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的金玉良缘[红楼]》南山莲

37、第 37 章

　　宝钗带着守卫头领趁着夜色抄着小路从后门进了恒舒楼。

　　两个三岁大小的龙凤胎被婆子抱着洗了澡，抱着伙计新买来的小木马布偶被婆子拍着，迷迷糊糊的睡了。

　　倒是宝钗怀里的小团子像是心有所感一样，突然睁开眼睛，眼泪先声音迸了出来。

　　宝钗一时手忙脚乱，幸好刚哄龙凤胎睡觉的婆子没走，看她手足无措，才笑着过来把孩子接过去帮着哄。

　　听见孩子的一声接一声的哭声，立在门口的守卫头领才一个战栗回过了神，瞳仁重新聚拢了光。

　　听着孩子的哭声，宝钗脑海里回响的全是吕氏粗俗的谩骂，眼前显现的却是吕氏为母则强的那份坚强，淡定，宁静。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两股劲，随着孩子的哭声一上一下，扯着整颗心直疼。

　　好容易哄着小团子熟睡，宝钗才松了口气，她拿着帕子擦着额头冒出的虚汗。

　　刚来得及喝了一口茶，门口响动，宋凌轩走了进来。

　　宝钗放下茶盏，给他倒茶，“火势如何了？”

　　“酒窖起火，全府中人无一幸免，大半尸首都被直接烧成了灰。”

　　宋凌轩过去坐下，接过宝钗手里的茶盏，两手相触，宝钗感到了宋凌轩手指的冰凉。

　　冷的像铁。

　　宝钗叹了口气，吩咐了婆子留在这里照顾孩子，又叫掌柜的重新收拾了一间房间。

　　守卫头领见二人出来，自然跟上。

　　此刻，外面整条街都惊动了，议论的都是张府失火，就连足月的孩子都未幸免。

　　守卫刚听到宋凌轩的话，自然懂得这三个孩子的事不能泄露出去。

　　宝钗坐到宋凌轩对面，宋凌轩垂头捏着眉间，只一只手伸过来，攥住她的手。

　　宋凌轩手冷的可怕，眼神更是如刀剑一般泛着冷光。宝钗料想他不单单只为了吕氏的事，必是在张府地窖里查出了什么线索。

　　只是见有外人在，她只回握住宋凌轩的手。

　　两人相对无言，静坐了一会，看到门口等命令的守卫头领，宝钗轻声问道，“这三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安排？”

　　“找户没有儿女的人家寄养吧。”

　　宝钗思忖片刻，“我们快启程了，大户人家人多口杂，小户人家又负担不起。这三个孩子分开也不好，不如就寄养在马家寨吧。”

　　宋凌轩抬起头，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好。”

　　他转头问门口的守卫头领，“你是哪里人，在谁手底下做事？”

　　杨大柱进来扑通一下跪下，声音有些颤抖，“启禀将军，末将祖籍洛阳，逃难之此，一个幼弟和老母在甘州杨家村，在于大人手下做事，原是于府的府兵。”

　　修长的手指敲着书案，宋凌轩垂头沉思，这个杨大柱却不能留在此地。

　　“本将写封手谕，你今晚就去到苏将军手下报道，于大人那里本将自会与他说，至于你的家人一并到跟我回京，到我底下庄子上做事。”

　　杨大柱终于松了口气，点头如捣蒜，心里暗道，命总算是保住了。

　　打发走人，宝钗才问，“可是有发现？”

　　宋凌轩放开她的手，自袖中取出几封信件。

　　宝钗接过一看，全是与王子腾来往贿赂的，翻到最后一封，上面竟是买官的。

　　宝钗折了信件，难怪宋凌轩竟生如此大的气，这西北早就反了天了，竟然连县令这种朝廷命官都敢公然买卖。

　　因着王子腾与自己的关系，自己爷爷又曾帮助过忠义老王爷，看见宋凌轩的眼神如此冰冷，自古道天家无父子，看到这信，宝钗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宝钗捏着信愣愣的盯着摇曳起伏的烛光，忽然后背落入一个微冷，却很安全厚实的怀抱。

