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6章 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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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头一看，竟是东厢房的门，而客客则一脸萧瑟，目无表情地振袖一挥，走了出来。径直朝我所在的亭子方向踱近。
我惊然跃起，而客客仿佛谁也没看见，旋身坐于青石之上，微垂了双目，不发一言。抬头，不知何时，夕阳已隐于山后，天边的最后一丝光线慢慢被吞噬至尽，夜色悄悄抹上了寂寥的苍穹。青黛色弥漫，隐约可见云霭沉沉。
“王公子……”魏潇莲也同样惊讶地站起身子，口中嗫嚅道。而我已经迅速冲到他面前，急怒交加道：“不是和你说了，要好好休息，怎么可以现在跑出屋子。好歹我也是个医者，就算——”然后猛然顿住了口，思绪飞回了之前魏潇莲对我说话的一幕，好像，她曾说过，晚上的客客，呃，貌似和白天的几乎给人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那现在坐着的这个，是不是已经“换人”了？我不动声色地向后轻挪了一小步，暗悔自己刚才语气太冲，若是惹恼了这个客客，只怕后果很严重。
而我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空气，也引起了客客的注意。他的视线从低处缓缓移到我的脸上，片刻，忽然双目闪过了一丝讶异，又迅速继之以释然。“是你，你终于出现了。”客客仍是稳稳坐在青石之上，发丝随风轻扬，衣袂时而翻飞，面容依然是淡然冷峻。逐渐被云层遮住全貌的月亮，被黑暗吞噬了清冷的光芒。晦暗的夜里，仅凭着从镂空的院墙处透出的烛火红光，依稀可以见物。
呃，我一时语塞。听客客这话，怎么就觉得很别扭，好像他早就知道我要来，在这等我许久了似的。然而，心底却有一股暖流汩汩冒出，暖暖地熨帖着我的心。“王公子？”我试探着开口，“你，说什么？你认识我吗？”
客客并未挪开目光，但言语仍是冷冷的，“不认识。”
感觉到嘴角在不自觉抽动，我禁不住又放大了音量，“那你说什么‘我终于出现了’，什么叫‘我终于’啊？！”莫不是耍我吧，虽然你是客客，但不代表我可以任你耍，小心我也是有脾气的哦。
“虽不知你是何人，但我知道，一直以来，我等的就是你。”一语掷出，我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走近一步，我毫无顾忌地直视着他的深邃双眸，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再次给他搭起脉来。莫不是病情又加重了？这人开始说胡话了嘛。我咂摸着，却在探得他的脉象后，又是一惊，“你……”
蓦然，一股大力从客客的手腕处透体而出，把我的双手震开，我也踉踉跄跄地后退了数步，方才勉强站稳。客客的冷冽目光利刃般划过我的面容，而我却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方才为客客诊脉，虽时间上极短，但我已清楚探知了他的脉象，了解了其中透露出的讯息。其实，大体上与白日没什么区别，可是，我心骤然一紧，客客的手少阴心经与手少阳三焦经已然恢复正常，体内甚至运转着不少真气，而在此之前，那真气根本丝毫迹象无法寻得！而且，我迟疑了，因为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认准了，客客的督脉自百会至神庭，与大脑皮层组织直接相连之处，似乎有些不正常，而这在白天，我根本就未曾发觉。或许客客的失忆，便与这也脱不开干系。思及此，我突然计从心生。说不定，仅以白天或晚上客客的症状去下药，无法真正根治，必须把二者结合，才能知晓病之根源。而且，倘若我仅囿于日前所学的中医，而把在现实社会中接触到的西医全部抛之脑后，应该说是种愚蠢的做法吧。毕竟，中西医结合疗效好嘛。
我沉吟不语，面色却减缓，正沉浸在多方思虑中，魏潇莲已是来到我身旁，美目中满是困惑不安，询问的眼神令我无法忽视。而对面的客客，虽不喜我的触碰，但也一直盯着我，只是那眼中已无法找寻出任何情绪。场面一时冷了下来。而渐低渐浓的云层愈发压抑人心，空气也凝滞了起来，一阵风起，“哗啦啦”竟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雨滴不大，但很快便沾湿了衣服，隐隐透入内层，连肌肤都被雨水滋润得冰冷彻骨。
