨辰说了两句,很快就熟络。然后班门被推开,郑雨歇出现,他是最后一个,唯一剩下的位置就是我身边的位置,他侧过视线,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我闻到一股很干净清澈的味道,一瞬班上莫名的安静下来,安静如水。

      他戴着耳机,没有和我们交流,班级窸窸窣窣地声音传来,众人安静,他却比所有人都还要安静。随后我听到杨辰半楞着说:“嚯,这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因为所有人都在看,他又离我这么近,所以我去看也不显得特别,我看清了他垂然却若鸦羽地睫毛,漂亮地眼睛,绯红色地薄唇,近乎苍白地肤色,好看的不太真实。

      显然班主任进门看到他的时候也愣了一会儿,踩高台都差点踩空,盯了他几秒,像是在确定眼前少年的真假,而那个被人当做观赏物欣赏的孩子,一脸云淡风轻,早已习惯。

      班主任向我们自我介绍后,指派男孩子们去搬书,他没有来,我盯着他细白的脖子和纤长的手指,这个孩子应该连抹布都没有碰过吧。
      我们回来的时候,班主任依旧盯着那孩子的脸,想和他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面对这样的人不能随便开口。
      书本分发之后,发布了课表,还说明了上课时间,把事情整理清楚老师放我们离开。

      当我背上那摞快把我自己压垮的书本时,那孩子拉着他的小拖箱,轻轻松松的从我们身边略过。
      ……
      好会耍小聪明的人!
      高中上学之前,我们有一个星期的军训时间,去学校的路上,我想着那个漂亮的孩子,他那样的孩子应该受不了这么大强度的训练吧。我好好照顾他一点吧,毕竟是同桌。

      他没有来……
      当时的班主任告知我们,他身体不好,这几天请假。

      军训是培养友情的好时机,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一伙人认识的差不多了,班级的朋友人物都挑选的差不多。我和王冠一他们几个玩闹的时候总能想起那个漂亮的孩子,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啊。

      然后,高中生活在夏天的最后一声蝉鸣中开始了。
      开学第一天,他就是踩着预备铃来的,早读时间老师按照中考成绩给我们分布了座位,我的天啊,他居然是全省第一!
      原来不是绣花枕头啊,这么牛掰的吗?
      这个孩子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才美少年吗?
      “郑雨歇”我知道了他的名字。
      本着要和所有人交好的原则,我决定去找他说话,但是我找不到机会,他每天都赶在预备铃时来学校,别说下课了,上课他都敢无法无天的睡觉,偶尔能听到他给姜瑜斌讲两道题,姜瑜斌挤兑他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都选择性的不理会,没睡好的时候也能听到他尖锐的反击,寥寥数句就能改变劣势的局面。
      好厉害的人。

      开学近一个星期,班级的全体分割已经大致上形成,他依旧没有和任何人交好的意思,体育课交了一份东西给体育老师之后,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偷懒去了,想约他打个篮球都寻不到踪迹。
      我觉得我的交友生涯出现了重大的滑铁卢!

      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八卦传遍了学校,我们班门口每天都会有大批人组团过来参观,基本上都是为了看他,顺带着再看看我……
      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从前都是主要来看我的,突然一下子我变成了附属……
      好奇怪的感觉。

      但是,我又必须要承认,他是个超级漂亮的孩子,毕竟我自己就曾经为美色迷茫过。
      嗯,很有必要和他交好啊,如果我和他成了朋友,我和他的名声就能成双倍散播,稳赚不赔的买卖啊,他看着那么懒散,应该不是什么难搞定的孩子。
      对对对,肯定是个好搞定的孩子。
      在我计算着怎么和他友好相处的时候,入校第一次月考开始了,他再登榜首的时候我察觉到班上大部分人的不满。
      也好理解。
      也是,一个天天睡觉,不爱理人,我行我素的家伙就这么轻易地用‘天赋’两个字踩在所有人的脑袋上,确实叫人很不满。

      “你说郑雨歇他傲什么呢?平常连个话都不说,一放学就找不到人,班级活动他也不参加,他到底是谁啊。”杨辰问我。
      “傲什么?他为什么不傲?”

