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云上来》两三月

74、第七十四章

　　夜幕降临，楼内的万家灯火都熄了下来，城市有了难得的寂静，

　　贺天毓躺在宽大的床上，枕着柔软的枕头，却总觉得心里空空的，翻涌的情绪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薛铭睡在隔壁的客房里，不知道正在干些什么。

　　看看床边的电子时钟，正是凌晨一点，明天还要上课。
　　这么一想，贺天毓便从床上跃起来，此时，爸爸妈妈肯定已经睡了！他慢慢地爬起床，小心地动作，席梦思的弹簧吱吖地响了一响，像按捺不住的灵魂，打开房门后，他准确地找到薛铭的房间，极轻地敲了敲门。
　　虽是冬日，气候却并不怎么冷，贺天毓甚至觉得浑身燥热，兴奋异常，他焦急地想马上看见薛铭的脸。

　　房内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起床，但等了半天，贺天毓也没等到有人出来开门，于是他呈一个大字将身体贴在门上，一边轻敲，一边小声地对着门缝喊道：“是我。”
　　大约过了一分钟，薛铭才过来开门，他穿着贺天毓的蓝白条纹睡衣，衣服的下摆处还有一个滑稽的猪头，薛铭的眼睛半闭着，脸色也不太好，似乎是刚被吵醒。
　　贺天毓一把将他扑进房中，压抑着自己的激动，低声笑道：“你这么这么久才来开门？”
　　薛铭边揉眼睛边笑：“睡过去了，没听见。”

　　贺天毓猴急地抓着薛铭一起钻进被窝，甫一盖上被子，便感受到了薛铭温暖的体温，还有一种沐浴露的香气，跟自己身上的香气是一样的，他牢牢地搂着薛铭，觉得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薛铭有些拘束地被抱着，有些东西，一旦得到，便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就像太过美丽的梦境，只是梦境而已。

　　贺天毓与薛铭紧紧相贴，生怕怀中人突然消失了。虽然那块红色的石头已经被丢掉了，但是那些无故穿梭的时空，已经成他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他缓缓地抚摸着薛铭的身体，像触碰一尊易碎的骨瓷器。

　　“别......”薛铭缩在他怀里，他的个子比贺天毓还要高几厘米。此时却弯成了一个熟透的虾米，他指了指门口，为难道：“你爸爸妈妈还在呢。”
　　“没事。”贺天毓十分钟意他这幅害羞的样子：“我们又没干什么，不过就是睡觉嘛。”

　　两人的声音都很轻，几乎使用气声在低吟，贺天毓换了个姿势，他侧身抱着薛铭，让对方背对着自己，然后低声道：“把衣服脱了。”
　　“啊？”薛铭没有搞清楚状况。
　　“把衣服脱了。”贺天毓重复了一遍：“这睡衣都起球了，摸着怪不舒服的。”

　　薛铭顿了顿，随后他缩进被窝里，慢慢吞吞地将上衣脱了下来，随后伸出一截白玉璧似的手，将衣衫丢出了被窝外。接着，他便抱做一团，侧躺好了，等贺天毓来抱。
　　贺天毓摸着他光滑的皮肤，在这层细腻的皮肤上，薛铭的脖子处却有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曾经易小九留下的，也是在贺天毓生日这天。

　　这道疤痕在莹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的刺眼，贺天毓缓缓地摸上去。他曾经想方设法除去那道疤，最后却觉得，反正都是我的人，有没有疤痕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或者说，有了这道疤痕，这才是我独一无二的薛铭。
　　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已经没有任何言语可以表达重逢的喜悦。他们之间实在了隔了太多，生死，岁月，而千帆过尽，此刻，他们却都是以一个少年的模样好端端地拥抱在了一起。

　　贺天毓突然问道：“薛铭，你想不想......”
　　薛铭身子一颤，他慢慢地转过身，看着贺天毓的脸，这张脸，从年少到苍老，他都见过，心中的那份渴望渐渐根植于心，却不曾宣之于口。
　　四目相对，两人的身体突然就变得燥热，贺天毓猛地亲上了薛铭的嘴，由于动作过于激烈，经验又缺乏，他抱着薛铭的啃了好半天，始终都没有啃到点子上。

　　薛铭却仿佛无师自通般，轻巧地将舌头伸进了贺天毓的嘴里，他的舌头柔软湿润，灵活地将贺天毓的舌头吸了过来，唇齿交缠之间，贺天毓觉得浑身都开始兴奋，他得了甜头，便用力地吸吮着薛铭的嘴唇，正欲再进一步，门上突然传来一阵闷响。

　　薛铭的身子一抖，满室的燥热突然就降至了冰点，他僵在床上，不知如何动作。
　　贺天毓用力抱了抱他，随后大声喊道：“敲什么敲，睡觉呢，一个人睡太冷了！”
　　外面的人似乎是王易霓，她哦了一声，交代了一句“盖好被子”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没事。”贺天毓拍了拍薛铭的肩膀：“我爸妈人都很好的，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我喜欢的人，他们也都喜欢。”接着，他一边在薛铭的脖子上啃压印，一边畅想道：“等我有钱了，我给你买一座大房子，就我们俩，想干嘛就干嘛。”
　　薛铭轻笑着点了点头：“跟你在一起，住哪都一样。”

　　贺天毓笑嘻嘻地摸了摸薛铭的肚子，他暗暗想到，婆媳关系自古是难以处理的，他可不能让薛铭和王易霓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不过他现在才大一，刚满十八岁，可不是之前那个商业大佬了。但是发财嘛，套路都是一样的，想到这里，他已经完全没空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浪漫旖旎了，一腔爱意都落实到了今后数年的柴米油盐，车子房子上了。
　　末了，他将头埋进薛明的臂弯里，柔声道：“睡吧，宝贝儿，晚安......”

