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云上来》两三月

80、番外一

　　贺钧弯着佝偻的背，看着眼前的街道，这条路他很熟悉，小时候他经常过来玩。

　　门口有几个家长领着小孩放学回来，见到贺钧后，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有嘴甜的小孩子过来扶着他的手说：“爷爷，你小心点。”

　　贺钧点了点沉重的头颅，他是真的老了，老的马上就要入土了，但是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必须要见王易霓最后一面。

　　他拄着拐杖，一阵猛的咳嗽。

　　王易霓正高考完，她背着书包，撒欢似的在路上跑着，

　　风掀起了她粉红色的校服裙摆，长期绑起来的马尾也被她扯掉皮筋，柔顺又洒脱地披在了肩上，她赶着回家放下书包，再出去跟同学们好好庆祝一下。

　　正忘我地跑着，她突然听到一阵激烈的咳嗽声，一扭头，之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弯着腰，咳的像是半条命都没了。

　　王易霓走过去，根据她的经验，这样的老头，听力一般都不太好，于是，她加大音量，大喊道：“爷爷，您没事吧？”

　　贺钧被吓了一大跳，他艰难地辨认着眼前朦胧青葱的少女。

　　“您怎么了？”王易霓问：“要不要我送您去医院？”

　　“不用。”贺钧颤抖着摆了摆手，他的眼眶突然就湿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王易霓了，所有的照片和画都被他烧掉了，不然，他根本无法活下去。

　　他曾经自杀过几次，但都被贺天毓救回来了。

　　他躺在抢救室的病床上，看着贺天毓，那样一张曾经意气飞扬的脸，如今满载风霜，他想，如果他真的死了，贺天毓肯定也会随他而去。

　　从此他便再没有起过自杀的念头了，只等待着时间一点点地将他的生命吞噬。

　　后来年纪越大，他能记得的事就越少，再后来，甚至连王易霓的样子，也记不大清了，原来她年少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王易霓见眼前这个老头有些奇怪，他不说话，就拉着王易霓的胳膊，老泪纵横，她有些不自在，于是将贺钧的手拿开，向后退道：“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后，她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贺钧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夏日的空气里残留着迷人的香气，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第二天，淘淘再路过家门前的那条路时，见有警察，她将脑袋凑过去，问旁边的人：“怎么了？”

　　“有个老头。”路人说道：“昨晚死在这里，怪可怜的，好像是心梗发作，早上才被人发现。”

　　淘淘叹了一口气 ：“是啊，怪可怜的。”

　　说完后，她便跑出人群，一直奋力跑到街的尽头，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二十岁的贺钧眼神干净而澄澈，他往里看了看接道中央密集的人群，问道：“怎么了？跑这么快做什么？”

　　“哎，死了个老爷爷。”淘淘说：“可怜，我昨天好像还看到他了。”

　　贺钧又往人群中间看了几眼，见裹着白布的尸体正被警察抬上车，他转身便将淘淘的眼睛捂上，低声说：“是挺可怜的，我们走吧。”

　　淘淘微微仰头，嘴唇正好碰上贺钧的手。

　　贺钧触电般，立马收回了手，

　　夏日的阳光，热情而浓烈，万物生长，草青花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