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73话 「给予翅膀的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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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了，然后又离开了。
不走不行，属于她的战场已然结束。
得到‘好’和‘不会对芥川做什么’的承诺，异能体这次的□□之旅算得上圆满结束。至于究竟□□首领能否遵守承诺……
“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事情。”
她暗暗告诉自己。
这份记忆带回本体的脑海中时，正是大家刚刚为了芥川妹妹而各自行动之后。
芥川逃走，与谢野前去追捕，只剩下伊都见的本体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工作室等待着各方的结果。
当另一位自己踏进侦探社的门槛，知晓并出来迎接的只有本体。她甚至不用进门，在大门口看到本体的样子，伸出手碰了碰本体的脸颊，一切便都传输完毕。
异能体分享给本体的，是绝对称不上快乐的记忆。那个人尖锐的话语和无法让她放心的表情深深地刻在本体的脑海里，异能体在那里产生的所有剧烈情绪波动，都在短短瞬间让本体尝了个遍。
焦急、怒火、平静……以及一片空白。
过于巨大激烈的冲动使得本体最后感知到的心境变成了一片空白，不管是大胆的呐喊还是直接上手禁锢，全都是满井伊都见在本能驱使下的行为。
「随便你去干什么，只要别自杀，只要别自己丢了宝贵的生命……」
只为了这一个念头，伊都见采取了她自己都预料不到的行动。
四目对视，相同的眼睛里承载着相同的情感。
本体朝‘顺利’完成任务的异能体点头，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她是普通人。
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满井伊都见对自身的定位都是普通人。她即便拥有异能力，也不像晶子那样能够执行危险的任务，更没有丝毫武斗细胞。她一直拒绝国木田的邀请也有这层原因，侦探社的委托时常会遇到或多或少的武力考验，舞台上的浮夸动作倒还好，现实生活中伊都见不觉得她能学会哪怕一招半式。
智力层面也并不突出，只不过能进行最最普通的逻辑思维，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特殊之处。
这样的她，在明显不普通的重大事件里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既不能充当一员战力，也无法像乱步一样成为侦探社的头脑。
独自去□□找太宰可能是她生涯中做过的最大胆的决定，而结果也证明，无论她去还是不去，对结局都产生不了多大改变。
‘处刑’没有被取消，上钩的侦探社成员们依旧上着钩。
被简简单单的一句‘我不会对芥川作什么’打发，甚至连提出旁观战局的机会都错失——伊都见没办法对着她认为已经没有多大干系的太宰，提出那么逾越的要求。就好像明明是她提出分手，却还仗着过去的情谊让前男友做这做那，总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反正就算到了现场，除了添乱我也做不了什么……」
抱着如上的想法，异能体选择闭眼相信太宰的说辞和侦探社的大家，将记忆带给待机中的本体后退居三线。
她们是同一个人，她们总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快点结束吧。”
坐立难安的本体扶着额头，自言自语。
不管是芥川，还是太宰，都快点结束吧。
给她一个答案，给她一个痛快，给她一个结局。
——
接待完前恋人，忙碌的现任□□首领马上出发去接待另一位对他而言极端重要的存在。
虽然他们在这个世界并不算好朋友，但……拥有众多记忆的太宰，始终将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将他从混沌中拯救出来、给予他方向的引导者。
他想象过许多这个世界的他们相见的场景，也时常会‘回忆’那些属于其他世界的自己所拥有的珍贵片段——尽管它们最终都会走向溃败的结局。
在男人的料想之中，这个世界的他们也终究会走向大同小异的未来。
他存活，他溃败。抑或是他存活，他溃败，二者择一。
难得让挚友好好活到了现在，太宰当然满心满肺乃至于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都充斥着对他的渴求，它们诉说着对挚友的想念和一路过来的辛苦。
它们诉说着，不断地诉说着，每分每秒都在诉说着。
可是这些言语和溢出的情感却不得不抑制住，因为他和织田还只是‘点头之交’，因为他对芥川和小回文做了很过分的事。
「会是什么反应呢？」
每当这样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他都要强迫自己不往下继续想。
