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翻云覆雨十三寨(八) ...

  •   此言一出,两人霎那间警戒起来,一人已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鱼儿思索着花莲曾教的变声的法子,粗着嗓子:“我是新来的,鼠爷让我出来给他取坛酒。”

      出口便是青涩几分的少年音。

      不过鱼儿发着颤,强自镇定下来,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

      摸着下巴的那人觑起眼来:“鼠爷的人?”

      这人向另一人使了使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将鱼儿围住。一人沉声道:“凛然正气。”

      这山寨里头有暗语,十三寨中所谓的十三,便是这主寨与十二道关卡上的寨子。每个寨子都有不同的暗语,极其隐秘,鱼儿哪里可能知道这些。

      齐天柱暗叫不好,心想:“这班山贼警觉性一直很高,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齐天柱一手已扣住了圆拱边缘,蓄势待发,忽听鱼儿竟接了句:“浩荡天恩。”

      两人一怔,心底暗道:“真是鼠爷的人。”

      一人放在刀柄上的手悄然收回,一人笑哈哈道:“小兄弟别见怪,近来针对山寨的武林人士越来越多,因而盘查的紧了些。”

      鱼儿抱着酒坛,往自己胸前压了压,企图止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没事。”

      两人一见鱼儿说出了暗语,松懈了不少,只当鱼儿是鼠爷这次下山带回来的毛头小子,还不懂规矩,同她客套了两句,便打着哈欠,越过鱼儿离开了。

      齐天柱见没了动静,这才从圆拱里出来,在引水渠里取出武器,满腹疑惑,问鱼儿道:“丫头,你是怎么知道山贼的暗语的?”

      鱼儿仍抱着那个酒坛,还因过度紧张而喘气不匀。齐天柱轻轻拍抚她的背让她稍缓过来了一些,鱼儿道:“我曾听他们说过。”

      鱼儿先前在囚牢里时听那两个山贼说话,两人提到过‘鼠爷下山采办’,她便猜到是到她家里与那山贼接头的一嘴鼠须的人。

      他俩接头时,曾经对过一遍暗语,鱼儿就在一旁,心中有数,所以才能想到这法子来应付刚才两人。

      齐天柱听得心潮澎湃,因着他发现眼前这小姑娘心细,沉稳,聪颖,临危不乱,知恩图报,根性甚佳,远非一般人比得!他如同发现一奇珍,大为惊喜道:“丫头啊,你可真是个聪敏的丫头!”

      齐天柱又嗤笑道:“只不过,嘿!‘凛然正气,浩荡天恩’用此做暗语,这些山贼也太不要脸了些。”

      两名山贼走远,窄道静寂,鱼儿和齐天柱不敢再多做逗留,一路寻着隐蔽处往阁楼去了。

      那阁楼在会堂后边,会堂是山贼欢宴议事的场地,前有广场,占地广阔。会堂四方有四座箭楼,视野极广,如有人偷袭,尚未靠近会堂便会被发现,幸而四面屋楼围绕,或高或低,地势复杂,小路极多,阁楼离会堂又有段距离,两人不至于无路可行。

      两人在黑暗中潜行,有鱼儿寻路,齐天柱避开巡逻的守卫,到是顺利的找到了那座阁楼。

      说是阁楼,其实是一座吊脚楼,前后一共四人看守,若不悄无声息的解决这四人,是难见到屋中人的。

      鱼儿抱着一坛酒走到吊脚楼前,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夜里寒气凉的她肺腑难受。

      一名山贼走下来,冷喝道:“你是哪位当家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鱼儿对脚楼上看守的两人说道:“两位大哥,大当家的让我拿酒来给四位,说是夜里寒,辛苦四位看守夫人了。”

      经了前一番面对山贼,鱼儿这次说起话来到是流畅沉稳的多了。

      这山贼皱着眉头,朝后看了同伴一眼,显然有几分怀疑,忽而这时阁楼后边传来重物落地般沉闷的响声。

      鱼儿面前的山贼朝同伴一扬头,上边那人立刻拔了刀,悄步朝吊脚楼后边去。

      余下这山贼则是拔刀半寸:“豪情壮志。”

      山贼冷然瞪视着鱼儿,若是鱼儿答不上来这暗语,他便立刻拔刀斩了她。

      鱼儿抬头看着山贼后边,提醒道:“有人。”

      这山贼哪里信,只以为是鱼儿糊弄之语,下一刻已是拔刀出鞘,要斩鱼儿双脚:“这等小儿把戏,也敢来糊弄……”

      话未说完,邦的一声,山贼两眼一黑,倒翻在地。

      齐天柱手持铁杵,站在山贼身后,嘿嘿一笑:“丫头好心提醒你,怎的不听。”

