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成为怪物》故人行知

161、第四章，我和你都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4）

　　体育课时，篮球场上，肖谷把校服外套一股脑的丢到我手里：“辛苦娘子帮我看东西了啊。”他最近是破罐破摔一点都不避讳了，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只顾着他自己高兴，我靠在长椅上盯着不断夺球的少年。
　　恼火归恼火，我还是要承认。
　　肖谷具备了所有让人羡慕的条件，是我理想之中的高中生。

　　有人走近，我能清楚的分辨出来，李长城和徐辉郑锡涛不一样，虽然面上依旧会胡闹，但他是个好静的人，就看他抱着一堆冬季校服出现在我面前，高喊着让我搭把手，看着那些衣服一摊子瘫在那里，少年的邋遢尽显，我觉得郑锡涛他们班男孩子肯定都很有意思。
　　“高冷就是好啊，除了肖谷谁都不敢把你当看货的。”他笑出声：“弟弟我和你说个事情。”
　　“嗯。”
　　“徐辉向海韵告白了。目前这两个家伙正在恋爱中，整天浓情蜜意，昨天还是牵手回家了。”
　　“这样啊。”
　　他笑看着我说：“你看起来兴致不高啊。他们两个恋爱，你不觉得是件好事情吗？”
　　“好事情。”即使将来会分手，但是敢在青春时期过上这样一段冲动人生，是一件很值得羡慕的事情。只是，徐辉为什么会这么着急？他应该不会急在这段时间才对……
　　“那你为什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是吗？”
　　“嗯，从你上次请假回来，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他抱臂道：“我可以听你说，如果你不方便和郑锡涛肖谷他们说的话，作为你之前帮我的报酬，你可以告诉我。”
　　李长城是个很好的人，心底柔软的人会因为明白心底的伤痛而体谅别人，这是温柔的象征。
　　“我没有心情不好。”
　　“你不愿意告诉我吗？”
　　“不是，我真的没有心情不好，就是……我好困，事情好多。”这是实话，没有心情不好，只是最近事情太多，要补上的试卷，要带的学生，二师姐快要生了，每天要做新鲜的汤，还有啊，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灵隐了，天哪，我难道得了传说中的相思病了吗？

　　果然，入骨相思。

　　“请两天假回去休息不好吗？”
　　“我这个学期请了很多假，出勤率也要考虑。”
　　李长城却摇头：“那你也不能拿自己开玩笑吧，别真和你哥说的一样，少年，不要仗着年轻就作死啊。”
　　快要元月了，到时候就有假期，不过两个星期而已，不用请假也能稍微喘口气。
　　“为什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说的，我不太知道该和这些人怎么相处，或者说我不清楚该不该和他们说话，李长城笑了笑：“我去给他们买点水，帮我照看一下这些衣服。”

　　待李长城消失，我的眼前飘过一个女孩子，先入眼的是一条艳红色的围巾，她兴奋的对我挥挥手，然后凑过来笑呵呵的说：“郑雨歇，今天能和我说句话吗？”
　　沉默到底，我知道这个女孩子想做什么，所以没必要和她接近。
　　“你真的一句话都不和女孩子说的吗？易灵隐把你管的那么严格吗？”宋妍之接着说：“男人不能太听女孩子的话，这样以后会出问题……”她渐渐压低了声音，声响渐渐消失。
　　此消彼长，有股很清冷的幽香飘来，渐渐浓郁，是我送给她的香水，易灵隐的手上满满都是那个气味，我的眼睛被蒙住，耳边亦有低语，她俏丽发问：“猜猜我是谁？”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大王，你冷落我很久了。”拉下她的手，我转头颇为不满的盯着她。
　　我先挑了头，她立刻打罗敲鼓开演：“哎哎呀，深宫寂寞，徒留我家美人孤寂守空房，都是本王的错。”随后易灵隐抬眸寒然望着宋妍之，语调平和：“美人啊，你还真的是貌美天下无敌啊，这又是哪位啊？”
　　“不认识。”
　　“那你和她说话了吗？”
　　“没有。”
　　“真乖，明天给你带巧克力吃啊。”

