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成为怪物》故人行知

109、第十五章，他们的爱我无法承受（1）

　　迎着清风，想起一个名叫顾城的诗人。
　　他说：我从没被人知道，所以也没被谁忘记，在别人的回忆中生活，并不是我的目的。
　　那我们活着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断的创造回忆吗？
　　‘生活’是个很大的课题。

　　开学第一天，大清早第一件事就是按照成绩分配新的座位，我第一个选，依旧选择原来的位置，这里采光，通风，每一样都很合我的心意。肖谷如愿以偿的成了我的同桌，背着书包落座的时候，这小子高兴地恨不能当场扭一段秧歌。

　　姜瑜斌坐到我过道边的位置，也算的上近……搬家也没搬多远的感觉，郑万航和许文静坐在我和肖谷身后……
　　好吵，好吵。
　　我上半年的日子想来不会安稳了，

　　课程表也更新，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就着原本的基础做了一点微妙的改变，值得一说的就是班主任从原本的换成了数学老师，穆老师。看他吊儿郎当的指派着程青梅和肖谷做事，突然心里有点平衡，肖谷上半年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太平。

　　安稳的度过两个星期，那天下午我告别了在家门口索要亲亲的郑雨扬，刚到班级门口就看到了站在原地等待着抓我的毕老师。

　　她一脸哀求：“亲爱的小王子，老师一生一次的请求。”
　　“我不拉琴。”
　　“不拉琴，不拉琴。”她元气十足的领着我走到廊边：“咱们学校这不是要组一个古典乐队嘛。”
　　“这是哪个智障颁布……”
　　“哎呀，都是为了学生嘛，说是为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反正，就是要办一个。我想请你帮我一起挑人。”
　　“……”
　　“小王子~~”
　　“……”
　　“你看你的老师这么可怜，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这些事情办好呢，我一个弱女子。还是你老师的女朋友。”她开始故作扭捏。见我一脸嫌弃，她恢复本性，一拍案：“行吧，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不帮。”
　　“不帮是吧。”她阴冷的笑了两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主动过来找我！”

　　说完她气冲冲的离开，肖谷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你被毕老师缠上了？”
　　“嗯。”
　　“放宽心，她除了放出你的外号之外，应该也没有别的办法。”
　　“希望吧。”
　　现实无数次的打脸，它告诉我毕云歌这个人在我的计算之外。

　　数学老师彻底放弃了学习绘图，他舍不得买新电脑，说等这台坏了再找我学，然后他灵感爆发出来的数学题，就成了我的工作，而且他现在是班主任，在我们班属于顶头上司。我把做好的试卷递过去，他满意的翻看了两面：“哎呀，真是老师的好学生。”
　　“下次我要收钱了。”
　　他面上一白，随后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子：“怎么能这么说呢，谈钱多伤感情。别绷着个脸嘛，你小时候拉琴的样子多可爱，笑的和小天使一样，怪不得被称为小王子。”
　　这回我脸上一白，想起某个不好对付的女人：“毕老师给你看什么了？”
　　“她在教师群里面分享了一段你小时候拉琴的视频。”穆老师不急不忙的拿出手机：“呐。就是这段。”
　　我侧眼去看，是从前在柳老师家拉琴，他为了整我拍的一段视频。

　　……
　　……
　　……

　　“哎哎哎啊？你去哪了啊，郑雨歇？！！太没礼貌了，居然瞪我。”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毕老师对我挥挥手，一副恭候多时的平静：“哎呀，我说的吧，你肯定会乖乖上门的。”
　　“你们下堂课是物理吧，我和你们物理老师打过招呼了，跟我走吧，我们去面试一下那些新人。”
　　不知道毕云歌手里还有多少视频，不能和她对着干！但是这种被逼的感觉很差，要报复就要快，事情虽然答应了但是委屈不能受着，我盯着毕老师面上的欢喜，然后冷淡的对她说了一句：“我刚刚和柳老师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情？”
　　“关于毕老团长的事情。”
　　“你认识我爸？”她一脸大明白：“怎么可能，你就框我。”
　　“见过，我的小提琴就是他交给柳老师的，对吧。”
　　毕老师慌忙的盯着我，然后急躁的发问：“你和安安说什么了？”
　　“只是象征性的告诉他，毕老爷子想要抱孙子的愿望。”
　　“……”她傻了。
　　我恭敬的对毕老师说：“等师娘您和柳老师结婚了，徒儿一定会登台显艺的。”
　　“郑雨歇！！！”她可算是露出了本面目：“你居然这么报复我！”

　　“感受一下舆论的风波吧，再说一句，我刚刚是在柳老师的乐团群里发的，你不在里面，所以不知道。”

　　她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我就知道。
　　嗯。
　　赢了。

　　这个年纪的女人，哪有不怕催婚的。
　　哎，舆论的悲哀啊。

　　眼前四十几个孩子坐成一排，还有不少高二的孩子，不少是打算走艺考路线，上次学校乐器大赛我不太了解，应该也是这些人参赛。
　　“要多少人？”
　　“择优而选。”毕竟是专业老师她很快从刚才的打击之中走出来，捏着简历表：“保证有个小乐团的演奏人数就好了。”
　　我打开随身的平板，把她带来的U盘打开，新建出文档文件。

