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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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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们老板叫出来!”贺天毓拍了拍桌子,对着调酒师的耳朵喊道:“我找人。”
调酒的小哥也有些脾气,他双手叉腰:“你谁啊你,你要我喊我就喊?”
恰好一波热舞过去,酒吧里只剩酒杯相撞的声音,贺天毓耐着性子,压低声音随口编了个谎话:“我有个表弟,失踪了,他跟我说平时在这里兼职,真的很急,不骗你,我总不能半夜跑出来,就为了专门来找你们麻烦吧?”
调酒小哥眼神不善地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转身走到了工作人员的房间,丢下一句:“等着,老板今天刚好在。”
贺天毓等了几分钟,觉得自己简直等白了头发。这时,有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穿一身黑,看起来庄严又肃穆,与浮夸的酒吧装修格格不入。
看了看时间,即将十二点。贺天毓料定这男人就是老板,他跑过去,火急火燎地问道:“大哥,我找个人。”
“跟我来。”老板简言已赅,潇洒地转身就走。
贺天毓愣了愣,难不成薛铭被老板藏起来了,他立马拔腿跟了上去。
赵易带着贺天毓穿进了酒吧的暗道,起初暗道里还有几盏灯,慢慢的,灯越来越暗,道路越来越狭窄。贺天毓想起了武侠小说中的常见的黑店,把人骗进地道,第二天,新鲜的人肉包子就出炉了。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赵易一身黑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很快,贺天毓就看不见路,也看不见带路人。他平生一怕鬼,二怕黑,三怕没烟抽,如今在暗道里摸黑前进,直吓得腿都软了。
说不定薛铭就是被这个黑店给抓起来了,贺天毓鼓足勇气一直向前,在死气沉沉的黑暗中走了有五六分钟,终于见到一丝光亮,大喜之下,他一路连爬带滚地奔着那片亮光而去。
亮光处是一扇虚掩着的门,贺天毓轻轻一推,门便打开了。明明是大晚上,外面却亮的刺眼,他用手挡住眼睛,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暗道,一片黑暗,他死也不愿意往回走。
那就只能向前了。
一只脚跨出门槛,刺眼的光线倏地消失了。门外是一颗石榴树,花期正浓,初夏的阳光洒在叶子上,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地的香气,贺天毓愣在原地,他揉了揉眼睛,又回头看了看,门已经消失了,身后是一所欧式风格的建筑,有些陈旧,有些复古的美感,更诡异的是,还有些熟悉。
他往前走了几步,觉得不大对,又往右走了几步,如此反复走了好几回,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接着,倾盆大雨不期而至,贺天毓在雨中举目四望,最终仓皇地跑到了最近的那座欧式建筑中。
这是个后门,呈圆拱形,门两侧有天使的浮雕,天使的翅膀缺了一半,积满灰尘。贺天毓躲在门下,浑身湿透,他脱下外套,拎在手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九?”身后突然有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
贺天毓站着没动,反正不是喊他。浑身湿的难受,他使劲儿拧干外套,又甩了甩满头的雨水。
“小九,你来了?”一只干枯如老树皮的手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贺天毓吓得跳着转了个身:“什么鬼!”
对面是一个头发全白的奶奶,她举着一柄黑色的伞,伞面比她整个人都要大出两圈,木质的伞柄往她瘦弱的肩膀倒去,她慈祥的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一颗门牙:“跟我走吧。”
“为什么?”贺天毓莫名其妙,这是什么鬼地方,她到底是人是鬼。
老奶奶没有回答他,而是奋力地举起自己的伞,想遮住贺天毓的身子。
“哎。”贺天毓轻叹了一声,他蹲下身子,接过奶奶手里的伞:“我给你撑着吧,你要去哪啊?”