      时常的观察让我发现,这个家伙平静淡然的表面是假的,他心底某些东西是可怕的。这也一直都是我踌躇不前的原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越具有吸引力的东西越是危险。
      因为校服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下来,大家都还穿着自己的衣服。
      那段时间,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观察他的衣服……
      我记得那个时候,谢震趴在位置上无意识的说过:“郑雨歇感觉好贵气啊,他穿衣服都和我们不一样。长得好看就算了,还这么会打扮,真不知道他爸妈是怎么教育他的。”
      “真的穿得挺好看的。”
      “他脚上那双鞋好贵。”
      “我真的想买好久了。”
      身后的家伙们聚在一处讨论着他身上的运动品牌还有他脚上的鞋子。

      我的爱好被迫中断了,校服发下来,所有人都成了一样的水蓝色萝卜,只有郑雨歇把校服穿出巴黎时装款的感觉,当时杨辰靠在椅背上拉着我说:“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啊,披个麻布袋子都好看。”
      怎么说呢,清澈晨光上那个少年一身干净如温软芙蕖的气质,面容清艳霜雅,手指纤长白皙,宛如画里走出的世外之人,也不知道他正在看什么,突然眉目微微舒展,浅笑漾开,第一次,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平和的神情,很温柔,很温柔。

      有一次穆老师叫我们去办公室拿东西,难得和清醒的郑雨歇共处一处,想着要和他聊些什么,我这刚有了开口的勇气,他捧着试卷率先离开几乎是将我视作无物。
      过道里面我看到了郑锡涛,那也是我第一次在学校里面看到郑家人交锋。
      “郑雨歇,听说你又拿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郑雨歇就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全然视他为障碍物的冷漠感。
      回想起来,从前郑锡涛就有一点没事找事的感觉。

      因为很好奇他体育课到底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就拒绝了那些家伙的好意,偷偷的跟着郑雨歇往学校清冷安静的地方走。
      他就这么孤僻的孩子,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一个人戴着耳机躲着热闹。
      我靠近他,在他面前蹲下,他已经睡着了。
      这孩子的眼下有因为疲倦而显露的黑眼圈,他总是在睡觉,不是在班上睡,就是在这些地方靠着……
      这么好看的人就不怕遇上危险吗?

      伸手把他推醒……
      他睁开眼睛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眼底防备溢满。
      我发现了!!
      原来,他一直都很警惕的在班上生存着。

      班上总有好事者,很快他的家事就被女生们打听清楚了。
      原来他爸妈离婚,各自安家,他自己一个人生活着。
      不是什么小少爷,也不是被父母宠溺长大的孩子,更不是什么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骄纵人,他就只是一个防备着所有人,渴望安静生活的普通孩子。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郑雨歇和易灵隐走的很近,留心的观察过,他面对易灵隐的时候居然能轻松的露出笑脸,笑起来其实挺可爱的,有种幼齿的稚嫩感,原来也不是真心的冷漠嘛,也会笑啊,看起来很好接近。

      然后发生了什么?刘新水和刘新云的事情,我终于找到理由!做好一切准备同他接触。
      那个事件,是一切的开始,他总是清清冷冷,冷冷淡淡,无论我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他始终都是一潭死水,人人都说我是小太阳,可是……我觉得我暖不了他。所以我很着急,横中直撞胡乱奔走,希望他能接受我。
      我们做朋友吧!
      我们做朋友吧!
      他永远都背过身不肯理我。

      可是后来……
      我不那么渴望他接受我了,因为我发现他只是个很没有常识的家伙,人还很懵,还会被各种各样的麻烦事缠上,他防备心也很重,不相信任何人,每天都独来独往,除了易灵隐,他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情绪。

      郑万航来了我们班,他很自然的被郑雨歇推进我们的圈子,好像郑雨歇是在告诉我,他不可能和我做朋友,郑万航代替他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你是你,郑万航是郑万航!
      我要的人是你,不是别人。

      我是个很执着的人,执着到我爸都说我脑子有病!
      可是,郑雨歇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重话,也没有因为我胡作非为严词厉色,他抗拒着我的接近,却又奇怪的包容着我所有的胡闹。
      他真的很好,越是靠近,我就越能察觉到这个孩子的细腻和温和。
      然后……
      很多事情的真相揭露了。
      他拥有的敌人,他不上体育课的原因,他和柳予安的关系,他真正的家人。
      我知道的越来越多,他距离我也越来越近。
      或许我该停在这里,当他对我道歉的时候,我这么想,或许我该等他靠近我,而不是一味的往他身边走。
      我们的距离只有那么一段,我认为,我应该等他。
      等他做好准备,我再走过去,反正他永远不会抛弃我。

      灯光尽灭,我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身旁闭眸沉睡补充体力的郑雨歇。
      这一年半来,我只考虑到自己走向他有多不容易,他靠近我时有多艰难,我从来没有想过。住院的时候他一直都陪着我,我觉得我爸妈都不一定会对我这么用心,哎,我也真是好命遇上了我家娘子。
      多大的进步啊!
      不行!我要对他再好点!这样他就会记得我的好,再也看不见别人,一辈子都死心塌地地认我做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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