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的金玉良缘[红楼]》南山莲

39、第 39 章

　　今早对王氏说的也不全是借口，这钱庄的事，不得不管了。

　　薛宗峰掏空了钱庄，现在钱庄被踢回自个的手里，他也是一时手忙脚乱。

　　稳住了局面后，便挑唆着被蒙在鼓里头的薛宗杰。

　　薛宗杰花天酒地惯了，身体被酒色掏空，就连脑子也越发的混了。只以为是宝钗故意坑他，四处给上门的债主说是宝钗的坏话。

　　薛家已经不同以往，大家也知道薛宗杰是个什么德性，但是架不住时日长了，一些和薛家搭不上话的人便真的起了心思。

　　和几个大债主拉帮结派起来，隐隐有和薛家作对的意思。

　　虽说也撼动不了薛家的根基，但是这样任其发展总是不大让人舒服。

　　何况其中几个债主和薛家也有合作关系，尽管知道三房五房被除族，但存的钱如今取不出来是事实。

　　长此以往下去，这顶着薛家名号的钱庄迟早也是个隐患。

　　如果不认识宋凌轩，只要时间够长，必定能坑薛宗峰一把，但是如今时间紧急，自然得借助宋凌轩这棵大树来乘凉。

　　宝钗到了春风十里的门口，苏玉娘甩着帕子，袅袅娜娜的迎了出来。

　　“薛公子大驾光临，里边请。”

　　声音清婉和软，笑容如春风满面。

　　宝钗一边拱手轻笑着行礼，一边安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云鬓花颜金步摇，轻纱团扇杨柳腰。

　　寻常老鸨的打扮，又带着点如月似风的韵味。

　　打眼一瞧，会使人眼前一亮，心底刚浮起一丝波澜，但那和其他老鸨如出一辙，逢人便揽三分笑的黏糊劲又会那波澜打一个回荡平息下来，让人又不会过分惦记。

　　不过宝钗还是留意到了她眼底深藏的锋芒，打量不过一瞬之间，便跟着她往里走。

　　苏玉娘一边在心里嘀咕，为何宝钗一回来就逛花楼，一边面上笑意不减的斟酌着语句寒暄，一边暗自留意着她。

　　一张脸犹如春风过境，无论哪个角度处处牵动人心弦。眼角眉梢神色自若，如春雨般润物无声，仿佛处处可窥探。但细观之下，如隔着雨幕看花，花就在那，细微处却总叫人总瞧不清。

　　一身花纹精致的广袖袍艳丽中有了三分飒爽，琉璃水晶花冠又使她通身的气派都拔高三分，眼神清明坦荡，深不可测。

　　苏玉娘是做久了眼线的，细瞧宝钗心级里也不由被她浑然天成的气度折服，生出几分惊叹，说话愈加小心。

　　这边宝钗留意到她话里的试探，一边缓缓的走，一边或点头，或轻笑着回应她。

　　过了大厅，过了南厅，眼看着往楼上雅间迈，苏玉娘还是没打听出她此次来的大概。

　　这事要汇报给宋凌轩的，可一旦宝钗进了雅间，上了茶水席面，就没她什么事了，见她连个丫鬟都没带，这可怎么是好。

　　眼看着宝钗进了门，苏玉娘一边叫人上好茶，一边终于忍不住，干便打算直接问，“公子是等人人还是约了人，这席面何时上？”

　　宝钗已经对苏玉娘的手段了解三分，心里暗叹宋凌轩果然会调·教人，要不是自己早知道了她和宋凌轩的关系，说不定就叫她套话成功。

　　丫鬟上了茶下去后，宝钗伸手点了点桌对面，不打算和她再绕，她从袖口里掏出一块令牌，笑道：

　　“此次来是想让苏娘子帮个忙。”

　　“这个好说……”团扇轻摇，美眸顾盼，嘴角揽上三分笑，眼里探出五分情，常用的手段，但话说了半句，看见宝钗推过来的那个令牌，下半句话戛然而止。

　　宝钗笑盈盈的瞧她，半晌，苏玉娘才吞下方才的那口气，有些讪讪，“薛公子已经知道妾身的身份了，见笑了……”

　　“苏娘子请坐，”宝钗笑着打断，端起冰裂纹的茶盏，“还请苏娘子不要见怪方才的不告之罪，以茶代酒，赔罪了。”

　　苏玉娘也不扭捏，对面坐下，却是赶紧端起茶盏，“不敢，薛公子折煞妾身了。”

　　上回，弹曲那会，她见识过宝钗是如何软刀子整治薛蟠的，知道她胸有丘壑。自然是知道她方才并不是拿大，仅仅是试探自己的本事。

　　“苏娘子叫我宝钗吧。”