　　看看灵隐，在看看那边的孩子，行了，彻底明白这个宋妍之的目的，我先笑出声：“别演了。”
　　易灵隐随之爽然嬉笑，绕道在我身边落座，我见她一身常服没有穿校服，估计是刚刚回来。并没有停顿，她盯着我看了两秒然后不满的问出声：“你怎么看起来困恹恹了？累了？”
　　“最近有点忙，你呢？”
　　少女像是同我赌气一般娇俏：“我最近乐不思蜀啊，所以就冷落你，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美貌都大打折扣了。小心本王色衰爱弛啊。”

　　我的视线落在那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宋妍之身上，易灵隐顺着望来，抬头与她对视：“有事吗？”
　　那女孩子故作大方的微微一笑，我发现她的手臂在颤抖：“没什么事情。”颇为难堪的离开了。

　　等人走后，易灵隐戳戳我的手臂，又拍拍她自己的肩头，面上的轻松消失有些疲倦的叹气：“来吧，靠在我的肩头，不是累了嘛，正好，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顺势靠过去，总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诡异，男女颠倒？
　　她的声音像是一缕我握不住的风雪，唯有凉意在心底蔓延，我的灵隐说：“我弟和他妈又闹翻了，他好像生活的很痛苦，但是我没办法救他，我不打算回去那个家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我的回应，她自己会把事情说清楚：“我今天过来找我爸摊牌。我说让他多关心关心我弟，顺带告诉他，我以后会很少再回去他身边，你知道吧，我卖惨很厉害的。”
　　“你爸放了你？”
　　“嗯，他很痛快的放了我，说我在别人家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她说：“知道吗？我觉得我爸一直不敢对我弟弟太好，是有我的原因在的。可能我爸还是比较有良心的吧，他不怎么在我面前说我弟的事情，也不这么对我表现出他其实更喜欢现在这个家庭。”
　　“嗯。”
　　“虽然大小事情不断，但是我爸一直都是欢乐的，我继母算不上什么好继母，也算不上一个好母亲，但是她真的能成为我爸的精神支柱，可是只要我存在，我爸就一直紧绷着愧对于我的这根线，所以啊，他基本上对我都是千依百顺的。”
　　我握紧她冰冷至僵硬的手，她说：“雨歇，其实我一直都觉得那些话很难说出口，毕竟他对我还算是不错，即使他一直对我不闻不问，但是钱财方面一点都没有亏欠过我，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儿，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只是我比较没有良心一直都在利用他获得便利，我还想过将来我成为极其了不起的人再回头羞辱他一番，可是……我突然不这么想了，那天我看到我弟在哭，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你说如果因为我让他们一家子这么为难，难堪，好像没有必要，毕竟他们也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瞬间啊，我觉得就让我爸这么幸福的糊里糊涂的活下去也不错，我就离开，我成全他吧。”
　　“嗯。”
　　“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我这么坏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心软了？”
　　靠近着她，细嗅着女孩子身上好闻的香气，心底破碎的东西开始重塑：“不是，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从你对我说你要长大的时候，你就这么想了。”
　　“哦，这么说是因为我长大了？我才会这么想的？”
　　“我是说，你不是坏人。”你就是嘴硬，就是喜欢装成坏人，你明明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不然你不会那么拼命的去救吕方，给我送保命用的巧克力，还选择离开来成全自己的父母。你是我遇上的最好的女孩子。
　　“我不是坏人吗？可我也不想做好人，你知道的，好人都会早死，我觉得我即使老了也会是个很漂亮的老太太，我想见见我老的样子。”
　　“做个不好不坏的人。”
　　“那是什么人啊。”她轻声笑着，宛如青云雾色林间一只长鸣远去的杜鹃。

