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7话 「二次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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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先生，任务目标已经回收完毕。”
那天来到翁长纯成所在旅店的黑发女性，在港口黑手党最高掌权人所处办公室中出现。
她进来的路径和其他□□干部一样，但是却被允许出现在□□首领的后方，这是许多人都没有、或者说用不着的权限。说不定在其他干部汇报事务的时候，她也和现在一般隐藏在房间偌大的黑暗里，聆听着每一个字并记录下来。
“嗯，其他目击者的情况呢。”
“按照您的指示，没有理会。”
简要的两句对话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全都囊括了进去，轻描淡写。
黑发西装的年轻女性，通称‘银’，按照昨天约好的时间将出逃的翁长纯成抓住并带回。虽然满井伊都见下意识地以为找上门的是异能科的成员，但其实她隶属于港口黑手党，甚至在距离首领极近的位置进行工作。
不过也无所谓，这对结果不会造成多大变化。
同时，抓获目标的消息余第一时间传到已经急到全员上火的异能科，对方立刻派出若干女性武装人员以及□□专属交涉官来到□□的大本营。
本来他们都做好准备这位闻风丧胆的□□首领要扣住人质拿乔，结果他居然前所未有地爽快，直接把人丢给了他们。反常的行径让异能科的随行人员十分不安，总觉得还有后招在等着。
他们临时商议了一会儿，以防□□首领出尔反尔，决定让押运目标人物的小队先撤回本部，而所谓的‘□□专属交涉官’——也就是上次被推来谈判的坂口安吾则暂时留在这里静观其变并处理后续事宜。
“你的部下都出发很久了，坂口先生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要是想弃明投暗加入□□的话，我这边倒也不能说不欢迎。但是招募一位多面间谍人才加入，我可是要做好心理准备的呢。”
显然，太宰大约对坂口安吾的逗留有些不耐烦，所以直接用不好听的话来软软地刺几下，希望他能识趣，赶紧从自己面前消失。
“感谢太宰首领的好意，我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总得来说没多少发言地位的坂口安吾假装没听出讽刺，面色如常，也就是没什么表情地说，“翁长纯成的抓获，太宰首领花费了很长时间。这样的话之前谈过的条件就不能作数了，毕竟您没有在约定的日期内完成合作，我们无法确定翁长纯成是否已经对部分人群造成牵在的危害。”
上座的男人以稍显慵懒的坐姿安静地闭了会儿双目，那仿佛在决定异能科使者生死的短暂思考般的举动令坂口有些心慌。
“我想想……现在你的部下带着那个人离开横滨地界了吗？这么有恃无恐的发言，头脑简单的人活得真是轻松愉快啊。任何时间我都能再把所谓的纯成抢回来，不知道坂口先生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能够凭此来和我谈判。”
他还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好像是在怜悯坂口安吾‘不怎么样的头脑’，“况且你以为我会为了给你们捅娄子就放任那家伙到处影响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不然会接受社会的毒打哦。”
假如情况允许，后者也不想明目张胆地和太宰治这种难搞的角色对上，但是他身为交涉人员身负必须完成的任务，即使有危险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对话继续下去。而且这名男人虽然口头不饶人，实际行动却没有对他们施放太多阻碍。
不过根据首领太宰刚才说的那句话，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他说不会放任翁长纯成，那不就意味着港口黑手党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完全掌握了翁长纯成的动向吗？明明早就知晓目标人物的位置，却等到整整一个月之后才采取行动。如果这不是给他们异能科一个下马威，那坂口安吾是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解释。