太宰心里很清楚，继续想下去只会得到绝望的结果，只会让他怀疑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背负起本来不用背负的重担，一直匍匐前行到现在这一刻。
戒备的言语，警惕的眼神，或许还有对着自己的枪口？顺着思考下去，结论大概就是这三个吧。
期待，却又恐惧。
在恐惧中期待，又在期待中恐惧。
到最后太宰也搞不清他到底期待还是恐惧，可不管那一方占了上风，他都必须来到这里……毕竟这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和织田作说话了。
被某人默默念叨无数词的织田作之助按照约定来到酒吧，打算与他在□□里有点交情的线人见面。
但是酒吧昏暗狭窄的空间里除了他自己外就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假如他的眼睛没有出问题的话，并不是他印象中的线人——同时，也不算完全陌生。
“……？”
看了坐在吧台前把玩酒杯的黑发男人几秒，织田从记忆中翻找出了这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士的相关信息，“你是……满井的男友？”
依稀记得绿陵高中的棘手问题是他来最后解决收尾，帮了大忙。但他虽然是满井的男友，在那之后却一直没遇到过。分明谷崎直美就一直在侦探社里和她兄长黏在一起，果然有工作的人会更加繁忙，没时间见面吗……？
正当织田作之助擅自猜测着满井伊都见的恋爱生活时，对面的男人转过身，神情高兴得像是碰见了常年未见的老友。
“噢，织田作，真高兴你还记得我。不过现在我和她大概已经不能算是恋人了哦，她没告诉你么。”黑发男人弯起双眼，三指捏住玻璃杯的杯口，朝着来人举起，“一起喝酒的约定还作数吗？”
当织田回忆起男人的身份时，也顺带回忆起了当时和他顺口做出的约定。因为是满井的男朋友，所以他在答应的时候还觉得很快就能履行，毕竟空闲的时候去酒吧喝几杯几乎是刻进每位成年男性基因里的使命。
可是没想到之后一直都没在碰过面，他也慢慢地忘了这回事。
现在织田与线人约好的这家酒吧也确实是他个人常来的僻静之地，在这里碰见他着实令人意外。
“作数。不过今天恐怕不行，我还有点私事要解决。”
说着，织田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的表盘，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然超过约定时间十分钟有余。环顾不大的空间一圈，依然只有他和眼前的男人，连一直沉默服务的调酒师也不见踪影。
怪异的情况下遇见了身份奇妙的人，他倒是不愿意将满井的男友朝那个方向想，但现实给出的答案是绝对的。由蛛丝马迹的线索整合而成的信息，不管多叫人难以置信，都是事实。
向来很会进行天马行空般联想的织田作之助对上那男人的视线，忽地说道：“其实你是满井的前男友吧，那个据说去了港口黑手党工作的。”
当时就觉得满井的男友身上有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假如他来自□□，那么一切就说得通。而被点破身份的年轻男性也不辩解，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他来自敌对组织：“果然被发现了吗？是的，她的恋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人。不管是前前男友还是前男友都是我，经历了好几次冲突呢，不过这回应该再也没有复合的机会了。”
满井的感情世界织田不了解，但是既然能分分合合好几次，其实从侧面说明了他们之间关系的紧密。不管发生了什么矛盾都能和解，沉思过后发现还是对方最好的心情。
织田对恋爱知之甚少，不过有些爱找他聊天的人偶尔会倾诉起他们的恋爱生涯，导致他也大该知道一点基本理论。
“有缘分的话还会走到一起的，满井本质上是一个心软的人，好好道歉还会有重归于好的可能性。”
“明明我还什么都没说，就认为我是过错方也太独断了，我很伤心哦。”
男人笑着回答，表情中读不出丝毫伤心难过。混这行的似乎都是像他这样的家伙和与他完全相反的类型，要么极其不喜欢把内心世界表露在脸上，要么从表情就能简单读出所有心理活动。
他是前一类人中的佼佼者，微妙地有些令人讨厌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情绪，织田作之助很难解读。
“满井那种性格的女性，不可能会做出导致双方分手的举动。”织田斩钉截铁地断定。
握着酒杯的黑发男人神情晦暗了一些，出现了第二次神情转变：“嗯，你说得对，是我的错。我做了绝对无法被饶恕的事情，所以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啊，虽然是自作自受，但还真令人难过。”
