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年》南漪小隐

106、肆·一零六

　　脑开颅过后按理六个小时可以苏醒，零初的大脑本来就是这个身体的原配，不应该出现排斥反应。但是从手术结束到日上三竿，将近十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两个新人第二天理应是要去给商王请安的，九点三刻的时候，一个佣人试探性地敲了敲门，问里面：“大人，是否需要早膳？”
　　商珷皱了皱眉头，干脆脱了上半身衣服躺进床里，远程开了门。
　　佣人一进来，看到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玫瑰花瓣，大人搂着娇妻，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她略略低头，恭敬地问：“大人，陛下令我来问您，是否共用早膳。”
　　商珷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小点声。低声回答道：“夫人昨夜劳累，还需歇会。代我向父王转达歉意，早膳不用给我们留了。”
　　女佣就毕恭毕敬地退下了，将看到的一切如实转告给商王。
　　等她走后，商珷重新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倒了杯水继续静等。
　　又等了大概将近一个小时，床上的人终于有了点动静。零初的大脑对这个世界的记忆还停留在2008年，十二年后再回这副躯体里，得到自身血液的灌溉，仿佛久旱逢甘雨，沉睡的系统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彻底重新激活。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皮一紧一松的频率逐渐增加，如同新生一般缓缓地张开眼。
　　一睁眼，看到美轮美奂的天花板，红色的被单，还有用黄金盛装的枣生桂莲。视线扩散开去，才看到在水晶桌旁边端坐的男人，吓了一跳，谨慎地问：“谁？”
　　商珷冷静地说：“动一下四肢看看。”
　　零初的大脑瞬间回想起十二年前和商璃的交易，伸出手看了看皮肤的状态，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提前被救了。一想到能从商璃手里救人是得多大的本事，对这个陌生男人的敌意就少了一点，听他的话动了动双腿。
　　“没问题，”她说，“连接很正常。商璃为什么提前结束征用，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商珷放心下来，道：“欢迎回来，我是商珷。”
　　零初好歹也是年纪轻轻就和商璃密切周旋过的人，听到“商珷”这两个字还不至于像Masheila那样瞠目结舌。但就算是她，也仍本能地握紧了拳头，浑身都拉起了一级戒备。
　　“商珷……THE商珷？”
　　商珷看她紧张，就说：“你不用害怕，商璃已经死了。我救你，是因为我爱你的妹妹。当然，也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你是说小和？”零初握紧的拳松了松，大脑里浮现出零和的身影。她被商璃开颅取脑的时候商珷人还不在地球，零和也才16岁。等到醒来，一睁眼看到这个传说中的男人不说，他居然还成了自己妹夫？小和这几年可是都做了些什么……
　　商珷点头，却又说：“但你现在，得先扮演我的妻子。我和商璃昨天成亲了。”
　　“啊？！”
　　零初脸上只差打一个问号上去了。她坐起来往男人那边凑近了一点，眉头一锁，问：“你在婚礼当天杀商璃，是因为小和？小和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事。”
　　商珷看零初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和这些信息时还能一心记挂零和，也算是值得零和这些年的努力。人没有白救，他对此感到欣慰。于是就长话短说，把前前后后的情况大概和零初解释了一下。
　　零初听后，接过商珷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道：“大脑睡得无知无觉，原来已经12年过去了……我的小和，居然都活得比我还久了。”