很难想象这是太宰治不小心说漏嘴，如果这名男人是口风如此不紧且意识如此迟钝的人物，那他早该死了。于是剩下的可能就是他故意透露出来，让坂口安吾深刻感觉到□□和其他组织的实力差距。
在翁长纯成逃走的期间，特殊能力管理机构尽管人手不足，但也还算出动了几名精英力求在□□之前找到他。
然而最终无功而返。
现在回首，她们铩羽而归说不定是因为□□在从中作梗，刻意擦去目标人物留下的踪迹，混淆她们的视野和思考。
「玩弄……吗。」
欣赏他们的急切，再在焦虑到达顶峰的时候倒下一桶救急的凉水，让他们打着哆嗦领着好意回去。
果真是比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恶劣男人，也果真是如同盘踞的猛兽一般的组织。
想起最近得到的消息，坂口安吾觉得他应该还能活着走出港口黑手党。
原本发展势头就很猛烈的黑手党组织，最近一个多月里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但没有和大部分人猜想的那般转攻为守稳定目前的体量，反而越来越激进。行差踏错别说一步，哪怕只是抬起了脚还没踩下去都会对□□的发展造成巨大的危机。
太宰首领明明和上一任的老首领不同年轻得过分，为什么行事风格比后者更像是将死之人的放手一搏？
所有人都存着疑问，但□□的猛烈扩张同时意味着异能科的地位水涨船高。因为扩张的势头总有一天会停止，在这天到来之前，他们越是凶猛，之后就越需要有其他组织来协助稳定不敢平息的部分内部成员和外来敌对势力。
作为官方下属机构的异能科，在这方面具有强大的效用。不管港口黑手党发展壮大成了一具什么样的庞然大物，都不会轻易去动异能科，这是坂口安吾姑且还敢和太宰治‘交流’的安全保障。
“我只是就事论事。”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缓解紧张感，“我们都相信太宰先生是一位遵守约定的首领。”
“约定？那种东西只要有实力就可以随便撕毁哦，翻来覆去地。”他嗤笑道，“不过这次么，我的确没打算对你们做什么，大可放心好了。你们提供的好处我也不特别想要，嗯，对，就当我难得做了一次慈善。”
太宰治会做慈善？
先不提坂口安吾相不相信，想必就连□□高层干部听了也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接到的任务是和对方讨价还价，把原先过多的报酬削减掉大部分。考虑到□□首领过去在各次与别的组织的谈判中的战绩，他们不敢奢求能从虎口把食物全都夺回来。
坂口都做好血战的准备了，结果居然由吃人不吐骨头的□□首领先提出不需要事先说好的酬劳，现实比白日梦还奇幻。
超额完成任务的交涉官非但不高兴，反而极度怀疑其中有诈。
“您居然会有这种想法，令人意外。但目标被贵组织捕获是不争的事实，在此我代我的部门向您表示由衷的感谢。”
弧度微弱的鞠躬，既不特别真诚也不特别怠慢，正代表了异能科对□□的看法。
不需要异能科实质酬劳的□□首领自然也不需要虚伪的口头道谢，他挥挥手再次下达逐客令，俨然把坂口安吾也当做成□□的部下对待。后者虽然也很想快点脱离这个压抑至极的房间，但他还有最后一个任务没有完成。
——‘记住！一定要狠狠地嘲讽那个无能的男人！’
简直不可理喻的命令，可下发指示的好歹也是他的上司，再无厘头的命令也得执行。
当然，坂口安吾可以明明没做但回去后却说已经完成任务，反正他的上司也不可能来□□向太宰治求证，他身后的几名从属也能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串通一气，免得他因为这种不过脑子的任务丢了小命。
可是性格的组成部分之一是忠于职守的男人不可能会偷奸耍滑，即便任务本身不合理也是如此。
「嘲讽……他真的想要我活着回去吗？」
被推出来的倒霉蛋无奈地想，然后绞尽脑计地思索着有什么程度轻微的讽刺可说。他隔着镜片谨慎地打量上座的男人，他仍旧是闭目的神态，似乎对异能科的自己毫不设防。
「又或者是对这里布置下的天罗地网有绝对的信心？」
坂口安吾听说过关于各方组织刺杀□□首领的种种消息，闻者都觉得惊心动魄，作为亲历者的太宰治当时直面的危机更是不言而喻。从这一点来看，他很佩服这男人的魄力和不要命的玩法，也对这人居然还好好地活到了现在感到不可思议。
多次刺杀以后，武力并不出众的□□首领就退居保安措施最密不透风的首领办公室，普通成员根本见不着也无法靠近。
几乎可以写成传奇传记的厉害人物。
坂口安吾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首领阁下似乎比上次会面时憔悴很多，您一个人要管理这么巨大的组织果然还是太勉强了点。”
