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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你心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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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柳氏听到朱卢氏来了,慌张地从发髻上拨凤簪,一时还拨不下来。
屋外面,朱卢氏已经上了台阶:“你们奶奶在吧?”
“我们奶奶在,就是刚回来,这不正在拾掇呢。”余妈站在门口那挡着。
梅妈往里张望,里间的门关着、帘子挂着,隐约能听到里面有动静。这是怎么了,四奶奶不是回来好一会儿了。
“我们妯娌这么多年了,以往都不避的,怎么年纪大了倒避起来。”朱卢氏要往里去。
余妈不敢明着再拦,只能先一步去挑帘子,又提醒着:“四奶奶,大奶奶来了。大奶奶,小心脚下的门槛。”
朱卢氏迈门槛时低了下头。
璚英想着以前忍冬怎么服侍她,于府别的丫环怎么服侍她和大嫂。璚英上来扶住朱卢氏。
余妈再不能拖延,手推着门却不用力。
门从里面打开,朱柳氏微喘着:“大嫂来了。”
朱卢氏走进去:“你做什么呢,这么个慌张样,头发都乱了。”
“我们奶奶大概忙着卸簪环,把头发给扯乱了。”余妈上来给朱柳氏抿着头发。
梅妈一直盯着朱柳氏,想知道前面去没去看璚英。
朱卢氏坐了下来:“我今天刚认了个干女儿,带你这来认认门。英姐儿,这是你四婶。”
璚英唤了声“四婶”拜了下去。
朱柳氏心亏,慌着说:“快起来,快起来,见面礼给什么呢?”
“就一个孩子,哪用得这样。你真要给,把你那匣子里的首饰给样不就得了。”朱卢氏这是随便说说。
“看大奶奶说的,我们四奶奶哪有什么。不信,大奶奶瞧就是了。”
余妈只是想帮朱柳氏解围,装装样。没想到朱柳氏刚才把凤簪扔在梳妆匣子里,关得匆忙,手都夹到。
朱柳氏真怕余妈会开梳头匣子,把肥指头上的一个箍撸了下来:“别的没什么,就这个给你吧。”
璚英瞧着朱柳氏塞在手心里的金戒指,觉得有些重了。
于廷益清廉,不许家人收礼。女客们给小孩子的见面礼、压岁钱只许给压胜钱。就怕有人趁这个来行贿。
“四弟妹小孩子家的,不用太破费。”朱卢氏瞥了眼,奇怪着朱柳氏的反应。
“拿着吧,拿着吧,不就一个……”朱柳氏低头一瞧,眼要瞪出来。
她明明是把手上戴的铜顶针撸下来的,怎么成了金戒指。朱柳氏想拿回来。
朱卢氏站了起来:“四婶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咱们也别打扰你四婶了。”
璚英向朱柳氏道了谢。
朱柳氏的手想拿回来。璚英已经把金戒指交给朱卢氏:“干娘收着吧。”
朱卢氏瞅了眼金戒指,可能快有半两重,这孩子倒不贪心,还成:“这是你四婶给你的,你自己收着吧。”她可不能给人说成眼皮子浅,连干女儿的东西都想着法子贪。朱卢氏抬脚往外走。
璚英赶紧过去扶住朱卢氏。
“四奶奶,你怎么把这个金戒指给了那小丫头?”
朱柳氏对着余妈就是一口吐沫:“不是你,我会糊里糊涂给吗?我只当是个铜顶针,哪知道是个金戒指。这戒指可是快半两呢。哎哟,痛死我了……”
挨了一吐沫的余妈赔着笑脸:“就是呀。奶奶随便给个什么不成。”
朱柳氏瞪了眼余妈,还不都怪这个糊涂人。但她也不能说出来,偷拿凤簪的事,可不能让人知道了,就是死鬼朱强也得瞒了。
想到那支凤簪,朱柳氏心里才舒服了些。原本还想着戴戴就还回去,这下可不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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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骥刚从外面进了镇抚司,就给刘纲拉住。
“哥哥听说了吗?”
“刚在外面办完差,弟弟什么也不知道。”朱骥看着神秘兮兮的刘纲。
刘纲叹了口气:“于家的事,御史在万岁爷爷那参咱们,说咱们办事不力。这不,辛指挥使怕是要给降职了,你我兄弟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朱骥眼神凝了凝。
“其实,哪是咱们兄弟办事不力,看看抓来的哪些人,哪个没受过刑,如今还在诏狱里趴着呢。只是,唉,不就是要换掉咱们,给人家自己的人腾位置。”
说了这么多,刘纲没见朱骥说话,怕朱骥打得别的主意:“哥哥是不是有什么高见,让弟弟也听听。”
“弟弟正在琢磨哥哥的话,高见可没什么。”
刘纲点着头,酸着:“哥哥自然不像弟弟我这样,要前程没前程,要能耐没能耐,如今也就只图着别把弟弟的百户给弄没了,能这么着就不错了。唉,不然弟弟怕是得去那种瘴气之地,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得,弟弟再去找那个于家的小丫头,不信找不到。”
“还没找到?”