　　“也好，”苏玉娘放下刚才并没有喝的茶，“我虚长宝钗几岁，若不嫌弃妾身，便唤我一声姐姐吧。”

　　宝钗点头，便开门见山道，“我此番来是要求苏姐姐帮个忙。”

　　宝钗把要收回钱庄的事说了一遍。

　　“这……”苏玉娘蹙眉，“那钱庄如今负债累累，薛三和薛五被彻底拖死了，这个时候收回，收拾个烂摊子不说，还白白救他们于水火。”

　　宝钗说出了顾虑，“钱庄也算是薛家的大产业，毕竟顶着薛家名头，他们拖着不还债，这样下去，会成为累赘不说，还会使得整个薛家被众人怨怼。”

　　薛三和薛五诋毁宝钗的事，苏玉娘也有所耳闻，两个小喽啰，只会耍耍嘴皮子而已，不过前段时间一个债主因取钱救命，差点闹出人命。这样放任他们，却是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宝钗和宋凌轩的关系她也清楚，即使薛三和薛五被除族，但到底姓薛，钱庄也是薛家祖上的产业，万一惹出人命，更是扯不清。

　　见苏玉娘回过神来，宝钗继续道，“在收回之前不能透露出我收的，所以请苏姐姐搭个线。”

　　“这成的，”苏玉娘握着团扇的手指节都泛了白，一双秀眉也蹙着，“……就这样让他们逍遥？”

　　薛三薛五早就暗地里托了人要转手，近半年了不要钱白送都没人要。

　　这么个直会往里掉钱的窟窿，谁敢接啊！

　　宝钗摇摇头，狡黠一笑。

　　……

　　送宝钗出门时，苏玉娘扶着门，双腿发软。

　　微微的暮色里，清风抚过，散开的袍角如绽开的花朵，少女微笑着回头，如仙女一般，“苏姐姐请回，时间紧迫，劳烦苏姐姐了。”

　　少女般般入画的姿容，阅人无数的苏玉娘每回见了都要惊叹一番，但这回令她心惊的是她从始至终风淡云轻的神色。

　　苏玉娘有气无力的趴在门口，望着接近墨色的天空道，“不敢不敢。”

　　望着人远去的背影，苏玉娘上下牙直磕，眼前这个美的像仙子一样，笑的明媚的小姑娘……

　　太狠了！

　　回想起方才宝钗面不改色的说完所有计策，要不是当时坐着，苏玉娘当时差一点就跌到地上。

　　薛三和薛五接手钱庄后为了还债，几乎倾家荡产了，狼狈不堪，现在只着急脱手。

　　宝钗现在拿下几乎就是转个手续的事，不花一分钱不说，至于欠债的事更是一分都不用还，反倒一石三鸟，还能稳赚一笔。

　　原因很简单，因为马家寨的缘故，西北这条商路几乎被截断，如今薛家和马家寨结盟，西北的这条商道，几乎可以说是一家独大。

　　但是马家寨被招安，这条阳关大道包括整个大西北，茶叶，皮毛，粮食，丝绸，瓷器，珠宝，香料……

　　这条道，薛家也不可能一直霸占着引起公愤，都是生意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索性不如趁着现在买个人情，分出去。

　　钱庄多半也是和薛家合作过的客户，散户毕竟是少数。除了零星散户的钱要还，其他客户，如果想要在西北这条商道分点羹的，可以按钱庄的账户价格划宽窄。

　　死钱和能变钱的商道，选择哪个更有利于生意，是显而易见的事。

　　这些债主被薛三薛五逼的憋屈，正有气无处发。忽然有个机会可以用债划分商道，还可以比其他人优先选择货源和合作对象，而且前十年的结盟费还可以降低三成。

　　这个放到别人面前菜送半年都没人敢要的死结，到了她的手里，变成了以彼之财买彼之缺的买卖。

　　不但一分钱没出，还会狠赚些人情，狠赚名声，狠赚一笔结盟费。

　　到时候再放出些薛三薛五之前掏大房的证据，隐隐透露那么一丝丝的无可奈何的态度。即便宝钗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只要想往外括生意的人都会去自动好好招待他们。

