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成为怪物》故人行知

145、第一章，大人们擅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7）

　　郑锡涛视角。

　　夕阳晚照。
　　放学时我绕道走到高二的楼层，推开高二（1）班的门，郑雨歇孤身趴在位置上睡觉，他在等我。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高二的学生已经走的干净，教室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残阳余晖落在他的身上，总觉得有些孤单，我盯着他还缠着绷带的手臂发呆，最后伸手推了推他，他醒的很慢，坐在位置上缓了五分钟才清醒。
　　那小子脸上还留有睡出来的痕迹，懵得像个傻子。

　　推着他往楼下走，他低着头睫毛也是垂着的，俨然是一副没有睡醒的状态。
　　之前他说不去我的生日宴会，作为交换他做饭给我吃，虽然我知道他厉害，但是不管怎么说做饭这种事情于我们都太遥远了，结果这小子对我露出了极其不满的骄傲表情还叫来了肖谷作证，气的我差点咬他两口。
　　看他神气活现，傲然不羁的样子我就一肚子火，总想对他嚎两嗓子。

　　他家距离学校很近，走路都不用五分钟，但是这家伙走路很慢，一条路能给他走出天长地久没有尽头的感觉来。
　　“郑雨歇你能不能快点？你是奶奶吗？”
　　他抬头，然后对我说：“哦，要不你先去，我慢慢走……”

　　你说，你说说，我是不是该咬死他？！

　　回到他家我躺在沙发上看着他按部就班的开始洗手，漱口，换衣服，还把书包归置放在原地，最后才慢悠悠的飘进厨房开始动锅碗瓢盆。
　　呵，看了一眼时间，按照他老人家的速度，估计七点都不一定能吃上饭！
　　自暴自弃的我开始吃桌子上的零食，我爸给我发了微信，问我今晚回不回家。
　　我斜视着郑雨歇手臂上的绷带，只叫我爸好好的陪爷爷，我今晚不回家了。
　　荒凉凉的，这地方就他一个人，还一身伤，出事就完蛋。

　　放下手机，我盯着正在洗菜的郑雨歇，有些厌烦的开口：“你那手能碰水吗？”
　　“嗯。”很轻的一声回答。
　　他无时无刻不在敷衍我，我上前给他挤开，接手洗菜的工作，他盯着我看了两眼，懒懒的问：“你会洗吗？”
　　“就你会？”
　　“你好歹把娃娃菜切开了再洗啊，你就洗个皮吗？”
　　“那你不会教我！”
　　……

　　他一副不想和我计较的表情，随后开始指点。

　　我自告奋勇要来切菜，他无可奈何的叹气，微微摇头：“你洗洗菜就得了。”我的目光落在水点子乱飞的水池上，有点无地自容。
　　真的挺不错的，他做菜比我想的快，六点半结束了工程，四菜一汤，色香味都有。
　　承认吧，他对美食的追求比我想的要深，因为桌子上的菜我都没吃过，我问他是什么菜，他就会报出一长串的名字……
　　算了，我还是不要问了，知道好吃就行。

　　“行了，我来洗碗吧。”抱着锅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我对郑雨歇说。他眨动了一下眼睛，然后淡淡的回复：“有……洗碗机。”

　　哦……

　　他不太爱理人，吃完饭就自己回书房写作业，还对着电脑拿平板画图，我围着他绕了两圈，他不再淡定，仰头问我：“你吃了饭不回去吗？”
　　“宝贝弟弟这么无情啊，这么快就赶哥哥走了？”存心想要恶心他一下，每次看他这么冷静我就一肚子火。
　　“不回去吗？”
　　“我晚上住你这，弟弟都受伤了，哥哥应该照顾你。”
　　“你连菜都不会洗。”
　　“我！我不是洗的挺好的吗？”
　　“嗯。”
　　他保存了电脑上的图片，然后关掉了电脑，顺手在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走到阳台上，躺在那把万恶的躺椅上闲暇度日。

　　和他相处就是要保持十二万分的冷静，不然我就要活活咬死他，算了，我还是打游戏吧！
　　两个小时之后我走到院子看，发现他把书盖在脸上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
　　……
　　……

　　“起来！”我喊了一声。
　　他拿下书，神色清明的看了我一眼：“有事？”
　　“你天天这么睡不怕出事？！”
　　“我没有睡，我只是闭着眼睛而已。”
　　“懒骨头。”
　　他没有反驳我的习惯，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在意，只当做耳旁风随意的略过。气不过就拉伸手把他拉起来：“过来，一起玩游戏。”
　　“……”
　　“你说了补偿我过生日！！”
　　他一顿，然后点头，很乖的在身边坐下，拿着游戏盘问我玩哪一个？
　　游戏行驶中，明显的他在让我，次次都赢他的感觉不错……
　　玩闹途中，他给我拿来了点心和饮料，我自上而下盯着他的耳朵……
　　如果他不是这么厉害的孩子，只是个漂亮又单纯的单纯的孩子……我，一定能好好的疼他，把他当成亲弟弟来喜欢。
　　可是他不是……
　　他就是比我强。