　　然后选拔开始。
　　无非是各人的才艺展示，我听着，毕老师说什么我记录下来，然后对她们进行评分，一堂课全部删选结束。
　　人全部都赶回班级之后，毕老师单手托腮，颇有趣味的看着我：“你把我说的优缺点全部都记下来了啊。”
　　“他们为什么没有被选上都要给理由，小心被人记恨。”
　　“你这么小年纪怎么这么周全？选你一起做事情我真的是太明智了。”毕老师一脸欢喜，然后手写了一份名单给我：“这几个是我要的，余下的你帮我一个个的通知落选吧。麻烦了，小徒弟。”知道她不靠谱，所以早料到了。

　　中午回家坐在电脑前把数据整理好，郑雨扬坐在我的腿上，极其羡慕我的打字速度，开了一台电脑让他去玩打字游戏，下午去学校趁着下课时间一个个班级跑，把劝退和招纳的分析表交给他们。高一年级被劝退的人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甘的表情，只是看着拿去的分析表，怔怔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有六个人相同的问了我一句：“你觉得我现在能考过艺考吗？”
　　为什么要问我？
　　我只是摇头，然后去另一班。

　　在高二遇上了郑锡涛，他依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凑过来勾肩搭背：“你居然会来高二？”
　　“有事。”
　　郑锡涛他们班有三个孩子参选，有一个入了乐团，两个没有。
　　这两个的脾气就没有高一的来的好对付，拿着分析表之后一个劲的追问自己为什么没有选上。然后另外那个选上的女孩子也是一样的追问，问我为什么她自己被选上了。
　　“你们去问毕老师。”我回答了她们，这个女孩子我稍微有点印象，因为她在海选的时候特地的隐藏了实力，当时毕老师还特地回头盯着我，幽幽的说了句有意思。
　　她叫海韵。
　　高二的表格送完，郑锡涛纠缠了半天才放开手，我回班的路上遇上了正在和学生闲聊的毕云歌，她看我立刻挥手：“怎么样东西都送完了吗？”
　　“嗯，全都送完了。”
　　“有没有什么异常？”她对我挑眉：“像是你会比较在意的事情。”
　　“没有。”
　　“怎么这样啊。”毕云歌失望的发出猫一样的叫声：“我特地叫你去和她接触的。”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她为什么做出这种麻烦事？
　　“干嘛这么看着我？”她挽起自己的头发，悠然的看了我一眼，随后靠在走廊边享受即将到来春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打算给你自己找些功德吗？。”
　　“你想帮海韵？”
　　“就喜欢和你们这些聪明人说话，能告诉你看穿什么了？”

　　“我没打算帮她。”既然是聪明人就不要干蠢事，那个女孩子的情况比米娅要严重多了。
　　毕云歌面对我的回答，露出无奈的浅笑：“确实，没有理由叫你帮着我做事情，好吧，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既然她放话了，我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先回班了。”
　　“真这么狠心啊。”毕云歌委屈又憋闷在我身后响起：“我可是你师娘啊。小徒儿你一点也不懂事。”
　　这不是狠心的问题，只是我自己自顾不暇，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这些人的心理问题，学校里面没有不辛苦，不难过的孩子，各个都要管，我不是佛祖，没办法普度众生。
　　弱不能成为妥协的理由。
　　弱也从来都不是道理。

　　肖谷乐颠颠和郑万航说着话，见我回来立刻招手：“刚刚谭阳过来找你，送了个东西给你说是谢礼。”
　　桌子上有一张卷着的素描纸，我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打算把东西放回书包，肖谷整个人从身后扑上来：“别收起来啊，咱们一起看，成不？”
　　许文静也顺势出声：“就是，就是，别那么小气嘛。哎？他谢你什么啊。”
　　“没什么。”我把画给肖谷，既然他想看那就给他也无所谓。谢礼吗？谢我什么？这条路是他自己争取来的，能不能有出路还未知，要是真的成了死路，我求他将来不要怨恨我就好。

　　人像素描，画上的我在拉小提琴，看衣服的细节应该是那天中场演奏的画面，他那天也在啊，想想也是，郑家人都去了，谭家肯定也被请去了。
　　“画的不错啊。”肖谷举着画对比了两下，然后笑着说：“和你挺像的。不过你本人比较漂亮。”
　　看了两眼画，我明白了二师姐那句，复刻满分，创意为零的意思。
　　画的和复印照片似得，有些古怪的角度，是照着照片拓下来的。

　　东西收回书包……

　　坐在另一组的袁洋洋突然出现，她有些别扭的看着我：“郑雨歇，听所毕老师那边在选演奏队的成员？”
　　“嗯。”
　　“我能不能也去啊。”
　　“已经结束了。不过你可以去问问。”