这话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又超额完成了上司交付的嘲讽任务，并且由衷地担心起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被讽刺了能力的男人终于舍得撑开眼皮，白皙的皮肤上有明显的黑眼圈，藏在西装下的身体似乎也比之前瘦下一小圈。再加上在对话过程中不怎么睁开的眼睛和疲乏的姿势，不难看出太宰首领最近操劳过度的状态，甚至在‘敌人’面前都装不出若无其事。
然而要是以为猛虎疲惫就认为有机可乘，那可就大错特错。因为你永远也分不清他究竟确实虚弱还是在以虚弱为饵料，准备钓出蠢蠢欲动的鬣狗一网打尽。况且即便状态的低迷是真事，这个男人留存的精力约莫也足够处理不识相的人群。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异能科使者的‘含蓄讽刺’，仿佛没读出其中涵义似地说道：“这么担心我的身体，那干脆来帮我处理事务怎么样。□□的待遇肯定比异能科好很多，甚至可以给你安排一个首领秘书的职位，你觉得如何？”
短短对话中，第二次的跳槽邀请。
被那只漆黑得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盯着的时候，坂口安吾总会觉得毛骨悚然。被强行压抑住的大量复杂纠结在一起的情感，就像所有颜色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黑色，这纯粹却又最为混乱的色彩牢牢地黏在他身上，如沥青一般难以挣脱。
坂口安吾非常能理解其他人为什么不愿意来，只这道叫人难受至极的视线就足够成为一项重要的理由。
“……不用了，我还没有转职的打算。”
他不是位有趣的人，所以没法陪这位首领满嘴跑火车玩游戏。
“是吗，真遗憾。”太宰的神情看上去就像真的在惋惜一般，“错过这次机会，就算以后想离开异能科来港口黑手党我也不会同意了哦。珍惜机会是很重要的能力，毕竟它往往不会出现第二次。坂口安吾先生，你觉得呢？”
第三次，第三次跳槽的暗示。
对比起上次过来时太宰治的态度，今天的他好像格外‘温和’。然而会咬人的狗不叫，最可怕的永远不是表面就凶神恶煞的大汉。
坂口安吾浑身的危险警报都被打开，想要逃离此处的念头飞快地在大脑中盘旋、嚎叫。他自信不会因太宰治的诱导而产生不必要的心思，但与他进行言语对抗这件事比待在本部处理各种繁杂事务更加困难且消耗心神。
“承蒙太宰阁下赏识，□□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要多少人才找不到，我不过是一名小角色，异能科才是适合我的地方。”
尽可能委婉地拒绝，不惜自贬也要堵住可怕的跳槽邀请。坂口安吾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如太宰所愿直接道别，带着一起留着的属下马上准备离开港口黑手党。
上头布置的两件任务全都完成，这时候不抽身而退，他真怕过会儿就退不出来了。
此刻的坂口安吾都觉得己方一行人的言行存在诸多可笑之处，想必那个男人始终都在把他们当笑话看待，似笑非笑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证明。
转身离开的异能科来使，在大门关上的最后一瞬间，鬼使神差地回头从竖条细缝里瞥了一眼摸不着套路的□□首领。
倒不是想再被他仿佛在看搞笑艺人的视线攻击，坂口安吾也说不清自己这时候是何种心情、何种思考。就宛如他的生命中注定了会在有这样的桥段，好像被什么东西所支配了一般，反射性地做出了对他来说毫无道理的动作。
这一眼，便印刻在他的记忆中无法抹去。
——何等不符合‘港口黑手党’这一位置的神情，何等弱小的气质。
那就像是一只伪装成群狼之首的小流浪犬，孤立无援，仿佛下一秒就要撑不下去似的。满是疲倦与空洞的脸孔完美诠释了‘无’的定义，下意识蜷在一起的身体好像直到现在也不能习惯这对他而言过于大也过于硬的座椅。
「……幻觉。」
坂口安吾暗自想到。
就算不是幻觉，也必须是幻觉，他不能对如此重要的人物产生怜悯，不能让这种情绪影响到异能科后续的工作开展。
港口黑手党，即使当下动不了，也总有一天会彻底走到异能科的对立面，这是所有类似组织逃脱不开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67话 「二次谈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