　　临睡前坐在床头，他把手腕上的绷带解开，那些被掩盖住的伤口暴露在我眼前，大部分伤口都已经结疤，只是有几个地方还在冒血点，他抱着一个木盒子拿着白棉花沾着药水自己给自己抹药。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他对面坐着，他半点喊我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同情他个鬼，都是他自己作死！
　　疼死他活该！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有些无奈的开口：“你觉得伤口恶心的话，就别看我了。”
　　“我什么时候觉得伤口恶心了？！”
　　“你的表情很难看。”
　　“……”
　　我，我这是气你作死！！

　　他没有再打算缠上绷带，我盯着他把额头上的纱布揭下来，他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四面看了看，看到了被我拿在手里玩的镜子：“把那个给我。”
　　“我给你弄。”
　　“……”他很不放心的拒绝了我：“我自己来吧。”
　　“不就抹个药嘛，我还能蠢到哪里去？！”
　　“我怕疼，你弄疼我，我还能打你吗？”他一脸不信任的嫌弃。

　　我抢来他手里的药水：“我要是弄疼你了，你给我一刀我都认！”
　　他主动往我这边坐近，我看着他额角上有些深的伤口：“你这个没事？”
　　“嗯，只是刮破了。”
　　“会留疤吗？”我盯着他这张漂亮的小脸，莫名的觉得不值得，为了那么一个人在这张脸上留疤？！想拍死这个小子的心无比膨胀。
　　“医生说不会。”
　　“哦。”我看着棉棒上的血丝，又拿过棉花替他抹药，下手的时候我抖了抖然后用比绣花还精细的手法给他轻轻的涂，我问他：“疼吗？”
　　“痒。”
　　“叫你不相信我！我还能害你吗？”
　　“你不会啊。”

　　是，他知道我肯定不会害他，他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和万航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该和他好好聊聊？
　　可是我口才和心思都没他好，万一被他带跑了怎么办？
　　他收回了药水，然后把用过的绷带扔掉，伸手打开保湿器，注意着伤口躺下来，关灯睡觉。

　　“郑雨歇，你只有睡觉的时候最积极。”
　　黑暗之中我听到他懒洋洋的声音：“其实我吃的时候也很积极。”
　　我……想笑都不知道该不该笑。

　　睡不着，我对着一片黑暗问他：“你说那个吕方以后会好起来吗？”既然他和易灵隐都那么拼命的去帮他了，那个人会不好？
　　“我不知道。”他说。
　　“那你们两个还废那么大劲帮他？”
　　“嗯……”明显的他的声音暗下去，好像已经步入睡眠的边缘，回话都有气无力。
　　“郑雨歇？雨歇？”我喊了他一声，黑暗之中没有回应。孤孤的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面待了很久，我还是没有瞌睡的意思，有点渴了，打开台灯，我拿起放在床头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他放在被子外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

　　我并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万航和我说，他觉得雨歇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虽然说的神乎其神，但是……好像是这样吧，雨歇和我们始终聊不到一处去。
　　盯着他耳朵后的擦伤，我的视线落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突然有些怅然。
　　郑雨歇从小就很好看，好看的和我们不是一个次元的，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他小小的个子一脸傲气，对着爷爷满是陌生的冷漠，我察觉不到他的尖锐，但是他能把自己放在与爷爷同一水平上对话。
　　我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爷爷告诉我们他是我们的敌人时，我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他像是个小怪物，无论什么时候出现都能引得所有人的视线，依稀有印象那年他升上初一，我初二，某天我正在班上和同学扳手腕，我们班女孩子嬉笑着谈论初一的大帅哥。班上男生多有不服，一来二去就争起来。然后为了印证女生们的说法，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初一附近，打算一起偷看这个传说中的‘大美男’。

　　夏日繁盛的绿意和紫阳花旁，郑雨歇打着哈切端着茶杯懒懒散散的从水房那边走回班级，初一当时还没有校服，他穿着英伦风的休闲装扮，站在一群未开窍的初中生之中，鹤立鸡群的俊逸，见他眉目如画，清艳霜雅，晨光都要退避三分。
　　说实话，我被惊艳到了。
　　虽说我见过他几次，但是每次都是隔了一两年才能见到，上次见面的时候我才六年级，我们也有很久没有见过。
　　没有人有不满的声音，所有人都闭嘴了，然后我再次确定了一件事，郑雨歇是个妖怪，一个会破坏我现有幸福的妖怪。
　　毕竟，我是校草。