雨渐渐模糊了视线，可我没有丝毫挪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凄然看着对面亦如雕塑般的客客。而魏潇莲眼见雨越下越大，三人衣服已是几乎湿透，只好先扯扯我的衣袖，“沈姑娘，先回屋吧，小心着凉。”然后又对客客半是商量半是哀求地开口道：“王公子，我们先回屋好吗。既然你已经找到你要找的人，也没必要死守在这儿了不是？”可是两边都没有人理会她，她轻叹一声，妥协，再踌躇片刻，终是走出了院子，不曾回头。
我心中不由产生对魏潇莲的愧疚之情，但是，有些话，她不在，我更好说。而且，现在的她，算得上是我的情敌了吧。只可惜，我苦笑，我二人有意，但客客应该是无情的吧。落花与流水，纵有交集，终究只得片许。
到底只是个没有内力的身子，即使是初夏，也无法久耐这夜雨的寒气。我不由打了个哆嗦，正打算着还是把客客劝进屋，别玩什么舍命陪君子之类的游戏，却惊讶地看到客客主动移步，走进了厢房。啊？我愣怔，这人蛮自觉的嘛。我也立刻随后进了屋，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唉——”温暖的屋里舒服地让我长舒了口气，但在这静谧的时候则显得非常不合时宜。客客清冷的目光迅速扫向我，然后便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我在心中暗暗叫苦，打破沉默也不该这样叹气打破啊，显得我多没水平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伤春悲秋的情痴呢。
“嘿嘿，”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走狗腿路线，赔上了一张笑脸，便自顾自地大说特说了起来，“王公子，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现在不完全知道你是谁。呃，或者说，你应该是失去了部分记忆，对不对？那个，其实你有现在这样的症状，和你中毒有很大关联。至于你为什么会中毒，表问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会医术的哦，我可以努力治好你的，你要相信我！然后，然后，你一定要配合我，因为你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不能再拖了，知道不？嗯，你不认识我对吧？呐，我叫沈若惜。假若的若，珍惜的惜，还有……呃，没了。”我骤然闭上了嘴，郁闷！一向伶牙俐齿的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完全混乱了……偷眼看客客的反应，更郁闷了，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难道，我就这么失败吗？
好在客客没让我完全冷场（真是体谅人的好男人哪，让我抱一个吧），“我知道，我等的是你。”借着不甚明亮的烛光，仍是可见他如冰的面容。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突然很想哭。
之前没有细想，如今坐下来静静思索，何以客客知晓自己一直在等的人就是我呢？他又为何要等我？以我目前的想象能力，我只能给出自己这样的解释：也许虽然夜间的客客忘记了燕羽，但潜意识里仍是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她。以至于在最深层意志的驱使下，甘心留在这里，只为等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但是，我现在不是燕羽了，他为什么会在等我？莫非……他等的是燕羽身体里我的灵魂？这种想法令我心潮翻腾，几乎无法控制便要落泪。若果真如此，那客客在意的，是不是已经不再只单单一个王燕羽，还有我这个后来寄宿在燕羽体内的来自未来世界的孤魂？
可能是我太过于兴奋了，连冷静如斯的客客，面部线条都似乎柔和了一些。“你等我？嘿嘿，那你就别总是摆着这张冷脸嘛，让我给你治病，好不好？”我果然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不登大雅之堂的俗人，不由得，又把在现代社会经常使用的嬉皮风格拿了出来。
祈祷着客客一定要给我点面子啊，别直接拒绝给我难堪，老天爷可能真听到我的呼声了，于是，我欣喜地看到，客客缓慢却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6章 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