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的金玉良缘[红楼]》南山莲

42、第 42 章

　　次日一早，李家和薛家两家并做一起，带着秦子游一行人，大大小小百二三十只船，浩浩荡荡的出发。

　　沿着运河而上，到达京城码头时，已经时过了半月，到了九月头中。

　　弗一下船，脚踏实地的感觉通身都舒畅许多。

　　“这位是薛家来的薛姨妈吧。”

　　王氏抬头望去，前面七八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带着两顶轿子，后面坠着三四辆车，与旁边后面远处那两排浩浩荡荡而来的车马轿子对比鲜明。

　　前头打头的王氏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之前是王家的家生子，和宋妈妈一样，陪着她和王夫人两姐妹长大，模样没大变，就是微微有些胖。

　　此刻，见正笑盈盈的朝她福礼，“姨太太，我是太太派来……”

　　姨太太，这个叫法……

　　听着是亲近，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叫，就让人很是尴尬。

　　自己的妹妹是姨太太，自家夫君的小妾也可以是姨太太。

　　一听这个称呼，王氏拢了拢披风，皱了眉头，脸色微变。宋妈妈上前打断周瑞家的。

　　“哪家的没规矩的糊涂东西，乱攀什么亲戚！” 她挡在王氏面前，“什么姨太太，竟敢对我家太太无礼。”

　　码头向来不缺看热闹的人，只要有一个人看见热闹，不消一会功夫，就会有一群人围过来。

　　只见岸上的那婆子被骂的一愣，没回过神来，继续怔怔道，“我是荣国府贾家的……”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荣国府上的人。”

　　“哪个荣国府？”

　　“还有哪个荣国府，自然就是宁荣街的荣国府，就他家公子哥儿抓周抓了胭脂水粉的。”

　　“哦，原来是他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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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着议论，周瑞家的猛然惊醒过来，赶紧止住了话。

　　议论声渐渐变大，码头人流南来北往，三教九流，议论的自然不是什么好听的。

　　周瑞家的冷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这叫太太和二·奶奶知道了，就可了不得了。

　　周瑞家的急了一身冷汗，正想着怎么补救，就见王氏后面走出来一位牡丹花似的美人儿，偏偏头上还戴着一顶水晶琉璃牡丹花冠。

　　美人姿容无双，身材高挑，披着一件湖蓝色的苏绣提花织锦披风，露出底下同色的长袍，袍角的花纹随着脚步浮动，栩栩如生。

　　凭着那顶花冠，周瑞家的一眼就认出来，这美人就是薛家大姑娘了，听说是个极知理的。

　　周瑞家的不是没想过要去再攀扯宋妈妈，她和宋妈妈一起长大，王氏是个软耳根子，但宋妈妈牙尖嘴利，自小就护着王氏，是个狠的。

　　宋妈妈既然这么不留情面的指责自己，那必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看到宝钗，周瑞家的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这是太太和二·奶奶特意嘱咐要讨好的对象。

　　这表姑娘加冠时，连忠顺王府的世子都亲自去了，她头上璀璨生辉的花冠正是那世子所赠。

　　忠顺王，当今的胞弟，圣眷恩宠，这世子更是自小被抱到宫里养大，以后小太子的摄政王。

　　迎上去，有些迫不及待的去扯宝钗的衣裳，“呦，这位是表姑娘吧，这小脸跟花骨朵一样好看。”

　　周瑞家的人还没走到跟前，连宝钗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摸见，就见一个面色冷峻的丫头一个闪身就挡在了宝钗的前面，一把把朝宝钗身上扑过来的人掀开。

　　“好大的胆子，我家家主乃陛下亲封的礼部三品大朝奉，岂是你一个下人来胡乱攀扯的！”

　　周瑞家的猝不及防，眼前景物迅速下降，只余一片蓝天时，就听见物体撞在地上的声音。

　　“啪”的一声后，周瑞家的才自觉自己被推了个四脚朝天。

　　在众人的哄笑中，周瑞家的转头便看到薛家主仆浩浩荡荡的一家子人，堪堪擦着自己的脸庞，朝着她们后头来的那队车轿走过去，街角来了一队官兵，队伍停顿一会后，队伍来回移动，那队官兵走上船，一抬一抬的东西器具更是源源不断的从船上被抬下来。

　　宝钗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苏成冉，且他好像知道她们今天来一样，带着一队官兵来帮她们搬东西。

　　苏成冉指挥官兵苏帮忙抬东西后，宝钗问道，“你家主子到哪了？”

　　苏成冉抱拳，“昨日傍晚已驻扎在城外十里郊外，今早殿下去面圣。”

　　宝钗点点头，道，“那预祝你家殿下一切顺利。”

　　说完朝苏成冉一拱手，准备上轿，却听苏成冉低声道，“薛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宝钗一愣，和母亲说了一声，叫母亲们先走，自己到了一旁。

　　苏成冉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把宝钗引到一辆车前，躬身道，“薛公子请。”

　　宝钗觑了他一眼，“这是？”

　　宋凌轩驻扎在十里外，按理说此时也应该出发去宫里的路上了，这里和大军驻扎的地方正好相反，就算自己赶过去，宋凌轩已经入了宫门口了。

　　苏成冉没答话，却是再次躬身道，“公子请。”

　　宝钗无奈，也弄不清楚宋凌轩是要干什么，见苏成冉面色为难，只好上车。

　　掀开车帘，头刚伸进去，手臂上就被人一把抓住，在肩头一抓一提，就被拉了进去。

　　唇上一暖，两瓣唇瓣被噙住，眼前出现了宋凌轩熟悉的眉眼。

　　车帘摇晃的缝隙里，看到车马跟在了薛家马车后面往城中间走，宝钗双眸微圆。

　　“……”