　　她得了消息立刻冲出班级，一旁的米娅也按耐不住转身出门，肖谷不解的追问：“雨歇啊，这种事怎么大伙都抢着？之前乐器大赛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着急。”
　　“因为毕老师是个很有层次的人。”
　　“啊？”
　　“从两个方面来说吧，第一，毕老师专业领域在专业界都能排的上名次，真的想要走这条路的孩子，不会放弃被她指导的机会，高二之后就要艺考了。第二，毕老师除了在咱们学校不务正业之外，她在音大还是半个教授。”还有一点我没有说，毕老师的家世很不得了，在她手下待过，将来找出路拿出她的名字也是个面子。

　　我对肖谷解释着：“别因为她看着不正经，就小看她。”
　　“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不想去。”
　　肖谷捏着我肩膀，接着追问：“那她也没有强迫你？只是要求你帮忙？”
　　“程度不一样。”
　　“什么意思？”
　　“我和易灵隐能合奏是因为我们程度差不多，可是把我们放在学校的演奏团里面就会过分突兀，反而不合适。”

　　许文静也竖着耳朵探听，然后十分不满的开口：“郑雨歇，肖谷问你你就这么大大方方和他解释，我和你说句话都费劲，差别对待太过分了。”
　　“行了，我还是他哥，他对我什么态度？”郑万航也苦涩涩的瞪着肖谷：“难得看他对别人这么多话。”
　　“会嘛？他一直都挺能说的。”肖谷先有些不解，随后满足的翻开试卷，拿着题目过来询问。
　　我打开水杯从书包里面拿出泡腾片，静候着它消失，然后接过肖谷的题目，肖谷伸手把装泡腾片的那个盒子拿走：“给我也泡一个玩吧。”后面的两个也都探头过来：“我也要玩一个。”

　　本来也就没剩下几个，因为白开水喝的划嗓子，平常郑雨扬也不爱喝水，只能想办法给他弄点带味道的水，其他的怕糖分太高，喝出毛病来，只能买了这种东西来哄他，然后我自己也沾沾光。身边三个一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直直的盯着杯子里面的东西，许文静更是没出息地开口：“哎呀，这个好神奇的感觉啊。”

　　因为实在是困得不行，接下来的两堂课，我就给睡了。醒过来已经快要到放学时间，肖谷拉着我的袖子，一脸郁闷：“我爸还说要我和你多学学，开学到现在你至少睡了十分之一的课，太过分了。”
　　“我回家会很用功。”打断了他的唠叨，我盯着空无一人的讲台，发现这堂课是自习。
　　“你每天都困恹恹的，你弟这么难管？”
　　肖谷的话很多，黄鹂鸟一样不间断，我突然很想念姜瑜斌对我的鄙视和漠视。
　　郑万航和许文静两个上课倒是很安静，下课也倒是话多的主。时不时还有小女生过来寻他们说话。
　　肖谷坐在我身边，他的team也时不时会聚过来。
　　哎……这一天天的……

　　放学我叫郑雨扬过来学校门口，他屁颠颠的向我跑来，我蹲下身子抱着他一下，伸手帮他把衣服理好，然后领着那孩子往附近的饭点走，易灵隐很快就出现，闷了自己一口水后，不满的叫嚣着：“那个老妖婆又拖堂了。”
　　“辛苦了。”
　　然后易灵隐多看了郑雨扬一眼，露出玩味的笑容：“你不是说他爸妈要回来了吗？扬扬爸妈舍得把他放在你这里？”
　　“还有一段时间，等他们回来之后再商量这个孩子去哪。”
　　然后郑雨扬往我这边近了近，易灵隐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老奸巨猾冷笑着：“还有一段时间啊。”少女的容姿颇有温柔清丽的妩媚感：“那……要是他被他爸妈要回去了怎么办？”

　　我摇头：“他想跟着我，我就养着他，他要回去他爸妈那，我难道还要抢人吗？”
　　那女孩子笑的如同一只躲懒的猫咪，憨态可掬：“这样啊，反正也不过这几年，享受一下最后的时光也不错。”
　　郑雨扬没有听懂她的话，我听懂了，然后对她说了件事：“今天毕老师给我找了件麻烦事。”
　　“你给推掉了？”
　　“彻底的推掉了。”
　　“干得漂亮。”
　　然后她娇然一笑：“看你的表情好像很烦这件事？”
　　“还记得米娅吗？”
　　“那个‘替父从军’的小姑娘？”
　　“嗯。”
　　她荒唐而笑：“不是吧，又来一个？这年头家长都疯了不成？”
　　“她这个更严重，她不是‘替父从军’的。”
　　“哎？”易灵隐收敛了视线，低下头想了很多，然后对我露出无奈的笑容：“不会吧，难不成这个孩子是‘因爱生恨’了？”
　　“没错。”
　　“你真机灵，这种事情沾上了，就是两边不讨好，跑的好，跑的好。”

　　“哥哥，你们在说什么？”郑雨扬抬起头嘴里还嚼着菜：“我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易灵隐和我只是笑，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