      齐天柱拖着山贼,一起扔到吊脚楼底下,随后与鱼儿一道进了屋子。屋里宽敞,桌椅镜几齐全整洁,月窗旁边便是床榻,借着银灰的月华,鱼儿看见床上的人影。

      鱼儿急忙跑过去,一颗心雷鼓,拧巴在一起,深怕见到清酒伤痕累累,深怕来晚了一步。

      走到床边,见人横着躺倒在床上,两脚还放在脚踏上,确实是清酒,衣衫整洁,双眸轻阖,似在沉睡,身子被麻绳一圈圈捆缚。见清酒安然无恙,鱼儿心中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鱼儿俯身要给清酒解开麻绳,清酒遽然睁开双眸,眸子清冽深邃,像是月华下蒙上一层银霜的黑玉石。鱼儿吃了一惊,手不自觉的松开了麻绳。

      鱼儿愣神了一会儿,直到齐天柱低声唤道:“丫头,动作快些。”

      鱼儿回神,对清酒道:“你,你怎么样?”

      清酒睁眼一瞬的冷漠消散,几分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鱼儿扶了清酒起来,给她解开麻绳。清酒又问:“花莲和莫问带你过来的?”

      清酒随后又似觉得不对,摇了摇头,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的?”

      清酒身上的麻绳绳结打的紧,鱼儿费了大力才扯开,一张脸憋的通红。

      “我来救你出去。”

      清酒正取下身上的麻绳,忽听得这句,转头去看着鱼儿,见她说的认真,又看了眼站在桌旁身量熊般的陌生男人,知鱼儿说的并无虚假,顿时双眸一弯,身子一颤,竟是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笑声清灵,身子也笑的直颤。

      齐天柱眉头一拢,心生不悦:“姑娘,你可知这一路有多凶险,那些武林高手在这走一遭也要权衡利弊,思量再三!丫头小小年纪,无功夫傍身,遇着山贼只有被打被杀的份,可她要来救你,却不曾有过丝毫犹豫,皆因思报你救命之恩,姑娘不感念其知恩图报之情也就罢了,竟这般发笑,是为何意!”

      “对不住,失礼了。”清酒掩着双眸,渐渐收敛了笑声,只双眸依旧是弯成月牙,她看向鱼儿时,声线压的低柔,笑言:“我只是听鱼儿要来救我,实在是,实在是欢喜的很。”

      鱼儿垂首不敢看清酒,两手垂在身前,一会儿左手握住右手,一会人右手握住左手,这一次连着耳朵也红艳艳的了。

      齐天柱端详清酒,见其灵秀清雅,气息沉稳绵长,想她不是平凡之人,又听鱼儿说清酒救她一命,对她自然而然的有了三分敬重,听了清酒这番解释,心中也没多想便释怀了:“既然如此,那便快些同我们离开罢。”

      清酒起了身,取出火石点了盏灯,端着灯走到桌前坐下了,手提起茶壶悠悠然倒了三杯茶来:“不急,来,喝茶。”

      齐天柱惊呼:“喝茶?!哎呀,姑娘,现如今哪里是悠哉喝茶的时候!”

      清酒递了齐天柱一杯,齐天柱没接,清酒转而递给鱼儿,鱼儿双手接过,清酒眸光略一移来:“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鱼儿拇指上被生生擦下来两块皮肉,伤口还未完全结痂,经这前后一番折腾,落了不少尘灰污渍,黑黢黢一块,中间又冒着血点点:“不,不小心擦的。”

      齐天柱道:“丫头强挣锁链时擦下来一块皮肉,若非如此,也弄不脱这桎梏。”

      清酒动了动身子,解下了腰间的酒壶。她身上玉箫,酒壶与腕上的佛珠都在,独腰后的剑被取了下来,放在正对门的案台上,清酒并未急着将它拿回来带在身上。清酒道:“说了这么多,还不知这位侠士高姓大名?如何答谢你护送鱼儿来此?”

      齐天柱作了一揖:“是在下唐突了。在下是少林还俗弟子,法号了尘,俗名齐天柱,侠士当不上。在下在牢中蒙丫头搭救,本是欠她一命,见她救恩人心切,便助她一臂之力,实是应该,谈什么答谢。”

      清酒在齐天柱身上多留了两眼,朝他点头:“清酒。”只是简单的道了姓名。

      清酒拔开酒葫芦的塞子,房内顿时弥漫甘冽的醇香。齐天柱出家数年,久不饮酒,而今闻得这酒香,竟也情不自禁的叹道:“好酒!”

      清酒道:“鱼儿,过来。”

      鱼儿坐到了清酒身旁。清酒伸过手,十指纤长,一手托起鱼儿双手来:“你这伤口若是就这般包扎,日后会流脓落疤,须得先拿酒清洗干净,可能会有些疼。”

      鱼儿点了点头,软软应道:“嗯。”

      清酒葫芦尚未倾倒,自梁上传来一道声音:“你用起这酒给她洗伤口?”