　　可他又是个极其安静的孩子，学校里面基本听不到他的消息，除了学校的光荣榜上他又拿了第一的表彰，还有课间操时校长和主任们的通报表扬。他永远都慢慢悠悠的，即使上台拿奖杯也是从容不迫，宠辱不惊。优秀的让人畏惧，其实我知道那个时候他爸妈正在闹离婚，从六年级一直闹到初一，我原以为我会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点半点的纠葛和郁闷，但是……没有，他好像丝毫没有收到那些事情的影响，自己一个人置身事外，好好的生活着。

　　莫名其妙的有一次我脑子抽风。
　　那天是体育课，我们两个班一起上课，他一直都不参加过体育锻炼，每回体育课他都找个地方坐着，半点反应和声响都没有。
　　我们跑圈结束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女孩子们都暗暗的议论着他，有几个胆子大的跑过去和他说话，被他三言两语赶了回来，其实也不是赶，就是郑雨歇一直都是那个破德行，冷的像是个一块冰。
　　可是女生们很喜欢他，并不是恋爱感情，而是一种对美丽物品的欣赏。
　　那个时候……他的性格里还存有柔软的部分。

　　我一直都觉得我那天是脑子坏了，赌气一样，我走到他面前喊了他一声。
　　他正在拆棒棒糖的皮，抬头迷茫的看了我一眼，双眸清澈，无辜的像是森林之中的麋鹿。漂亮到几乎破碎的地步。
　　我问他：“郑雨歇，听说你又拿奖了？恭喜你啊。”
　　他礼貌的于我对视：“嗯，谢谢，不过…您是哪位？”

　　或许就是那一刻，我察觉到了爷爷的谎言，眼前的这个男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敌人，他从来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过，他甚至不认识我。
　　他不是敌人，那他是什么？
　　再一次见到他是在几个月之后我爸的生日宴会上，老宅里面三叔早早的来了，郑雨歇却迟了一会儿才到，他们父子两个对待彼此极其陌生，特别是郑雨歇！他看待三叔和爷爷的目光比看待陌生人还要冷漠上几分。

　　他孤身安静的坐在一旁玩着柳枝辫着花环，还真是心灵手巧啊，我带着讽刺的意味出现在他眼前，他毫无情绪变化，我冷笑着问他：“怎么？认识我是谁吗？”
　　他点头：“你是郑锡涛。”盯着我爸的方向，呆呆的说：“他的儿子。”他又说：“抱歉，我不太会记人的脸。”全然一副，陌生又礼貌的标准句式。

　　什么不太会记，他根本就没打算去记，在我面前演什么大尾巴狼！！

　　那天家里很热闹，有很多人都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夸我，然后话锋一转就转到了那边的郑雨歇身上，人人在问他是谁。每个人都会上前和他说上两句。
　　他就是个怪物，就算什么都不做都能被人发现的异类。
　　我记得那天场上有个孩子哭了，所有人都忙着逗乐，就算家长去哄也不见那个孩子好起来，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家长们也颇为尴尬，貌似那个孩子的爸妈是什么贵客来着，习惯看别人脸色的我，立刻察觉到我爸脸上的冷汗。如果因为孩子哭闹导致这对夫妻离开，说不定会影响我爸公司的资金流动。
　　大人的世界里面总是一环扣着一环。

　　焦头烂额之际，郑雨歇拿着一个他自己随手辫的花环出现，他将那个花环在小孩子眼前晃了两圈，孩子的注意力被转移，牙牙学语嘤嘤叫着。大伙都感激的看着他，他把那个花环递给孩子的妈妈：“我帮您哄好，放心。”他的放心两个字里面带着旁人无法拒绝的可靠感。
　　我见他伸手把孩子抱起来，很熟练的手势，真是神奇，他自己一个小孩子居然会抱孩子。
　　他笑了。
　　很多人都愣住。

　　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很好看，清雅魅然，宛如一杯百合花清酿出的露水花酒，让人如沐春风，一瞬沁人心脾。

　　孩子被他哄得欢笑连连，那对夫妻也很感谢他。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会哄孩子啊，你有弟弟吗？”
　　他微微摇头：“我平时要带着孩子们画画，所以和孩子接触的比较多。”
　　我不了解他，他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我全然不懂，下意识的我去看爷爷的表情和我爸的表情，他们稍有不满却也十分庆幸。
　　然后过了半个小时，我听到三叔和爷爷说他要离开这里去国外的消息，我得知郑雨歇会留在国内，我下意识的去找那个漂亮的孩子，却发现他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离开。
　　总是这样，他来的时候万众瞩目，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