　　如同汇报，我轻轻捏着她渐渐回暖的手掌，对她说：“我从我生父生母那里逃出来了，我现在的监护权在我爸，就是柳予安手里。”
　　“哇，那看来咱们两个的行为逻辑基本上都在一条线上，连命运的分歧都在同一时刻。”
　　“我改名字了。”我说。
　　“清然吗？”她突然念出我的名字。
　　她怎么会知道的？好像我从来没有和说过，准备起身，她却早有预警的压住我的脑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手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抚着，如同安抚，他说：“这个名字很适合你，比起雨歇更适合你。你是风，不是雨后的太阳。”
　　“你怎么知道？”
　　“嗯……是啊，我为什么会知道呢。可能我是一直跟着你的小妖精。”
　　“你已经是妖精了。”
　　我们安静了很久，她的脑袋也顺势靠上来，女孩子的气味如同花藤，蔓延着，吞噬着将整个废墟缠绕，我们两个总是这么可怜兮兮的相互安慰着，凉然又平静：“让我抱一会儿吧，我觉得我比想象之中的更需要你的安慰。”她柔声而叹：“清然，咱们两个能够找到安宁吗？”

　　这句话我从前问过她，如今她反过来问我，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同样的问题。
　　时间过去了，这个问题会有答案吗？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没有答案，我们在改变，所以问题的答案也会改变。或许有一天我们能得到最终答案，或许……不能。

　　为了追求她答案，易灵隐离开了，李长城这才从另一张长椅上从走来：“哇，你们两个在谈恋爱吗？看你们两个那个状态我都不敢靠近。”
　　“没有。”
　　他顿了好几秒，然后呆了一会儿：“你表情变的好起来了啊。易灵隐给你吃什么灵丹妙药了？你没事了吧。”
　　“嗯。”我拿起肖谷的校服，转头往小卖部的方向走，好吧，我还是和这些人保持距离吧，并没有深交的必要，睁开半垂着的眼睛，我仰头看向天边浮云流逝，阳光渐消，心底突然很平和，我……不困了。

　　把水丢给肖谷的那一刻，抢在他喊出那个称呼之前，我把他的校服完完整整的盖头盖到他头上，等他胡乱把衣服拉下来，我已经走远。

　　最后一片梧桐叶子落在我离开的路上，我踏过枯黄老去的岁月，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灵隐，我们一起获得安宁吧，我一个人获得话会因为记挂你而失去。
　　我想许一个心愿……
　　用所有年岁的愿望来换这一个心愿。

　　愿祝你我二人：春风自来，喜不自禁。

　　第二天早上，我提着纸袋到学校，准备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去找易灵隐，班主任却留住我说了半天试卷的事情，说完了，易灵隐已经出现在门外，她嬉笑着对我挥挥手，我从抽屉里拿出纸袋，准备想一出去就递给她，想了想还是慢了一点，她欢然笑开，把藏在身后的纸箱子献宝一样递过来：“嘿嘿，你居然把那句话记着啊。”
　　“不能比你快一步。够听话吧。”
　　“太听话了。”
　　我伸手接过她的箱子，然后把纸袋递过去，她盯着纸袋里面的花发呆：“怎么给我买花了？”
　　“愿意成全，就代表你做了什么很好的事情才对，所以，给你买花了，是庆祝。”
　　“小雏菊？”那捧明黄色的花束很像太阳，却又如月下青烟，暗自馥郁芬芳，我的少女一笑如画：“为什么送我这个花？百合呢？”
　　“百合太大了，塞不进袋子里面，所以……就买了这种小捧花，也很漂亮。”随口扯了个听得过去的理由，她的表情微微羞赧，少女念念，然后将花抱紧：“雏菊的花语是天真、和平、希望、纯洁的美……”她沉默了，后面的话没有再道，打破气氛一样，又从袋子里面摸出一条白色的围巾，她稍有惊喜的看向我，我点头，有些事情她也发现了：“知道你不喜欢和人用一样的东西，里面有三种颜色，款式也都不一样，天下独一份，保证别人想找都找不到。”