“走吧。”奶奶的手撑着贺天毓的胳膊,一双湿了边角的布鞋重新踏入雨中,步履蹒跚。
四五分钟后,两人走到了一间大堂的门口,贺天毓收了伞,将伞放在沥干的架子上,四五排伞架子上都放着伞,满满当当。地下无数滩水渍汇成小流,湿漉漉的,让人很不舒服。
老奶奶走进大堂,她对门口的人说:“小九来了。”
大堂很安静,只有三两处在小声的交谈,老奶奶说的这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神色各异,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
贺天毓放好了伞,一抬头,就对上了成千上万的目光。他愣了愣,这辈子,大概只有高中升旗仪式上,检讨自己逃课泡网吧时,才被如此万众瞩目过。
“我......”贺天毓微微弯下身子,鞠了个躬:“告辞。”
至于为什么要鞠躬,因为大堂里面,放着一具冰馆,冰馆上放着一束复瓣的墨菊,花瓣如丝,深赤近黑。
“小九。”一个男人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你终于来了。”
“认错了人。”贺天毓小心地将他的手指掰开,挤出一丝笑容:“下雨了,我家被子还没收,我先回去了。”
“不准走!”另一个看起来很魁梧的男人冲了上来,大声喊道:“大家按住他!让他在爷爷面前跪下鞠躬!”
“别别!”眼看着真有一群人往这边走过来,贺天毓急道:“真的认错人了!”
“按住他!”魁梧的男子率先反手扣住他的肩膀。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贺天毓手肘处的关节“咯吱”一声脆响,好像扭到了,他顾不上疼痛,连忙胡乱的承认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先松开,我自己去还不行吗?”
“大华,别这样。”先前的那个老奶奶走到贺天毓身边,脸色不咸不淡:“你去吧。”
去什么?贺天毓正茫然地思索着,大华已经松开了他的胳膊,抬手狠狠地推了他一下:“赶紧滚过去。”
贺天毓被他推的一个踉跄,他忍着一肚子的火,不敢发作,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便稳住身子,站了起来。大堂里的人自发地给他让出一条道,地下刷着惨白的石灰,还残留着错杂脏乱的脚印,苍凉的热闹,一直延伸至冰馆前。
错都认了,还能怎么办?贺天毓一边往棺材前挪着步子一边想,为什么人家的梦都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和绝世美人,换了自己,气氛竟这样沉重,梦里有个死者,他不敢乱来。
终于走到冰馆前,他害怕看到里面的尸体,便立马闭上眼睛,万分虔诚地站了一分钟,做出一副沉痛悼念的样子,心里却不住地念道:老哥我也不知道我哪错了,别人要我认我就认了,你就当你的仇人给你道过歉了,安息吧。
悼念结束后,他双手合十,作了个揖,然后屈起左膝,膝盖落地后,右腿慢慢下跪,两手放在身侧,郑重地叩首。如此反复三次后,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往门外走去。
“等等!”大华喊住他:“你都不敢睁开眼睛看看爷爷吗?”
屁事真多,贺天毓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个梦做的也忒憋屈,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便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往门口走去。
“按住他!”大华一身的腱子肉都进入了战斗状态,旁边四五个人都围了上来,有些扯贺天毓的胳膊,有的锁他的大腿,贺天毓的手肘再次“咯吱”一声,直疼得眼角一抽。
他身上挂着四五个大男人,终于不堪重负地趴在地上:“看看看!老子看还不行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这些也不是真人,梦境罢了。重获自由后,贺天毓咬咬牙,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步流星地走到冰馆前,瞪大眼睛瞧了过去,是个老头,干瘦干瘦的,像一具风干的骷髅,雪白的眉毛胡子像是贴上去的,眼窝深陷,嘴巴微微张开。
贺天毓想,今晚要做噩梦了,接着,他反应过来,现在不就做着噩梦吗?他转头问大华:“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大华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但是这跟贺天毓没关系,他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途中,他用余光观察了周围人的表情,有人愤怒,有人着急,有人无奈,神态逼真。活像一幅现实版的“最后的晚餐”,他只想揪着这些人的衣领子大喊:“过了,真的有点过了,一个噩梦而已,演戏不用这么尽职尽责。”
想完之后,他依旧低着头,步子跨出门廊,门口的奶奶轻声唤他:“小九,你等一下。”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小九小十,烦死了!贺天毓无奈地皱起眉,回头看她:“嗯?”
“你跟我来一下,爷爷有东西给你。”老奶奶说着,就开始撑伞。
都说梦境反映现实,只是,贺天毓始终没有搞清,爷爷是谁,也没搞清这到底是哪里,还有这个老奶奶,到底是谁,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爷爷有东西给你。”
说不定是什么传世的宝物,贺天毓想,不过再一转念,看灵堂这剑拔弩张的情况,自己的角色不是什么好鸟,可能会送他一枚炸/弹,那就......太好了!炸死了不就梦醒了吗?!
想到这里,他殷勤地抓过了伞柄:“我来,我送你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