“既这样,这事交给弟弟我吧。看着天也黑了,哥哥赶紧回家陪嫂子。”
刘纲刚才的不满没了,棘手的差事有人接了,脸上立刻堆上了笑:“这怎么好意思?哥哥也是才忙完的,而且这又不是今天就能抓到……”
“没事,这事哥哥交我就是了。要是上面有个责怪,哥哥也就说我在干就成了。”
“哥哥是千户,要是抓到了这哪能跑了再升个官啥的。就是辛指挥使不在那个位置,新来的也得对哥哥另眼相看。”
“若是抓到了,弟弟就交给哥哥。要是没抓到,自然是弟弟来顶。”
刘纲脸上的折子更多了。朱骥的话,他可不信。但是,不怕到时朱骥能赖。朱骥去抓于家丫头,只有他们俩知道。抓到了,他自然有办法把功劳揽过来。抓不到,朱骥是千户,他只是百户,自然可以说是朱骥的事。
这么想着,刘纲哼着小曲回家做鸳鸯了。
朱骥真就带着人在街上去找璚英,在城里转了四、五天。
跟着朱骥一起抓璚英的那些锦衣卫缇骑,给折腾得有些受不了:“将军,这么多天了,于廷益的尸首早给他干儿子收走,也没见那小丫头出现,怕是早给人带出城了。”
“就是,那小丫头没人带着,哪可能这么多天不见影。”
“给她干哥哥带着?”
“不可能。她干哥哥有人盯着。装于廷益的棺材都给打开过,里面就装着于廷益的尸首,没别的。”
缇骑望着朱骥,舔舔干裂的嘴唇,真不懂朱将军干嘛这么拼命。他是铁打的,别人可全是肉做的,这么缉拿人哪受得了。
朱骥望了望天:“今天先散了,明天再查。”
缇骑们松了口气,总算能回家喝口热汤,睡个好觉了。
朱骥带着张兴几个也回了碾子胡同。
张兴给朱骥牵着马:“不知道小姐这几日怎么样了?”眼角瞥着朱骥。
朱骥没理。
张兴不敢再问。英姐儿的来历,朱家也就他和大爷清楚。要是从他这漏出去,大爷一定劈了他。
回了家,朱骥先回了西厢,他和朱骏住的屋子。东厢房,因着冬天倒灌风,夏天西晒,不住人,只放些杂物。
朱骥洗脸换了身衣裳才去朱卢氏那请安。
璚英站在朱卢氏边上。
朱卢氏手里拿着鞋面在看,绣得不错,可这句却不能说出来,万一拿起乔,日后再难约束。
“你的绣活跟谁学的?”
璚英抬起头看了眼进来的朱骥,犹豫了下:“跟我嫂子学的。”
“你嫂子?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了。”璚英心里难过。这几日夜里,她哭会儿父亲;再为哥嫂、贞姐儿揪会儿心;还要为那支凤簪埋怨自己,怎么就把娘的遗物给丢了,真是太没用了。
“不知道了?”朱卢氏抬起眼看璚英。
“娘。”朱骥唤了声。
朱卢氏去看儿子:“回来了?”
“嗯。”朱骥坐在炕上,端起茶喝了口,眼角打量了下璚英,怎么人憔悴这么多,这几日做什么了?
朱卢氏把手里的鞋面还给了璚英:“纳过鞋底吗?”
“纳过。”
“那把这个鞋底纳了吧。”朱卢氏从簸箩里拿出张剪好的鞋底来。
朱骥瞥了眼,那是他的鞋,站了起来:“娘,我先回屋了。”
“去歇着吧,等吃饭时喊你。”朱卢氏心疼着。大儿子为了撑起这个家,真是太辛苦了。
朱骥走了两步,回身对璚英说:“你去看看我以前的单鞋怎么做的。鞋底纳得密点,结实些,这鞋要夏天穿。这几个月,就只纳这个吧。”
朱卢氏瞪了眼朱骥,看把你心疼的。几个月才纳一双鞋,说出去不给人笑死。幸好她只是干娘,不是亲娘,不然她这个娘都得给人说,怎么教女儿的。
朱骥只当没看到,从北屋出来直往西厢房走。
璚英跟在后面,到了西厢房门口站住。
朱骥扭头看了眼,摸了摸下巴,知道这是璚英守着闺礼,也不邀璚英进来,就站在门口问:“你在我家住不惯?”
“不是。干娘、二弟对我都挺好。四婶还给了我个金戒指。”璚英低低地说。她想问朱骏跟没跟朱骥说凤簪丢了的事,可想着问了不是让朱骥为难,便忍住了。
“四婶给你金戒指?”朱骥皱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