　　自从我发现爷爷的谎言之后，家里的人再提起郑雨歇，我不会再有不舒服的感觉，可是万航却依旧很不安，每当郑雨歇这三个字出现的时候，他都警惕的像是只兔子。
　　现在的我明白是因为柳予安的关系，但是当时的我并不能理解，可是我没有多事到和他解释爷爷的谎言，我一直都觉得我把自己顾好就很不错了。

　　说起柳予安就会想起小提琴，郑雨歇会拉小提琴我是知道的，初三那年和同学约着一起去水族馆，在那遇上了郑雨歇，他和他的梦然姐姐，昊然哥哥一起去玩，他好像是刚刚从舞台上下来，身上还穿着衬衫手里还提着琴盒，遥远的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没有主动上前和他说话，女生们也都叹气，说不想让郑雨歇看到自己一副没有打扮过的样子，可转道就是海洋世界，来水族馆的旅客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看海豚秀。
　　主持人在台上嬉笑着，拿出奖品来诱惑人上台表现。他就是惹眼的，谁都能看到他，主持人问他愿不愿意上台给海豚们拉个曲子，他本意是要拒绝的，可是他身边那位姐姐说想要那个海豚的玩偶，他就大方的上台了。
　　《Let it go》
　　很应景的一首歌，毕竟整个海洋世界都被弄成冰雪世界。

　　该说惊艳吗？也不是，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优秀的。曲子结束，他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工作人员能不能要两个，主持人自然应声下来，然后给了两个给他，转头他就把东西给了他身边的哥哥姐姐。
　　那个哥哥惊喜的看了他一眼，他笑着说：“别装了，我知道你想要。”
　　然后那个哥哥就伸手把他揽到怀里开始揉他的头发，一个劲的嬉笑。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郑雨歇活的很好。
　　他拥有一身随时可以鄙视郑家，可以高傲的本领，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郑家的欣赏和冷嘲热讽。
　　离场的时候，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我在想，或者这样不错，只要他一直这么安静的活着，不来打破郑家的一切，我也无所谓，我们就做一辈子的陌生人。他不是我的敌人，不是我的家人，他只是个远离尘嚣的怪物。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这样，家里的孩子都成长了，爷爷的谎言根本就撑不下去。这一边我刚刚搭上分数线进去了一中，另一边我得知了郑雨歇拿了全省奥数竞赛的冠军。没有人会在郑家说郑雨歇的优秀，所有人都自卑的默契着。

　　可是……瞒不住的，
　　随着岁月流逝，渐渐地……比起爷爷他刚愎自用，郑雨歇坚决远离的意思我更能察觉。

　　万航中考的时候，爷爷的谎言崩塌了，因为全家都知道了郑雨歇的中考成绩，全省第一。
　　他用一种直观无声的姿态傲然的显露了自己的生活，他用现实告诉我们，他从来都不是郑家的敌人，郑家这三个孩子，没有一个能做他的对手。
　　爷爷埋下的种子断裂，这个家里将郑雨歇视为敌人，将他踩在脚下的场面彻底崩溃。
　　我看到所有人挫败的表情，莫名的我生出一种扭曲的快乐。
　　爷爷欺骗了我这么多年，我爸也叫我听话了这么多年，结果呢？结果我得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心寒冷笑。
　　如果郑雨歇能站在我这边，我和他联手把这个家毁掉该有多好？他肯定也很恨吧，这个家里的人，他肯定也很恨！我再等等，等他主动来找我，他一定在计划着什么。

　　可他没有，他依旧在开学的时候凭借着那张脸引起整个学校的议论，他比以前更好看了，与他一起名声高涨的是一个叫做易灵隐的女孩子，我跟着同学去偷看过这个易灵隐，莫名的，她嬉笑怒骂之间我能察觉到一股冷漠感，这种冷漠感和郑雨歇很相似，我不懂我为什么能在一个女孩子身上看到郑雨歇的影子，然后，没过多久他们两个就走到一起。
　　那天从办公室出来，易灵隐从我面前走过，我下意识的被她吸引目光，随后就听到她欢喜雀跃的声音，她对着不远处正在打水的郑雨歇喊道：“美人，想我了吗？”
　　“你拉倒。”他有些嫌弃，却还是拿过女孩子的水杯，替她清洗再灌满热水。