　　女孩子心满意足的欢笑了，翩然离开。

　　抱着箱子回到班级，班主任盯着我手里的纸箱子瞪大眼睛：“你干什么去了？以物换物？”
　　“娘子你又去见易灵隐了？”肖谷歪在椅子上发问：“真好，你居然还有小礼物收，我也想要。”他黏过来，拉扯着我脖子上的围巾：“我喜欢你这条围巾，送我吧，我把我的手套给你。”
　　“我刚买两天，过几天给你。”
　　“成，那说好了啊。”
　　纸箱放在腿上，刚刚灵隐看到小雏菊的那一瞬间表情有些不对劲，我总觉得有些什么巧合在我和她之间，盒子被打开，果然！杂七杂八的各色小东西整齐摆放着，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那一捧明黄色的小雏菊。
　　雏菊的花语是天真、和平、希望、纯洁的美，以及深藏在心底的爱。
　　因为不能戳穿你和我之间的那层心知肚明的秘密，所以我不能送你玫瑰，可是，我想送你花，柳予安说过遇上喜欢的人就要送花，要把最好的东西全都送给她。

　　我把脖子上的围巾拆下来，围上箱子里面的那条白色围巾，戴上才发现，围巾的末端还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象征着独一无二。
　　“好看吗？”我问那边正一脸无语盯着我的穆老师，肖谷就算了，索性给班主任找点不自在。
　　班主任很有闲情雅致的和我开玩笑：“说你自己还是说围巾？”
　　“戴上围巾的我。”
　　“你给我收敛一点。”
　　肖谷笑望着我放在桌子上的围巾：“娘子看起来很高兴啊，见到易灵隐就活过来了？”
　　我把原本的围巾丢到他肩膀上：“归你了。”
　　“给我？你才买没两天吧。”
　　“你不要？”我伸手要拿回来，他顺势往脖子上绕，拍着我的肩膀：“你这条围巾我看中很久了，谢了啊！”肖谷对着班主任挑眉：“老师，好看吗？”
　　穆老师怒火沸腾，顺手就丢了我们两个人一人半截粉笔。
　　肖谷大笑，还二百五的宽慰着老师：“老师要不我把我的手套给你？”
　　穆老师真的拿了。

　　……

　　课间操时，我的视线落在某个带着艳红色围巾的女孩子身上，她脖子上那条和我送给易灵隐的一模一样，还有她头上那个花朵模样的发卡，送给灵隐的百合花发卡是我用陶土烧出来的图样，亲手所做，她肯定找不到同款，只能用这种相似的东西代替。

　　“娘子你的眼神告诉我，学校里面又有目标出现了。”
　　“嗯，这次是个模仿犯。”
　　“啊？”
　　我要不要帮灵隐把这个家伙解决掉，学校里面有个学自己穿着打扮，模仿自己言行举止的家伙，很厌烦啊。
　　“肖谷，要不要入股？”
　　他急的快要窜起来，卡着我的肩头道：“谁啊，哪呢？我要做什么？”

　　散场时，灵隐靠近我们，她笑：“怎么？你也盯上我的目标了？”
　　“怎么了？不行吗？”
　　“可以啊，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的视线落在那边稍显落寞却依旧争强好胜的徐辉身上：“当然，有办法，正好我有个想要疏通的人。”
　　易灵隐捏着下巴看了一会儿，随后点头：“你打算让她见证世界的差别吗？”
　　“是观念的差别。”
　　“一观念就是一世界。六祖慧能曾经说过，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我说：“能给我一次当你守护者的机会吗？这个交给我吧。”
　　“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吗？”
　　“大结局的时候你出现一下就好了。”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啊。”

　　回到班级我看向郑万航：“有个局可以玩，你入股吗？”
　　他面上闪现出一缕讶异，随后惊喜暗藏眼底，立刻道：“成啊，什么局吗？”
　　“徐辉，海韵，还有宋妍之，玩个大局。”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郑万航问我：“我要做什么？”
　　“你去帮我问问看郑锡涛有没有兴趣一起玩，他一起玩的话，咱们每个人要做的事情就比较少了。”
　　郑万航立刻拍案，急躁的起身：“成，我这就去找大哥，等着。”
　　“你发个短信不就成了吗？”肖谷一脸不解，郑万航摇头：“他们高三戒严呢，就算不戒严，大哥下课也基本都趴着，哪有时间看什么手机啊。走了。”