他对男人的‘真情流露’不置可否，先不提并非当事人的织田对此没有过多发言权，他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听别人诉说恋爱中的坎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再不回归正题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插到大衣的口袋里：“你和满井的事情，由你们私下解决更好。现在我们来谈一下，关于我后辈的那件事情吧，太宰首领。”
“好啊。”他莫名高兴地回答，又直接认下了织田作之助猜测的身份，“不过我刚刚才和她讨论过这件事呢。特意用一具异能体去港口黑手党找我，分明之前心里已经决定不再和我有什么联系，却还是硬着头皮走到我面前。把她介绍到侦探社的中间人明明是我，现在武装侦探社在她心中的地位大概早就超过我一大截，实在让人有些嫉妒。”
听到是异能体，织田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也确实，他出门前还看到满井待在侦探社，不可能是她本体亲自出动。那个孩子懂得变通，对异能的利用得心应手，他没什么好操心的……他应该担心的，是那孩子交上的男友。
“你对满井说了什么？”
隐约有些质问的意味，态度算不上好。
说实话，织田作之助还没对他刀剑相向就已经算戒心很低、脾气很不错了。
“说我不会对芥川做什么哦。”太宰将那句话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然后站起身，面向织田，“她相信了，那么你相不相信呢，织田作？”
在谈及相信与否之前，织田明确地告诉自己眼前的男人十分危险。
大衣里有他爱用的武器，一旦情况转变就能迅速掏出来增强武力。与之相反，他上下观察这位‘了不起的角色’有一会儿了，还是没发现他身上存在任何可以藏匿武器的地方。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的内村没有些微鼓起，后腰、上臂、腿侧也毫无配备了武器的痕迹。
曾是杀手的织田十分了解这些部位假使要配备武器，看起来会有什么样细微的不同。然而这位□□的首领、满井的前任，仿佛真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孤身一人来见其他……姑且算敌对组织的成员。
十分不可思议。
理智上，织田作之助明白他不能相信危险人物的花言巧语。但有一股莫名的感觉告诉他，眼前的男人可以相信。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感觉是从哪里来的，说是直觉又不太像。织田的行事风格向来是有些倾向于依靠直觉的，可事关后辈的性命，他的决定和相信不能草率。
于是织田郑重地问道：“你为什么把满井安排到侦探社，一般而言，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是更安全吗。”
莫名其妙地将话题从芥川转移到满井身上，转移的人还是刚刚说要谈‘正事’的织田作之助自己。侦探社里每个人的行动风格都不相同，而他亦有他的打算。
“嗯？你真的觉得首领都为了保命不出办公室的地方安全？把她放到□□，估计没多久就会被在莫名其妙的争斗里被误伤的哦。”被外界传成豺狼虎豹的男人无奈地叹气，“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和恋人在一起，但是她显然更加适合去侦探社工作。不管是氛围还是安全系数，还是福泽社长的独特异能，都会对她有很大的帮助。虽然之前确实做了不少，唔……但我还没有自私到那种地步哦？”
如果满井伊都见本人在场，必定认为太宰说的话冠冕堂皇，他就是天下第一的慷慨之人，同时也是天下第一的自私鬼。然而听了这番话的人是织田作之助，不了解前置条件的他只会觉得太宰说得一点都没错。
把满井伊都见那样的人放到□□，无疑是一项谋杀行为。
借此，织田作之助对眼前不甚熟悉的男人有了一个摒弃外界传言的基础判断。
酒暂时无法畅饮。
后辈的性命尚未百分百安全的现在，他不可能有心情喝酒。但是现在的情况，也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空气沉默了好一阵，织田作之助转身离开酒吧，准备前往□□。
他留下了一句话，一句另一个人以为这一次绝对无法亲耳听到的话。
“我还是不放心我的后辈，一起喝酒的约定就放到下次吧。”
说完，那米色的风衣下摆在视线中消失。
织田作之助离开了酒吧，而同时白色绷带也终于从太宰的脑袋上脱离。
无可言说的鼓动在左胸砰砰地跳动，他还活着，并且将继续活下去——太宰治从未如此深刻地涌现出对活下去的渴望，令他满怀疲惫的精神也重新注入了枯木逢春的力量。
“……都是你的功劳呢。”
他对着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说道。
“大家都已经就位，我也该去表演最后一场戏了。”
整出‘剧目’中最重要的角色，本该了无生趣到求生意志极度薄弱的这个人，如今重整旗鼓打起精神，准备为两位尚不成熟的接班人上演一出天衣无缝的戏码。
一场金蝉脱壳的好戏。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73话 「给予翅膀的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