　　第二天，贺天毓一早起来，便偷偷地求贺钧道：“爸，这件事我只跟你说，就是薛铭他吧，没有身份证，你知道的，没有身份证明，干什么都很难干，但是我想让他跟我一起上学，你看......”
　　贺钧沉思了片刻，最终紧锁眉头，表示会帮忙：“我想想办法。”

　　在贺钧想办法的这几天，薛铭则想个田螺姑娘一样天天呆在家里。
　　他有时候会去外面的公园逛逛，但是遇上的人他都不认识。得偿所愿地回到了他最想要的状态，他突然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但，这里虽不是他的世界，贺天毓在，这就够了。

　　贺天毓每天的课都排的满满当当的，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待在家里的时间很少。但是他每天都准时回去，这让王易霓有些咋舌，贺天毓很少这么恋家，回来的这么准时，想来是他念着的人在家里。
　　不过，这总归是好事。贺钧不在的时候，薛铭便会为大家做饭，俨然一个勤劳善良的小媳妇，赢得了一家子的赞赏。

　　大概一个多月后，薛铭有了身份证明，包括他的出生证，小学，初中，高中，所有能证明成长经历的证件都有。
　　这再次让贺天毓感慨，权势还是很重要的，不管你身处那个世界，只有有权势，你就能做到你想做的一切。
　　但是将薛铭安插进西城理工确实一桩难事，他的身份虽然落实了，但是实力什么的都不明确。王易霓便让他参加了一场社招的考试，没想到，他的成绩比统招的还有优秀的多，最后，薛铭便以旁听生的身份回到了西城理工。

　　薛铭曾经来过这里很多次，那是因为赵易。赵易帮她打通了所有关节，这次，贺天毓帮摆平了所有困难，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他魂牵梦绕的那个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春去秋来，又是一个学期过去。两人结束了大一的生涯，即将进入暑假。
　　贺天毓像被放出笼子的麻雀，蹦蹦跳跳的。他终于可以跟薛铭有一个长假，他们可以一起出去看烟花，可以一起去海边看日出，在山顶拥抱接吻，干什么都可以，那些两人年轻时错过了的，他统统都要补回来。

　　期末考试的考完的最后一天，贺天毓跟薛铭经过一个球场。
　　球场上的少年们奔跑、跳跃，金黄色的夕阳映着他们洒下的点滴汗水。球场边上是一丛丛青幽幽的小草，漆成白色的球门落了些漆，空气里有些汗水与锈气的混合体，场边的姑娘们偷偷地盯着自己喜欢的男孩。

　　贺天毓指着这偌大的球场说道：“有时候我都有些恍惚，不知道我是以一个中年人的身份看着他们打球缅怀青春，还是以一个少年的身份跃跃欲试，你有过吗？”
　　“有。”薛铭点了点头，不止如此，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但是他不能说，做人不能太贪心，不然总会顾此失彼。

　　“哎，没事。”贺天毓搂着他的肩膀，将头凑过去，甜甜的笑：“咱们也算是赚了，多活了好多年呢！”
　　“对。”薛铭也笑了笑，他看到有一个足球突然飞过来，于是立马将贺天毓推开：“小心。”

　　足球就这么直直地砸了过来，贺天毓被推到一边，恰好避过了这一击。
　　薛铭也觉得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头有些晕，他伸手去拉贺天毓，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贺天毓呆呆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伸手摸他的脸：“你没事吧？”
　　“我？”薛铭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痒，他用手揉了揉，却觉得有什么液体正顺着人中一直往下，慢慢地慢慢的，那些液体绕过嘴唇，滴在了青幽幽的小草上。

　　“这群畜生。”贺天毓骂道，他冲上前去喊：“没长眼睛啊！打到了人管不管！”
　　那群人看到有人受伤，且伤势似乎还不轻，脸上都见红了，便很是惶恐。他们一拥而上，有人脱下球衣给薛铭止血，有人给薛铭递水，有人要送薛铭去医院。
　　如此积极主动地承认错误，倒让贺天毓的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几人一起拥着薛铭去了医院，

　　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一点皮外伤，回去修养一下就行了。
　　贺天毓终于放了心，但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他对于校医院的医疗水平没有什么信心，于是转头对薛铭说：“不如去市医院看看吧。”

　　薛铭的眼睛有些闪烁，他看着医院光洁的地板，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他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去了，没什么事，我现在都不疼了。”
　　“哎，但我怎么感觉你身体越来越差呢？”贺天毓说完后，便认真地打量起薛铭。

　　日日都厮混在一起，似乎不易察觉，但是这样猛的一看，他才发现，薛铭的脸色确实苍白了很多，至少跟他印象中那种含羞带怯的红润是很不一样的，
　　“不行。”他坐不住了，于是站了起来，拉着薛铭的胳膊说：“快去市医院。”

　　其他几人见了，有些困惑，其中有个人说道：“不就是流鼻血嘛，我也经常流血，没什么事的，平时注意休息就行了。”
　　贺天毓气冲冲地走上前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的脾气怎么这么大，他指着那人大骂道：“老子就要带他去，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其中一人拉着贺天毓，抱歉道：“他不懂事，我们现在就去，马上打车去，诶，这个小兄弟又流鼻血了。”
　　贺天毓连忙转过头，见了似乎静止在原地的薛铭，似乎唯有汩汩的血液流动才证明这是个活物，他一把推开周边的人，心急如焚地将薛铭拦腰抱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