　　郑万航飘走之后，肖谷又黏上来：“你为什么喊万航？”
　　“我想证明一件事给他看。”
　　“什么？”
　　“他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没有犯错。”
　　肖谷就是肖谷，他满脸懵懂的发问“那个……娘子啊，我没听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算了都是为了拯救世界，我再三劝解自己后，才解释道：“郑万航爸妈离婚了，他很清楚是母亲的错，他心底也在为母亲的离开感到庆幸，可是，那毕竟是他妈。他心不够狠，所以他依旧会犯嘀咕，纠结的很。”
　　肖谷没有说话，我转头看他，发现他正笑呵呵的盯着我，一副和昊然哥哥很相似的傻缺模样。
　　“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也不错。”

　　哦？他什么意思？放弃拯救我了？
　　算了，反正我也想不清楚，肖谷的逻辑思维已经超出了我的计算能力。

　　郑万航回来的时候还把郑锡涛带了过来，他还是那副要喷火的表情：“你说徐辉他有问题？”楼梯道里面学生往来不息，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在肖谷身上，我对着郑锡涛伸出手：“你先别急着喷火，你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你说！”
　　“徐辉跟海韵告白了。”
　　郑锡涛是个明白人，不用我多说他也知道这其中的不对劲，郑锡涛厌烦的侧过脸，靠在窗户边说：“我也觉得奇怪，他之前明明和我们说过，打算在毕业的时候表白，暂时不打算因为恋爱，影响课业，可是这几天，他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郑万航开口：“我觉得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他是不是很急？”我问：“题目如果解不出他会很暴躁？”
　　“你怎么知道？”
　　我理所当然的说：“被家长逼急的孩子基本上都是一个德行。”视线落在郑万航身上：“你应该感同身受吧。”
　　被我点名的人立刻一愣，随后笑道：“什么都想快点完成，触手可得的东西明明慢慢的来更好，还是莫名其妙的脑子一热急躁的冲过去，结果全都冲散了。长久下去会有很大的问题。”
　　肖谷恍然：“这么说来，徐辉是被他爸妈逼到一定境界了？”
　　郑万航说：“他爸妈也望子成龙了吗？”
　　郑锡涛说：“我觉得可能是别的方面，你说呢？”
　　绕了一圈问题还是回到我这里，我抿唇开始沉思：“我觉得，是有人干涉了他未来的计划。”
　　“怎么说？”郑锡涛看向我。
　　“徐辉是个很好胜，而且很喜欢给自己立计划的人，他解数学公式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工整的人，过程一步都不会省略。而且，他吃饭的时候很有规矩，你们胡乱扒饭吃，他都是一口菜一口饭这样吃，我觉得他有强迫症。”
　　“……”郑锡涛的记忆这才缓缓复苏：“好像……是这样。”

　　“能把一个强迫症逼急了，他爸妈也有点本事。”我问郑锡涛：“你知道徐辉将来的人生计划吗？”
　　郑锡涛摇头，随后就惊愕的点头从口袋里面翻出手机，然后翻出相册，之前他们群里聊天的时候，徐辉发过一张对着试卷翻白眼的照片，工整的书桌上有一块暖手版，玻璃制品之下有一张清晰可见的人生规划表。
　　“建个群吧，这样围着一个手机怎么看啊。”肖谷不满开口，然后郑锡涛瞪了我一眼：“抱歉啊，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某个人的微信，建不了群。”
　　肖谷立刻笑道：“行了别心里不平衡了，我缠了他大半年他才加的我。这家伙社交障碍，不用在意。”
　　说完肖谷还一脸邀赏的表情，他最近某些神态和举动愈发的像是昊然哥哥。
　　嗯，真是！谢谢你啊。