　　宋凌轩鼻尖蹭着她的额角，看见她躲闪的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想什么呢？”

　　宝钗回头看他，挺直的鼻梁将光影斜斜分作一明一暗的两半，明亮的光里的眸子却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海，而光影里的眸子却又像星辰一般反着光。

　　神秘，淡漠，强大，像是从远古走来的神邸。

　　这个男人，无论处在哪里，都会是万人瞩目的焦点。

　　她知道，他还会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

　　“他终究是我的舅舅……”

　　话未说完，宋凌轩却懂她的意思，非是她对王子腾的袒护求情，而是怕成为他的累赘。

　　“我知道。”

　　宋凌轩一早就知道这些，所以没轻易让天成帝下旨赐婚。若此刻下旨赐婚，这些蛀虫会更猖狂。

　　宝钗放松身体靠着他的后背，轻轻闭了眼，轻声叹道，“宗族姻亲，逃不过的牵绊。”

　　凤眸里掠过一道暗光，他嗤笑一声，不屑道，“这些蝼蚁，也配阻碍我的路。”

　　宝钗被他拉着起来，“你有办法？”

　　“有也不说给你听，”宋凌轩一边拥着她往床榻边走，一边声音闷闷的道，“连秦子游你都又是茶盏又是印章的送，给未来夫君到现在连一张纸片都没给。”

　　宝钗惊愕的回了头，看见他连眉梢都耷拉下来，有些苦笑不得。

　　细细一想，还真是。

　　宋凌轩向来是个心有成竹的人听他这么说，自是有法子了，被他这么一闹，宝钗心里的所有的坏情绪都被吹散了。

　　宝钗眼睛亮晶晶的望向他，“那先送你句话。”

　　眸底划过一丝暗芒，宋凌轩呼吸一紧，翻身把人压到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什么话？”

　　感到他微微有点温度的怀抱，宝钗轻笑一声，被他眼底的暗芒感染，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唇瓣开合，擦着他的耳廓。

　　声音似有若无，如绵绵细雨润物细无声，又如三月春风暖了一江水。

　　“我心似君心，与君长相伴。”

　　宋凌轩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热流自心尖直达头顶百会。

　　他死死抱紧怀里的人，耳朵尖染上了红色，眼睛却越发的幽暗深邃，他恶狠狠的盯着人，咬牙切齿。

　　“你简直，简直就是我逃不过的劫数！”

　　“嗯，”宝钗向着他的耳朵尖缓缓吹气，“世子，你的耳朵红了。”

　　宋凌轩狠狠吻住她。

　　这个吻，如狼似虎，暴风骤雨。

　　牙齿轻轻撕咬着她的唇瓣，追逐着她躲闪的舌，感到唇上微痛，宝钗反客为主，牙齿捉住了他唇角的一点细肉轻轻的研磨。

　　宋凌轩被这样牵制，猛的睁开了眼，愣愣的望向她，直至唇上一疼，呼吸困难才放开了人。

　　宋凌轩轻喘着气，宝钗伸手抚上他下唇角的一抹血渍，眼里就闪过皎洁的光，手指轻轻的在细小的上轻捻。

　　少女的手指柔软娇嫩，触感却酥酥麻麻直传到心窝窝里还不够，还在里头捏着那根酥麻的线，肆无忌惮的荡来荡去。

　　宋凌轩长长吸了一口气，翻身躺下，一把把人按到怀里，轻咳了一声，声音略哑，冷声道，“睡觉。”

　　简单的两个字，却是整个胸膛都震动起来了。

　　宝钗蹭啊蹭抬起头来，看着他隐在墨发后头的耳朵，双唇止不住的上弯。

　　宋凌轩凶神恶煞的望着她，把她的脸一把按了下去，“你若再敢动一下，你信不信本世子立马……叫你动不了。”

　　美人在怀，还是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宋凌轩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器着，他简直是用命忍着，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下来了，他偷偷呼了一口气。

　　胸前的手又不安分的动了起来。

　　一股灼热又自心尖徐徐而起，宋凌轩：“……”

