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下凡》余如恩

13、轮回尽头红线忙

　　天帝果真一言九鼎。

　　这一世，展昭无论做什么都顺风顺水，甚至跟父母摊牌要一辈子打光棍，都没被多加苛责。

　　而在他年方28的时候，又在大马路上捡了一小屁孩。

　　屁孩的眼睛大概被天帝开过光，初次见面就能够看见他的第二个老爸——白玉堂。

　　给他起名费了两位老爸贼大的劲。

　　他们都知道，这一世后，展昭就要灰飞烟灭，所以，孩子最终还是姓了展。

　　展百世这个名字是白玉堂这个蠢货最先想到的。

　　展昭能够理解他的苦心，但绝对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孩子拥有一个如此蠢的名字。

　　最终，屁孩的名字被定为：展白是——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从此以后，不论屁孩长多大年纪，都无法逃离“白痴”的外号。

　　当然这个外号不仅仅来源于他的名字。

　　而是因为屁孩总是喜欢神神叨叨地跟自己的朋友说：“你知不知道，我家里有个天神下凡的爸爸，可高可帅可俊美了。”

　　可高可帅可俊美，这群朋友都认，但天神下凡，他们看了看出席家长会的展昭，心中齐齐暗道，也不至于吧。

　　但屁孩依旧会指着空气，神气活现地说：“看，这就是我天神下凡的老爸。”

　　于是，朋友们摇摇头，一致认为，这屁孩，人如其名，是个白痴。

　　无忧无患的日子一直过了将近百年，连他们的屁孩都垂垂老矣，被镌刻在墓碑之上，展昭才终于觉得，好像有点累了。

　　这一累，也就再没能从床上站起来过了。

　　一世相伴终有尽头，白玉堂早就明白，却不甘心。

　　眼见着自己的爱人一头青丝花白，却什么也做不了，那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他素来猖狂，哪怕历经十世磨难，被天帝苛责，被关于水牢受尽屈辱，也从未有像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

　　“白玉堂……谢谢你。”他想起昨晚展昭对自己说的话，一行清泪缓缓流下。

　　“猫儿，你别，别走。”他抚摸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颊，断断续续地说。

　　可惜那张脸没有丝毫回应，双目安详地闭着，走得恬然。

　　包大人现身，见他流泪，也叹了口气。

　　“白护卫……该回去了。”

　　“大人，白玉堂还想再在人间逗留片刻，希望您能应允。”

　　“人已死，何必念念不忘。”

　　“我知道，从此这世界上再也没有猫儿了。”白玉堂擦掉眼泪，抱起那具苍老的身躯，“容我将他火化，带他去那些他曾生活过的地方好好走一遭，再回天上，也不迟。”

　　“……”包拯沉默片刻，丢过来一支笔，“什么时候要回去，就写信给我。”

　　说罢，重又隐去身影，离开了室内。

　　白玉堂找了个无人的荒郊野外，亲手将他爱的人火化，又把骨灰一点点装进木匣子里，带上家中的两把刀剑，踏上了回忆之旅。

　　当年的幼儿园早就被拆了重建，变成高耸的住宅区，而展昭的小学，也愈发陈旧，青苔横陈中，隐隐约约倒有些人的足迹，不过，也是要被拆掉了。

　　倒是初中和高中依旧健在。白玉堂抱着匣子躺在高中的那片栀子花丛中，看着蔚蓝的天空。

　　“听班里的女孩子说，栀子花的花语是一生的守候。我看你成日守着我，替我消灾解难，又穿的一身白，倒像极了这花。”

　　记忆中，那人拈了一朵洁白的栀子，若有所思地同自己说了这番话。

　　坚强、永恒的爱……你的爱会永恒，猫儿，你是这个意思吗？

　　一行清泪夺眶而出，白玉堂闭上眼睛，任由思绪满溢在这广阔天地。

　　“喵呜~”不远处，一只母猫不停叫唤着，把他从回忆里拉扯出啦。

　　那不间断的叫唤里，似乎满溢着痛苦。

　　是猫么……本着爱屋及乌的原则，白玉堂还是站起身啦，去瞧了瞧那只叫声凄厉的母猫。

　　只见她躺在一片花丛之中，身下东倒西歪地，趴着好几只没毛的小崽子。

　　原来……是在产崽么？

　　母猫看不见白玉堂，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仍旧在奋力地叫唤着。

　　白玉堂有些不忍心，施了法术，减轻她的痛苦，帮助她把最后一只崽子生了下来。

　　小崽子的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已经知道围在妈妈身边吃奶了。

　　白玉堂蹲下身去，爱怜地看着那群小崽子。

　　曾几何时，我也有一只，像真正的猫一样可爱的猫儿啊。

　　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最后一只小崽子。

　　这一戳，恰好戳中了崽子的前腿，惹得它不满地瞪了瞪，露出腿上淡淡的一片桃花。

　　那桃花被一圈红色的光芒淡淡地围绕着，似曾相识。

　　“猫儿，你纹过纹身嘛？”记忆中，自己谈笑着高举那铃铛，晃晃悠悠地靠近床上那只闷头躲在杯子里不肯起床的猫。

　　被子微微动了动，大概是没有的意思。

　　“爷给你纹一个吧，这样一来，你转世了，也就能找到你。”白玉堂说干就干，拉出他的一只手，动用法术，把手里的桃花铛给拍了进去，“我找月老把自己的生辰八字也放进这桃花铛里了，听说桃花铛里蕴藏着他老人家的法力，这样一来，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也得是我的了。”

　　“白玉堂，你是疯了么。”被子里的人探出头来，“你明明知道我没有——”

　　“嘘，不要提这个事情。”白玉堂捂住他的嘴，“爷不信，爷就当有，不管，反正也圈住你了，无论哪一世，你都是我的。”

　　那只猫举起自己的手，看着胳膊上一圈淡淡的红色光芒，笑了。

　　“行，都是你的，满意了吧。”

　　那时，明知不可能，他还是许下了这番诺言。

　　眼泪再次汹涌，白玉堂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只猫，摸摸它的头，在心里轻声嘀咕，爷说了，不信这个邪，你看，你下一世，下下世，都得是爷的猫。

　　巧合也好，误会也罢，反正，这只猫，爷要定了。

　　……

　　古铜镜里上映着一出唯美的悲欢离合，大片大片的白色栀子开得绚烂妖艳，仿佛是天地之间绝美的风景。

　　倔强的少年在花丛中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只还未断奶的小猫，得到母猫的许可，便将它带回了天庭。

　　神仙模样的男子站在镜前，笑着看完了这出戏。

　　君无戏言，从没有巧合，也更无误会。

　　只是你们并没理解“再无生而为人的可能”这句话的本意罢了。

　　罢了，就当是吾送你们的一份礼物，希望你们吸取教训，切勿再不知所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