　　我盯着屏幕上那张图片，果然是个很严谨又很有计划的人啊，连各方面的细节都写的很清楚。
　　“你说他爸妈为什么想不开要去插手他的人生呢？多好的孩子啊。他原来想去做法医啊。”肖谷念着那些颇为有兴致的发表自己的感慨。
　　“看来要见他爸妈一面了。”郑万航深知这其中的苦涩，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开始理解徐辉的言行：“徐辉肯定不会和我们说。”
　　“不一定，说不准他会和他说的。只要拿东西去换就可以。”我盯着郑锡涛：“你要试试看吗？把他的话套出来。”
　　肖谷挑眉：“哇，突然有一种结盟做大事的感觉啊，郑锡涛你行不行啊。”
　　“你要我拿我的事情去换？”
　　“不是。”
　　“啊？”
　　“你去拿你还有我的事情和他换。”我说：“只拿一个人的故事，他这种好胜心强的人，是不会允许等价交易的。你想从他那里拿到想要的东西，就要双倍的去换。”
　　“我可以叫李长城帮忙吗？如果叫上他的话，说不定你将来……也能用的上那些。”
　　“都可以啊。”我从口袋里面摸出几张代金券：“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是城西那边一家水吧，昊然哥哥带我去的，那里比较适合聊天。”
　　郑锡涛伸手拍下我的东西：“你既然找我帮忙了，那就相信我把事情办好，不用这么面面俱到，等消息吧。”
　　肖谷把代金券拿走，兴奋的分了万航一张：“他不要，咱们两个一人一张，周末一起去玩吧。”

　　“喂。”郑锡涛喊我：“我帮你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你想要什么好处？”
　　也是，这件事说到底和他无关，郑锡涛也不是那种施恩不图回报的人，他要好处也正常。
　　他突然笑的很幼稚，像是得逞的小学生：“你以后叫我锡涛哥哥，怎么样？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
　　“你这什么表情啊！你喊那个什么昊然，喊得不是很亲切吗？我还真的是你哥呢，你怎么不能喊了？！”
　　不得了了，又开始喷火！郑锡涛真的是个爆竹，一点就炸，主要的是他还会自燃。
　　“换一个条件吧，这个我喊不出来。”
　　“有什么喊不出来的！！”郑锡涛要上前的一刻郑万航上前拦住他，肖谷也挤到我们面前的一边笑一边拦住那边正在喷火的郑锡涛。
　　郑锡涛怒瞪着我，开始平静情绪。
　　气氛很糟糕，可是这件事不办不行，没有什么折中的办法吗？如果钱能解决就好了，不然给他做顿饭？我纠结的时候那边的郑锡涛也在思考对策：“行吧，喊一声总可以吧。我不为难你，天天都一脸可怜样，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他出乎意料的让步。
　　我点头：“一声可以。”
　　比起今后那么喊他，还是喊一声比较好，而且他也没说什么时候喊，我就往后拖呗。
　　“什么时候喊我说了算。”不好！后路被切断了！
　　哎呀算了，都是为了灵隐，认了吧，他想做什么我现在没脑子想，等有空再想吧。
　　“嗯。”
　　郑锡涛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郑万航微微摇头劝我：“不想喊就不喊，他最多和你发两天火，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的。”
　　天啊，郑万航这是在护郑锡涛吗？

　　回到班级，肖谷思索了半天然后转头看向我：“娘子，我能不能也找你要个好处？”
　　“什么？”
　　“其实我也比你大来着，我是一月一号生的，一个年份里面谁都没有我大。”
　　“你打住吧，我会给你做一锅鱼汤的。”
　　肖谷叹气，颇为幽怨：“娘子真是不解风情啊。”转念又道：“记得多放点鱼肉和香菜。”

　　郑锡涛办事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消息带来了，课间操过后上这我和三个大兄弟凑在仓库的楼梯上听郑锡涛汇报：“徐辉想学法医，他爸妈死活不同意，说让他学正经医科，还说什么要他选别的道路，最好是朝九晚五做办公室的那种。这几天他家里一直都在就他课业的问题闹，反正吵得挺厉害的。有一天晚上都把他气跑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果然又是自以为是的爱惹得祸啊。