　　感情宋凌轩这是一早就等在此地。

　　那双眼突然如狼似虎起来，按住她后脑勺的手也力度加大，唇瓣被重重捻了几下后，下唇内一疼，舌尖传来铁锈味。

　　宋凌轩才放开她的唇瓣，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黑眸如墨，声音低沉，“方才在想什么，还敢出神？”

　　宝钗盯着他上唇的血迹，一边调匀气息，一边有些无奈的眨了眨眼睛，有气无力道，“想你怎么会一大早穿过大半个京城来此地等我。”

　　方才凌厉的唇角忽然勾出一个温暖的弧度，宋凌轩这才高兴起来。

　　“茶盏呢？”

　　宝钗见宋凌轩跟个要糖的小孩子一样眼睛亮晶晶的，眼睛瞪圆，里面满是期待，被逗笑了。

　　“没拿来。”

　　“哦——”眼眸微垂，唇角的弧度也小了，声音也低了，“那另一件是什么？”

　　宝钗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绷紧的脸颊，“已经送去了你的府邸，你回去就知道了是什么了。”

　　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额头狠狠抵着她，“哦——”

　　宝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蹭着他的额头，哄孩子般的口气道，“乖，保证你见了会大吃一惊。”

　　宋凌轩抵着她的头一起摇头，宝钗花冠上的琉珠被晃得叮咚作响，宋凌轩想都没想的道，“不会大吃一惊。”

　　宝钗支起身，盯着他，非常的肯定，“绝对会叫你大吃一惊，你看了就知道。”

　　见宋凌轩连眼神都丝毫不动，她又非常郑重的补充道，“绝对会，相信我。”

　　宋凌轩还是想都没有想，“绝对不会。”

　　宝钗打量着宋凌轩的眼神，见他说这话真正是出于真心，杏眼眨了眨，突然有些气大。

　　宋凌轩从来没有这样子无动于衷，他此次打了胜仗，一举收服混乱大晋数百年的鲜卑。光凭着这一点，即便是世家也不可能对他来指手画脚了。

　　眼睫微垂，杏眼里浮起一丝凉意，是不是现在在宋凌轩的眼里，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引起他的重视了。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怎么就这么肯定呢？”声音有些闷，尾音略高。

　　宋凌轩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叹了口气，声音低哑而深沉。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杏眼微圆，黑琉璃一样的瞳仁来回滚动。

　　宋凌轩没看见一样，继续忧愁道，“所以从此，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叫我大吃一惊的了。”

　　宝钗垂着头，两颊飞起两片浅浅的霞色，左右顾而言他，“……我以为这京城深秋的天气很冷呢，不想倒是挺热。”

　　一边说着，转过头去，一手假装用袖子轻轻扇了扇风，一边转身去挑开了车帘，“这是到哪里了？”

　　秋老虎只余一个短小的尾巴，看起来金灿灿的，但照在人的身上却是感觉不到温度。

　　见她羞怯的躲闪，宋凌轩觉得很是可爱，勾了勾唇角，往前伸头朝着帘子缝隙看了一眼。

　　“快到了长安街，在街口东边那里，我们一起下车。”

　　“……哦。”宝钗趴在车窗边，手垫在下巴处，应了一声。

　　宋凌轩外表看起来冷清孤傲，表情甚至有些冷，可她知道这人说起情话来，却是令人陶醉的动听。

　　那感觉……

　　如春风过境，十里花开。

　　她方才会错了意，这会再转过去，肯定背他揶揄，宝钗索性看着行人来来往往的街道渐渐出了神。

　　上一世，自己也从这里走过，也是深秋，滂泼大雨，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看着渐渐熟悉的城墙，两眉间不自觉拢起。

　　抓住帘子的手渐渐收紧，仿佛上一世遗留在这里的寒冷闻着气息聚拢了过来，身体也不自觉轻轻战栗了一下。

　　突然后背一暖，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侵袭而来，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冷。

　　宝钗回头，看着这个男人。

　　在她被世人唾骂，被这个世间所抛弃，满眼都是高大的城墙，却是包容不下一个自己，在她以为这世间容不下她，在她最失望的时候，在也是宋凌轩出现了。

　　所以，尽管她当时浑身都被冻的没了知觉，但他的出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奇迹般的感到了温暖。

　　“在想什么？到了。”

　　宝钗笑了一声，“到了。”

　　宋凌轩先下了车，转过身来，伸手拉她，“来。”

　　宝钗伸手，与他宽大的手掌紧紧掌握，宋凌轩一手自她腰间轻轻一揽，袍角轻轻如花朵般绽开，人轻轻的被放到了地上。

　　宝钗四下一望，转头望向宋凌轩，“宋凌轩，谢谢你。”

　　自己此刻所站的地方，正是上一世拦下他的车辇的地方。

　　谢谢这两辈子的缘分，谢谢两辈子的遇见。

　　宋凌轩还以为宝钗说的谢谢是他方才说的那个话，轻笑了一声，“傻。”

　　阳光正暖，情意正好。

　　而长安街的另一条街角的一个人却是满眼痴迷，愣愣的四下张望。

　　“二爷，怎么不走了？”茗烟提着新买的胭脂水粉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认识的人。

　　贾宝玉抓住茗烟，急切道，“你方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他顿了一下，一时想不到什么词语形容，“一个，像洛神仙子一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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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爷，大将军，有人惦记你媳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