　　“倒也不是。”商珷回答，“我们在羽林里面几天，外面过去了快五年。你还是比她大点。”
　　零初被他说得笑了笑，言归正传，认真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商珷道：“昨天借婚礼召集了S.V.内部成员，除了小和之外所有人都在，我已经停掉了他们手里的任务，按区域和灾情程度分配各部人手，派他们彻底清杀蟒蚨。”
　　“全球围剿蟒蚨，会不会惊动商王？”
　　“他迟早会发觉。所以我们要快。”
　　零初脱口而出：“有没有可能杀他个措手不及，比如用毒，或者趁他睡觉的时候……”
　　商珷摇头否定，道：“他在克鲁的时候吃蟒蚨求生，身体里面早就毒素入侵，反而建立了强大的耐受性。现在不知道地球上哪种毒对他有效，盲目毒杀，容易打草惊蛇。至于趁他睡着动手……父王疑心很重，晚上从不在基地过夜，这几天观察下来，他几乎没有真正卸下防备的时候。”
　　零初斟酌了一下，心里觉得既然暗杀不行，那大不了正面干。想了想，说：“科技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以前他有商璃，现在S.V.的最高权限只剩下你了。”
　　“不，”商珷纠正：“你仍然是最高权限。”
　　“什么？”零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商璃都死了，你完全可以在我昏迷时把权力拿走，你……”
　　商珷却很清醒，道：“权力需要制衡。”
　　零初露出了欣赏的笑容，短短一点时间的相处，她似乎已经明白了零和这么一个对异性生厌的人怎么会爱上商珷。
　　商珷又说：“我预备把小和也提到最高权限，需要你双重授权。”
　　“好，没问题。”零初爽快同意，接着回到刚才的问题上去，问：“不管是你、小和、还是我，都抱着杀商王的目的。我虽然不知道现在科技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但倾S.V.全力对付商王，胜算应该很大吧？”
　　商珷不直接回答，站起来从床头取出平板，划了两下打开一个密报交给零初。零初接过来仔细浏览，看到了一个花名册，里面是参加联合国最近一次密会的人员名单，还有一份名为“阿瑞斯计划”的文件夹。
　　她边看，商珷边说：“2012年9月26日，在零孓的推动下媒体首次曝光S.V.，机械库共暴露了七个，联合国反恐委员会拉最高警戒。美军大举进攻波特兰基地，对方死伤数目不小。前前后后报纸满天飞，等我们开始平息风波时S.V.已经世界瞩目了。2017年7月18日，玛格丽特号袭击上海，全球再次哗然。导弹事件尽管被强压下来，但政府一直没有死心，专特组到现在还在寻找蛛丝马迹。2019年12月12日，第一条蟒蚨在西伯利亚现身，此后随机袭击寒冷地带，被联合国定位为威胁人类生存的生物入侵。2020年4月19日，羽林边界一战轰轰烈烈，我们共计往地面发射三千余个机甲胶囊和九条巨型蟒蚨，当天晚上联合国就召开线上紧急会议，次日各国派代表抵达纽约，手上的资料和情报共享，联合拟定‘Ares Project’，同意不惜一切代价铲除S.V.。”
　　零初严肃地翻看这个文件夹里的资料，放大12年一份纸质报纸里的图片，疾声说：“小和怎么变成头目了？！”
　　商珷知道她看到了什么，让她放心，道：“忘记告诉你，小和改头换面，和以前不是同一张脸了。她现在很安全，一会请完安就带你去见她。”
　　零初这才舒了一口气，注意力再次回到“阿瑞斯计划”上，问商珷：“如果再闹出动静，会怎么样？”
　　商珷看了一眼时间，回答：“我已经把空间站暴露给他们了，再过十三分钟华盛顿就会向空间站发射核弹。”
　　作为一个零八年过来的人，零初掏了掏耳朵，问：“我们还有……空间站？”
　　商珷点头，又说：“空间站里有大量蟒蚨幼卵和变异蟒蚨，毁了就毁了。只不过牺牲了空间站也只是暂时转移他们注意力，后面蛰伏一段时间倒也罢了，如果再起大战，极有可能到时候参战的还会有第三方。”
　　零初极快地想象了一下一旦多方混战会造成怎样不可控的场面，揉了揉太阳穴，对这棘手的局势感到头痛。但显然，商珷在决定娶商璃的时候就已经对接下去的每一步都做好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