　　“这样啊。这件事要怎么处理？”肖谷看向我，我说：“可能要麻烦一下穆老师吧，反正他还欠了我好多人情呢，我再拿个东西讨好他一下，应该不难。”
　　郑万航道：“你的打算让穆老师去了解徐辉爸妈的心思？”
　　“好歹要知道他爸妈坚定到什么地步吧。”说完，我就起身：“我去找穆老师。”
　　郑锡涛拦住我：“你等等。”
　　“嗯？现在叫你吗？”
　　“当然不是！”郑锡涛挑眉：“中午咱们一起去吃肥肠粉，万航，肖谷你们也一起吧，我约了徐辉和李长城，咱们细聊一下。”
　　我盯着郑锡涛面上的得意，总觉得他有毛病，算了，先去找穆老师吧，我叹气，事情要一件件解决，郑锡涛的事情之后再说吧，拒绝了肖谷陪同的好意，穆老师那边我要一个人去谈。实在不行我就熬熬夜帮他把试卷的分类做出来，他准赚不赔的。
　　嗯，好好和他说清楚好处！
　　他肯定会帮忙的！

　　“什么？！！你要我帮你骗人？”办公室里面只有穆老师一个人，他吼的再大声都无所谓。
　　我也就光明正大的开口：“嗯，你能帮忙吗？不会再往你的补习班插人，你只要见一见他的爸爸或者妈妈，聊上几句，然后再打个电话奚落他们的教育方式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穆老师抱着手臂静看着我，我说：“我会把《巴山夜雨图》拿给你。你试卷的分类我周末就去帮你做，熬夜帮你分完都没问题，穆老师……”
　　“停”有些失望吧，穆老师叹气，他拉过凳子，一脸无语的让我坐下：“你过来。”
　　“嗯？”
　　“过来坐下。”
　　“哦。”

　　两两面对之后，他静看着我，如同审视做错事情的熊孩子，然后似是无奈的发问：“我是什么人？”
　　“老师啊。”
　　“你要我帮的是什么人？”
　　“学生。可是……他不是我们的班的，也不是你在教的学生，你不想帮忙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我毕竟是老师，你求我帮的是一件好事情，我没有拒绝你的理由，你可以拿礼物来感谢我，但是你不该拿东西来和我做交易。”穆老师半歪在椅子上，和我保持着一个靠近又遥远的心理距离：“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你，你到底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种等价交易？好，咱们两个现在不谈论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就说咱们两个的关系。”
　　他说：“我问你啊，不是班主任，不是老师，以咱们两个的关系，你叫我一声叔叔不过分吧。”
　　我摇头：“按照辈分来排，我该叫你哥哥。”
　　“……”穆老师一挥手：“那是你在云斋的辈分，我说的是世俗！”
　　“那是应该的，不过分。”
　　“你也很清楚这不过分，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撒个娇，或者买个乖呢？非要用这种交易的方式和人保持距离。是，清然你做的是没错，用别人需要的东西换取自己想要的结果，等价交易谁都不吃亏。但是，清然，你明明是用真心对待别人的，但是总喜欢用这种方式去阻拦和人之间的关系，因为知道别人想和你交好，所以你百般阻拦。”
　　长叹如洪水，他伤怀的开口：“你觉得大家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不是！受过你好处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穆老师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他摸着我额角依旧没有消退的红痕，苦口婆心道：“我大致也能猜出来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别人和你相处会被你伤害到，觉得没有人理所当然的容忍你。因为你从小到大也没有任性过，一直都很小心的活着。”
　　他说：“但是现在不一样，你自己清楚。今天叔叔告诉你一个道理，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就告诉他们，不要用这种方式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真心喜欢你的人会很难过。”
　　“……”
　　“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
　　穆老师叹气：“那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对别人任性过，也不知道底线在什么地方，他不是大师兄，我也不敢胡乱造次：“要不，我回去想想……”
　　如此的恨铁不成钢：“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脑子撬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穆老师。”我想了想问他：“要不我在穆爷爷面前帮你说两句好话，让他不要再催你结婚？你帮我个忙？”
　　他无奈捂脸，最后叹气：“算了，也算是有进步。行吧，你把人给我喊过来。就按你说的办就行了吧。”
　　“嗯。”
　　“回去等消息。周末下午记得过来帮我整理例题！”
　　“知道了。”