　　既能干净自己的手，还能有一堆人帮自己盯着两房。

　　就这样一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她还有担心她会不会被坑。

　　苏玉娘此刻觉得她这些年好像都白活了。

　　不想自己出面是怕两房再弄什么幺蛾子，她现在是没时间，所以把全部对策告诉苏玉娘后，宝钗就撒手不管了，只坐等收契约。

　　只要钱庄收回来，她的打算透露出去，剩下的就只有坐等人上门送钱了。

　　回了家已经是万家灯火的时候。薛蟠和秦子游，李泽坤三人准备要进国子监，青山书院院长便留着他们做最后的训练，要到后天才能被放回来。

　　回家时，在如意轩看到了正要回去的宝琴和李氏。

　　她们这一北上，姐妹二人要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面了，宝钗便留了宝琴今晚和自己一起睡。

　　宝钗洗了澡出来，屋里静悄悄的，翎儿被派去协助苏玉娘收钱庄联系一些老主顾谈西北商道的事，今晚宿在春风十里不回来，今晚宝琴留宿，莺儿去厨房吩咐夜宵还没回来。

　　转过山水画屏风，见小丫头蜷着腿歪在绣塌上，侧着身子趴在檀木梳妆台前，双手托着下巴，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薄的纱衣堆在臂弯里，露出两只白嫩的小臂，左手上的八宝赤金镯子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宝钗去摸她身后的长发，微微蹙眉，“气候冷了，不好生穿着衣裳，着凉了可如何？”

　　小丫头回过神来，乌亮的大眼睛瞧她，笑盈盈，“头发干了，莺儿姐姐帮我绞干了头发才出去的，不凉的。”

　　宝钗摇了摇头，这水云居是座湖上岛，夏天不觉得，但秋天后就比较寒凉了。

　　她是因为从小体内有热毒才住在此处，小丫头们的屋里即便是夏天都会用碳火驱湿气，她受不得热，除了贴身丫头守夜的外间，她的寝房还没有熏碳火。

　　窗户里会吹进来水气，小丫头贪凉，这么着肯定会着凉。宝钗从架子上取了件外裳，“大姐姐这里不比其他地方，潮气重，穿着。”

　　宝琴下了绣塌，听话的披了衣裳，“大姐姐，”她头歪看向梳妆台上随着烛火跳动，璀璨生辉的花冠，“这个花冠可真漂亮。”

　　宝钗摸摸她的头，拉她坐到美人塌上，吩咐外间的小丫头拢一盆碳火来驱驱湿气。

　　宝琴眉头一周，拉住了她，急道，“大姐姐不碍事的，我一点都不冷。”

　　宝钗自小受不得热，她记得去年天旱，大姐姐热毒上涌，咳了近一年的光景才好。

　　旁人这么大的年纪都窝在母亲怀里撒娇，可她与宝琴二人，自小·便懂得了人情世故。

　　看见宝琴眼底藏着的内疚，宝钗心里熨帖，她轻轻捏了捏她圆鼓鼓的脸蛋，“是大姐姐觉得有些冷了。”

　　宝琴知道宝钗是为了自己拢炭盆，她微垂了头捏着衣角，有点内疚，“大姐姐，我真的不冷。”

　　宝钗笑着岔开话题，“你想戴花冠吗？”

　　宝琴到底年纪小，遇到自己喜的物事瞬间就被吸引过去。她歪头看着粉白色的牡丹花，晶亮的瞳仁中间倒映着花冠，烛火摇曳中，中间用明黄色琉璃雕成的花蕊活了一样，华光流转。

　　“我……能学做生意吗？”

　　她知道大姐姐是因为大哥哥不学好，又不会经营生意，可是自己的哥哥读书刻苦，生意上也打理的井井有条。

　　听她这么说，宝钗反倒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自然能了，你若喜欢经商，我便教你。”

　　前世宝琴也和自己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结果嫁到梅家后受了不少苦。

　　梅家一边嫌弃宝琴商家出身，一边把自家的铺子都交给宝琴打理，结果宝琴没管过事，经营不善，因着这个错，被她婆婆磋磨。

　　宝琴的婚事是二叔在时就定下的娃娃亲，她大宝琴三个属相，但细细算起来也就大两岁多。

　　这么大的孩子，说亲早了点，但相看人家也是时候了，两人自幼也投缘，宝钗便直接了当的问道，“你对梅家公子影响如何？”

　　听宝钗问起这个，宝琴低了头，眼睛飘向别处，支支吾吾道，“……就，就还好吧……”

　　宝钗见她两颊飞红，手指无意识的戳着手腕上那只八宝赤金的镯子上的红珊瑚，便知道她对梅公子影响不错。

　　去年二叔去世，梅舒云来参加丧仪，宝琴手上戴着的八宝赤金镯子正是他送给未婚妻的礼物。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罢了。上辈子梅舒云对宝琴还不错，就是他母亲百般刁难，既然两人有意，也不能硬生生拆散了去，只要梅舒云还如前世那般对宝琴，剩下的自己来筹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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