　　怀里人却闷闷的抱怨，“我手被挤的疼。”

　　宋凌轩：“……”默默把手拉出来，放到自己的腰上。

　　安静了一会，怀里又响起闷闷的抱怨声，“花冠扯的我头发疼，外裳也没脱，硌得我腰里难受。”

　　刚缓过来的宋凌轩：“……”简直能在原地飞升了。

　　宋凌轩缓缓闭上眼，等着人起来，半晌却见人不动，他终于安耐不住拨开她的脸，却发现人呼吸绵长，早已睡熟了过去。

　　宋凌轩：“……”默默起身，小心翼翼的摘取花冠，翻开头发，又轻手轻脚的脱了外裳，额头浸出了汗，叫人传了一桶冷水到隔壁，隔壁洗了个冷水澡后，再回来，却发现头脑异常的清醒，再也睡不着了。

　　宋凌轩：“……”默默的数着怀里美人的睫毛，数完再数眉毛。

　　天还早，那就数数呼吸吧。

　　好容易捱到天亮，顶着两个黑眼圈，宋默默起身，再到隔壁假寐。

　　这一夜，宋凌轩简直都憋的内功大涨，宝钗却是一夜好眠到天亮。

　　起床梳洗完，吃了一碗热乎的羊肉泡馍，刚出门就见宋凌轩迎面进来。

　　初时，他背着光还没看到，直到上了楼，宝钗才发现他眼睛下面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她惊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阳光斜斜的从雕花窗户里头照进来，细细的洒在那对水灵灵的杏眼里头，又清亮又璀璨。

　　宋凌轩淡定的转开眼，进了房间，“无碍，昨夜又去处理了一些事而已。”

　　宝钗恍然的点头，坐到他对面，细忖自己是不是太过懒散了。

　　自己和宋凌轩的差距还犹如天堑一般，虽然宋凌轩嘴上说容易，怕是做起来也难吧，毕竟他今后要到那个位置，宋凌轩对自己如此深情，他留给自己的位置，也应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那个。

　　母仪天下，不是小小一个皇商就能行的。

　　宝钗一边给他倒茶，一边暗自思虑，不能光让宋凌轩忙，自己也要一步步努力，走到与他相互并肩的高度。

　　想着想着出了神，连宋凌轩问什么都没听见，直到看到眼前晃动的手，她才回过了神来。

　　“嗯，什么？”

　　宋凌轩接过茶盏，轻啜一口，“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宝钗收了神思，“在想我也该努力，”她盯着宋凌轩眼下的乌青，“不能让你一个人这么累。”

　　捏着茶盏的手连同身子一顿，刚喝的一口茶，堪堪滚进嗓子眼里头，但是挟了一股冷气进去，后背被憋的发疼。

　　宋凌轩：“……”刚绕过去的话怎么又绕回来了？

　　借着茶盏的遮挡，顺了口气，宋凌轩斟酌着词句，该怎么说才能既不会叫她看出破绽，也能叫她不用太拼。

　　正琢磨着就又听到对面的人叹了一口气，一手托腮，语气有些蔫搭搭的，“孩子被送往马家寨了，龙凤胎走的时候都哭了。”

　　放了茶盏，宋凌轩暗自松了口气，话题只要绕过去，无论说什么都好。

　　“吕氏说得对，要享多大的福，就得担起多大的责任，”他捏住宝钗放在桌上的手，“按律例，这孩子除非大赦，世代都脱不了奴籍的。”

　　宝钗回握他，她也明白这些道理，宋凌轩说的只是张昌巩守关不利的罪状，要是连贿赂，买官这些恕罪并发，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是足月的孩子，当场就会被关入大牢，全部当众斩首，一个也跑不了。

　　女子天生心软，她只是觉得孩子无辜，其实天下之大，像吕氏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孩子何其多，她如今当家，自然明白光靠同情是治标不治本的，必须得从源头上遏制。

　　“信件的事只能先压着吧？”

　　宋凌轩点点头，眸光骤然冷却，声音淡漠，不含任何感情，“不止光压着，还得给他们升升官，进进位份。”