　　我又看到易灵隐丢了一盒巧克力给他，郑雨歇对她笑了，然后他们分开，没有一句废话，没有半点留恋，他们就像是两个异世界的人，我完全看不懂他们两个的行事方式。

　　其实我当时很讨厌郑雨歇，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们郑家，好像我们只是一群陌生人，我怒其不争，气他全完不将我们放在心上……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我错了，当他身上的迷雾一层层揭开，柳予安，姚老爷子，他爸妈离婚的真相，他拯救万航，拯救茜月，善待雨扬。身体病坏，还有他想要远行的计划，一样样暴露，我这才发现原来他根本就屑和我们计较。
　　他不在乎。
　　郑雨歇从来都不在乎我们过得什么样……
　　他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的和郑家划清界限。

　　我一点也不了解他。
　　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终于有了困意，伸手关了台灯，对着无尽的黑暗叹气。
　　郑家于他有愧，可他并不在意，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在郑家讨回公道，他只想离开。
　　“如果，我向你道歉呢？”
　　我让所有人都向你道歉，把从前所有的事情都分辨清楚，让他们所有人都补偿你的委屈，你会不会回头？

　　雨歇，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这场结局？
　　聪明的让人畏惧的郑雨歇，你准备怎么悄无声息的离开？

　　我睡着了，梦里的郑雨歇和易灵隐各走一路，我也知道，他们两个并不是同一条道路上的人，但是他们两个挥手道别，相向祝福。
　　从此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他们是知己。
　　莫名的，我为他们两个感觉到悲伤，悲伤至心酸。

　　第二天我的生物钟准时躁动，我醒过来，郑雨歇还在睡，我盯着他手臂上的创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早上八点，他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我下午还有补课，不能和他多磨蹭，他做了早午饭，然后开始准备下午出门要带的东西，我看他从书房的架子上拿出一套茶具，还小心的装进锦盒之中。
　　“你干什么呢？”
　　“弄东西啊。”
　　看他转头去衣柜前挑衣服，我问他：“你下午出门？”
　　“嗯。”
　　“去哪？”
　　“肖谷家。”

　　火气一瞬间高涨：“我叫你去我家，你推三阻四！肖谷喊你，你就去了？！！”
　　“我不去不行。”他有些烦闷的捏着衣服。
　　“怎么！你还有把柄在肖谷手里？”
　　“嗯。”
　　“……”

　　看他的表情，好像是一个天大的把柄！
　　对了，肖谷好像把他的师兄师姐搞定了。

　　他坐在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熟练的缠上绷带，又一次无视了我。
　　……
　　我真想和他翻脸！！

　　下午他换上衣服提上东西跟着我一起出门，我去补课，他准备去肖谷家，我盯着他身上柠檬黄色开衫运动外套……不就去同学家玩嘛，穿这么好看打算相亲嘛？
　　呵，看肖谷对他执着的那个样子，说不准真的喜欢他呢！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郑锡涛。”街头等车的时候，他突然很困惑的看向我：“去同学家里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反问他：“你不会第一次去同学家玩吧！”
　　“嗯。”
　　“……”
　　我虽然知道他在某些方面缺少常识，但是人际关系缺少到这个地步，我也有点无语……
　　“没什么要注意的，你能去玩，肖谷估计就乐疯了。”
　　“哦。”他认真点头，然后坐上叫来的车子，坐在后座上，我发现他低着头在百度！！百度的内容就是第一次去同学家玩要注意什么！！
　　哭笑不得。
　　为什么一个这么傻缺的孩子能把我气的七窍生烟呢？我到底在和他较什么劲？！
　　伸手揉着他的头发，他倒是没有反感的表情，只是有些不习惯的往后退了一点。万航和我说那个叫昊然的人常常这么和雨歇这么做，郑雨歇高兴的时候甚至还会讨好的蹭蹭他！

　　无数次的，郑雨歇用下意识的本能行为告诉我：我们不熟。

　　他先把我送到补习班附近，下车前，我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关上了门。
　　就算问了他也肯定不会来，还是我去找他玩吧，好歹蹭个饭也能回本，就当做是我被他气的胃疼的补偿好了。

　　长风吹动新叶带来清新的泥土气息。
　　我惊愕的楞在原地。
　　冷汗虚热。

　　迫切与风对抗，转头去看那辆车消失的地方。
　　不对，不对，不对。
　　他不是天生就这么熟知人性，城府阴冷的人！！
　　会撒娇，会傻笑，反应慢，听话又单纯……这才是他原来的样子！！！
　　我想要的弟弟，就是他这个样子。
　　可是三叔毁了他。
　　三叔和从前的三婶彻底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