　　走在回班级的路上，身边人影斑驳，我盯着不远处的晨阳：“任性吗？”
　　可是别人凭什么忍受我的任性呢？连我爸妈都可以轻易的抛弃我，我要是对别人任性……说不定会被抛弃的更彻底，现在的生活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如果因为任性毁于一旦，我可能会重新回到原点，算了，还是慢慢想吧，这件事就和用脸一样急不来。

　　中午进去肠粉店，众人都落座，李长城很亲切给我们拿了筷子，然后给我们倒热水。老板端着肠粉出现，四面客人嘈杂喧嚣，我头疼的看着他们几乎是喝下肥肠粉的可怕模样，这眼前的东西也没有美味到这种程度吧，他们是不是太夸张了？
　　“你吃不下吗？”郑万航问我，我摇头，看着他面前的两个空碗：“我等一会儿。”
　　“娘子，你要是吃不掉我帮你吃。”顺势我把碗推到肖谷面前，满满的一碗，我分毫未动：“你帮我吃了吧。”
　　于他而言本来是开玩笑的，我真的把碗推过去，肖谷接过碗的时候愣了：“你真不吃啊。”
　　“嗯。”
　　“胃口不好吗？”
　　这个真不是……就是店里人实在是太多，而且还有人在抽烟，顺着烟味看过去，是个中学打扮的人，有些眼熟。他们结束了用餐，走出店门的时候那个抽烟的少年从我擦肩而过，差点撞上，我稍稍身侧躲过这场无意义的争斗，轻咳了两声，那人身上有股子烟味还有酒味，混合在一起还有一股甜腻的很难闻的气味。
　　酒味？
　　对了，上次那个骑电动车的人！
　　郑万航也盯着他，半眯着眼睛，像是在回想什么，我听他呐呐自语：“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站在店门外分别，他们要回去学校，或者睡觉，或者打球，肖谷拉着我说去买炸肉吃，郑锡涛却开口：“宝贝弟弟，不和哥哥们说再见吗？”
　　“啊？”
　　“不喊吗？”

　　哦，他在这里等着我呢。
　　为什么要在徐辉和李长城面前喊？他想要证明什么？无所谓吧，郑锡涛要的无非是我难堪的样子，成全他也无所谓，这次也全都靠他帮忙，事情才会发展的这么顺利。
　　伸手对他挥挥，推开正在看热闹的肖谷：“学校见，锡涛哥哥。”
　　“嗯，学校见哦。”郑锡涛很满足，揽着那些人目瞪口呆的人离开，我盯着郑锡涛和那群人的背影，突然有些知道郑锡涛为什么要找我要这个好处了。
　　“看什么呢？你还想上去揍他一顿？”
　　“不是。”
　　“那你发什么楞啊。”
　　“郑锡涛叫我喊他哥哥，是在向我证明他是个好哥哥。”
　　“为什么要你喊呢？”肖谷双手插在口袋，也注视着同一个方向：“他为什么要向你证明？”
　　“因为是我叫他去做一个好哥哥。”
　　他做的很好，保护了万航，保护了茜月，保护了丁玲，他真的不再只是哥哥的扮演者。嗯。值得表扬，确实，值得表扬。

　　“你不吃点什么吗？刚刚人太多你吃不下去？”
　　“你怎么知道的？”
　　“娘子，你这么娇贵以后可怎么办啊。走吧，我陪你去吃点什么。”
　　“……”

　　想起来一件事，我拉过肖谷发问：“你爸周末要去穆老师那里吗？”
　　“是啊，说是要帮我谈补课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