      清酒含着笑意,声气飘忽,似吟咏一般:“投我以木桃,自然要报之以琼瑶。”

      黑色的身影从梁上暗处落下,如一片鸦羽,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不惊起一丝尘埃:“得了,要是莫问晓得了,要在你跟前哭死。”

      鱼儿惊讶的看着来人,这落下的人是唐麟趾,竟是一直待在屋内的。

      唐麟趾自怀里取出一白瓷小瓶来,扔给了清酒,转而朝齐天柱作了一揖:“唐门,唐麟趾。”

      齐天柱暗暗吃惊,面前这女子气息内敛,内力不俗,来时无声,轻功极佳,加之其英姿潇洒,出于唐门,他便知道这是个高手,暗暗比较,自觉她即便是年岁较轻,与自己比之也是毫不逊色的。

      一个唐麟趾,一个清酒,皆是气宇非凡,身在龙潭虎穴之中却泰然自若,且听先前言语,似早有同伴混迹在山贼之中。齐天柱心中有了底,这伙人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被劫上山来,怕是将计就计,特地被山贼‘抓’来的。

      齐天柱朝两人一抱拳:“两位姑娘!”

      清酒将瓷瓶内的药汁倒在鱼儿伤口上,药汁淡绿清透,鱼儿只觉得一片清凉,药汁自伤处流下时变得黑红混浊,伤口变得干净,露出一片淡红泛白的肉来,清酒又用白布条将鱼儿两指手指包扎好,手法利落,待结系成,清酒道:“齐大哥这是何意。”

      齐天柱道:“我知道两位姑娘不是凡俗之人,并非是被抓到这翻云覆雨十三寨来,而是自己要到这山寨来。”

      齐天柱朝二人抱拳弯腰:“倘若二位姑娘所行之事是与这寨子对着来,齐某愿助一臂之力,不!请让齐某出这一臂之力!”他心知自己智谋不足,即便现下脱出牢笼,与山寨硬拼怕也难报私仇。而清酒几人不仅毫发无损,手足自由的上了山寨,甚至有同伴混在山寨之中,且先前鱼儿能辨路,称看过‘地图’,怕也是这群人弄到的,这一行人虽来历不明,可灵秀出尘,料想是超凡脱俗的俊杰,虽不知这行人目的为何,但她们此番有备而来,定是与山贼为难的,既是如此,何不帮她们一把,一来若是目的相通,可灭了这群为恶的山贼,二来,可保护鱼儿,全自己恩义。

      鱼儿收回自己的手,摸着手上的绷带:“大人,齐叔的家便是被这山寨毁了的。”

      鱼儿与清酒几人处了十多日了,唐麟趾几人的名她都能叫出来,唯独唤清酒的时候便战战兢兢,张口难言,先前在客栈昏迷时和从地牢醒来之时唤出口都是焦急惊慌的当口,也就想不到那么多,如今面对着清酒,四周沉静,她便又开不了口了。

      清酒看了鱼儿一眼:“唤我清酒。”

      鱼儿缓缓抬起头来,清酒已看向齐天柱:“齐大哥内力未复,不若就在这里调息,先恢复内力伤势再说。”

      清酒未置可否,但至少未赶齐天柱走,齐天柱便放宽了心。

      房内宽大,这屋子里三个姑娘家,他在这坐一夜尚且不好意思,更不会占床,因此走到那屏风后边,席地而坐,调息起来。

      清酒对唐麟趾道:“你让花莲去牢里看看,可别让他们在我明日的婚宴前生出什么事来。”

      唐麟趾应了,不走正门,身子如轻燕从月窗跃出,融入在月色中。

      清酒见外边夜色淡了许多,天际成了深蓝色,已快天亮了,她道:“鱼儿,天快亮了,你去床上睡会儿,养足精神,明日可有一场好戏看。”

      “你呢?”

      “我坐一会儿便好。”

      “不,我坐着,坐着就好。”鱼儿本已站起来了,又坐了下去。

      清酒浅浅一笑:“我是习武之人,扛得住数日饥寒劳累,你这小身子板挨了一晚了,还熬得住?”

      鱼儿抿抿嘴:“我,我身子小,几张凳子拼一下就可以躺了。”

      清酒道:“好了,听话,去睡。”

      鱼儿这才扭扭捏捏,在床上躺下了,她本想躺躺就起来,将床让给清酒,岂知一日劳神劳身,几番惊吓,早已身心俱疲,沾了枕头便睡着了,这一睡便睡到落日时分。

      次日醒来,还是给门外的动静闹醒的。

      鱼儿下床来,便听得外边一声爆喝:“他祖宗的,看守的人呐!死哪去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